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假日的兩天記憶幾乎都是從孜威的懷中開始又結束在他的擁抱中，中間好像還有吃個飯或
陪他做作業吧？
我甚至都有點不習慣這種又甜又膩的感覺，感覺牙根都有點酸起來一樣，順利幸福的像是
溫水一樣又暖又熱，泡得我感覺都有點遲鈍，到了周一都還有點無法回神。
「孜威，你不要壓在我的肩膀上…」
我一邊穿著衣服，一邊推開纏在我身上的孜威，想要拉好褲子又被扯了下來，這隻笨狗…
。
「再一下，哈…」他打了呵欠，然後纏住我的腰蹭了下，腰線還深埋著前晚的痠麻感讓我
顫慄了下，無力的把他從身上扒開。
「欸我說真的…我早八的課…你不是也有早八嗎？」
我哼了幾聲，卻敵不過他的蠻力，氣喘吁吁地趴在床上白他好幾眼。
「…不想起來」
「不、給我起來，不是假日不准賴床。」
我揉了下他的頭髮，親了他額頭一記。
「反正課不多，回來再說，行嗎？」
他埋在我身上又轉了轉頭，然後才慢慢地準備起身梳洗，一雙半瞇的眼睛看起來有點半夢
半醒。
我笑了下，攬過他的肩膀給了他一個吻，然後在他還沒回神時穿好衣服自己偷溜出門。
伸了下懶腰，感覺筋骨都伸展開來了…啊啊、腰有一點疼，看來人還是不要過得太舒適比
較好…
//
門上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孜威的臉出現在研究室外，介安偷笑的說請坐請坐的聲音才響起
，孜威就尷尬的撇了我一眼。
我正疑惑，就看見他手上拿著一些資料，才想起他這學期是班代…這孩子也是真夠忙的，
感絕學校四處都可以看到他的殘影一樣。
「老師，那個…」他看了下介安又看回我，很乖的沒喊我的名字，然而表情很微妙。
「今天主任不會來辦公室嗎？我有資料要交卻發現門是鎖的…」
我和介安對視一眼，心裡喀噔一聲，感覺有什麼東西往地上沉沉的撞了一下。
這不對勁、很不對勁…易旭是個就算不需要他來也會沒事就坐辦公室裡，以防有人要找他
找不到的人…但是…
我感覺自己開口的聲音有點沒底氣，甚至有點飄忽「介安。」
「…幹嘛？」
「你跟易旭和好了對吧…？」
他看著我，瀏海有點遮住他的眼睛，半掩著的眼睛看不出情緒。
「沒有。」
我眨了下眼睛有點不敢置信，一口氣提著卻說不出話來，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孜威還
緊張的上前來拉住我的手臂。
難道還以為我會衝動到揍人嗎？
「介安，我以為你、我以為你們…那天易旭沒有去找你嗎？」
「有，但是已經結束了。」
我感覺胸口像有什麼用力的塞著，然後悶悶的低燒著，不痛快到難受。
「我要去易旭家看看…」我看了介安一眼「你不來嗎？」
「…我不去」
介安說完就撇過頭去打電腦，我眼眶感覺燒了起來，但是什麼話也說不出口，盯著介安有
點顫抖的手指頭看了幾秒，吸了口氣拿起車鑰匙。
「我去！媽的你們到底是想怎樣，一個兩個都…」
孜威跟在我身後，我擺了下手讓他回去。
「你先回去，你不是還有課嗎？」
「我期末考早就考完了，老師你讓我跟你去…」
「你不要來！」
「我也想陪著你，昱斌！」孜威抓住了我的手，用力到我腕骨有點痛「你看起來比你想的
還要糟糕，讓我跟你去，拜託」
我愣了下，抹了下乾的根本沒有淚水的眼睛，開了車鎖。
「…上車吧。」
他手腳俐落的上了副駕駛座，拿了張濕紙巾擦了下我的眼角。
「你眼睛很紅。」
我回握住他的手，很燙，所以有點不知所措。
開著車，我一路都在胡思亂想，明明只有幾分鐘的車程卻讓我很慌張，不安的想法在我的
腦裡膨脹亂竄，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
「為什麼、搞什麼…這兩個人，到底是怎樣…」
我眼前晃過了介安的臉、孜威的臉、易旭的臉…最近的生活真的亂到我無法冷靜思考，一
件又一件的事情接踵而來，像是在打仗。
我有點愧疚、又有點難受，在我這兩天悠閒的跟孜威度過的時候，我放著自己的朋友做什
麼？我明明少數的優點就是重情義的…
我呼吸很短又很急，一邊在心裡念叨著。
易旭你可千萬真的別出事…
//
在看到易旭家大門根本沒有關好時我的不安達到了極點，導致於我看見蜷縮在地上昏迷的
他時整個人心臟都要停了。
我慌張的搖著他，想要把他叫醒，然而他看起來卻有種還在作夢的感覺，呢喃著介安的名
字，我的腦袋亂的像在打鼓一樣，不知道能怎麼辦。
「易旭！易旭！你沒事吧？喂！」
我拍了易旭的臉頰幾下，然後將他抱離地面，他渾身上下燙得要命，讓我也無法冷靜。
「喂！天啊你在發燒！你這兩天該不會就這樣躺在這裡睡覺吧？你沒去看醫生嗎？」
他眨了眨眼睛，有點無神，看起來完全不能自己行走的樣子，捂著自己的低吟著。
孜威探頭過來把易旭打橫抱起，輕鬆的樣子讓我心裡安定了一秒。
「老師，我來幫忙好了，你應該抱不動主任吧」
我點了點頭，抹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才發現我也緊張到渾身是汗，發抖的手臂上還殘留著
易旭的熱度。
「嗯麻煩你了，我去開車，你幫我把易旭抱到後座。」
開往醫院的路上，孜威一邊安撫我一邊照看著後座的孜威，我握著方向盤的手感覺都是冷
汗，眼底漲得很，不知道這混亂的狀態到底是怎麼回事。
幸好急診的人不多，易旭很快就排到了病房，我看著病床上的他吊著點滴，以男性來說偏
細的手腕顯得連扎針看起來都特別可憐，他無神的望著前方慢慢的眨著眼睛，溫順而固執
的眼神藏在鏡片後有點迷惘。
我緊握著拳頭聽著醫生解釋病情，一把年紀的人了連身體也不會顧，失戀就失戀把自己搞
了個感冒胃炎肺炎三合一，越聽越是火大，無奈交織著憤怒燒著胸口，我感覺再這樣下去
就要換我住進病房了，原因還是氣死的。
「不是我在說，易旭，你這樣傷害自己幹什麼呢？再怎麼樣都要顧好自己，你們都是我的
朋友，我實在不想因為你的事去責怪介安，但是我也不是說不瞭解你很受傷，你為什麼要
這樣糟蹋自己呢？」
他頓了頓，回頭看向我又看了看我身後的孜威，伸手摸了我的臉，按了按我的眼角。
「對不起…我大概是一時想不開…我不會再這樣了…」
我正想再多說些什麼孜威就按住了我，手中的螢幕閃了閃，原來他剛剛在跟介安傳訊息呢
。
『介安老師，主任住院了。』
『什麼情況。』
『壓力太大得胃炎，然後感冒併發了肺炎，現在正在吊點滴。』
『…我現在就上去』
『你在醫院裡？』
『廢話，你家昱斌的車那麼好認。』
正看完訊息，就看到介安開了門進來，我鬆了口氣，正打算領著孜威往外走。
「沒關係，這不是什麼隱私對話，我講完就要走了。」
他淡淡地說著，一點溫度也沒有，讓我有種不詳的預感。
「主任，我有事情跟你說。」
我站在一旁，感覺像是局外人又像旁觀者，然而卻覺得心口很悶。
易旭坐正起來，整理了下衣服回望著介安，而我有點受不了這沉重的氣氛往孜威靠了靠。
「什麼事，介安老師。」
介安笑了，跟每一次他偷吃我櫃裡的零食一樣的笑容，跟他每次道歉時同一個笑容，都是
假笑。
「今年暑假結束之後，我就要去另一間大學授課了，謝謝主任一直以來的照顧。」
易旭蛤了一聲，我也有點僵住，指尖慢慢的涼了起來。
「我是說，我要離開了。」
他像是在為自己背書一樣的再說一次，這時我也從震驚裡回神了，伸手拉住介安的手臂。
「等等，介安，真的假的？！」
我來回的看著他們兩人，想從他們的臉上找到一些別的神情，除了易旭的悲楚還有介安的
狠絕之外。
孜威握了下我空著的手，我回頭看了他一眼，他垂著鹿一樣的大眼睛。
「應該是真的，介安老師一週前向宿舍提起了退宿申請，而且已經受理成功了。」
介安對易旭還有我笑了下，然後準備離開。
「就是這樣，主任，我只是想到我忘記跟你說這件事情，那麼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主任，你保重。」
門慢慢的闔上，這一場鬧劇完美的劃下了句點。
第十七章
一切的變化過於迅速，導致於我有點抓不到重點，只能愣愣的看著介安離去。
我擔心的看著易旭愣愣的落淚，眼鏡都起了一層霧氣，伸手拉著他的手輕拍，聊勝於無的
安慰著。
孜威默默的拿了包面紙放在床邊，另一隻手輕拍著我的背部。
搞什麼，現在需要安慰的不是我啊…然而他的手溫很高，貼著我的背感覺也讓我有點安定
了下來，這時候我必須要更冷靜才行，不論是介安或易旭，他們都顯而易見的受傷了。
有什麼是我能做的…我一邊思索一邊拍著易旭，他感覺越哭越激動了起來，比平常比醉酒
都還要失態。
「昱斌我…我真的錯了…我錯了…都是我…」
「不要這樣易旭，你冷靜點！」
我壓了下他的肩膀，試圖把他想扯點滴的手拉走，然後一把壓回床上，大概是力道太大了
，他臉色慘白的喘著氣。
他瞪著天花板，淚水不停的從眼裡流出，這副模樣就連我看了都有點不忍，然而介安到底
為什麼…你不是喜歡易旭的嗎？
「我…我真的是錯了…我…昱斌…」
易旭嘴唇顫抖著，聲音又輕又飄渺，好像一說出口就會在空氣散掉一樣。
「我以前覺得…覺得公主真好啊…只要、只要等待就好了…王子一定會出現…一定會有幸
福的結局…真好啊…」
我握住了他的手，易旭的手指很長，指節又明顯，摸起來涼颼颼的，但我的心口卻莫名的
很堵塞。
「易旭…」
他瞇了瞇眼睛，手緊了又鬆，感覺像想抓住什麼卻終又放棄了那樣，我咬著下唇無法回答
。
「但是我錯了…公主們還是很有勇氣的…當王子出現時，面對未知的未來時，他們總能伸
出自己的手，把自己交付給他人…」
「易旭，你不要這樣…」
「我就是沒有那份勇氣，我那無用的高傲跟自尊心…我是多麼的愚蠢啊…」
我搖了搖頭，抽了張衛生紙擦掉了他止不住的淚水，然而在這件事上我卻是無力的，他每
一句話都軟軟的扎在我的心口上，一陣陣的鈍痛著，不銳利，卻很疼。
「我等了四十二年…才好不容易等來了一次真正的戀愛…吶、昱斌…」
他轉過來對上我的眼睛，才發現我也忍不住落淚了，孜威的樣子好像有點驚訝，我也是，
畢竟連我自己都想不起來上次哭泣是什麼時候了。
易旭的眼睛很安靜，隔著有點霧的鏡片，我無法說出任何一句話。
「你說如果我再等下去…介安會回來嗎？」
問完，他突然劇咳起來，讓我慌張了下，手足無措的望著孜威。
「我還有機會…得到他的愛嗎?吶?昱斌…不要哭…我只是…」
孜威也無辜的回望我，拙劣的拍了拍易旭的背。
「我只是比我想像的還要愛介安，雖然已經來不及了…」
我看著易旭這樣哭著、喘息著，好像要拿生命來折騰的模樣，心口狠狠的擰了起來。
你到底是談了怎麼樣的一場戀愛？讓你能這樣的奮不顧身？
簡直是傻到蠢、傻到不值得、傻到我想對你破口大罵叫你清醒一點…然而我卻羨慕著，在
某一部分。
我無法，像你那般的愛人。
孜威的聲音穿過我的沉思響起「昱斌，主任好像怪怪的。」
易旭緊抓著胸口，臉色慘白到了極點，感覺有在喘氣卻沒有真的呼吸，我當機立斷的叫孜
威隨便拿個袋子給他套上，然後看易旭在終於呼吸過來後昏倒在我懷裡。
很輕、又很重，他的體溫很低又冒了一堆冷汗，有點滑手。
我不知道能說什麼，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將他好好放回床上蓋上被子之後呆坐在原地抹了
下眼角的淚，哭的一點也不痛快，心情還是澀的慌。
「抱歉，我本來想跟你說的，介安老師的事…」
孜威湊近窩在我的身上，聲音無辜而無措著。
我拍了下他的背，才想到我居然把學生這樣扯出來折騰了一天，親了親他的臉頰，然後對
他笑了下。
「嗯，沒事，我們回去吧。」
他點了下頭，然後不滿足的給了我一個深吻直到我喘不過氣，而當我終於擺脫掉他的臂彎
要離開病房時，才發現介安居然在走廊底靠著牆等著。
我走了過去，看清了他的表情，介安沒有往常的跋扈張陽，似乎也是累了，看了眼孜威後
整個人搭上了我的肩一動也不動。
怎麼著，難不成我是衣架還是？一個兩個都。
我嘆了口氣，看著他眼皮下又深了些的黑眼圈，也是不忍，畢竟介安的眼眶也微微的紅著
。
「易旭他還好吧？」
「你怎麼不自己去看？」我乾笑了聲「好著呢，剛剛還哭到過度換氣…介安，你到底在想
什麼？」
他撇了下嘴，下巴也索性靠在我的肩膀上，重到我有點想打人。
「不行，我不能去。」
「你真的要離開嗎？」
「嗯，真的，聘書都拿到了。」
「真的假的…你、為什麼，這種事…也跟我說聲啊。」
「抱歉啊。」
「都要心臟病發了啊，你們到底是…我覺得好煩啊，真是的…你不是知道我最討厭麻煩事
了嗎？」
我哽了聲，用力揍了他一拳。
他哈哈哈的揉著手臂，苦笑了下。
「我可以最後再拜託你一件事情嗎？」
孜威在介安鬆手時把我扯回他懷中，雙臂緊緊的攬著我，我無奈的調了下姿勢讓手臂不會
被壓的生疼，介安看到這光景又笑了下。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這三個月內易旭有問你我去的學校，請跟他說…但是如果超過
時間的話…」
他眼神暗了下。
「就跟他說不知道吧，拜託。」
我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在接觸到他眼神時放棄了，他表情堅決到我多說什麼都
是廢話。
「我答應你…我就再問一句，為什麼。」
介安笑了笑，給了我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新的連絡方式，從電話到地址一應俱全，還真是
夠狠的。
「因為他沒有辦法接受我，就算給他時間也一樣、給他刺激也一樣…他就是，那樣。」
我愣住了，看著介安難得的放棄模樣，才想到高傲如介安也有無計可施的時候，再怎麼自
信的人也是有缺口，而他的軟肋就是易旭。
「…他喜歡你。」
「不，你不懂，拜託，我也看得出來他喜歡我，但只要他一直抱著他那毫無意義的高傲我
們永遠都不會有進展…我累了，昱斌。」
「這樣還不如不要交往來的灑脫，得不到跟就在身旁卻擁有不了的差距還是大到我無法接
受，我也不想再去要求他了，至少我本來就比較自由…所以讓我走吧，這樣比較好。」
我頓了下，感覺胸口堵得難受，眼角也有點酸澀，給了他一個很輕的擁抱，我什麼都做不
到，明明聽的最多的是我，了解最全面的也是我，然而我卻沒有聰明到在發展成這樣之前
阻止這一切，讓我痛恨自己的無力。
「…我懂了。」
他說了聲謝謝，然後消失在長廊底，我忽然很難受，靠著孜威久久說不出話來，孜威的手
輕貼在我的眼睛上，暖暖的很舒適，我不想放開。
「昱斌，我喜歡你的溫柔…可是你為什麼總是在為別人流淚？」
孜威的聲音有點悶，又像是想克制一樣，我憐惜的用力回擁了他。
孩子，溫柔的、體貼的，但是還不夠成熟的孩子。
「怎麼說呢？這種想要與自己相似的人都能得到幸福的心情…只是一種移情作用而已，因
為你可能還沒有遇過太多的挫折…」
眼前晃過了介安跟易旭的臉，兩個那麼相愛的人…明明如此…
「畢竟幸福難得…」
孜威抱我抱得很緊，呼吸緊緊貼著我的耳朵，又濕又熱撓的我心癢。
「多為自己想想吧，昱斌，我會給你的，那些可能。」
我笑了下，把這個孩子擁進了懷裡，在他的額頭上親了親。
「嗯，我們回去吧。」
這孩子的一切都太甜太真太單純了，沒有被現實時間洗練過的那種乾靜真誠…
我感覺著手上的餘溫，心底卻冷了冷，那裡有塊永凍層，被我藏在誰也見不著的角落裡。
我無法，像你那樣的愛人。
第十八章
之後的日子過的很快，成人後只要一不留神日子就是飛也似的一天一星期一個月的過去了
，我偶爾會去探易旭的病，他好的很快也很冷靜，大概是一次性爆發完了所以沒有彈藥，
反而能好好的療傷，畢竟人總要學會成長。
因為要離宿的事情曝光了，介安也開始在我面前收拾著行李，看著他的東西一點點的從熟
悉的位置消失忍不住讓我感慨下，像是為什麼介安很順的指揮起我的男朋友幫他清東西之
類的、為什麼兩人偷偷摸摸交接著潤滑液之類的…火大跟寂寞的事情交錯著，讓我沒有太
多的時間去傷感。
我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這些人際關係上的分分合合，然而每次迎來離別時都還是難受的很
。
在介安去還研究室鑰匙時我也跟在門外，忽視著孜威小小聲「你這才不是當朋友，昱斌，
你這是當爹了吧。」的抱怨，看著他們從相愛、熱戀、互相傷害、到如今平淡生疏的道別
唏噓了下。
在那之後我已經慢慢習慣了聊天時避開了那個敏感的話題，易旭跟介安兩人彼此的工作都
做的還不錯，畢竟他們彼此都是能幹的男人，而孜威雖然在下次遷入宿舍時不知道為什麼
換到了跟我同房，卻因為迎來了畢業製作而偶爾會忙得天昏地暗，易旭則會提著酒跟下酒
菜跑來我們房裡串門子，然後笑笑的看著我們倆在胡鬧，既像長輩、又像朋友，我也不知
道該怎麼說。
雖然在一年之後，易旭終於在喝醉之後，一邊撐著下巴一邊問我介安的下落時，我還是忍
不住酸了下眼眶，用一杯烈的辣喉的伏特加嚥下了所有想說的話語，然後說出了句我不知
道。
明明都是別人的故事、別人的戀愛、別人的傷感，我就是無法阻止自己比擬其中然後痛苦
不已。
遲了、遲了，我看了眼易旭。
不知道為什麼，我也看了眼孜威。
遲了。
//
「老師，你要來參加我的展覽嗎？」
孜威一邊吃著鹹酥雞一邊問我，還順帶往我碗裡丟了兩塊雞肉。
我默默的夾過來吃掉，一邊嚼一邊思考。
「不，應該沒吧，我還有演講，有撞到時間。」
「昱斌你真冷淡，這樣是百年熱戀都會冷卻的。」易旭悠閒的插嘴湊了下熱鬧，讓我無奈
的白了他一眼，這兩個年紀都可以差到21還22歲的兩個人卻好像越活越回去的幼稚。
「是啊，昱斌，你又不當我的模特兒又不來看展覽，我好孤單喔。」
「這樣不行，昱斌，人家小朋友都要畢業了你也多陪陪他吧。」
我揉了下額角，然後掃了眼手機看了下時間。
「吵死了，請問這位院長先生為啥有時間來這裡打擾我美好的周末啊？」
「好啦，我可是有認真工作的，當院長比想像中無聊啊…話說孜威你什麼時候要畢業啊，
你都延畢一年了吧？」
我無奈的看了下眼前因為升官而無聊的易旭還有因為因為升上大五只剩下補學分而悠哉的
孜威，覺得整個房間只剩下我一個正常人，默默的剝著開心果配著啤酒吃著。
「不，我今年真的要畢業了，其實本來上學期就已經差不多了，可是想說就順便留到下學
期，因為宿舍要招幹部還有學生會的事情。」
我看著孜威乾淨的側臉，高挺的鼻梁上閃著一點水滴，神采奕奕的說著上次比賽時又得了
獎項，讓我忍不住笑了，這樣鬧著鬧著時間過的真快，連孜威也要離開校園了，我的心緒
沉浮著踩不到地面，這兩年半來超乎我想像的幾乎沒有發生什麼爭吵，雖然是多虧了彼此
的忙碌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然而我也說不上來什麼，這樣的情人大概是很值得欣羨
的，但是孜威太過、怎麼說，我難以解釋，那種越是抱緊就越是像擁抱一團空氣一樣的沒
有實感。
「那你跟昱斌之後有什麼打算，我是說畢業之後。」易旭一邊喝酒一邊也拋了個炸彈，讓
我也驚訝了下，沒想到他也是有在意我的部分。
我啜了口酒，感覺舌頭上滾著混著苦味的氣泡。
「怎麼辦呢？我也不知道，孜威，你怎麼想？」
「我…」他頓了下，眨著眼睛望著我，水潤烏亮到我有點心癢，讓我想起昨晚試著把他壓
在身下又失敗的經驗…欸，就連趁他熬夜完精疲力盡也沒有用啊，讓我為自己的體力嘆了
口氣。
雖然我跟他無限的接近戀人，卻總感覺隔著什麼，或許是因為我們到頭來還是師生，但是
如果他畢業之後我們之間的關係就比紙還薄比承諾還廉價了…究竟會變成什麼連我也沒有
把握。
「怎麼樣，要提分手就趁現在喔，現在的話我還可以多送你一盒巧克力。」雖然本來就是
你帶來的，我在腦中補上一句，對上他的眼睛，觀察著他緊繃的表情。
他大概也喝高了，眼神有點朦朧，眼角透著淡淡的紅，皺著修整漂亮的眉毛…說來上次還
看見他敷面膜，這年頭的美少年還真難當。
「…不會、老師…」
啊，喝醉了，我跟易旭互望了下，這孩子一醉稱呼就會變，而且還會變的很黏人，我說的
是另一方面。
「我會回來、看你的…相信我，相信我…」
他揉了下眼睛看起來有點睏，伸手把我扯了過去擁進懷裡，在我身上偷摸了好幾下之後用
力抱著，像是抱著玩具。
易旭看了幾眼收了下東西準備回去，用唇語說了句再見。
我看了眼把我攬的緊緊又親又蹭的孜威，然後閉上了眼睛。
我不知道，這天真又傻的孩子，他肯定不知道，沒那麼簡單。
//
孜威緊抱著我，熾熱的下體在我的下身磨蹭，久違的見面讓我們都有點興奮，我回擁著他
，迎合著他的動作。
他畢業已經半年多了，之間見面的次數寥寥可數，之前總是笑著那些遠距離戀愛的小朋友
，現在我也…絲毫沒有了解的跡象。
或許是因為時間過得特別快速，期中考連著期末測驗，等我有時間想起很久沒有見面的時
候孜威也差不多該回來了。
雖然回房時只要看見空蕩蕩的房裡坐著他就會讓人有點擔心這個宿舍的安全問題，不過他
的出現還是讓我很開心，雖然我偶爾會希望他不要話沒說兩句就往我身上撲，像隻沒家教
的大狗。
我吻著他，試圖偷偷使勁想把他往下扳，被他笑笑的隔開在掌心親了一下，肩膀一沉又被
壓倒在床上，彼此都氣喘吁吁的，他的眼神晃著光，瞇起了大眼睛有點醉人，我手也沒閒
著，指尖滑過他的皮膚仔細確認，由下往上看著他褪去自己的衣物。
他好像比之前黑了、也瘦了，還是更加結實了？掌心下貼著的皮膚熱燙而濕潤，他正一點
一點的蛻變成長著，每一次見到他都更像個男人。
「昱斌，我想要你…」
他的聲音啞了啞，目光燙得嚇人，手臂上的肌肉緊繃著在忍耐，而我的手在他的下巴頓了
頓，閉了下眼睛，張開了雙臂接納他。
裡面被充斥的感覺不論過多久我都無法很好的習慣，總是攀著他的肩膀半哀求的攤成了一
團泥，記憶老是模糊不清的充斥著他的表情、因為興奮而微微染紅的眼角，還有他那啞的
能勾人的低音。
房間裡充斥著曖昧的低喘還有交合的水聲，偶爾會讓我恍神一下，幸好之後我都沒有室友
，不然還真是尷尬。
隨著他進出的節奏，我難耐的搔刮著孜威的背，他的背結實又有力，肩胛骨鼓的好像藏有
翅膀一樣，從他身上傳來的溫度還有氣味讓我興奮莫名，咬著他的肩膀低喘著。
在一陣歡愛過後我已經累到直不起腰趴在床上喘著氣，感覺到自己酸軟的身體還有打顫的
雙腿，認真的思索了下關於鍛鍊體力的話題。
孜威把我翻過身親了親，親暱的碎吻著表達好感，在下巴停留了下又吻上了我，我一邊攀
著他一邊享受著，然後在呼吸不過來的時候分開，感覺唇上還濕漉漉的殘留著他的溫度。
「昱斌…剃了鬍子啦，我想看你的臉。」
「怎麼？多看點啊，又不怕你看。」
「不是…」
孜威鬧彆扭似的蹭了蹭我，他偶爾會像這樣鬧著把下巴那遮掩用的小鬍子剃掉，總是說些
看到就不痛快之類的話。
身上的手又開始不規矩了起來，我感覺他貼著我的臀部緩緩滑動激靈了一下，抵著他的肩
膀說不出話。
「我、知道我考慮一下…你不要、哈…我真的沒有辦法…」
腰間一陣陣刺麻像是被電流刺激著一樣，孜威熟練的挑逗著我的身體輕咬著我，真是、睜
著一雙乖巧的眼睛做這種下流勾當…
我啞了聲，感覺還敏感著的股間又被緩緩頂入，緊閉著眼盡量放鬆，彼此的溫度漸漸攀升
著，皮膚上都是沁出的薄汗。
「哈、哈啊…唔…你小子，有話想說吧？特別…特別纏人…嗯…」
孜威正沉浸在激情中，咬了咬我的脖子，嗓子都乾了。
「嗯、昱斌我…我過一陣子要去參加展覽…大概半個月…」
我笑了笑，跟他說那很好啊。
「相信我、等我…昱斌…」
我的回答是一個不遜於他的深吻，然後用力的抱住他點頭，我身體緊繃著，感覺到他在我
體內釋放的熱度讓我有點暈眩，燙到像是能融化一切一樣。
在結束後難得他睡得很沉而我卻還醒著，我心情複雜的用指尖滑過他的下巴親了他額頭一
下。
…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第十九章
我正無聊的打著資料，易旭就走過來乾咳了聲點了下脖子，我愣了下然後把扣子扣好。
…說了幾次不要在脖子，這個死小孩。
我拉緊了鬆鬆繫著的領帶，易旭淡淡的開了口，聲音又輕又飄有點恍惚。
「昱斌，我前幾天，遇到介安了。」
我哽了口氣像是被噎著一樣，手一鬆，剛印好的資料落了一地，兩個人蹲在地上撿著散落
的紙張。
「我跟他男友見上面了，一個很帥氣的年輕律師，他還給了我一張名片。」
我別開了易旭的眼睛數著資料，想起手機裡跟介安通訊的紀錄，涼了涼。
易旭笑了下，眼睛彎成了溫柔的弧度，帶著讓我心都要緊一下的堅強。
「你大概知道吧，昱斌，現在想想…辛苦你了，夾在我們中間。」
我抓了抓脖子，又搔了下鼻尖，有點尷尬、又有點虧欠，畢竟我知情不報。
「我、想不到時機告訴你，易旭…」
「不…真的沒關係，我也是到了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才突然發現我連介安現在任職哪裡都不
知道…」
他把文件還給我，然後敲了下我的頭。
「你不用這麼保護我，我知道我當時可能鬧得太大了，還搞到住院…但是…」
「但是，介安他也不是，我的初戀…」
我抬頭看著他，他遙遠的看向窗外，不知道眼底在轉著什麼情緒，很深。
「我也曾經看著自己曾經最愛的人步入禮堂，而只能站在旁邊鼓掌，然後心中滿懷惆悵…
但是不走到這一步，也沒辦法真的體會到自己已經失去了，這三年來我的自欺欺人也終於
告一段落了，謝啦。」
我咬著唇給了他一拳，易旭的表情豈是一個忍能夠形容的，他有多喜歡介安我是知道的，
然而不陪他惺惺作戲就不是朋友了。
「早說嘛，害我糾結了這麼久。」
我無奈的看著他嘴角乾乾的笑著，額頭被他拍了下。
「誰跟你一樣，我可不是單了三十多年直接栽在大學生手裡的你。」
啊、好澀、胃酸都要擁上來了，又燒又澀的。
「吵死了、把自己搞到住院的人好意思說喔？都被你嚇到要心臟病發了。」
「剛好啊，讓你家孜威給你來個睡美人之吻。」
「我之前就想說了，易旭你真的不正經起來很幼稚耶，明明大了我這麼多歲，每次聽到其
他老師說你正經我都很想反駁。」
「反正在你面前都丟臉完了，也沒必要再裝吧…哈。」
我停了下來，往他身上砸了包面紙，易旭垮下了肩膀摸著滑下的淚滴，少的像是漏出來的
一樣。
「好啦，走啦，雖然你很麻煩，但是這次你發酒瘋時我會記得幫你叫計程車的，記得先把
車錢給我。」
易旭摸著臉頰，愣愣的點了點頭。
他的喜歡居然都多到漏出來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我內心隱隱的不安跟愧疚感，是什麼呢？
我正思索著，門就響起輕輕的敲門聲，孜威探頭進來偷笑了下。
我放下了文件，趁他把我抱了滿懷的時候一拳往額角K下去，易旭噗哈一聲大笑出來。
「小子你外遇囉？還是幹了什麼好事？」
孜威悻悻然的揉了下額頭，一副很無辜的樣子，只有我知道他乖巧的外表下有多混帳。
「主任你講話真的很臭老頭耶…」孜威小小聲的嘟囔。
易旭不爽的喬了下姿勢一把把我勾了過去，我無奈的配合著他的動作，靠著他涼涼的皮膚
。
易旭的聲音貼著我的耳朵，有點癢「你以前在學校明明還挺乖的，一畢業就變這麼滑頭，
是嫉妒我跟昱斌感情好嗎？」
我聞言翻了下白眼，無奈的在心裡念了聲這對白癡搭擋。
孜威抓了下頭髮，漂過的髮絲透著燈光看起來還有點透明的顏色，在恍神時我又被他扯了
過去，臉頰隔著薄薄的衣物聽見他有力的心跳聲。
數了數也差不多了，我嘆了口氣開口。
「…再把我當人偶一樣扯著玩，我就回宿舍了…」
易旭鬆開了本來就握的不緊的手，我整個人被孜威拉回懷中擁著，我吸了口氣把他的手扳
開又押回座位，就說了不要再動手動腳了，這孩子。
易旭笑笑的看著我們，放下資料準備起身。
「昱斌我們還是下次再約好了，既然孜威難得回來，不然我怕他吃醋。」
我正想擋下易旭說別介意，就聽見孜威輕輕的開口。
「…不會啊。你們都是零號吧？是不至於到吃醋啦…」
我跟易旭臉色同時難看了下，易旭的表情比我更明顯一點，感覺青筋都在跳了。
「…那你們倆的約會還是讓我參一腳好了。」
…孜威你怎麼就這麼白目啊。
//
「主任你們本來是要約去喝酒嗎？」
孜威開著車，我坐在副駕駛座靠著車窗看著他的側臉，他的輪廓被閃爍的夜燈罩的有點模
糊，我的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浮動。
易旭笑了下，交疊了下他的腿。
「啊、是啊，本來是想來個不醉不歸的，不過我現在要是太放縱隔天頭就會很疼，大概就
是喝個幾杯吧。」
孜威思考了下，手指點了點方向盤，像想起什麼一樣。
「我最近跟工作室的ㄧ些朋友找到了新的音樂酒吧，我覺得還不錯，要去嗎？」
「音樂酒吧？」
我一瞬間忍不住順著他的話詢問，他看起來好像很開心，而我的心情卻很沉。
「嗯，前一陣子一直很忙，我一直想帶昱斌你去的。」
「嗯…」
「那走吧。」
我看了下窗戶外，突然覺得那些燈紅酒綠的看起來特別刺眼。
他一點點的活成了我不熟悉的模樣…
我看著自己的指尖思考著，他的世界越走越廣，而我只有那間小小的宿舍房間。
嗯、也是呢，該做好準備了。
在我低頭沉思的時候就到了目的地，孜威幫我們開了車門然後熟門熟路的領路。
孜威傾下身體附在我的耳邊，聲音低低的。
「今天剛好遇到我認識的人，我先去跟他聊一下，你先跟主任去沙發區我等等把酒拿過去
？」
我點了下頭，反正我也不想留在吧檯，這裡吵的我耳朵發疼。
看著他走過去搭上了酒保的肩膀，我視線停留在他下巴幾秒後拉著易旭往裡面走去，腦袋
有一點點的吵雜著，耳朵深處也有點疼。
剛坐下就發現易旭的表情比剛開始輕鬆了點，還帶著點偷笑，我還正疑惑著，他就調了調
坐姿撐著下巴看著我。
「說吧，怎麼了，你今天很不對勁。」
我無語的拿了桌上幾包小點打開，回望進他的眼睛，隔著鏡片有點模糊。
「…我以為我是來聽你訴苦的。」
「來的路上突然膩了，感覺翻來覆去就那兩件事情，而且我也被甩三年了，你那邊的事情
感覺比較新鮮。」
「哈、你真的是…」
「敏銳吧？不然怎麼做你上司。」
我咬了幾下吃了一些餅乾，目光穿過人群望向孜威，從他耀眼的髮絲到被合身衣物包裹的
良好身形。
「他跟我說他要出國了…」
易旭嗯了聲吃著小點心，手上忙著拆著一個個的包裝。
「所以？你們要談分手？沒吧？他看起來挺愛你的。」
「不…是沒有…」
我懶懶的靠著沙發回他，心中一陣疲憊，可能是整天聽見易旭說他老了他老了，我也開始
有點力不從心了。
「他叫我等他，叫我相信他…」
我按了下眼角，看著被易旭一不小心灑得滿地滿桌的餅乾，這種點心雖然算是有點滋味、
然而碎了、也髒了。
我們這年紀的人說不定還會撿起來拍一拍吃了，反正不乾不淨吃了沒病，然而也許對那些
年輕人而言，我也是、老了。
眼底熟悉的漲了漲，酸澀的疼「但是他身邊那麼多人、不缺我一個…」
我接下服務生送來的酒，看了下遠方微笑著揮手的孜威，啜了一小口便皺起了眉，既甜、
又辣，喉嚨隱隱燒燙著。
眼神晃了下，想起了昨晚我在孜威脖子發現的那枚吻痕，靠近下巴所以他看不見，然而卻
像什麼火焰一樣燙著我的眼底。
然而關於這些，我還是說不出口，默默的放下了酒杯。
第二十章
我閉了下眼睛，感覺腦中亂哄哄的，有一點點細碎的吵雜聲竄來竄去。
「易旭你以前說過我慾望很低對不對。」
「嗯。」
「…我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即使有，大概是一次次的失去過，所以現在就覺得都還好。
」
失去失去失去，這世界有那麼多東西，我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喜歡的人、喜歡的事物、想
做的事情…我一個也握不住。
「看你明明那麼能幹，卻為了介安的事情傷的那麼深，我一邊覺得不值得…」
拿起了酒杯，看了下酒液折射的光芒，閃閃爍爍的，像箭毒蛙的泡澡水。
「…一邊又覺得很羨慕。」
我看著易旭一眼，乾了杯那鮮豔的像是用糖漿調的酒，然後被碳酸嗆了口，用咳嗽掩飾著
胸口那怎麼樣都堵的慌的心臟跟思緒。
「他不是我的學生了…而且越走越遠…得了獎、出了國…」
鼻腔裡感覺也滲入了那微微帶有腥味的甜，我的眼角還是一樣乾癢著，接過了易旭手上的
面紙掩住了嘴。
難受。
「我、抓不準距離…而且我一直沒有像他那樣投入，或許…」
我凝視著孜威，而他正跟幾個認識的人打鬧起來，熟悉又陌生的笑著。
「我也沒有那麼喜歡他吧…？」
額角一跳一跳的疼著，我都有點分不清自己在對誰說話。
而易旭愣了下「對你來說，孜威只是還好嗎？」
我驚訝的轉過頭看他，易旭杷了下頭髮看起來隱約的、有點生氣。
「你要是只對他感到還好，應該就不會在意了吧，你應該要在自己憋不住之前和孜威聊聊
，或許你的最高分跟別人比起來比較低，但是他也是你的第一名吧？不是嗎？」
易旭喝了口酒，喉結隨著吞嚥動了下。
「我是哭過就沒事了，來的也快去的也快，你肯定是那種喜歡耿耿於懷的小心眼吧？」
小心眼？我嗎？
「那就不要每次都這麼豁達…」
豁達嗎…我苦笑了下，原來我的放棄在你們眼中竟是一種豁達…
我只是不求什麼而已，反正求也求不得、平添失望…不過或許他說對了一件事，我是應該
跟孜威好好聊聊才對。
「嗯、謝謝。」我坦率的道了聲謝，看見我難得的有禮回應讓他尷尬了一下，偏頭過去紅
了下耳朵。
我正想著要不要去叫孜威過來，就看見一個人影向這裡靠近，即使在這樣的場合也鶴立雞
群的帥氣小伙子在易旭身後停了下來。
「李院長？」
啊、是搭訕呢，真不愧是易旭。
我看了眼孜威往吧檯走去，這裡要留點空間給他們才是。
孜威看我走了過來，開心笑了下攬過我的肩膀，嘴唇擦著我的耳朵低低的問「怎麼過來了
？」
我壓下微微的不適感，微微的拉出一點點距離。
「易旭被搭訕了，為了不破壞他的桃花所以過來這裡避一下。」
孜威聞言轉過頭看了眼，眼底滿是趣味「那不是Chris嗎？上次來也有看見他的…原來他
喜歡主任那一型的啊。」
我蹙了下眉，淡淡的帶開了話題「剛剛的酒有點太烈了，給我一杯酒精濃度低點的…我身
體今天不是很舒服。」
孜威笑了下，還是幫我點了，手滑下了我的腰牢牢的箍著。
「我以為你們是來喝酒的。」
「我平常跟易旭出來只是陪他喝，我還要開車。」
「喔。」
吧台裡的酒保來回看了下我們兩個，點了點孜威的手背。
「孜威，這誰？」
我抬眼對上問話的人，張揚的短髮染成耀眼的金色，耳骨上打了幾個環，其中一個還連上
了條鍊子接著唇環，雖然造型很跋扈但是長的卻很俊秀，一雙眼睛打量著我的臉讓我微妙
的不爽。
正打算回答我是老師時孜威就吻了上來，太過措手不及讓我只能瞪大眼睛僵在原地，然而
孜威並不打算點到為止，扶著我的後腦杓毫不留情的奪取我的空氣，我一隻手鬆鬆抓著他
的領口，感覺視線慢慢的模糊了起來。
當我喘著氣離開他時感覺都還有些頭暈，舌頭上還殘留著淡淡的酒味，吧台周遭鬧騰成一
片，酒保還吹了聲口哨。
我臉都要丟光了，還在拿酒時被別有深意的摸了下手背，整個人感覺都有點站不穩，孜威
卻好像很開心一樣的笑著，手擱回我的腰間。
…真想潑他酒啊。
酒保奸笑著來回看我們兩個，一手越過吧台摸上我的臉「孜威你喜歡這種的啊？」
我輕皺著眉喝了口酒，當做臉上沒有被撫摸的感覺，垂眼看著桌面。
啊、發現水漬。
孜威動作倒是很快，談笑間輕輕的拉開了酒保往我脖子滑的手，
「欸、幹嘛，你現在是當著我的面幹嘛？」孜威笑笑的將酒保推回吧檯內，然後向那些歡
呼的觀眾們揮了揮手。
雖然有點在意周遭的人夾雜幾張眼熟的臉，表情還都有點驚訝，但是最後我也索性不管了
，把手中的酒默默的喝乾。
喉嚨好辣，一陣陣的刺著。
//
回到座位時易旭已經跟那個青年聊了起來，他很能帶話題又很機靈，讓我們之間的氣氛緩
了緩又熱鬧了起來。
易旭大概放寬心所以喝多了，開始聊著Chris的男朋友，我才知道眼前這位就是介安的新
歡，然而眼前的兩人聊的太歡讓我有點不敢去細思現在到底什麼狀況。
易旭撐著下巴，搖了搖手中空盪盪的酒杯，半瞇著眼看著Chris，大概是喝茫了，眼角都
閃著醉意。
他伸手摸了摸Chris的耳朵，輕輕笑了兩聲…
「我說Chris，你就從來沒有想過要定下來嗎？談場戀愛什麼的…？」
…我說易旭，你是要跟你的前男友搶男人嗎？
Chris明顯的頓了下，眼神遙遠的瞇了起來。
「有啊，我以前有個很喜歡的人。」
喔？真的假的，其實我倒是很愛聽這種話題，湊近過去。
「什麼什麼？然後呢？」
一個人的傷心過往尤其是戀愛故事比什麼都下酒，而且就連這樣優秀的人在情路上也不能
走的順遂，多少心裡也會有些平衡。
自我安慰而已。
「喂昱斌你太嗨了吧…」易旭白了我一眼。
Chris無動於衷的笑了下，搖晃了手中的酒。
「他結婚了，在我考上律師那一年。」
在場三個人同時僵了下，要開車不能喝酒的孜威默默的開始滑起手機。
易旭敲了下他的酒杯，對他笑了下「不要太難過…」
「我也不是難過…就是有點無力吧…雙性戀就是這點討我厭。」
Chris看了眼酒吧閃爍刺眼的燈光，微微瞇起的眼睛不知道在回憶什麼。
我手中的酒杯摸起來特別冰，令我舉也不是放也不是。
雙性戀。
杯壁凝結的水滴一滴滴滑落，我的指尖也冷了起來，心底深處動搖著。
Chris繼續說著，像是在讀書一樣的淡定，漂亮的手指點著杯子
「他要是劈腿也好，分手也好，選了其他的男生的話，比我醜的我能笑他沒眼光，比我帥
的我也能覺得沒辦法…」
「但是是女人啊…這我就沒輒了。」
Chris往後仰躺在沙發上一口喝乾威士忌，默默的又叫了兩瓶酒。
「我就想…啊啊，就這樣…然後穿著伴郎服陪他走完紅地毯，然後再也沒有相見。」
啊啊…是呢，也是呢，說的也是。
我眨了下眼睛，甩了甩眼底的殘影，然而還是難受到我有點反胃，喉嚨乾嘔著。
之後Chris跟易旭的對談完全進不了我耳裡，嗡嗡作響著，我想著孜威身上的吻痕，想著
他說愛我時的眼神、想著他擁抱的溫熱、想著這幾天在社群網站上滑到的一些留言…。
易旭說的對，我該跟孜威談談。
在他開車送我們回去，我支著下顎看著他的側臉，還是那樣的年輕俊美，然而我臉上的疲
憊就是連車窗倒影都顯而易見。
孜威，孜威，我突然真的打心裡感到遺憾，我沒能在我十七歲時遇見十七歲的你，若是我
的時間再遲一點，若是你再走的快一點，然而這又有什麼用呢。
孜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