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小插曲讓兩人都沒了睡意，好不容易熬到東方的天邊開始變色，路克便用旅館
的電話打回農場，想先和威廉斯夫妻說一聲比較不突兀，但打了家中電話沒人接聽，喬治
的老手機也沒回應。
　　「奇怪。」路克一鍵一鍵按喬治的手機號碼，確定號碼沒按錯，可是依然沒接。
　　「怎麼？」萊恩問。
　　「他們都沒接。」路克放回話筒，「大概不想接不認識的號碼。」
　　「那就直接去吧。」萊恩走向通往車庫的門，在開門前轉身指著路克，「你別搞花招
。」
　　路克舉起雙手瞪他，「我只想快點把事情搞定，然後你再也別來煩我。」
　　萊恩看著他，轉身嘆氣，喃喃道：「你真是沒搞清楚狀況……算了。」
　　「什麼意思？」路克跟上去。
　　「總之先回去跟那對夫妻打聲招呼，免得他們報警。」
　　謹慎起見，上車前萊恩還是把路克的手反銬在背後。
　　「我就說我不會耍花招了。」路克抱怨。
　　「我怕你又哪根筋不對勁，在路上出事很危險。」萊恩幫他開後座車門，偏一下頭叫
他進去，「我現在還不知道調查局為什麼追查你，最好別引起他們注意。」
　　萊恩開車到汽車旅館大門結帳，接著開往郊區的農場。
　　今天依然是好天氣，從車窗進入的涼風相當舒爽。路克望著窗外逐漸由房屋轉變為草
原的風景，問道：「我家在哪裡？我想回去。」
　　「別傻了，你家已經被調查局和警察掀了，我偷看過他們的清單，能搬的大概都搬走
了。」
　　路克回想之前好像也曾看過那樣的片段。有人開槍射他，他開車逃走，想回家卻回不
去。
　　「是因為客戶有問題嗎？」路克自言自語，閉上眼睛努力回想，「可是……好像有人
要殺我……那會是誰？」
　　「有人要殺你？」萊恩很驚訝，「你想起來了？」
　　「不……也不算，只是偶爾發呆的時候會回想起一些。」路克大嘆一口氣，「都不給
人改頭換面的機會嗎？我只是想窩在那個小農場而已……」
　　「改頭換面也得先把麻煩搞定，不然你只會給那兩個老傢伙添麻煩。」
　　「我知道啦。」路克沒好氣回道：「你們這些人真煩。」
　　「喂，關我什麼事？我是來幫你的！」萊恩說得很無辜，「而且你什麼時候喜歡農場
生活了？你根本不是做粗活的料。」
　　「我……」路克本欲反駁，但想想自己一開始確實嫌累又愛偷懶，於是閉上嘴巴。
　　『以前啊，我家有個很大的農場喔。』
　　路克的腦中忽然出現這句話。他愣了愣。
　　說話的，是誰呢？
　　『等我有錢，我要買個農場，養六十頭牛！』
　　『別鬧了吧，六十頭牛臭死人了！』
　　『可是會有吃不完的乳酪和喝不完的牛奶喔！現擠的牛奶超好喝，你一定會愛上。』
　　似乎是自己和某人的對話。路克想得出神，但腦袋沒有播放出更多對話。
　　對了。他想起自己拼命存錢，好像就是為了買農場。圓「那個人」的夢。
　　「那個人」是誰？
　　路克望向從駕駛座椅背上突出的後腦杓。該不會是這討人厭的傢伙？
　　「喂。」
　　路克叫了之後，萊恩不高興地回：「我不叫『喂』。」
　　「好啦，那……」路克想了想這個人的名字，「萊恩。」
　　「幹嘛？」
　　「你待過農場嗎？」
　　萊恩透過後視鏡看他，「我小時候住在農場，後來我爺爺過世，我爸的兄弟為了分錢
，把農場賣了。然後我認識了你。」
　　沒頭沒腦的話讓路克一呆，「我買了你家的農場？」
　　「當然不是，你爸當時幹詐騙在跑路，哪有錢買。」萊恩笑了笑，「我爸媽搬去Ｓ鎮
，我在那裡認識你。」
　　父親是騙子啊……路克自己是做假帳的，說起來也是騙子。
　　原來是家族遺傳。他自嘲地想。
　　「現擠的牛奶……很好喝？」路克試探性地說道。
　　萊恩把車停在路邊，轉過半個身子看他，半晌，才道：「你想起來了？」
　　還真是這傢伙。路克有點不知所措地笑道：「沒……只是突然想到，有人跟我說過現
擠的牛奶很好喝。」
　　「嗯。我以後還想養六十頭牛。」萊恩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似地接著說。
　　「為什麼是六十頭？」
　　「我爺爺當年養一百二十頭，我只要養一半就好。」萊恩繼續開車，語氣聽起來很高
興，「你怎麼淨是記這種不重要的事？拜託重要的事也記一下啊，例如調查局到底在找什
麼？你最後一次接的客戶是誰？」
　　「我真的不記得……」
　　確認了萊恩的身份，表示那些片段記憶和夢是真的，這卻讓路克很不安。
　　因為在那些片段裡，除了調查局搜他的家，還有不知道何方神聖在追殺他，害他連人
帶車掉進水裡。
　　或者，那個追殺他的人就是萊恩？否則有人會為朋友盡心盡力到這種地步嗎？萊恩這
麼認真找他，是不是為了「那個東西」？
　　等拿到東西之後，就會殺了他……
　　路克實在不知道自己該相信什麼，但他決定先不去想那個問題，至少先找到「那個東
西」，如果到時萊恩真的要殺他，大不了再想辦法逃走。
　　車子開到熟悉的農場，但沒有看到熟悉的迎接──那兩隻狗應該會汪汪叫著衝出來才
對，至少萊恩之前經過的時候有被吠過。
　　「奇怪。」路克把頭探出窗口，叫道：「雷電！可可！」
　　回應他的只有一片安靜，以及從遠處羊舍傳來的羊叫聲。
　　　萊恩把車開到主屋門旁，下車幫路克解開背後的手銬，路克立時衝進屋裡。
　　他心中有不祥的感覺，大聲喊道：「珍妮！喬治！雷電！可可！」
　　餐廳的落地窗破了，玻璃碎一地，渾身是血的珍妮就趴在一片碎玻璃之中。
　　路克怔了怔，大叫著珍妮的名字就要衝過去，萊恩連忙拉住他。
　　「別過去！不能留下我們來過的痕跡！」
　　「放手！」路克扯開喉嚨大叫，掙扎著，「珍妮可能還活著！」
　　「不可能！地上的血都黑了，可能是昨晚發生的！」萊恩試圖說服他。
　　路克終於不掙扎了，他接著望向落地窗外，稍遠的地方有人倒在那裡，旁邊還有兩個
小東西。
　　是喬治和兩隻狗。喬治的手還抓著獵槍。
　　路克站在喬治的屍體旁邊，眼淚隨著掩不住的情緒狂洩而出。
　　是他害死了喬治和珍妮……
　　他伸手用袖子擦了眼淚，轉頭瞪萊恩，咬牙切齒地道：「關他們什麼事？為什麼不放
過他們！」
　　「不是我幹的！」萊恩大聲喊冤，他緊張地不斷看四周，道：「我看我們快走，兇手
不知道還在不在這附近。」
　　「少演戲了！就是你幹的！」路克一邊擦眼淚一邊後退，「找到我的只有你！」
　　「我不是說過，我是循著調查局的線索才找來的！你以為我那麼神通廣大？」緊張讓
萊恩也變得沒耐心，他跑過去要抓路克，「快走！兇手有槍，我們不是對手！」
　　「不、不、不！」路克的思緒混亂了，他抱住頭，掙脫萊恩抓住他的手。
　　他不懂是誰在追殺他，調查局不會濫殺無辜，如果不是萊恩，會是誰？客戶不應該會
買兇殺他吧？
　　「快點走啊！」萊恩從口袋掏出電擊棒，威脅道：「你別逼我再電你一次！」
　　路克看著那支黑色的電擊棒，好像想通了一些。他指著萊恩，「你……最好是朋友會
用電擊棒攻擊我！這算哪門子的朋友！」
　　「誰叫你說不聽！」
　　萊恩不再和路克抬槓，直接撲過去把他電暈，拖上後座、銬上手銬帶走。
　　
─待續─

第一段的回憶對話，路克被雙手銬在背後應該沒辦法再雙手抱胸努力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