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院子裡，葉華偉跟老人家打牌。可惡的老媽，之前阿祖托夢給她說
很無聊，她燒了一副紙紮麻將給他，結果葉家附近的死鬼閒閒沒事幹都聚
集來打牌。他一心記掛著杜家明的拍照跟自己過去的照片，偏偏這麻將一
打就是一天，他分身乏術。誰叫對面的阿好嬸最近投胎去了，牌咖少一人
，他阿祖怎樣都不肯放他走。
「阿祖……我不要啦……我要回家看我老公照相啦……」他一邊跺腳一邊
砌牌，全身扭動。
「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會照到你。」阿祖咬著香煙，「還不快點打，快點
打一打快點回家！」
「啊，胡了！」葉華偉秀牌，「我可以走了嗎？」
伯公把他拉住：「不行，攏你在贏。老三！恁孫夠沒意思的，都不給老人
家贏一下。給我留下來，這一圈沒打完不准走！」
「這圈才剛開始啊啊啊啊啊！」
眼看阿祖他們打在興頭上，一邊打還一邊用日語台語交雜著聊等一下要繼
續打四色牌，葉華偉好想放聲大叫。
「我要回家！！！！」
說巧不巧，就在這個時候，葉華偉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響起。是杜家明！
老實人東張西望，就要脫鞋進來。
葉華偉驚喜交集，也顧不得什麼麻將了，立刻飛撲上去：「老公你是來接
我的嗎嗎嗎嗎？！」
撲了個空。他衝太猛，穿透杜家明，摔個狗吃屎。
老鬼們在後頭喊：「阿華啊快點回來，這回輪到你了！」
「我要跟我老公在一起！要打你們自己去打！」葉華偉攀上杜家明的後背
黏緊緊，死巴著不肯下來了。
杜家明是來找葉媽媽的。他微蹙著眉頭，雙手互握，坐在客廳的藤椅上，
直盯著桌上一疊疊報紙上的標題看。上次他來的時候就是撿到葉華偉的紅
包袋，連擲十個聖杯，就這樣跟葉華偉的神主牌位冥婚了。今天他來，對
這個空間感到一絲不可思議的懷念感，或許是因為想到葉華偉過去就生活
在這裡的關係吧，他似乎還能感覺到葉華偉在這空間留存下來的氣息。
葉媽媽從儲藏室裡搬了好幾本相簿上來，每一本都厚重得跟大學畢業冊一
樣，杜家明見狀連忙去幫忙搬，按照葉媽媽的指示，將那些相簿放到客廳
的地上。
「David沒幫你拍到滿意的照片嗎？」葉媽媽問，「怎麼會想要看阿華以前
的照片？」
杜家明說：「喔，不是的。David拍的很好，只是華偉的願望改變了。他想
要我跟他的合照，不是捧牌位的。」
葉媽媽哦了一聲，說：「要找他過去的生活照來做合成是不是？這邊大部
分都是他上大學以前的照片啦。他上大學之後的吼，你問David會比較多。
」
「我看過了。」杜家明不自然地說，「我覺得那些照片……不是很適合。
」
「那些照片他都在玩？」葉媽媽看杜家明尷尬點頭後也無奈的笑了：「看
多就習慣了。都大人了做父母的也不能管太多，他高興就好。」
杜家明心想葉華偉有這種開明的母親真是前幾生修來的福氣，可惜命短，
如今母子陰陽兩隔，葉媽媽這番話聽了不免令人有些惆悵。他翻開上頭第
一本相簿。那是葉華偉的嬰兒成長紀錄，葉媽媽抱著襁褓中的兒子，站在
屋前的院子，面對鏡頭溫柔地笑。小嬰兒皺眉噘嘴，貼在媽媽胸前頭往外
轉，望著右斜前的方向，好似在思索什麼。照片下有張小紙，標題是「阿
華三個月，笑一個」。三十年前的葉媽媽很漂亮，跟葉華偉五官神韻有幾
分相似。
「阿華小時候就是個臉臭，都不笑。」葉媽媽翻開幾頁，都是大人試圖逗
嬰兒笑的照片，「你看，他只會這樣瞪你，怎麼逗他只會憨憨的看來看去
，手就在那邊抓。眼睛睜大大的好可愛，像傻瓜一樣。」
翻到一張全家福，杜家明指著照片上的年輕男子：「這是華偉的爸爸？」
「對啊。」葉媽媽說，「工作很忙不愛回家的臭爸爸。阿華跟他怎樣都不
親。這老番顛也很好笑，阿華還活著的時候他都不回家，說他沒有同性戀
的兒子。阿華往生後他也不愛回家，說兒子沒了觸景傷情，寧可在外面跟
同事喝酒。怎樣都有藉口就對了，都他在講。」
杜家明說：「你一個人支撐這個家也很辛苦。」
「沒啦。女人嘛，生來就是個幫男人收爛攤子的命，老公的爛攤子得收，
兒子的爛攤子也得收。」葉媽媽自顧自地翻開下一本相簿，那本相簿葉華
偉已經上小學了，都是一些郊外踏青的照片。年紀小小葉華偉已經很懂得
對著鏡頭擺姿勢，還會拿媽媽的皮包，穿媽媽的衣服，裝模做樣。這時候
的葉華偉會笑了，照片上的他每一張都笑得鬼靈精的。
葉媽媽拿到再下一本相簿，葉華偉的國高中時期。葉華偉剃了短短的頭髮
，正值轉大人時期的他身材長高長壯了，五官仍顯得青澀，但眼神也多了
幾分青春期少年複雜的情緒。第一張照片是一張很呆的照片，葉華偉穿著
高中制服站在鏡頭前，背挺腿直，端端正正地站在攝影棚裡。第二張也是
同一個背景，只是換了坐姿。突然出現太正經的照片，前後顯得格外不搭
調。
葉媽媽說：「這是阿華要升高一那年照的啦。想說給他一個紀念，帶他去
拍照。他本來想拍那種夢幻沙龍照的，他爸爸不高興，吵一吵到後來只好
換成這種。阿華很不喜歡，覺得太醜叫我抽掉，我捨不得，抽掉之後趁他
不注意，又偷偷放回來了。」
杜家明笑說：「能看到他正經的面目也很有趣。」
「是啊。」葉媽媽表示同意。
國高中的照片很多，有一半左右是葉華偉打拳擊比賽的照片。在葉媽媽的
解釋下，杜家明得知，葉華偉的爸爸嫌兒子太女孩子氣，把兒子送去學拳
擊，希望能像個男人一點。葉華偉在拳擊方面還有點天份，曾代表學校參
加比賽，但也因此出了事。
葉媽媽翻開一張照片，照片上的葉華偉跟一個人合照，露出稚氣天真的笑
容。身旁那人臉被撕去了一塊，只留下小半邊臉頰。
「這是他第一個男朋友。」葉媽媽低聲嘆氣，摸著那張照片，「他們拳擊
隊新來的教練，跟囝仔人只是玩玩的，不認真。阿華那時還只有高一，傻
傻不懂事，以為遇到真命天子，就把感情都投注進去了。」
「結果呢？」
「結果還能怎樣。很快就沒在一起了。阿華在那之後就不肯認真談戀愛，
總是玩玩了事。」葉媽媽說，「阿華一定是被傷得很重吧，問他都不肯講
，我猜應該當時是人家拋棄了他，詳細情形怎樣我也不清楚。」
杜家明沉默地翻閱相簿，從那些照片中重新認識葉華偉。十幾年前的葉華
偉還保有純真稚子的神情。那跟David照片上的那個葉女王，差了很多很多
。從葉媽媽的相簿，絕對想像不出葉華偉居然是個日後大玩名畫趴裸體沙
拉吧的男人。
「對不起，葉媽媽。」他忽然覺得很悶，「我該回去了。」
「有找到想要的照片嗎？」
「下次再來看可以嗎？我想起來還有點事情，要先告辭。」
「隨時想來都歡迎啊，先打個電話就可以了。」
杜家明匆匆告辭回家，隨便拜了牌位之後倒頭就睡。他確實也很疲倦了，
入睡沒多久，就夢到葉華偉，一個箭步就撲抱過來親親。
「老公我好想你喔！」葉華偉啄著他的嘴唇，「你想不想我？」
杜家明把他推開，說：「我看到你之前的照片了。」
「真的嗎？覺得怎樣？」
「David給我看了一些，你媽媽那邊我也看到一些。你的照片很多啊。」
「我知道你要幫我做合成照。」葉華偉笑嘻嘻地說，「你真聰明，想得到
這招。那你要用哪張照片來合成？我喜歡跟垃圾筒拍火車過山洞的那張，
把我旁邊的朋友都去掉就行了。」
杜家明知道他說的是跟那群狐群狗黨玩的生活照，David給他看過那張照片
，照片上的葉華偉是很可愛。但很奇怪的此時他不想聽葉華偉的要求去做
了，只是淡淡地說：「我不知道。」
葉華偉看杜家明神色有異，奇怪地問：「你怎麼了？太累了嗎？對不起，
我明天再來跟你討論好了。」
杜家明說：「不用討論了。」忍不住衝口而出，「我不喜歡你以前的那些
照片。」
「全部都不喜歡？」葉華偉愣著問，「我自認我小時候還滿可愛的欸。」
「不是你小時候。」杜家明按著額頭思索著說，「也不是可不可愛的問題
。總之我不想用你跟你朋友拍的那些照片。對，就是David給的那些照片。
」
「那是我人生最後階段的精華欸，哪裡不好了？你不覺得那些很好玩嗎？
」
「我不喜歡。」杜家明斬釘截鐵地表示。四個字直截了當，打了葉華偉一
個大巴掌。
「幹嘛不喜歡？」無辜地問。
「我不喜歡你那麼荒唐。」
葉華偉有點怒，回嘴：「荒唐又怎樣？就玩玩啊，你就沒有玩過嗎？人都
有生理需求啊！大家都只是想要放鬆開心而已啊！」
杜家明說：「我沒那麼多閒工夫，學生的時候顧學業，出社會就顧工作，
還要照顧女朋友，哪有時間去玩。」
「對啦我很閒我喜歡縱情聲色。」葉華偉齜牙咧嘴，「事到如今還跟我算
這種舊帳幹嘛？我都死了，你是有什麼不爽的嗎？」
「我不喜歡你這種態度。」
「什麼都你不喜歡，你不喜歡我就要喜歡嗎？」
「你給我差不多一點。」
杜家明被他惹得生氣了，手握著拳頭，似乎在克制著免得隨時都要揮去一
拳。笑話，兩個大男人要打架還有忍的，想打就來啊。葉華偉進一步挑釁
：「你有沒有想過人鬼殊途啊。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道不
同不相為謀，反正老子就是這樣，你要是看不爽我，就直接揍我好了。要
打架我隨時奉陪！」
杜家明深吸一口氣，沒打架，一轉身掉頭就走。
葉華偉大喊：「喂！你要去哪裡？」
「關你什麼事。」杜家明冷漠地說，「你很煩，我不想再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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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噢噢～床頭吵床尾和 ！

為了什麼而不開心呢

怎麼就生氣了!!!!QQ

哇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喜歡吵架這一段，感受到兩方的情緒，覺得很衝突很吸引人

娶妾娶貌娶妻娶賢所以杜杜鬱卒了（？？？

吵架感情才會好啊！

杜家明吃醋了??

葉媽媽啊QQQQQQ

我覺得杜杜是心疼了w

心疼了啦！

為什麼阿祖他們不投胎(歪樓

杜杜仍然保有異男品味啊....

吵架很真實啊，真的過夫夫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