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Mug日記】
手破了一個洞。
覺得最近好像在補進度我的人生
有點跟不上速度
但大概就像我到不久前才學到了用各種杯(悲)具(劇)去品嘗咖(人)啡(生)
我想任何事都是這樣
當它來到,就是它最好的時機。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小信在當天傍晚就回去了,一方面是演出場地那邊出了點小狀況需要去處理,另一方
面是陳允喨和紀文緣確認了感情,他總覺得和他們處於一室有點尷尬,大概就像自己妹妹
有了男朋友、看著他們的互動會有種莫名的彆扭感那樣。
儘管陳允喨乖乖答應了有事一定會連絡,小信還是不放心,雖然不願意卻也只能勉強
地和紀文緣交換了手機號碼,然後又匆匆趕車去了,臨走前交代陳允喨記得和媽媽聯絡,
一直拖延著的陳允喨才通知媽媽自己受傷的事。
掛掉電話時,紀文緣也從門外拿著手機進到房間來,「小吳要買飯過來。」
陳允喨愣了一下,「蛤?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他?」
「嗯。」紀文緣在床沿坐下,「我現在出門買飯的話,會多花點時間,他剛好打來說
要來看你,就順便請他買了。」
「喔……」陳允喨點點頭,然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紀文緣說的「會多花時間」是
什麼意思,瞪圓了眼睛看他,「抱歉啊,我行動不方便。」
「幹嘛道歉?」紀文緣無奈地笑了,伸手揉揉他的頭,「是我抱歉才對,其實我去買
也可以,只是怕我動作慢,或出什麼差錯反而麻煩。」
陳允喨搖搖頭,隨後又點點頭,「反正小吳沒少讓你請客,我也常買東西給他吃,差
遣一下也是剛好而已。」
沒明說的顧忌被陳允喨三兩下用玩笑帶了過去,紀文緣用一個甜蜜的吻答謝男朋友的
貼心。
白天當然還好,偶爾請人幫忙也行,但總不能每個晚餐都請人送,叫外送也不是長久
之計,偏偏陳允喨的住處又沒有廚房,紀文緣陷入了煩惱。
「白天先買好嘛。」陳允喨提議。
「這樣到晚餐時間就涼了。」
「我有熱水壺,我可以吃泡麵呀。」陳允喨覺得有得吃就好,不是很講究。
「我希望你可以吃營養一點,而且我也不喜歡吃泡麵。」
「呃……」陳允喨在心裡吐槽男神的胃有點刁,隨即才發現話中的重點,「你、你不
用一直陪著我啊,你還要顧店,我自己也可以照顧自己的。」
「我不去店裡,可能繼生他們還覺得做事比較順手。」本來就是個甩手掌櫃的紀文
緣不去酒吧也構不成什麼影響,毫無心理壓力地聳肩,「我不放心你,也想多跟你在一
起。」
陳允喨覺得臉頰有點熱熱的,紀文緣從表明了心跡以後說起話來總是不自覺地帶點撩
,弄得他總是心臟加速。
他不自在地搓了搓自己的臉,「你不要老是這樣說話,我快流鼻血了。」
紀文緣噴笑,沉著嗓音挑眉看他,「抱歉啊,那只能委屈你趕快習慣了。」
陳允喨又被他的笑臉晃到頭暈,覺得紀文緣一定是故意的,人們都說和人交往以後會
覺得失去新鮮感,但他怎麼覺得紀文緣放電程度更勝以往,電得他麻酥酥。
「我自己有房子,也有廚房。」紀文緣突然這麼說,但沒有下一句,就像猶豫著什
麼而斷了句,陳允喨好奇地看著他,紀文緣竟顯得有點猶豫,幾秒後才接著說:「我會
煮飯。」
「嗯嗯。」陳允喨應著,不是很懂他的重點是什麼。
男友神經有點粗,紀文緣只能投降,「所以我想……你養病期間搬來跟我一起住,
好嗎?」
陳允喨反應不及,微微張著嘴巴卻沒出聲,紀文緣伸手用拇指去摩娑著他的嘴唇,表
面看似淡定,心裡其實充滿不確定的忐忑,「我家離河邊也不遠,有電梯所以上下樓很方
便;你現在手受傷也沒辦法騎車,我可以開車載你上下班。」
陳允喨沒立刻回覆。
從懂事起,陳允喨就學會在人情世事上看臉色,可以幫別人就幫別人,但他習慣了不
去麻煩別人,可以自己做的絕對不假手他人;身為單親家長的媽媽也有一股傲氣,教育養
成他的方針是萬事靠自己,所以第一個想的就是這樣會造成紀文緣的困擾,而想拒絕。
但看著紀文緣尋常的臉色,他卻彷彿在他的眼中看見了一些殷切,他突然不確定自己
過於小心的客氣會不會傷害了對方,紀文緣狀似無意的邀請可能積攢了許多力氣才能問得
出口。
見陳允喨遲遲沒有回應,紀文緣遞了個台階讓他下,「我只是提議,如果你覺得不方
便,我可以下午煮好,放保溫盒拿過來,晚上在這裡過夜。」
所以不管選擇為何,這個人都決定這段時間要陪在自己身邊就對了。陳允喨突然覺得
這樣盤算著彼此的生活如何重疊的紀文緣有種認真的傻氣,這和他給人的氣質與印象完全
相悖,也和自己最開始對他的想像不同,但這反差非但沒讓他失望,反而讓他覺得有點可
愛,有點心疼。
「其實啦,」陳允喨慢慢地、小聲說,「我很怕生活在一起,會太快幻滅。」
「?!」紀文緣愣住,趕緊解釋:「我媽很嚴格,所以我生活習慣應該算不錯。」
「噗!」陳允喨被因為太緊張而智商退化的男神萌到快流鼻血,笑到腰都彎了,「文
緣~你怎麼那~~麼可愛!」
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戳到對方笑點的紀文緣尷尬地抿抿唇,但對笑開懷的陳允喨又完全
沒輒,只能跟著笑,伸手去捏對方笑到紅通通的臉頰,「哪裡好笑?」
陳允喨用沒受傷的手去握住紀文緣的手,嘴角還帶的未竟的笑意,「我是說我啦,本
來就不知道何德何能可以跟你在一起,住在一起是要看見對方吃喝拉撒的耶,醜態俱現會
嚇死你的。」
「才不會。」紀文緣將自己被牽住的手往上抬,就勢吻了一下陳允喨的手指,「跟你
吃飯,我就可以知道你喜歡吃什麼,筷子拿多高,先吃飯還是先喝湯,喜歡雞肉還是牛肉
;吃飽飯一起看電視,我可以知道你的興趣,可以一起討論我們都喜歡的節目,也可以互
相安麗自己的私房片;你上廁所的時候,可以跟我抱怨最近水果吃太少,我就幫你調整菜
單,提醒你多喝水;一起睡覺的時候,如果你踢被子我就抱住你把你固定住,如果你打呼
我就親你,如果你做噩夢,我就叫你起來,幫你泡一杯熱茶,不熱牛奶,因為喝牛奶你會
反胃。」
陳允喨再一次啞口無言,這次卻是因為一口氣梗在喉頭,剛剛快笑出眼淚的眼角這次
是真的泛出了淚水。
在他還沒習慣這段突然開始的關係時,紀文緣不知道已經將心理準備做到了什麼地步
。他明明有本錢輕浮,受人追捧,卻又是這樣認真到步步為營地在思忖著和戀人的生活,
這樣的細緻,難怪前女友想反悔求復合。
他突然想起幾個月前和學姐一起吃飯的時候談過的話題,她說真實的過生活不過也是
吃喝拉撒,但愛卻含在多少互相磨合的小細節裡。
他們明明才剛在一起,紀文緣卻給足了他包容,就算那只是嘴巴說說,也足夠他感動。
沒察覺到男友被自己感動到說不出話,紀文緣還在沉著嗓音細數,「我也會有缺點,
不要因為那是我家你就有顧忌,如果有什麼生活習慣不一樣,你也可以直接說,我都可以
改。」
陳允喨聽著聽著又笑了起來,牽著紀文緣的手晃了晃,「說得好像我們已經說好要搬
過去了。」
紀文緣大窘,「喔。」
「哈哈哈。」陳允喨又不客氣地笑了幾聲後,才輕快地回答難得窘迫的男友:「讓我
想一下好嗎?不是因為不相信你喔,從小我媽就工作忙,我都是自己處理這種雜事的,我
覺得雖然是不方便了點,還是可以照顧自己的。」
「我知道。」紀文緣捏了捏手心裡的手指,又覆述一遍:「我知道,但我不想,我捨
不得。」
陳允喨臉紅了,有點氣急敗壞地抽出手去捂紀文緣的嘴巴,「好了好了,你今天的扣
打用完了,不准再說撩妹金句,我快受不了了啦!!」
紀文緣聞言笑了,噘起嘴巴去吻蓋著自己的手心,趁陳允喨縮回手、門戶大開之際跪
坐向前,動作小心地將人壓在床上,「這樣就受不了啦?嗯?」
被一氣呵成地推倒、男神帥氣的臉放大在自己上方,還用性感的嗓音攻擊他,陳允喨
乾脆抬手蓋住自己的臉,只露出羞紅的耳朵:「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這十足縮頭烏龜的行為讓紀文緣的胸口又甜又癢,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腕將手移開
,順從自己欲望,盡情地親吻自己的新科男友。
#
陳允喨後來還是婉拒了搬過去同住的邀約,可以和紀文緣變得更親密固然很好,但那
有違自己被教養的方式,而且他清楚自己的個性,對萬事的變化都需要有個適應的過程,
太快的親密未必適合他。
紀文緣聽了他的決定後倒也沒有多失望,尊重了他的決定,但立刻拍板接下來每天的
行程:在腳還不方便行走之前盡可能向學校請假,這是為了不要拖延腳傷的痊癒;只要是
在紀文緣方便開車的時間,復診、外出一律由他負責接送,因為陳允喨的手現在根本無法
催機車油門;至於晚餐,他傍晚前會在家煮好,再過來和陳允喨一起吃。
山不來就我,我來就山,大概是這個意思。陳允喨覺得這安排根本只是同居地點換了
個地方而已,覺得有點無言。但細細打算著的紀文緣看起來溫柔,隱隱含有適度的霸道,
讓他覺得有點腳軟,在懷疑自己怎麼有點M的同時,索性隨他去了。
膩在一起休養了兩天後,陳允喨覺得腳好了許多,反正坐辦公室也不必走動,需要送
東西也有一堆學弟妹可供差遣,便堅持要去上班,紀文緣拗不過他,只好載他到學校去,
一路載到系館外面,不厭其煩地交代了小心活動、中餐要請人買之類的雜事,才被陳允喨
紅著臉驅趕離去。
紀文緣先到店裡去了一趟,他翻了翻帳本和進貨紀錄,正職員工都是有經驗又靠得住
的人,沒什麼需要擔心的,巡了一圈後就帶著一些咖啡豆走了,回家之前,先到超市去買
菜。
他在腦海裡轉著菜單,想想還是不放心地撥了通電話給姊姊。
「妳去買菜了沒?去菜市場幫我挑尾驢魚。」
電話那頭的紀文芳一頭霧水:『蛤?幹嘛?』
「幫我買魚啦。」
紀文芳大感驚奇:『要煮飯?怎麼那麼有興致?』
「我在超市,這裡魚不新鮮,你去菜市場幫我買。」
『你不會自己去買嗎?』
「不要,不喜歡菜市場。」
『……』有個包袱很重的弟弟也是一件很累的事,『你多久沒下廚啦?怎麼那麼
突然?』
「有人受傷了,煮點魚湯,養傷口。」
『誰啊?面子那麼大能讓你親自下廚。』
「……」紀文緣頓了一下,一秒間百般思慮在腦中奔騰,最後還是選擇了最坦白的答
案:「我男朋友。」
紀文芳一時之間語塞,一堆問題在腦中迸現:什麼時候的事?紀文緣竟然願意再次開
始一段關係?對象是誰?最重要的是——
『男的?!』
「嗯。」紀文緣站在冰櫃前面看著肉類,想了想還是不妥當:「再加買半隻雞吧,雞
頭不要。」
『你等等等等一下啦!!』紀文芳叫停了之後自己卻又啞口無言,自己消化了老半天
,覺得如果是自己弟弟,對象是男是女好像都沒什麼好驚訝的,才又問他:『是什麼樣的
人?你確定了?定下來了?我認識嗎?』
「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想到陳允喨,紀文緣不禁微笑,「等穩定一點後,再帶
去和妳吃飯。」
講到那個人,說話的聲音都柔和了不少,紀文芳在心裡嘖嘖稱奇,一方面又感到欣慰
,自從卉欣離開了紀文緣,他似乎就對擁有伴侶這件事完全失去了希望,她無法對決定了
自己生活方式的弟弟下指導棋,卻也不是沒做好要照看他一輩子的心理準備。所以此刻,
她更對這個「男朋友」感到好奇。
『要不然我去幫你一起煮吧?我想趕快看看是誰!』
「不要,不給妳看。我中午去找你拿魚。」
紀文緣說著就要掛電話,紀文芳在那頭連忙喊住他:『等一下!我問你,你多久沒去
徐醫師那裡了?』
紀文緣頓著,沒有回話。
『上個月媽去送禮,徐醫師才告訴她的,預約回診都過了半年多了。』
「……」紀文緣走到蔬菜區,挑了一朵花椰菜放進籃子,「忙,忘了。」
這句話不過是個藉口,電話兩頭的人都心知肚明。紀文芳輕嘆了口氣,『那個人,知
道你的狀況嗎?』
「嗯,知道。」
紀文芳有點驚訝,隨即道:『那你更不應該「忘了」。』
紀文緣深深吸了口氣,閉上眼,再睜開,閉上眼,再睜開,然後輕輕地將氣呼出。
就像過去每個奢望自己只是做了個夢,眨眨眼再睜開就能看見完整的天空、色彩鮮明
的世界。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