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11)
當時聽了,我感到裴霆俊簡直不太紳士的人。那天真正的情形,當然只有裴霆俊和檀壹文
知情,他不說,檀壹文也絕不會說出去,但是兩方有私交,都在船上,一個生病,一個藉
口有事提前走人,都不是慣於低調的人,多心地聯想,不免引起猜疑。他怎樣也不該若無
其事的樣子,還又逃回去。
我對裴霆俊的作為不齒。然而,我也並不太同情檀壹文。
時間還早,我回一趟公司,預備乘電梯上樓,剛巧何莉莉帶著一個年輕的女孩子進來,就
乘了同一部電梯。何莉莉指指她身邊的人,對我道:「這是小趙,李釗的助理。」
叫作小趙的女孩子忙點點頭,恭恭敬敬地喊:「您好!」
我笑了笑,道:「還好在電梯裡,不然外面的人聽見了,還以為妳在問候哪個大人物。」
小趙臉上一紅,可道:「葉總是公司的大人物沒錯。」
我看一眼何莉莉,笑道:「真會說話,去哪裡找來的?」
何莉莉道:「應徵來的。」
小趙道:「我會努力的!」
何莉莉略看她一眼,她連忙抿住嘴巴。我微微一笑,與何莉莉說話:「怎麼幫他請助理了
?」
何莉莉說:「還有兩個禮拜要發片,電影也快上了,過陣子要走宣傳,還有一部片開拍,
給他一個助理,這樣方便。」
我聽了,記起陸利山之前拍的電影要在聖誕節前公映,這是李釗拍攝的第一部電影,還是
主要角色,到時會更加受到大眾注意。我想了想,道:「他學校那邊還好?」
何莉莉道:「 他已經三年級了,也沒有多少課,期初期末的考試結果好看就夠了。反正
再忙,熬到明年六月,畢業了就輕鬆了。」
本來我還有一句要問,何莉莉她們的樓層到了。回到辦公室,我想了想,問謝安蕾之前談
定投資的一部電影:「我記得之前他們有個角色一直不確定誰來演。」還來問過我的意見
,願意接受我的指定。
謝安蕾聽了,道:「當時您答覆過他們,不干涉選角,不過聽見說,郎文後來修改劇本,
就用了李釗。大概聖誕節後預備出發到莫斯科出外景。」
我點頭,在辦公椅坐下:「這樣的話,至少要拍半個月以上。唔,沒事了。對了,今天我
會提前離開。」
謝安蕾道:「好的。」就出去了。
我打開桌上的雪茄菸盒,取出一支點火。從剛剛何莉莉的話聽起來,似乎李釗明年從藝術
學校畢業後,就不打算升學。我考慮要不要和李釗當面談談。要是別人,也無所謂,但是
李釗不同,他先是我的朋友,才是公司的藝人。況且他年紀小,眼看著事業前途光明,就
不管學歷,等過了幾年,名氣更大,事情更多,想要回頭唸書,不一定有時間力氣。
自校慶之後,李釗給我傳過好幾則訊息,都是簡短問候,不曾提及升學考試的事。我想了
想,還是打算勸他。我倒沒有立刻把他找來。禮拜天我和章祈他們吃飯,趁機問問章祈意
見,或者乾脆麻煩他這個校長出面。
在傍晚的時候,我開車去檀誼沉做事的診所接他。原以為要等上一會兒,他倒是很快出來
。下午他有兩個病人取消沒有來。他從不會與我談起病人們的狀況,但是好幾次聽見有病
人臨時不去。或許那些病人都不是真的需要看病的人。
檀誼沉坐上車,我開車出去,想了想,道:「我聽見說過,有的人會裝病掛號,就為了讓
你看病?」
檀誼沉彷彿看來一眼。我察覺到,頓了一頓,略心虛地道:「唔,我那時候真是有點睡不
好。」
檀誼沉開口:「生活作息規律的話,就不會睡不好。正常睡眠時間應該七到九小時,假如
早上七點起床,推算回去,前晚入睡的時間應該是十二點。」
我道:「那也不算早,我以為晚上十點就該睡了。」
檀誼沉道:「睡眠時間應該視個人情況決定。」
我便道:「那麼明天早上十點起床的話,我們今天可以三點才睡。」
檀誼沉道:「如果明天早上打算十點去吃飯的話,應該更早起來。」
明天我們說定一起吃頓早午餐,因為檀誼沉明天下午要去他姑姑家,禮拜一才會回來。他
隔一段時間都會去一趟。他沒有問我一齊去,畢竟才交往兩個多禮拜,不用著急這方面。
倒又想起,我自己卻時常想帶他見見朋友與家裡人。他沒有問我去不去見他姑姑,我也不
怎樣糾結,本來也是我單方面操之過急,靜心想想,我們剛剛開始,根本也沒有談到結婚
的地步。
就算交往一年兩年,要是不打算結婚,相互不帶去見家人的戀人們四處都是。雖然理智上
這樣想,不免心裡也要有點堵住。可是生悶氣,根本他也不會知道,對他無可奈何,哪裡
做得到冷酷。無論他有沒有意思想讓我認識他的家人,我總也想介紹他給我的家裡和朋友
知道。
舞台劇開始的時間在七點。我們在皇宮劇院附近吃飯,那一帶的城市發展很早,馬路不寬
,排排的房子夾住一條條窄弄,就算這樣,這邊房價還是高得驚人。因附近除了皇宮劇院
,還有美術館、博物館、議會廳、兩間出名的私人中學,再過去還有一座公園,充滿文藝
的氣息。我事先預定了一家餐廳,吃和食。車子停妥,我們走路過去。吃飯時,檀誼沉同
樣把每道菜吃了兩口,就停住了。他不吃生的,桌上便沒有普通吃日料會有的魚生。
吃過飯後,我們前往皇宮劇院。半路上,我忍不住道:「剛才你吃太少了。」
檀誼沉道:「菜太多了,吃飯需要適量。」
我拉起他的手腕,摸了摸,道:「你看你,太瘦了。」
檀誼沉口氣平淡:「這是正常的肌肉量。」
大庭廣眾之下,我不便摟住他的腰,不然倒要講講他的腰細。我握住他的手,暗示地道:
「我怕你抱我的時候不夠力氣。」
檀誼沉看來一眼,彷彿有什麼話,但是半天也沒有說出來。他掉開目光,我愣了愣,倒以
為他有點害羞起來,一時感到驚奇。我沒有追下去問,以免惹他不快,就在心裡愉快著。
皇宮劇院是市裡歷史最為古老的劇院,挑高的屋頂,一塊塊彩色的玻璃,一入門一道弧形
的樓梯,鋪著長的深紅的繡花毯,潔白的牆在黃光下變成了乳黃的光澤,圓形突出的大柱
子,擺著一堆堆的花籃。在頂上卻是一盞一盞垂著紅流蘇的宮燈,倒有點不中不西。聽見
說是上世紀初建蓋的,一個英國人富翁買下來住家,後來捐獻出去,成為外使館。又荒廢
了一段歲月後,幾年前被白家買下,整理成為劇院。
四處都是人。我們穿過人群,進到演出廳裡,照著票上的號碼到位子坐下。檀誼沉翻開進
來前拿到的演出本,我湊近他,指指頁面上一位演員照片:「這是珍妮。」
檀誼沉點點頭,道:「你見過她?」
我道:「沒有。」就笑道:「演出結束我們到後台去,卡登會為我們介紹的。」
檀誼沉卻問:「卡登是一個人的名字?」
我笑了笑,道:「是,我的一個好朋友,一個奇妙的女孩子,她中文名字叫作……」就湊
到他耳邊說了。我道:「她不喜歡有誰知道,她不很喜歡她的名字,但是因為一些緣故,
就不去改,她讓大家喊她卡登。」
檀誼沉道:「為什麼不改?」
我道:「她父母親在她小時候過世了,這是她父母親給她取的。」
檀誼沉點點頭,沒說什麼。他把手上的本子翻過一頁。
周圍的位子陸陸續續有人坐下了,演出廳內暖氣充足,簡直熱,我和檀誼沉都把大衣脫了
。今天是最後一場演出,觀戲的人格外的多,已經快要七點了,還有一半的人在排隊入場
,劇團的人出來致歉,宣佈開演要延遲十分鐘。
突然檀誼沉拿出手機來。我沒有聽見鈴響,大概他關掉聲音了。似乎也不是有人打來,是
訊息。他當著我的面回覆起來。我十分忍耐不湊過去看。我道:「怎麼了?」
檀誼沉道:「沒什麼,檀壹文傳來一個訊息而已。」
我一聽,就記起下午看見檀壹文的事。我看看檀誼沉,想了想道:「我以為你們之間沒有
聯絡。」
檀誼沉看來,似乎對我的話奇怪:「為什麼會這樣以為?」
我頓了一頓:「唔,我以為你們關係不好。」
檀誼沉安靜了一下子,道:「我和他之間確實不熟。但是關係不好?那也沒有。」
我斟酌著道:「我看你們平常不太說話。」
檀誼沉看了我一眼,卻道:「你和他很熟?」
我心頭格噔了一下,急忙否認:「我們完全不熟!」
檀誼沉道:「哦。」
我咳了聲,連忙轉移話題:「今天演的是莎士比亞喜劇,第十二夜。可能你不知道,聽見
說珍妮一人演出兩個角色。」
檀誼沉淡道:「演出本上有寫。」
我道:「……噢。」
這時旁邊的人聲逐漸安靜下來,燈光也暗掉了。開演了。
這回公演的第十二夜,在人物的感情方面做了小改編,大部分忠實呈現傳統的莎士比亞喜
劇。看上去沒什麼特別,但是劇中雙生子主角,由珍妮一人飾演,在最後一幕婚禮,兩個
角色會以鏡像投射的方式同時出現在舞台,吸引不少人好奇。一方面珍妮在法國揚名,隨
著劇團在世界各處巡迴,早有不少人擁護者,這是她第一次在國內演出,更許多人慕名而
來。況且,卡登在背後支持,絕不會不賣座。
珍妮的演出十分出色,當她是薇奧拉,便是純真又勇敢的少女,她化成塞巴斯蒂安時,沒
有人會質疑這個男子的氣概。劇中不只呈現薇奧拉與公爵和伯爵小姐的糾結的關係,更特
別著墨了塞巴斯蒂安與海盜船長之間的真摯友誼。隨著舞台一幕換過一幕,人物間的情感
發展越來越勾引人心。
演出結束,燈光亮起來,一群演員出來謝幕,大家全站起來拍手。因最後一場演出了,謝
幕後休息一會兒,演員們與導演會出來談談角色。我看看檀誼沉,他神氣淡淡的,看不出
喜惡。他沒有重新坐下,就離開座位。我連忙跟上去。到外面走廊,馬上感到空氣新鮮,
有一股子冷意。
我道:「你不聽他們說什麼?」
檀誼沉搖頭,他道:「第十二夜的情節我以前讀得很熟悉,寫過一篇作業,我有自己的解
讀,聽了不會認同,沒有意思。」
我倒沒想到,怪不得我邀他一塊來看,他有點猶豫。我有點不過意,道:「剛才你覺得無
聊嗎?」
檀誼沉道:「還好。這是很討喜的劇情,就算不改編,中規中矩地演出,也不會演壞。」
我不禁道:「要是我知道你對這部劇有研究,就不逼你答應了。」
檀誼沉看著我,卻道:「要是我不情願,就算逼我也沒有用。」
我一聽,微微地笑起來。我早也知道他是這種脾氣的。那又為什麼?完全不用問。我心頭
一陣甜蜜,就拉住他的手,看著他。也有人像是我們一樣,不打算聽演員分享,陸續地走
出來。我感到可惜,不然就可以吻他了。
檀誼沉抽出他的手,看看手錶:「九點半了,該回去了。」就穿起大衣。
我說好,也把大衣穿回去。
還是我開車。我看著檀誼沉關上車門,開口:「今天是我們正式交往後第一次約會。」
檀誼沉轉頭過來,在幽暗的光線下,那神氣彷彿流露出一絲柔軟似的。我對他笑了笑,道
:「今天的安排,喜不喜歡?」
檀誼沉道:「還可以。」
我心想:這嘴巴真是太緊了。我道:「我會再努力。不過我們是第一次,我覺得總要留點
紀念。」
檀誼沉像是一怔,他問道:「你想要什麼?」
我笑著看他:「不用什麼貴重的東西,給我一個吻就好了。」
檀誼沉默默不語,但是他靠上來,俯下頭吻我的嘴。我單手環到他的脖子後面,把他拉近
,加深這個吻。半天過後,他輕推了我一下,就往後退。我對他微笑,就橫過身體打開他
面前的儲物櫃,拿出一個小盒子。我交給他。
我道:「打開看看。」
檀誼沉便揭開蓋子,他並不說話,掉過來看我。盒子裡面是一只錶,款式簡單,大方,白
金石錶帶,珍珠錶盤,指針前端鑲著單鑽。這是我特地選的,我自己也有一只。
聽見他問:「為了什麼?」
我微微一笑:「為了紀念,我們第一次的約會值得紀念。」就讓他看看我的手腕:「這是
一對的。」
檀誼沉道:「太破費了。」
我聽他口氣淡淡的,忙道:「我只希望你喜歡。」
檀誼沉沒說話,把盒子蓋上。我霎時有種緊張,簡直怕他不接受,卻看他收進大衣口袋裡
。他看著我,道:「謝謝。」
我仔細地看他神色,其實也沒有變,但是我感到鬆了口氣。我笑了一笑。他沒有再說什麼
,直到我把車子開出去,他忽道:「我沒有準備什麼。」
我怔了一怔,笑道:「沒關係,是我想要送你東西,你願意收下,我就高興了。」
檀誼沉安靜不語,過一下子卻道:「以後不要這麼花錢了。」
我嘴裡說好,心裡完全不當一回事了。
回了公寓上樓。我尋思怎樣到檀誼沉那邊去坐一會兒,就趁機留宿。一面也要感嘆,明明
已經是男朋友,還要千方百計,才可以使他同意我去他屋子裡。我絆住他,與他在過道上
親吻。他兩手扶在我的腰間,眉目微低,和我接了好久的吻。我喘口氣,在他耳邊說:「
我到你那裡去。」
檀誼沉輕輕地摟了我一下,我正要高興,聽見他道:「出來整天了,回去洗澡睡覺吧,明
天再見。」
我頓了一頓,向後讓,眼睜睜地看住他。他默默不語,我嘆口氣,再次敗下陣來。突然臉
上被摸住了,一股溫暖的觸感。我去看他,抬手撫在他的那隻手背上。我還沒有開口,他
已經道:「晚安。」
他俯下臉,親吻我的額頭。他把手抽出去,倒沒有動,仍舊看著我。
我沒辦法,對他笑了一下,轉身往另一頭的屋子走去。走了沒有幾步,我回頭,他還在原
地,我頓了頓,還是忍不住,快步地走了回去。我張手抱住了他。我道:「不然你來我這
裡睡!。」
檀誼沉的聲音響起來,十分冷靜的:「早點休息吧。」
我一時氣悶起來,鬆開手。但是一看住他的臉,立刻又覺得沒有脾氣。我大概真是沒有救
了。我湊上去,吻了他一口才甘心回頭。
這次我到門口才轉回去,他已經背過身走到另一頭的廊道上。我開門進屋,開了燈,脫下
大衣,把自己甩在沙發上。我拿出手機,馬上要打電話給檀誼沉,心裡不免又堵起來。他
這樣冷淡的,倒好像我多麼飢渴,要逼他和我上床似的。我頓了一頓,放下手機,起身從
酒櫃拿出酒來,給自己倒上一杯。喝了不知道多久,我感到心情平復,突然對自己為了這
樣喝酒感到無聊。
我嘆了幾口氣,還是收拾去洗澡。
放滿了一缸的水,我脫光了衣物,沖過一遍身體,就泡在熱水裡頭。我拿水潑了潑臉,往
後靠著缸壁,閉起眼睛放鬆。腦子還是不停地轉,想像著檀誼沉正在做什麼。我想到在船
上的那一晚,以及早上起來,我們一起共浴的情景,整身都要熱了起來。我心想,總不會
只有一個晚上的回憶。
我睜開眼,立刻起來跨出浴缸。我隨意擦乾了身體,出去外面套上睡袍。我找到手機,先
寫了一條訊息:『你睡了沒有?』
那邊一會兒回覆了:『睡了。』
我真是笑了,可是下定決心打出電話。那頭一會兒才接起來。
「什麼事?」
我故意問道:「你不是睡了,怎麼還會接電話?」
檀誼沉道:「那掛斷了。」
我道:「等等!」
檀誼沉那邊沒有了聲音,不過他沒有掛斷。我道:「我睡不著。」
檀誼沉便淡淡地道:「關燈躺著一會兒,靜下心,慢慢會睡著了。」
我輕聲道:「你要我怎麼靜心?我腦子裡都是你。」
檀誼沉道:「暫時不要想。」
我道:「這太難了。」
檀誼沉安靜了一會兒,嘆了口氣。他道:「你想怎樣?」
我放低聲音:「我想看著你睡。」
檀誼沉口吻十分鎮靜:「睡覺需要閉上眼睛,你無法看見我。」
我立刻改口:「我想要摟著你睡。我可不可以到你那裡去?」
檀誼沉不說話。我輕聲地央求:「好不好?我想要你陪著我,我到你那裡去。」
過了一下子,檀誼沉開口:「五分鐘後再過來。」
我當然答應。然而,這五分鐘簡直難熬,時間一到,我抱了一個枕頭,馬上過去按他家的
門鈴。他很快開門,他看住我,頓了頓似的:「為什麼穿成這樣?」
我看看身上的睡袍,道:「這是睡袍,睡覺當然會穿睡袍。」
檀誼沉沒有說話。他讓我進去。客廳亮著一只燈泡的光,記得昨天過來,我把一些書本放
在茶几上,現在茶几上乾乾淨淨的,就連沙發上的靠枕也整齊地放著。背後響起他的聲音
:「看什麼?」
我回頭,笑了笑:「沒有。」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種隱密而亢奮的心情。
檀誼沉看看我,道:「不用帶枕頭,我這裡有。」
我道:「哦,我睡習慣了。」
原因當然不是這個。我故意帶來的,就為了放他這裡。
檀誼沉並不奇怪,他要我進房間,自去關了客廳的燈。外面馬上一片幽暗,他的臥室裡點
著一盞昏黃的燈。床舖有睡過的痕跡,顯示出他剛剛真是睡下了。他道:「你睡在右邊。
」
我說好。趁著他轉過去關燈,脫下睡袍躺進被子裡。
燈滅了,床的另一邊矮了矮,檀誼沉躺下來,他拉開被子的另一邊蓋上。我往他身邊挨上
去,一隻手摟到他身上。
突然他道:「你在做什麼?」
我道:「……沒什麼。」
他按住我的手,像是頓了一頓,就坐了起來。他把我拉起身,我嚇了一跳:「怎麼了?」
他彷彿皺了皺眉:「為什麼脫衣服?」
我聳聳肩:「我都是裸睡的。」
他口吻冷靜:「把衣服穿上。」
我道:「但是我沒有穿衣服過來。」就給他說明:「裸睡是一件很健康的事,對於身體放
鬆很有幫助,也……」
他已經下了床,將我脫掉的睡袍拿過來,丟在我面前。他道:「穿回去。」
這口氣十分嚴肅,我半點不敢違抗,只好把睡袍穿起來。他才重新上床躺下。我也躺平了
,剛剛要靠近,馬上聽見他說話,語氣平淡:「睡覺。」
我頓了一頓,吐出一個字:「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