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久違地，來和大家見面了（行大禮
這陣子算是在經歷瓶頸般的創作停滯期，同時也被現實生活忙得沒空好好思索該如何進行
手邊的坑們（真的好多！！！
默默累積了許多篇章都還未能完結，真的抱歉，於是在月底先逼著自己將一回的花樣年華
系列先寫出來了。
是此前說好的南碩，形式會跟之前不太相同，將以兩主題、兩視角，共四個篇章寫完，也
就是〈稜花〉的起、〈細羽〉的承轉，再回到〈稜花〉的結。
視角分別會是金碩珍和金南俊。
希望自己能如實在四個篇章裡好好處理完他們的故事（心很虛
越說越多啦，總之先來看看文吧～
【金南俊X金碩珍】
【花樣年華AU】
【短篇未完／清水向】
———
透過金南俊，見到其他幾個弟弟那天，金碩珍猛地回想起一些片段畫面。
人像、對話、笑鬧和衝突，所有他們一起發生的事件，在「現在」的這個時空裡，變成一
段段似是而非的詭譎既視場面，重疊起來。
原來，自己早就見過他們，在不同的時空序列裡。
是什麼關鍵讓他憶起這些？
本來初見金南俊時，只是感覺挺有眼緣才喊住人。而後與大夥見面，他才明白過來，自己
與他們的緣分，早就不是一時半刻能道清。
記憶不是瞬間回溯的，是一點點拼湊完全。
也許是金泰亨瞥他的那個眼神，也許是鄭號錫友好的微笑，也許是朴智旻遞過來的飲料，
閔玧其不離身的那只白色打火機，田柾國的深色連帽外套，或是，金南俊介紹自己的那句
語氣。
總之，當終於搞清楚自己出現在這個團體裡的前因後果以後，他如犯恐慌，神色蒼白，冷
汗直冒得差點站不穩腳步。
「碩珍哥！你沒事嗎？」
金南俊扶過來的臂膀有力，一瞬之間帶給他某種難以名狀的慣習感，這卻也令他反胃。
一切都過於熟悉，在在證實腦中臆測的真實性。
眾目睽睽下，他只得甩甩暈眩的腦袋，虛弱地強調自己只是經常性貧血，沒什麼大礙，休
息會就沒事的。
和這群朋友相識不出一天，自己便說謊了，又一次。金碩珍恨透這該死的不可抗力，卻只
能莫可奈何。
-
可很快他就忘了。
忘了疼痛。人總如此擅長，是嗎？
畢竟快樂相較起悲傷，對心裡重量的承受度，有根本上的差異。
快樂是那麼輕鬆，那麼容易使人感到虛幻和飄然，而悲傷，則是一再徒加砝碼於心，沈痛
，也沈重。
和弟弟們的相處太過愉悅歡樂，致使金碩珍下意識去遺忘那些必須經受的疼痛。
別開頭不看，就以為能永遠不面對。
他甚至戀戀不捨地想記錄那些快樂，屬於弟弟們的，短暫而燦如花火的快樂。
於是攝影機、拍立得，成為他們每次聚首時的必備器材。
「哥，在拍什麼？」金南俊走近金碩珍身旁時那樣問。聲音大概也被錄進了影片裡。
「沒什麼，隨意拍拍啊。」
沒能忍住，將鏡頭轉向對方，透過螢幕看這個比自己高上一些的弟弟，竟覺有些不習慣。
畫面裡的金南俊顯得更成熟點，暗色調的濾鏡讓他沈著起來。金碩珍想，五年十年後的金
南俊可能就是那樣的，沈穩、安靜、可靠，只是眼神依舊溫柔。
如果沒有那些遺憾發生的話，他好想確認看看，未來，金南俊的模樣。
「哥別拍我了，好尷尬的。」弟弟抬手想遮住鏡頭，半被掩住的影像黑了又亮，透過縫隙
，他看見當時金南俊剪得短齊的亮金色瀏海。
下意識伸手撥了撥，才想起自己的失態。
「咳...呃，我看你瀏海亂了，畫面裡不好看。」
「那我幫哥的影片拍點好看的東西吧。」將機器接過手，轉而對著金碩珍拍攝起來。
「呀，別這樣逗哥哥！渾小子。」他對此滿臉窘迫，說得都什麼話啊這人。
「哈哈哈哈，很尷尬吧，被拍這件事，」卻被繞過去，「偶爾也要讓哥你體會一下啊。」
他一邊擺弄攝影鏡頭，一邊繼續說：「而且哥不是跟我們一起玩嗎，畫面裡總沒有你，多
可惜啊。你明明在的。」
聽著這話，金碩珍不住又酸澀起來。
南俊啊，抱歉。
抱歉我不是屬於這裡的人。抱歉我總有一天會離開，抱歉沒能告訴你們，抱歉，也許我根
本就不該在的。
-
「沒關係，哥會這麼做，應該是有原因的吧。」
門唰一下打開的時候，他才記起這一幕，別的時空裡，致使一切失控的導火線。
記憶為何恢復得那麼緩慢？是因為多次時空跳躍造成的後遺結果嗎。他竟沒能避開這次關
鍵。又一次。
想起來了。每次，每個時空裡，他都沒能避開。
像個莫比烏斯環，定向而行，然後不知不覺中又回到原點。
並且依舊沒能做出適切回應，只是獨自乾站。
聽見金南俊不求說明，反倒替他解套的隻言片語，金碩珍心臟揪痛，罪惡感與自厭隨著頭
疼越漸加深。
好像...還有一個關鍵，在這個場景，他在劇痛之中模模糊糊回憶起某個在教室外的人影。
該死！該死的，無論是誰，都只會讓情況更糟。
他奪門而出時才看清楚，是金泰亨。
啊，在這個時空裡，是泰亨嗎。
一切似乎朝向最糟發展了......
他哆哆嗦嗦地想，整個人幾要暈昏過去。
「哥！」金南俊跟出來，又一次語氣擔憂。
「沒事...我沒事。」輕輕推開那雙施予幫助的手，此刻他全然無法好好面對這個心地善良
的弟弟。
「哥要是有什麼心事，就告訴我吧。」在一陣尷尬沈默中，金南俊忽然不著邊際開口。
「我不會說出去的。」
「看你好像快被什麼給壓垮了，所以才想，或許我可以替你分擔一點秘密的重量。」
秘密。金南俊說了秘密。
他要他們共享秘密。
金碩珍抬眼，和弟弟探詢的視線相觸。
自己在他眼中會是什麼表情呢？一定非常無助吧，因為從對方的眼神裡，他看見太多的憐
惜了。
可以嗎？這是自己匹配擁有的溫柔嗎？明明是個充滿謊言的騙子。
他又亟欲傾倒，物理上的，心理上的，都。
終於，他輕啟唇瓣。
-
人類真是奇特的生物。
太過害怕離脱群體、成為異己、受到排斥，卻又奢求偶爾為之的與眾不同或獨群鶴立。
金碩珍試著回想初次發覺自己擁有異於他人的能力時，那種同時體會興奮與無助的感受。
一些既自豪，又擔憂的千思萬緒將他填滿充盈，優越與困惑層層疊加，恍神之際，他已往
回到十分鐘前，記得當時還是看了房裡時鐘才確認過來的。
一次次試驗之中，他有了些發現。
穿越時空比想像中平和，並沒有電影演得那麼驚心動魄，也並不會穿越某些看起來充滿科
幻感的螢光隧道，純粹只是，動動意念，便那麼跳躍了。
甚至會以相同的動作，停留在同樣的場景裡。
身體在這些過程中也不老去，似乎會隨著跳躍回到當下時空裡的身體狀態。也就是，若選
擇跳躍到十五歲，自己的身形就是十五歲那時的模樣。因此產生的侷限是，他只能夠回到
自己在世的時空，並且只能退，不可前。即，並無通往未來的能力。
重新自退回的時點開始，順向再經歷一次往後的生命。
而記憶則據此累加。雖然偶因過度跳躍造成暫時性失憶的後遺症，但經過一段適應期之後
通常能逐漸恢復。
有段時間，他著了魔似地去尋找所有時空穿越的相關資訊、知識，企圖透過科學、醫學、
心理學、神學、玄學、神秘學或鄉野傳說等等面向，想方設法去理解自己獲得這種能力的
可能原因，以及其應用與侷限，過程中他甚至有些樂此不疲。
時空跳躍成為他的一個天大秘密，金碩珍驕傲地懷攢，在小心翼翼當中恣意體會成為時空
行者的快樂。
也許是過於自滿自喜，他終究犯了錯，並且在錯上加錯中欲圖挽回。
此後便展開這像是無限迴圈的死循環，在錯誤中不斷嘗試、失敗、嘗試，又失敗。
是第幾次早已記不清。他本試著用類似日記的形式做記錄，可不久後便放棄了，抽絲剝繭
的過程實在太過不適。一再直面過錯讓他幾近崩潰地陷入自責與憂愁當中。
可卻又矛盾地不願放棄。
他太想了。太想去證明自己能夠扭轉。一定，一定有方法的。馬上就能找到的。甚至偏執
認為這才是自己擁有這個特殊能力的真正原因。
「南俊啊，」他喊他，「抱歉讓你擔心了。」
「我只是...沒想到泰亨在外頭，不知他什麼時候在的，怕他，怕他多想了什麼......」
「畢竟我...挺擔心那孩子的......」
「他似乎過得蠻辛苦，實在不想讓他徒添煩惱。」
說這些話的時候金碩珍沒敢看向金南俊。
閉上雙眼，他盡可能讓自己語氣平和，別顫抖，別被拆穿，關於這些可笑的謊言。
得到的回覆果然如所想那樣善解溫柔。
金南俊這個人本身，實在太過溫柔了。
而這份溫柔卻成為利劍刺向自己。
用最狠戾的力道。
-
營火晚會，是他們幾個平均兩週一次的聚會，不定期，不定時，不定點。常常都是金泰亨
臨時起意，金南俊負責張羅，再由鄭號錫朴智旻他們弄來柴火食物，一眾人從傍晚到日落
天黑，聚在篝火邊笑鬧。
有時候田柾國會拱著閔玧其帶上吉他彈奏，雖嫌肉麻，但往往也都照辦，他總是寵著弟弟
的。
琴弦撥動，樂聲流淌，會是他們幾個難得安靜的時刻，閔玧其譜的曲往往憂愁，卻不知怎
麼能令所有人感到平靜。
接著金泰亨每每都會抓緊時刻巧妙地打破這場寧靜，和著曲子胡亂哼唱，把氣氛搞得活絡
爆笑，一群人會據此開心地跳上竄下，點燃漂亮的煙火、仙女棒撲騰歡鬧，或圍著火光繞
圈子，跳起荒誕奇怪的舞蹈，吼吼叫叫一些聽不懂的語言、擬聲詞，然後顛顛倒倒嗤笑在
一塊兒，享受這些難能可貴的青春快樂。
一次，他們挑選的地點是一廢棄遊樂園。
在旋轉木馬邊升起的火。
忽明忽暗的火光照亮遊樂設施的三分之一，幾只斑駁的彩色木馬看起來有些詭異可怖，朴
智旻卻開心地騎了上去，吆喝著自己是美國片裡的神槍手。
田柾國覺得好玩也挑了一只跨上去，揚起了手裝作西部牛仔的模樣丟套繩，金泰亨笑倒在
一旁說像，說自己要當警長，誰也別跟他搶。
閔玧其懟他，說沒人要當這種死最快的角色，氣得金泰亨跳腳，說自己會是最長命的警長
。
「哦，好啊，那你就當你一輩子老警長吧。」
「閔玧其！」
「閉嘴，給我喊哥！沒禮貌的渾小子。」
「呀！！！」
金南俊湊過去，往金泰亨頭上輕輕搥了一拳，要他乖乖聽話。
另外兩個小的看人被揍，跑到一旁幸災樂禍，三個人又展開了另一場你追我打。
金碩珍看著這些情景，不知不覺中又拿出攝影機側拍。
鄭號錫輕輕悄悄站過來，問：「哥不跟著一起玩嗎？」
「不了，」他沒能察覺自己回話時的溫柔語氣，「這樣看著挺好的。」
「你呢？怎麼沒跟著一起玩？」
「有點累，而且我......對遊樂園沒怎麼有興趣。」倒是察覺了鄭號錫語氣裡的不安。金碩
珍於是瞭然，「那你睡會？」
「不啊，看著也挺好的。一群瘋小子。」
「是啊，能那樣瘋玩，很好的。」
後來鄭號錫還是睡了，在一旁空地的舊沙發上。金碩珍給他蓋好毛毯，坐在一旁。
愛玩的那幾個剛才拿他車鑰匙開車轉悠了去，四周因是安靜下來。
金南俊在這片寂靜中收拾殘局，最後坐到他身邊，沒說話，只是跟著看剛剛拍攝影片的回
放。
「哥又不入鏡了。」
「不習慣嘛。」金碩珍替自己找理由。然後按下停止鍵，再度回放影片。
「有時候，總覺得哥在很遙遠的地方。」金南俊忽然開口。
他因此漏了幾拍心跳。這個弟弟總是這麼善於察覺，也善於揣測。
卻不擅長質問。
金南俊在這七人群體之中，總是較為冷靜睿智的那個，他不是裡頭為首的，不是總出主意
的，反而比較像替他們闖的禍收拾殘局的監護人，幾個小的卻暗地裡挺以這個哥哥為榜樣
。尤其金泰亨，總纏金南俊。
可說實在，他們幾個人平日裡雖然玩鬧得瘋，卻總在某些不經意的時刻流露出不屬於這個
年紀該有的成熟面貌。是因為各自經歷的緣故嗎，所以才這麼表現超齡。
天真爛漫像是他們握有的奢侈品，只能在有限的特定時日裡揮霍。
但金南俊那種成熟卻又和其他人不大相同。不似閔玧其慣常的冷冽沈默，不像金泰亨偶爾
顯露的神情肅穆，不同田柾國聽從哥哥言辭時的乖巧懂事，不一樣於朴智旻挺懂眼色的善
解人意，當然也不若鄭號錫平時安適沉定的溫婉淡然。
他的成熟裡頭，帶有太多溫軟、太多妥協以及太多的莫可奈何，他太替他人著想，這點卻
最令金碩珍招架不來。
「我能在哪啊？」他輕輕笑出聲，又替鄭號錫整整其實並未碰亂的毯子。
「不知道，總之不在這。」弟弟的聲音低沈，帶點嚴肅，「你好像一個旁觀者。」
「............」
「但這只是我的感覺啦，呵呵，我隨意說說的，哥別放在心上。」
「可是，我還是很希望，哥能快樂一點就好了。」
看，這人就是這樣。
在話語和話語裡埋藏甜頭，和毒藥。逼著你交替品嚐，混亂不已，金南俊本身成為一種甜
膩的劇毒，化在口裡，滲透到體內，撫平他日夜繃緊的神經，帶來精神穩定，卻又撩動起
他麻痺已久的心臟，急速增快的心跳和繼之而起的些微痛感令他耽溺成癮，既攝魂又蝕骨
。
「抱歉，哥不是有意的。」他抬手捏了捏鼻梁骨，用最不著痕跡的、最安全的答覆去隱藏
自己的慌亂，「我就是這種性格。」
「沒關係啊，不必抱歉。哥，人是會改變的。」
-
會改變嗎？
他站在花店前。
這間藏匿於小徑當中的花店。Smeraldo，無法，傳遞的真心。
走進店裡，迎面而來的是一片花牆。
舖滿花朵的整片牆呈現一種帶有暖意的暗色調。很矛盾的形容，但，金碩珍找不著更適切
的詞彙了。
白花的旁邊襯著一朵深桃色，深桃色的周圍繞著小朵小朵的藍和靛。在那旁邊又有一朵粉
橘色，他忍不住去觸，感受到柔軟的瓣貼上指尖肌膚時的細微觸感。
「你好。請問來買花嗎？」一名男子從店裡探出半身，套上工作手套的雙手還握有一些花
材。
「啊，是的。」
「有喜歡的花款嗎？」
有。百合，水仙，海芋。
「沒有。我...不太懂花。您有推薦的嗎？」
「啊，這樣。那麼，想送的對象是？」
是啊，是誰呢？
「一個很重要的人。」
「戀人？」
不是。
「是的。」
「您看起來有點憂傷。是用來，道歉的花束嗎？」花店老闆的微笑透露出同理。
「嗯，算是吧。」
「那麼，這個，我想這會適合您，是很特殊的，很有意義的花。」
「花語是——」
無法傳遞的真心。
他記得。金碩珍記得的。
他甚至終於想起自己犯的第一個錯誤是什麼。
是燃起了不該對金南俊產生的特殊情感。
那時候，篝火前，他分明回了話。
「金南俊，幫幫我，我想改變。幫幫哥吧。」
———
小小後記：
其實在寫南碩時非常苦手（也因此才拖了這麼久），因為總覺他們倆的感情相比金泰亨閔
玧其這對，會是更加內斂、含蓄，並且痛苦的，因此如何寫得表面平淡，實則又疼又糾結
，一直非常猶豫。
所以，雖然像是藉口一樣，但這篇會比先前的〈熱海〉、〈白焰〉還要更淡，更沈，希望
各位能喜歡就好啦～

喜歡、但是心酸啊 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