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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華偉蹲在一邊,雙手撐著頭,看著杜家明氣急敗壞地在那裡擲杯,愈看
愈覺得這個人好可愛好可愛,好想跟這個人在一起,便愈不願意讓他走了
。他喜歡這個人散發出來的氣場,雖有些紊亂,卻很溫暖。結婚憑的是一
股衝動,他當下就決定要跟這個人結婚。
眼看杜家明改問可不可以換對象,葉華偉心想這也太愚蠢,他的答案已經
很明顯,連續十個聖杯還不夠嗎?他忍不住「科科」笑了一聲,隨即被巴
頭。
「沒規矩。」阿祖訓斥,「現在決定的是你的終身大事,還不站好,認真
回答人家的問題!」
阿祖也就是他曾祖父,職業農夫,以九十高齡在睡夢中過世,是他家最長
壽的長輩也是最有威嚴的鬼。葉華偉一年多來跟阿祖作伴,不知不覺中感
情變得非常得好,兩人相當親近。只是嚴格的阿祖管教曾孫也不假辭色,
葉華偉科科笑害人家擲出笑杯,被阿祖巴了頭,只好乖乖站起身來。這次
杜家明擲到無杯,剛才不想正面回答他問題的阿飄葉先生正式拒絕他想逃
婚的請求。他沒退路了。
杜家明眼看大勢已去,垂頭喪氣。葉媽媽試探地問:「杜先生?」
杜家明心裡翻來覆去安慰自己,這不過是個冥婚,對方就算是男的,也不
過就是個牌位,男的女的沒有什麼差別。反正他人生已經跌到谷底了,被
女友背叛幾個小時之後就被抓去跟男鬼冥婚,還有什麼遭遇能比他更慘的
嗎?他存著自暴自棄的心理,說:「我知道了。我會跟你兒子結婚。儀式
就不用了,明天我開車過來,正式把你兒子的牌位帶回家。」
葉媽媽說:「不要儀式喔?這樣不好吧,畢竟是陰陽結合的婚禮……」
杜家明說:「不然問問葉先生,看他意見怎樣。」拿起筊杯問:「葉先生
,如果我來迎接你的牌位,你願意拋棄一切的習俗儀式,直接跟我回家嗎
?我會好好供奉你,把你當作人生伴侶的。」
聖杯。
葉媽媽不可置信,喃喃說:「阿華你想結婚想瘋了是不是。」
葉華偉到處彈跳著喊:「對啊對啊」,可惜媽媽聽不見。
隔天杜家明果然開車來迎接牌位。按照死者的願望,一切的儀式都免了,
只剩下最基本的迎娶。杜家明倒是有心,應景地租了一台禮車,路人看到
車蓋上那象徵喜氣的綵帶,都道今天有喜事,有人要來娶新娘了。
葉華偉開心地滾來滾去。他抓著媽媽每天插在神桌花瓶供奉的菊花跟劍蘭
,像是新娘在拿捧花一樣,大叫:「阿祖我要結婚了!我要結婚了!」
阿祖罵:「還不快點上車,嫁出去的孫子潑出去的水,不要再回來。」
葉華偉見狀湊過去撒嬌,蹭著阿祖說:「賣安捏啦,阿祖,我走了就沒人
陪你喝燒酒了捏。」
阿祖又巴他的頭:「男人學什麼查甫人塞奶,快走啦。你死之前我還不是
都一個人喝酒!」
葉華偉往後退幾步,正正經經地跟阿祖行一個禮,隨即快快樂樂搭上杜家
明的車子頂,隨著引擎啟動,一路隨夫而去,離開前還不忘丟捧花,把他
手上的劍蘭跟菊花拋出去。這一拋當然沒有人接,無形的花散落一地。
阿祖不懂丟捧花是阿兜仔的婚禮習俗,彎腰下去把花一根根撿起來。邊撿
邊唸:「丟什麼死人花。」撿了幾朵,又唉唷一聲:「閃到腰!」反手咚
咚咚捶著背,緩緩飄回自己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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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忙碌之後, 杜家明才正式意識到他幹了什麼好事。他把一個男鬼娶
回家了。現在他家客廳多了一個小小的神龕,供奉著那位生前在香奈兒工
作的同性戀葉華偉先生。他真的冥婚了。
供奉很簡單,早晚三炷香,吃飯時要記得多擺一副碗筷。鮮花素果之類都
是有餘心力再做即可,重要的是基本的誠意有到。杜家明買了個漂亮的紅
玻璃水果盤,放上幾個芭樂跟蓮霧,焚香祭拜。
「葉先生,相逢即是有緣。以後你就是我的另一半了,多多關照。」他唸
唸有詞,拜了幾拜,將香插回牌位前那巴掌大的香爐裡。線香裊裊的煙霧
繚繞,他感到些許恍惚,一切是那麼的真實,卻又很不真實。看著牌位上
那笑容燦爛的英俊男子,他忽然覺得自己非常愚蠢。
那個晚上,杜家明睡著之後,矇矇矓間有個男子來找他。那個人大約17
5公分上下,身材雖然瘦卻很結實,合身的襯衫西裝褲下是肌肉的線條,
臀肌也很翹。重點是他那濃眉大眼的模樣跟客廳牌位那個葉先生一模一樣
。不對,比照片好看多了。
「你好,杜先生。」男子悠悠開口,「我是葉華偉,謝謝你願意跟我結婚
。」
杜家明沒經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跟鬼聊天,不過眼前的這個葉華偉
先生看起來跟活生生的人沒兩樣。他當作跟活人相處就好了吧?
「你是葉先生?看起來比照片好看多了。」他好生尷尬,「我可以問個問
題嗎?請問……你是怎麼走的?」
葉華偉微微一笑,眉宇之間充滿了男子媚惑的調情,說:「車禍。你不會
想看的,那是我這輩子最醜的樣子。那你呢?你為什麼會路過那個公園?
」
杜家明坦承:「我女朋友背著我偷吃,我算半個抓姦在床吧……也不想衝
進去,乾脆就走了,想找個地方喝酒解悶。那個公園是我們正式在一起的
地方。」
「啊,真慘。」葉華偉表示同情,「那你們分手了嗎?」
杜家明說:「還沒,不過我也不可能跟她在一起了。正式分手也是遲早的
事。那你為什麼想結婚呢?我知道的GAY,他們都滿……你知道……縱
情聲色的。」
「縱情聲色我玩膩了。」葉華偉湊過身來,突然一把就將他壓在身下,眼
神如電般直勾勾盯著他,好像要看穿到他骨子裡去,「我厭倦了只有性沒
有愛的日子。只想找個人好好來愛,然後就死了。我以為我到死了都注定
孤家寡人,直到我遇見了你。」
他一邊說一邊開杜家明的釦子,手一邊靈活地摩擦他的胸膛,一路往下,
要往他褲檔探。杜家明嚇得魂飛天外,當下一把抓住他的手,抓得死死的
,說:「我喜歡女生!」
「噢。」葉華偉挑眉,「你不是我認識第一個說這種話的人。」
杜家明這下發現娶個男同志阿飄回家沒有想像中簡單。只要一入睡就要面
臨被男鬼妻破處的危機,以後這覺要怎麼睡?他推開葉華偉,正經地說:
「我有話要告訴你。」
「我正在聽。」扭扭屁股。
「坐好。」杜家明指著床沿要葉華偉從他身上離開坐回去,「我認真的。
」
葉華偉看看他,還真的從他身上離開,坐回床邊。杜家明把被打開的衣扣
一個個扣回去,說:「我說過我喜歡女的。我把你的牌位娶回家是一回事
,其他要求都可以,前提是你不能跟我上床。」
葉華偉說:「可是今天是我們的洞房花燭。不然要怎麼辦?上山打坐?蓋
棉被純聊天?」
杜家明堅定地說:「我可以供養你的牌位,把你當作我的正室,大小事都
找你商量,但拜託別對我下手,我喜歡女生,沒辦法跟男人發生關係。」
「怎樣都不行嗎?」
「不行。」
葉華偉想了想,說:「好吧。既然你是直男,那就沒辦法了。我也不想強
迫別人做他不想做的事。」
杜家明感激地說:「謝謝你體諒。」
「不過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
葉華偉說:「冥婚基本上都是在嫁女兒,林祖媽是頂天立地按照這個禮俗
第一個風光出嫁的男人。以後我要叫你老公,你要答應。」
杜家明心想這也沒什麼,牌位都娶了想叫就隨他去叫。他不確定地問:「
那我是要叫你老婆嗎?」
葉華偉笑著說:「你想叫我什麼,就叫我什麼。」忽然身子又湊過來,雙
眉一揚,雙眼柔情似水含情脈脈,湊過來,在他臉邊輕聲喊:「老公。」
杜家明一陣顫慄,不知怎地這喊聲雖有點腦麻卻也沒他想像中那麼恐怖。
他僵住的瞬間,被葉華偉抓到空隙,不規矩的手順勢滑了下去,抓住他雙
腿間的器官,掌心順著陰莖就是一搓。那一搓實在厲害,杜家明從來沒有
這麼有感覺過,一股勁直衝腦門,不禁仰頭叫出一聲:「噢!」
那瞬間他身子一震,眼睛一睜,醒了過來。陽光透灑進來,天亮了,杜家
明回到空蕩蕩的臥房,求歡的男人已不復身影。原來是一場夢。
逼逼逼,逼逼逼。鬧鐘響起。杜家明將鬧鐘關掉,推開棉被,走進浴室。
他夢遺了,下面一片黏踢踢溼答答,趁著上班之前,他得趕快去洗內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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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