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之夜21：45
　　
　　暗道像是永無止盡，先是油脂燒烤的香味，接著一陣辛辣刺鼻，差點害艾許
打起噴嚏。酥皮點心大概剛出爐，艾許開始後悔剛才忙著喝酒，沒想到要填飽肚
子。
　　
　　「你非要在這種時候經過廚房？」王子抱怨。「我一進宴會廳就忙著應酬，
餓得要命。」
　　
　　說得艾許好像有時間吃似的。「抱歉哦，沒先幫你準備好點心籃。」他從眼
角餘光看到王子在掏腰間的袋子，立刻轉身。
　　
　　「分你。」王子攤開手才伸過來，以示自己沒有惡意。「蛋白杏仁酥餅。」
　　
　　艾許深吸一口氣，差點被灰塵嗆得咳嗽。「小孩子才吃這個。」就算王子只
是無心，艾許還是覺得踩空掉進陷阱。「你是這樣換到和平協議的嗎？」
　　
　　「不能否認，用來塞別人的嘴很有用，尤其是在會議上。」王子咧嘴一笑。
「使節給我帶來了高地糖果，甜得能把牙齒黏在一起，如果你有機會去那裡，一
定要試試。」
　　
　　他說得如此自然，好像那只不過是隔壁家院子，走幾步就能到，還打算邀艾
許一同前往，但艾許已經無力回嘴。「這裡。」他使勁推門，差點跌進另一邊倉庫。
　　
　　艾許舉高蠟燭，照亮木架上一排排香腸、乾貨、調味料瓶罐。空氣冰寒，這
些東西看起來像聖堂地下室供奉的遺骨。遠處角落，老鼠大小的黑影閃過。
　　
　　「這裡有好東西。」王子拿下一包乳酪。「也有搭配的酒。」
　　
　　「我還以為你只會坐著等人用銀盤送上桌來。」
　　
　　「蹲在營區裡，從鍋子裡撈粥比較實在。親自動手也很有趣，說到烤兔子和
煮魚湯，我可是有點心得，吃過的都說喜歡。」
　　
　　「你有沒有考慮到，有幸從你手上接過碗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抱怨？」
　　
　　「你沒怎麼把我放在眼裡，對吧？」王子嘆氣。「敢跟我這樣講話的人，用
一隻手就數得清。」
　　
　　「怎麼，傷了你的自尊心？」
　　
　　「不，這很有趣。」王子笑了。「我作侍從那段時期，有個跟你很像的朋友，
老是嗆我，下棋就把我殺得潰不成軍。」
　　
　　艾許被酒嗆著，他匆匆吞嚥，還是忍不住咳起來。太多問題在腦中閃過，他
說的是艾許嗎？他曾經想採取行動，只是無能為力嗎？這些年來，他依然為了這
件事耿耿於懷嗎？
　　
　　或者這是另一種試探，迂迴讓他放下心防的手段。當你自己一輩子都在說謊
的時候，又怎能輕易相信別人說的是真話？「希望他還活得好好的。」
　　
　　他是不是聽到一聲嘆息，或者那只不過是老鼠騷動的聲音？「我也這麼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