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Winner/ALL眼] Driftwood-03

作者: DahliaL (DA)   2019-02-04 13:20:51
除夕祝大家圍爐愉快:-)
開始之前 :
1.BGM: Imagine Dragons <Demons>
2.團內all眼
3.醞釀了很久...很久...很久的腦洞(心虛
4.如果方便敬請留言賜教~~謝謝大家
3. 同事
「嗨,時茂哥。」李昇勳在我對面拉開椅子坐下,「臉色不好喔。」
經過兩段令人筋疲力竭的談話後,李昇勳的問候如燒酒般暖洋洋的。這傢伙若不是個超能力者,憑著能言善道和察言觀色大概也能在大企業混個次長的位置吧。
「宿醉?」他問,握了下我的手,霎時間我腦中像是接通了電路,整個世界在火花中啪地明亮起來。
「哇,這真是...」就算沒有宿醉,長期失眠的我也很久沒這麼清爽了,連空調單調的噪音都顯得樸素悅耳,「謝了。」
他輕鬆收下我結結巴巴的道謝。李昇勳是那種不太需要操心的管理對象,不曉得和他晚進學院有沒有關係。到現在我也還是會聽見前輩得意洋洋地吹噓當年如何當機立斷,把夢寐以求的治癒能力者從釜山分部搶過來。
我面對他無懈可擊的微笑,一時間竟無話可說,身體一點也不累,但心情格外疲倦。姜昇潤說得沒錯,這些是注定沒有結果的談話,我們只是想就近找個對象瞄準,虛度時間,推卸責任。
會議室外面沒有警衛。我一頁頁收好資料,問李昇勳:「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他揚起眉毛,好像意外於我不打算跟他拉鋸太久。他向後靠上椅背,寬闊的肩膀舒展開來。
「沒什麼。我只是隱約覺得...如果秦禹哥不想被人找到的話,誰也找不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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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烏鴉從李昇勳和宋旻浩出了地鐵站就一直跟著,張開寬闊的黑色翅膀滑翔,停在他們身後的電線桿上。宋旻浩疑心地頻頻回望,烏鴉絲毫不懼他驅趕的手勢和噓聲。宋旻浩皺起眉頭,超能力者為數不多但也不少,他記不起來有沒有誰能變成鳥類。
他從路邊撿起一塊小石頭掂了掂,朝烏鴉扔去。這次奏效了,烏鴉發出尖銳的鳥鳴,嘎嘎叫著飛走。
「走吧。」李昇勳在斜坡上停下來,淡淡地催促他,兩手插在口袋裡,背後一整片陰鬱的天空,「快下雨了。」
離地鐵站越遠,就有越多門戶深鎖的平房和獨棟住宅取代了熱鬧的店鋪和住商混合大樓。巷道裡狹窄安靜,擦拭得發亮的名貴轎車停在一戶戶格子狀柵門後面。李昇勳在心裡數著數,找到他們該去的那一棟房子,按響門鈴。
「請問是哪位呢?」
對講機沙沙地傳來柔軟的問句。李昇勳注意到屋簷下的監視器,左手背在身後向上方比了個手勢。宋旻浩的目光穿過柵門,瞥見裡面樸實的白色外牆。屋主將柵門到屋子之間的幾步路精心打理成雅致的小庭院,一簇山茶在牆邊綻放深紅色的花朵。
「我們與申先生有約。」
前來開門的女人看似四十多歲,身穿款式大方的墨綠色高領毛衣和呢布裙子,除了一對珍珠耳環沒有其他首飾。以幫傭來說,她的衣著過於昂貴,但以這片地區的女主人來說,她的打扮又太樸素了。女人客氣地替他們收起大衣,詢問他們路途是否安好,帶著淺淺魚尾紋的眼角彎成殷勤的弧度。
雨淅淅瀝瀝地開始下了。
「老爺在樓上,請隨我來。」她瞥了眼掛鐘,領著他們走上扶梯,「醫生剛剛做完檢查。」
相比陰暗的一樓,二樓顯得寬敞舒適許多,散發鵝黃色溫暖光芒的枝狀吊燈令上了蠟的拼木地板熠熠生輝,除了角落發出微弱聲響的幾部儀器以外,完全看不出是間病房。穿著襯衫和針織背心、戴著銀邊眼鏡的中年男子正在收拾吊完的點滴空瓶,病床周圍拉起的簾子上隱約映出一道坐著的身影。
「老爺,客人已經到了。」女人輕聲說,躬身鑽進簾子裡。片刻後,滿頭銀髮的老人拉開布簾,緩慢但穩健地走向成套的長沙發,而她隨侍在側,保養得宜的手虛虛攙扶著。
「兩位。」老人陷進蓬鬆的沙發,發出幾不可聞的嘆息。女人安撫般在他肩上微微按了兩下,下樓去端沏好的茶。
他直勾勾盯著他們,彷彿要剝開李昇勳和宋旻浩訓練多年的撲克臉,找出一絲不自在,「快點請坐。」
那張臉非常熟悉,它曾經登上報紙頭版,在議事堂高聲爭辯,也曾在光化門前露出勢在必得的暢快笑容。當時這張臉搭配的是茂密的黑髮和飽滿的臉頰,有一些東西已經被掏空了,譬如歲月與生命力,但也有一些東西還存在這張臉上。
「許醫師是我的私人醫生。」斯文的中年醫生越過老人朝兩人點點頭,「阿媛呢,則是多年來我最大的支持者。」
女人掛上略帶憂傷的笑容,沉默地替他們斟茶。宋旻浩與記憶比對:這絕不是那位陪著申先生造勢宣傳的夫人。但又有誰在乎呢?
「您很幸運。」李昇勳說。
老人喘了口氣,女人急忙蹲下隔著棉織病人服拍他的背,他們耐心等待。老人再抬起頭時,換上了熊熊燃燒的眼神。「我希望能夠更幸運。」
「我們只有一個請求。」
申先生抬起手,女人會意地將手機滑進他掌心,調亮了燈光。他對新科技的掌握遠超同齡人,沒幾秒便找到目標,將手機擺在茶几上轉向兩人。閃爍的螢幕上顯示出一封擬好的草稿,收件人是國情院的高級官員。
「這是我的學生。」老人帶著一絲自豪,強忍住咳嗽的衝動,「輕而易舉。」
李昇勳又讀了一遍那封訊息,伸出食指,在數道緊張的目光底下按下發送鍵。他收回指頭,迎向申先生由於病痛而扭曲的臉。隨著病情加重,止痛藥的效用越來越短,病人一次又一次墮入地獄,回到人間的路途越來越艱難。
「請您握住我的右手。」他有力的手掌反握住老人顫抖的手,像握住一把鬆散的沙子,「對,就是這樣。」
「我下次假期要回釜山,」李昇勳抓著金秦禹的手腕,半哄騙半請求地拉他上地鐵,「如果沒買禮物回去,會被姊姊們罵得很慘。」
金秦禹困惑地回望。組隊幾個月來,李昇勳聽過不少這位新隊友的傳聞:例如他從不回家,假日永遠待在練習場,例如若不是運氣好跟姜昇潤投緣,早就被劃分到更低的級別。但李昇勳不這麼想,他見過大海像渴望金秦禹撫摸的乖巧貓咪,為了他逆轉潮汐,為了他掀起巨浪,他們要活捉的目標浸在海水裡吃足苦頭,姜昇潤笑著攬過金秦禹的肩膀,湊到耳邊誇獎他。
李昇勳的天賦和他本人一樣不慌不忙,將近成年才被召進學院。在他看來,大半人生都在封閉訓練中度過的同儕不過是嫉妒心強烈的青少年,自以為是棋盤後方的玩家,到頭來其實是一開戰就被推落的前線卒子。李昇勳看得更遠,早早決定將秘密吞進肚裡,卒子也要為了自己打算,也要擁有自由的靈魂。
只要靈魂是自由的......
「這家咖啡廳的草莓蛋糕是全江南最棒的。」李昇勳說,努力不讓自己聽上去得意洋洋,「怎麼樣,秦禹哥?」
金秦禹小心翼翼地用叉子挑起草莓和一小撮鮮奶油放進嘴裡,睜大眼睛:「真的很好吃。」
李昇勳最喜歡這些點亮金秦禹臉孔的時刻,完美的大理石像活了過來,世人才讚嘆冰冷的線條溫潤動人。他們坐在二樓的最角落,腳邊堆滿一下午的戰利品,其他桌邊全是年輕女孩與趁假日出遊的情侶。
「我以前也在咖啡廳打工。」
「原來哥這麼專業。」
「不是啦,」金秦禹又嚐了一口,「只是暑假沒事做。」
「在荏子島?」
「對。我來...來首爾以前在木浦讀書,長假才回家。」他挪開碟子,好讓服務生在小小的圓桌上有地方擺兩杯美式咖啡,「你高中畢業了嗎?」
「修能都考完了,原本想當老師。」李昇勳假意抱怨,「這就是命運吧。」
「我十六歲來的。」金秦禹回想,「昇潤和旻浩中學沒畢業就被探索者發掘了。」
「探索者?」
「你不是嗎?」
「我去醫院當志工,結果來服務台問路的病患都痊癒了。」他摸了摸下巴,「他們把我送上最早的KTX。」
金秦禹被他逗笑了,咖啡廳的燈光順著他細密的睫毛打下深深淺淺的影子。他告訴李昇勳,探索者是最罕見的超能力之一,能夠辨別具有天賦的人,學院裡的孩子幾乎都是他們找來的。
「他們的眼睛是灰色的。」金秦禹補充,往上提了提袖子。他又穿著姜昇潤送的連帽衫,也是灰色的,洗舊的袖口鬆鬆掛著,露出一截紗布。
李昇勳朝他攤開右手。
「小傷而已。」金秦禹拉好袖子藏起傷口,「你不能隨便使用...」
「不會被發現的。」李昇勳堅持,「哥不說,我不說,他們怎麼知道?」
金秦禹像被這句話燙了一下,泛起小巧謹慎的笑容。他緩緩滑進弟弟等待已久的掌心,指尖有點涼,但手心溫熱,微微顫抖。李昇勳握住了一隻不安的小鳥。
「閉上眼睛。」
「嗯?」
「哥太緊張了。」
金秦禹依言緊閉雙眼,李昇勳無法將視線從他的睫毛上移開,它們纖長的尾端伸向前方,直接搔在他心口上。金秦禹看上去像要給予一個吻,或在等待一個吻。誰知道呢?李昇勳屏住呼吸,俯身從他柔順的耳際偷走一縷氣息,假裝自己得到了他。
「好了。」
「哇,好厲害。」金秦禹揭開紗布,大片擦傷成了平整嬌嫩的新生肌膚,「不愧是救世主。」
「什麼?」
「啊,」金秦禹不好意思地抬起頭,「第一次看到你治療的時候,我跟昇潤說你好像救世主...對不起,背著你取了綽號。」
李昇勳不敢直視他真誠的臉。他拿起冰塊融化了大半、淡得和水一樣的冰美式,另隻手抓了抓後腦勺,盯著金秦禹的下巴含糊應對:「沒關係。」
祕密要吞進肚子裡。
只有李昇勳知道自己的心臟正砰砰狂跳,為了那個略帶歉疚與討好的表情,也為了深處叫囂的秘密。說再多謊他也毫無罪惡感,但金秦禹用一枚微笑就讓秘密想從他嘴裡跳出來,想探詢懺悔是否還來得及,想確認救贖之門是不是仍然敞開。
如果金秦禹知道他端著玻璃杯的右手不只救過人,會怎麼想?如果他知道他藉治療的名目反覆試驗,又會怎麼說?還是他的救世主嗎?
他不過是被送上棋盤的卒子,留下一點點秘密以求生存。
只要靈魂是自由的。
只要他們的靈魂都是自由的。
「昇勳啊,喝慢點。」金秦禹愣愣看著李昇勳,後者突然扔開吸管,一口氣灌下整杯咖啡。
顧客的談話與輕鬆的流行曲交織出一片模糊的沙沙聲,宛如海潮的歌謠。李昇勳的喉嚨乾渴不已,但望著金秦禹笑了。他點了點自己揚起的嘴角。
「秦禹哥。」
「嗯?」
「這裡。沾到奶油了。」
「太不可思議了。」許醫生連連讚嘆。
屋外的雨還沒停,街燈亮起,昏黃的燈光穿透輕飄飄的雨絲,如旗幟般隱隱浮動。李昇勳和宋旻浩立起大衣領子,婉拒了贈傘的提議,許醫生只好匆匆自玄關抽出一把傘,送他們穿過小庭院。
「真是上帝的奇蹟。」許醫生熱切地注視李昇勳的右手,它修長白淨,隨著主人的姿勢自然而然垂落在腿側。「這樣的奇蹟,應該讓更多人受惠。」
李昇勳客套地掛上微笑。「我們先告辭了。」
「你不想救更多人嗎?」許醫生鍥而不捨地追趕,「政府隱藏這種能力是不對的。」
他與雨傘的影子在小徑和白牆上鋪展開來,這片飄忽不定的陰影籠蓋住角落的山茶,大朵大朵的落花在積水中載浮載沉。許醫生摘下被濺濕的銀邊眼鏡,在袖子上擦了兩下,收進胸前口袋,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我做過功課。未經許可,你不能使用超能力吧?」
他比了比屋簷下的監視器,「很簡單,如果我們愉快地達成協議,我就當作沒這回事。」
李昇勳和宋旻浩對看一眼。
「申先生的痊癒可以歸功於你。」
「不。」許醫生抬高手中的傘,好看清燈下的兩名年輕人,「你應該來我的診所協助我。」
他的臉倏然亮起,缺了鏡片遮掩的雙眼瞇成細線,裡頭住著時常碰面的老朋友:妒忌、貪婪、瘋狂與恐懼,針尖大的瞳孔閃爍著炙熱的光芒。李昇勳見過這樣的眼睛。它們長在國情院高層臉上,長在學院負責人、研究人員和慕名而來的病患臉上。從那個時刻開始,他就變成了籌碼、檔案編號與特效藥。
他格外想念金秦禹清澈的眼神。
後方傳來沉重的呼吸聲。宋旻浩製造幻象前總是如此,宛如背負所有幻夢的重量前行而氣喘吁吁。他拍了拍弟弟的手臂,率先踏前一步。
「不值得讓你多一道傷口。」
李昇勳放鬆肩膀,近乎友好地握住許醫生撐傘的手。
一、二、三、四。
他數著秒,扼住通往腦部的血流,中年男子瞬間便向後摔倒,仰躺在地一動不動,無法掙扎也無法反抗。
「我們也做了功課。」李昇勳掐緊那隻發軟的手,「喜歡二十一點嗎?贏錢時那種喘不過氣的興奮感,是不是跟現在很像?」
八、九、十、十一。
「你把器官全賣掉也還不完賭債。你要記住,賭徒必須守規矩。」男子的呼吸越來越微弱,李昇勳稍稍鬆開箝制,藉由顫抖的眼皮確認他的囑咐能被聽見,「申先生就非常了解,你應該多向你老闆學習。」
十七、十八、十九、二十。
半開半闔的眼皮之下,那四位老友尚未離去。李昇勳想看清驅散他們以後,人性尚有什麼殘存。他彎著腰,風雨兜頭澆下。這不是他淋過最冰冷的雨,儘管早已明白世界既不自由也不公平,每當回頭看見,被逼上前線的小卒依然感到痛苦。
李昇勳不由自主地多灌注了一點點能量,接著又多一點點。
「哥。」有人在後方喊他,「哥!」
有股力量強行令他鬆手。姜昇潤站在自己的屏障底下,是幾個人當中唯一全身乾爽的,他蹲下來試許醫生的脈搏:「你差點殺了他。」
「幾秒鐘而已,」李昇勳聳了聳肩,「就像一次小中風。」
姜昇潤並不贊同,但也沒有反駁。他拿著申宅與附近每一支監視器的磁碟,問哥哥們:「這傢伙怎麼辦?」
雨水漸轉滂沱,打濕醫生的襯衫與鞋襪,匯聚成細細水流奔往路邊的排水道。李昇勳意識到雨水也正沿著他的衣襬滴落,和落在許醫生身上的別無二致。他不是救世主,不過一介凡人。只是為了留下金秦禹,他可以是藥也可以是毒。
如果金秦禹在這裡,他一定認不得李昇勳;但他不在這裡,所以他少了掩飾的動力。一切荒腔走板:明明能夠接受常人生活的是他,不是金秦禹;明明說謊的是他,不是金秦禹。他願意交出秘密,願意捨棄自由,願意替金秦禹墜落,但命運不能替代,不問意願,不講道理。他注定旁觀金秦禹飽受折磨,無論如何也放不了手。
「就讓他躺著吧。」宋旻浩低聲提醒,「該走了。」
姜昇潤藉著夜色展開屏障,替他們擋住綿延不絕的雨勢。雨水嚐起來有鐵鏽、煙霧和冷漠的味道,宋旻浩抹了抹濕透的臉,模模糊糊間聽見李昇勳說了句話,仔細一看卻發現哥哥面無表情,刀一般的視線投向牆邊被打落的山茶花,又似乎穿透牆壁看向很遠的地方。
「有時候,」他的嘴唇幾乎不曾分開,「我覺得這不是祝福。這是對我們的詛咒。」
周圍的住宅紛紛亮起了燈,正是全家團聚的溫馨時刻,大雨也無法澆熄。反倒是棋盤上的卒子與此地格格不入,猶如衛星孤單游離於真空之中,到頭來只能繞行在命定的軌道,不能靠近。
TBC.
作者: amorneo (耶)   2019-02-04 14:04:00
看到混個次長位置忍不住笑了xD 好有畫面啊!
作者: r30178824 (O Water~*)   2019-02-05 01:51:00
心酸酸的QQ
作者: hdmd (小墨)   2019-02-05 20:57:00
坐在櫃檯就治癒所有人是什麼療癒小天使啊天哪<3喜歡描寫「四位老朋友」那段,昇勳內心複雜的感受很細膩,好喜歡大大的文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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