莊瑞哲冷哼一聲,左拳一握,正打算硬碰硬使力時,秦軒卻忽然鬆了所有鉗制,莊瑞
哲出拳揮空、才踉蹌了幾步又被對方抱住,抱得那個溫柔啊,好像剛才動手的都是別人一
樣。
「呵,我是拿著刀逼你了嗎?不做拉倒而已。」這一動手曖昧自然煙消雲散,莊瑞哲
甚至火氣都上來了。他舔舔下脣,確定沒被咬傷後冷笑:「都幾年了,軒哥除了使用暴力
還有沒有別的招?
「對不起,」
莊瑞哲這時正在氣頭上,不及細想便不耐地反問:「對不起什麼?」
「因為剛才你先……」秦軒原本到口的話忽然停了下來。
剛才莊瑞哲站不穩差點又摔到一邊去,此時正被他抱著,秦軒耳朵聽見莊瑞哲這口氣
話,話裡居然提到了當年,而莊瑞哲自己還沒有發現。
「呵,我怎樣?」馬的不做就不做啊你抱什麼抱,是在抱幾點?莊瑞哲愈罵愈火、邊
罵邊推:「幹,請你離開你不要,請你上床你也不要,都你的G8毛,剛那票情傷找架吵
的智障都沒你奧……」
「對不起……」
秦軒鬆手把莊瑞哲扶到小沙發上坐好,先到吧台後直接拔線、關了那首無限重播的
Time To Say Goodbye,又到走道邊撿起莊瑞哲甩落的運動夾克,抖掉灰塵把袖子翻好。
他將夾克輕輕蓋到莊瑞哲身上,然後按著小沙發的把手緩緩蹲下,看著莊瑞哲的眼睛
又說了一次:「對不起。」
「都幾年了,」意料之外的時機就這麼無聲降臨,之前各種反覆斟酌過的言辭竟一條
也沒用上,莊瑞哲已經開了頭,秦軒於是回得順理成章:「要說當初的暴力也好、後來的
無情也好,我現在就在這,你有什麼不能釋懷的,還肯不肯問我?」
通篇腹稿早就擬好,自從在REMOVE見到了現在的莊瑞哲,並確定自己深受吸引,秦軒
便一直等著在某個慎重的場合,以真摯的態度虔誠告訴。
莊瑞哲始不曾給他一個好好說話的機會。
即便遇上獨處,只要一想鋪陳這話題,就會被四兩撥千斤地化開。要補貨、要去整理
外場、要澆花、要收酒瓶、要聯絡酒商。莊瑞哲永遠有事可以忽然冒出來打斷他的表白,
而他該解釋的事太多,樁樁件件真算起來怕是半天也不夠講,秦軒甚至想過打字或寫信,
但都無法確保莊瑞哲能平心靜氣地讀完並消化,更怕反被斷章取義、造成更難彌補的誤會
。
「小莊,」
「等等,慢著……」原本只是情緒化的隨口一句反問,莊瑞哲這才發覺話題方向已被
帶偏,這回答完全超出他的應對範圍。
秦軒不給莊瑞哲阻止的機會,自顧自往下說:「對不起,今天出事時本來想幫忙,結
果有外人在反而讓你難辦事,剛明明也只是想照顧你,反而害你割傷,好像現在我所能給
的都是你不需要的……」
「但我還是必須和你講清楚,」
「別講,我沒有要聽--」
「對不起,」秦軒由蹲姿變成跪坐,並直起腰,讓自己對著坐在小沙發上莊瑞哲的目
光變成輕微的仰視:「我很抱歉我的腳步太慢,來不及在你最想要的時候回應你。」
莊瑞哲嘴上是安靜了,只不過鼻頭泛紅,左手屈起摳住了沙發,
先前的質問氛圍已退,接著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
剛在一連串對不起攻勢時就隱約察覺不妙,可真聽見時莊瑞哲仍是一愣,接著忽然就
委曲了起來。
現在知道對不起了?
如果道歉有用還要警察幹嘛?
在起初的第一年裡,莊瑞哲做夢都夢過秦軒找他道歉認錯表愛意的場景。每回睜眼時
只能咬牙自嘲著開解:醒醒吧阿宅,秦軒已經選擇了別人,還和女的結婚了。
那沒擔當又缺眼光的混帳孬只是秦總,不是軒哥。
也許秦總和那個別人共同有過Richard無法體會的默契。
可能是知心相伴,也可能是深櫃者背靠背互相支撐的無奈與艱難。
也許那個別人和秦總曾因相遇了彼此而在某個時刻不再孤獨。
又或許自己只是得不到所以執著,所以煎熬,所以無法乾脆放手。
莊瑞哲用流浪走唱逃避生活,從創作和表演中一點一點掙扎著自我解脫。好不容易爬
到了可以笑看當年的高度,單打獨鬥把鯉魚王練成暴鯉龍。
And then,這位客倌,你他媽來撿什麼現成?
秦軒默默讀著一抹幽藍清冷的光從莊瑞哲眼眶游過,順臉的輪廓滑落下巴。
然後那人再度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