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長卿再也沒來尋你了。
你與玨海繼續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你上山打獵,將玨海托在遺孀那裡,唯一有變的
,便是你更加拚命的打獵,即便不想承認,但玨海往後的日子你已在打算。
初春獵物正多,你打算在冬天的冷風吹起前,多積攢銀錢,存夠了就搬去城裡住,看
是做什麼小本生意,好讓玨海可以去找個私塾上學。
玨海快四歲了,正是要啟蒙的年紀,他不能再因你而被拖累了。
白駒過隙,越是安穩的日子便過的越快,你與玨海棲身的小屋外那片桃林已到了花季
末端,只要一個輕顫桃花便會落下。
今日你在家裡休憩,處理近日獵得無法短時間內食畢的獸肉,將肉掛在屋簷下,下頭
置了柴火正在燻烤獸肉。
玨海在院子裡頭玩著你上次給他的毽子,他已踢的十分的好,雖然沒有玩伴,但每每
你只要在家,他便會十分開心,對他而言你就是他的天與地、他的一切,而他對你的依賴
令你希冀生活永遠如此美好。
昨日你正好去城裡賣了兩張獸皮、一雙熊掌,又賺了些銀錢,令你欣喜不已,每一文
錢都乘載了你對玨海未來的期許,天下父母心,都希望能給自己孩子最好的,你亦是如此
。
趁那肉正燻著,你喚小海不要離開院子,便去外面桃林裡撿拾花瓣,如今已釀了好幾
壇酒,想著這些待玨海長大娶親後,就可以將這些酒挖出宴請來客,便默默的笑了出來。
你時不時轉身回去看在院子裡玩耍的玨海,他都是背對著你踢著毽子。
突然一陣風吹來,將枝椏上的桃花吹落,頓時粉紅色的花瓣漫天飛舞,將此處吹得是
一片絢爛,如此美景你不禁含笑,轉身想呼喚玨海一同來看。
卻在飄散的花海縫隙間,看見一人蹲在玨海面前,與他說話。
是軒轅書文。
你怔愣,待你會意過來時,你已將手中放置花瓣的籃子扔在地上拔腿狂奔,你身手矯
健如豹般,跳過桃林泥地那交錯的根系,飛躍那小溪流,你喘著氣渾身都是汗水的跑到院
子裡。
軒轅書文仍是掛著那和煦的笑容,同玨海說話。
「你說豬豬叔叔對你很好啊?」
「對啊!」玨海笑著應答,隨後皺著眉頭問道:「叔叔,爹爹還沒回來呢,你要不要
坐一會,我去喊爹爹。」
不是假的……真的是軒轅書文。
你衝了過去一把抱住玨海,跑進屋子裡碰的一聲將他隔在外頭。你喘氣著不敢說話,
而玨海突如其來被你帶進屋裡,愣住了。
「爹爹怎麼了?」
「小海別說話。」
然而,你無法自欺欺人。
軒轅書文就站在外頭,望著緊閉的門扉,輕輕嘆了口氣,在他心裡早已想過許多次你
們再度相遇的場景,每一次的你都是逃跑。
一直逃跑。
在吳府你被他壓在桌上,在神醫山上你在林間野徑狂奔。
這一次你將他拒於門外。
你看不見他,此時他將頭抵在門上,用著你們仍是好友時,那溫和的語氣說道:「我
知道我做錯了。」
那聲音飽含歉疚與愧意,又揉雜許多你讀不出的情緒。
你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你與他之間太複雜了,你們是好友,但被加諸罪名後你卻成
了他的男寵,在那一刻你才曉得,他對你不僅僅只是友情那般簡單,還參雜了肉慾與愛慾
。
他為了你不再入後宮,而你卻走不出與他之間糾葛的情感,如今你與他無法再成朋友
,也走不回去。
見你沒有回應他,軒轅書文在門外帶著懇求的語氣說道:「江晴,我……我只是想見
見你。」
一國之君,放下朝政,來到這偏僻的野林裡,隔著門向你懇求,一生活得尊貴的軒轅
書文,何時學會了低聲下氣。
逃的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如今你有玨海了,一直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
「玨海,你待在屋裡,爹有話跟外面的叔叔說。」你蹲下來摸摸玨海的頭,想起過去
軒轅書文尋到你後都會將你帶走,你苦澀的笑了:「若爹突然不在了,你去找嬸娘,叫嬸
娘帶你去豬豬叔叔那,好嗎?」
若有什麼萬一,竟然只能依靠黎長卿,你心裡覺得諷刺。
你推開了門,軒轅書文一個踉蹌差點倒在你身上,你望著他淡淡道:「有什麼話我們
去別處說,孩子在這裡。」
你帶他到附近的桃林裡,離小屋不遠,方便你時時看著玨海有無跑出屋外,畢竟玨海
才三歲多,萬一害怕獨自待在屋裡而跑出來,你還能看著。
軒轅書文望著你欲言又止,最後沉默、相顧無言,你們曾是好友,曾是國君與逆謀的
罪犯,曾是帝王與男寵,而如今你們站在同一處。
你不知該說什麼好。
沉默許久,軒轅書文自衣袍裡取出一把匕首,應是他防身用的,當你戒備的往後退了
一步時,他卻拉住你的手,將那把的匕首置在你手上。
風吹起,桃花紛落,軒轅書文那溫文爾雅的臉龐擦過幾片花瓣,面上露出苦澀的笑容
,你與他同在一起多年,你知道那是他真實的表情,而非惺惺作態的溫笑。
「動手吧,我不躲。」
你才發現,如今軒轅書文同你說話,不是用朕,而是用我,那語氣很溫和,就如同以
往,他神情很認真並非說笑。
殺他?
殺了皇帝?
軒轅書文的暗衛呢?你手上已經拿著匕首與他如此靠近,為何暗衛沒有出來保護皇上
?
你望著匕首,此時一隻手握住你的手腕,將你的手拉至他身上,直到那匕首抵在他的
脖頸上。
只要輕輕一壓,就能劃出傷痕。
軒轅書文露出溫和的笑容,似乎因此而感到滿足,他道:「來,江晴。」
他瘋了嗎!
你一把將匕首扔了,那匕首落在根系盤錯的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雙手因為害怕而顫抖著,你怕下一秒就被暗衛給屍首分離,害怕被冠以弒君之罪,若
你走了玨海怎麼辦?又成了孤兒嗎?
抵在脖頸上那冰涼的刀鋒瞬時不見,軒轅書文緩緩張開眼望著你,他微微皺起眉頭,
垂首看著那把隨身攜帶的匕首,隨後視線落在你臉龐上,神情落寞。
「如今,連死在你手裡都是奢望嗎?」
你見他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相比自己內心的掙扎,簡直氣極了。
「軒、轅、書、文!」
「嗯?江晴?」
「你瘋了不成!」
一個拳頭落在他身上,他被你擊中,跌坐在地上,你跪在他身上,又是給他一拳,他
痛的悶哼出來。
隨著一拳拳落下,軒轅書文被你揍的悶哼好幾聲,卻不還手,你自是有分寸,不會攻
擊臉部與脆弱部位,甚至沒施盡全力,只是圖個發洩。
沒有暗衛、沒有下人來阻止,他任你這般打了許久,你累得氣喘吁吁。
突然有個腳步落地的聲音在你身後響起,你下意識轉頭,只見軒轅逢瀛站在那裡,抿
著唇看著你們倆。如今三年過去,軒轅逢瀛生得更成熟了些,那波浪的棕色捲髮被束在頭
上,打理的服服貼貼,身子似又拔高了些。
他一把握住你的手腕,將你拉起身,隨後將你拽到身後,就像是野獸護著幼仔那般。
「皇兄!」軒轅逢瀛似乎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你根本反應不及,就被軒轅逢瀛拉到身後,望著這本來就高你一些的逢瀛,如今已高
你一個頭,甚至能輕鬆將你完全擋在身後,你有些怔愣。
「逢、逢瀛?」你有些遲疑的開口。
軒轅逢瀛轉過頭來望著你,面上露出燦爛的笑容,那雙碧綠色的眼眸如同以往般,恍
若翠玉般澄澈而美好,但卻不知為何,你感覺那笑染上些許市儈的氣息。
「江晴,是我,我來了。」
隨即轉過身去,望著他那個好皇兄。軒轅書文按著發痛的肩膀,仍坐在地上,那華美
的衣袍早已沾染塵土,如今被你揪著衣領揍了一頓,衣袍被捏皺,束髮也有些鬆了。
「逢瀛,讓開。」軒轅書文那雙眼冷了下來,和煦的笑也歛起,他抿著唇,面色不虞
的望著軒轅逢瀛,冷聲道:「這是我跟江晴的事,你莫要插手,去旁邊。」
「哦,陛下日理萬機,卻把朝政放著不管,就這樣跑來這荒山野嶺,陛下龍體乃國之
根本,也沒帶著伺候的人,還請陛下多多顧念龍體,趕緊回去,江晴我來照顧便行了。」
軒轅逢瀛皮笑肉不笑,陰陽怪氣地應道。
「逢瀛,你踰矩了。」
「陛下,您別忘了,我在您身後等著。」
若眼神能化成刀刃,軒轅逢瀛如今已被剮了幾刀。
軒轅書文緩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那雙眼銳利地掃過逢瀛後,轉到你身上,露
出溫和的笑容,但那笑蘊含了慍怒:「江晴,過來。」
你望著自顧自爭鋒相對的倆人,沉著臉靜默不語。
這兩人是怎麼回事,莫名其妙的突然出現,又莫名其妙的爭吵起來,而爭吵的原因全
都圍繞在你身上打轉。
這些年你都躲藏的很好,為何他們倆同時找上門來?
「江晴,別過去。」逢瀛看著你的神色,有些小心翼翼的說道。
「你們要吵繼續吵,小海在屋子裡,我去尋他。」你冷眼看著他倆一眼,便轉身就走
。
誰知這一轉身,你甚至還沒踏出一步,就撞上堅硬的物體,這一撞咯得頭痛,你頭昏
眼花抱著頭有些站不穩。
一手迅速的伸了過來,大力攬住你的腰,令你堪堪站穩。
「江晴,許久不見……」
你聽到一把熟悉的男聲響起,視線漸漸清晰起來,只見眼前出現一張清俊斯文的臉龐
,如今曬黑了些,但那雙揉捻著情意的眼仍如以往。
是鐘泉。
「鐘、鐘泉?」
赫然,你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裡,頭抵在他的肩膀,那雙手強而有力的環抱你的腰身
,鐘泉緊緊的將你抱在懷裡,你能感覺到他渾身散發的熱氣與汗水,似乎是一路趕過來,
他將頭抵在你的肩上,蹭了蹭。
肩膀隨即被液體打濕,你聽著鐘泉喜悅的聲音:「我終於……尋到你了,我好擔心你
。」
軒轅書文正惡狠狠的朝你這邊看來,隨即將視線定在鐘泉身上,怔愣幾秒,頓時瞭然
。
「誰准你碰他的!」軒轅逢瀛首先發難,怒視著鐘泉,闊步走來就將你與鐘泉拉開,
一把將你抱在懷裡,「別隨便動手動腳——」
但話說到一半,軒轅逢瀛卻怔愣住了,他望著鐘泉的面容端詳了會,猶疑道:「你不
是那個……」
「是南將鐘泉。」軒轅書文走到你的身旁,用身子將你稍稍擋在他的身後,「我正想
,江晴那段時間怎麼消失許久,看來是在將軍的府邸裡。」
見到軒轅書文與軒轅逢瀛在場,鐘泉很規矩的行了半跪禮,冷聲說道:「末將拜見陛
下,拜見王爺。」
軒轅書文卻笑了,那笑如冬日暖陽,和煦而溫暖,但那雙眼卻是冷的,仔細地將鍾泉
上下打量個遍,任由鍾泉繼續跪在凹凸不平的地上,不喚他起身。
許久,軒轅書文才開口:「鍾將軍,擅離職守你該當何罪?」
鐘泉仍維持著那半跪的姿態,腰背挺得老直,雙眼淡漠地望著自己抱拳的手,語氣平
穩沒什麼情緒說道:「謝皇上關愛,末將已將軍務交給副將妥善打理,且已與北將黎長卿
商議,決不損及晉國周邊一絲一毫的安危。」
軒轅書文抿唇不語,鐘泉言下之意便是他已與黎長卿搭上同一艘船,如今全晉國近乎
所有兵權皆落在兩人手裡。
你埋在軒轅逢瀛的懷裡,懷裡皆是愛聞的清新薰香,而你猶被三人同時尋上門而震驚
中,久久不能自己,環住腰身的手摟的更緊了,軒轅逢瀛咬牙切齒,你甚至能感覺到他喉
頭的震動。
「我與鍾將軍往來,卻不曾知曉鍾將軍與江晴……你可真是瞞天過海啊。」軒轅逢瀛
諷刺說道。
鍾泉與黎長卿有聯繫?
鍾泉亦與逢瀛有往來?
而他們卻在今日不約而同一齊尋到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末將與王爺來往乃是公事,而江晴則是私事,末將公私分明。」鍾泉平穩道。
「你……!」軒轅逢瀛被這般話給堵住了,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應。
眼前爭鋒相對的三人猶如鬧劇般惹人發笑。
「吵夠了嗎?」你一把推開軒轅逢瀛,冷眼掃視三人:「你們要吵可以離開再吵嗎?
」
最後你的視線落在鍾泉身上,你想起那一日日落,橘紅色的夕陽打在鍾泉身上,他下
了馬,任由少女拉他進屋,還有那交握的手,但又思及過去種種他對你的百般寵溺,忍不
住嘆了口氣,語氣不自覺放軟。
「還有你,鍾泉,既然娶妻了就好好待她、好好的過日子,莫要再來尋我了。」
「娶妻?」鍾泉抬首望著你,那表情俱是訝異,卻見你的神情沒有半分說笑,隨即踉
蹌的從地上站起,跑到你身前。
「江晴,我沒有啊……我真沒娶妻,你聽誰說的?」
沒有娶妻?可那日你都看到了,少女撲在他懷裡,鍾泉亦回擁,甚至還拍了拍少女的
背,態度親暱,男女授受不親,這般肢體碰觸早已沒了界線,若不是夫妻能是什麼?
「江晴,我真沒有……」
鍾泉欲伸手握住你的手,你卻被一道力氣拉走,往旁邊倒去,正好令鍾泉撲了個空。
你靠在了一個臂膀上,只見身旁軒轅書文面上掛著溫和的笑,一手緊緊摟住你的身子道:
「既然鍾將軍已有佳人,就別淌渾水了,佳人是誰告訴朕便是,朕替你賜婚,好成就一段
良緣。」
「你……!」鍾泉難得動怒,只見他面色不善,望了你一眼後,便忍下這口氣,說道
:「陛下,您擁有後宮佳麗三千,而末將如今只有江晴一人。」
「如今後宮對朕而言形同擺設。」
「陛下喜歡的話,天下美人皆是囊中之物,又何須對江晴念念不忘?」
正當鍾泉與軒轅書文你一言我一語時,身旁傳來陣陣清脆嘹亮的歌聲,一大一小正歡
唱著。
「兔兒跑、兔兒跳,兔兒兔兒你往哪逃;西邊走、東邊繞,跳來跳去抓不到!」
「哈哈哈哈,叔叔也會唱這首歌?這是爹爹教我的。」
「會啊,你爹爹教了叔叔很多事,叔叔今天是來的謝謝你爹的。」
一大一小正邊唱邊說笑著,你轉身往聲源處看去,只見從屋子那處有人牽著玨海就往
這裡來。
風揚起了,又吹落一片桃花,在空中紛亂飛舞的花瓣裡,你彷彿又回到那年冬天,在
吳府裡的梅林裡,一片盛放的梅花裡,見到那回首一笑的白琦恩。
白琦恩面上帶親切的笑容,垂首望著玨海。
他緩緩的抬起頭,望著你,那本是含笑的眼底,此時揉捻了許多情緒,與你四目相對
。
白琦恩沒變,清雅的面容就如同以往,那雙桃花眼總是含情地看著你,眼下那顆淚痣
猶如淚水掛在右眼下方,那唇本勾起的笑緩了下來。
你見白琦恩眼裡含著水光。
「江晴。」
「琦恩……哥?」
本是摟著你的手倏地加緊,而你仍在失神,軒轅書文抿著唇,面色不善地看著白琦恩
。
你與他對視許久,一眼瞬間,似有千言萬語卻在此時道不出來,你不知曉今日到底吹
了什麼風,把大家都吹來了,卻在見到白琦恩的這一刻,心裡五味雜陳。
而鍾泉更是愣住,從你與白琦恩的對視中,明顯的感覺到你與他的關係並不單純,甚
至白琦恩的反應更與他相似。
久未相見、重逢時卻已流淚。
就在此時,一道奇異的聲音響起。
「啾嘰!啾嘰!」
蹩腳的鳥鳴聲令所有楞神的人似乎都醒來一般,全部轉頭看聲源處,只見軒轅逢瀛那
張五官深邃的面孔掛著皮笑肉不笑的神情,笑道:「我就試試新哨子怎麼樣。」
玨海見你許久沒有回來,有些慌張,正好又來一個漂亮的叔叔牽著他的手,說要出來
尋他爹爹,他見了你便甩開白琦恩的手,高興的蹦噠,拉著兩條小腿朝你奔來。
「爹爹——」他一把抱住你的大腿。
這一聲爹讓在場所有人似是炸開了鍋,除了已經知曉內情的軒轅書文外,逢瀛跟鍾泉
震驚不已,低頭望著那孩子,看得是目不轉睛。
那孩子有些怯生生地抬頭,就見兩個叔叔一直盯著他瞧,便有些害怕的窩回你的腿邊
。
這一瞥不得了,玨海的神韻本與你有幾分相似,又是如此匆匆的一眼,逢瀛與鍾泉的
面色大變。
「江晴……三年多未見,你竟已成親還……還有了孩子?」軒轅逢瀛失神地看著你懷
裡的玨海,喃喃自語。
而鍾泉怔怔地看著玨海的背影,亦是驚訝地快說不出話來。
「江晴,原來你……有孩子了。」鍾泉面帶苦澀的笑容。
也是,人一年間就可以變化很多,更遑論你與他未見這四年?就如同他往上爬到將軍
之位,而你亦可能取妻生子。
你見玨海一次碰著這麼多人,有些害怕的模樣,趕緊蹲下來將他抱在懷裡,他將頭埋
在你懷裡蹭了蹭,撒嬌似的嚶嚀一聲,又偷偷瞥了眼四周,只見軒轅書文、軒轅逢瀛、鍾
泉、白琦恩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有的神色自若有的則是一臉詫異,默默的又縮了回去。
「別怕小海,沒事,這些叔叔都是爹的故人。」你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背。
玨海從你懷裡探出頭來,那張可愛的臉蛋紅撲撲的,惹人憐愛,你看著他忍不住撫了
撫他的頭髮,而所有人看著你柔和的神情,看著你與玨海那親暱的互動,而你不否認這男
童喊的這聲爹,逢瀛與鍾泉皆面露苦澀。
「爹爹,什麼是故人?」
你一愣。
「故人就是……」你猶豫了一會,才道:「就是爹爹的朋友。」
「所以這些都是我的叔叔?」
「是啊,都要喚他們叔叔。」
只見玨海從你懷裡退了開來,有些膽怯的望著他們,但似是鼓起勇氣般,乖巧的點點
頭朝他們說道:「叔叔們好。」
玨海的聰慧你是知曉的,但仍在他這般有禮的時候感到驕傲,你摸了摸他的頭後,才
站了起來,環視他們一眼,忍不住嘆了口氣。
「有什麼話,進去再談吧。」
你才說畢,一陣慌忙的腳步聲響起,旁處的桃林裡衝出一抹身影,結果一個踉蹌,狠
狠跌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他狼狽的將身子撐起,渾身沾滿了花瓣的看著你們。
是黎長卿。
此時他神色有些慌張地看著你。
「豬豬叔叔!」玨海見黎長卿來了,高興的跑了過去,也不見黎長卿身上的塵土,一
把將他抱住,「豬豬叔叔今日是豬豬衝刺嗎?今日又來找我玩了嗎?」
今日?又?
你的視線落在黎長卿身上,此時他坐在泥地懷裡窩著玨海,他一手摸著玨海的頭,那
眼低垂著不敢看你,抿唇許久才乾巴巴地說道:「咳咳,我……就是看看玨海而已。」
你又歎了口氣,今日到底是什麼日子,同你有關係的人都齊聚一堂來此處尋你。
時近正午,你將他們領進屋子裏後,便去做飯了,而玨海則是一直靠在黎長卿的懷裡
撒嬌。你隨意的弄了幾道菜給他們,無論是身份尊貴的皇帝、王爺,抑或是東征北討的兩
位將軍,還有那四處雲遊的準神醫,全都一聲不吭的將飯菜吃完,沒有挑剔。
你哄完玨海午睡後,再度回到了廳堂。
只見五個人坐在那,姿態各異,軒轅書文端正著坐姿,低頭正在喝著方才你泡的熱茶
。
軒轅逢瀛皮笑肉不笑地坐在椅上環顧身邊四個人。
鍾泉則是臉漲紅了。
白琦恩與書文一樣喝著熱茶,但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黎長卿面向其他四人,抿著唇沒什麼表情。
但空氣中似乎瀰漫著濃厚的火藥味。
「軒轅書文,如今你有什麼臉來見江晴?」軒轅逢瀛冷笑道。
「朕為何不能見?」書文溫和地笑著。
「別忘了江晴在宮裡受到什麼風言風語,你也不出來維護。」
「說到這,是誰允了與朕一同要江晴的,逢瀛你還真有臉。」
「你……!」
「還有,鍾泉你真是瞞得真好,如今你家有嬌妻,別同我們爭什麼。」軒轅逢瀛轉頭
看著鍾泉,嘲諷道。
「方才我已說許多次,沒有什麼妻子,我只有江晴一人!」這件事似乎已爭吵許久,
鍾泉難得被氣的臉紅脖子粗。
只見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爭吵起來,望著他們吵鬧,白琦恩將茶叩的一聲置在
桌上,頓時所有視線都掃了過來。
白琦恩一臉淡笑,雲淡風輕的模樣,望著手中的茶杯道:「現在這樣吵有用嗎?」
他抬起頭,看著其他四人。
「決定是江晴做的,江晴不喜,怎麼爭執都無用,還是……」
隨即他眼睛銳利起來,視線最後落在軒轅書文身上:「還是你們還想再強迫江晴?」
你進來就是看到這副快一觸即發的場景,看著他們為了在爭吵,你更感到無奈。
「江晴來了。」
黎長卿看著門口,結束沉默,說出第一句話。
所有的視線打在你身上,皆是熾熱不已。
許是時間真能沖淡一切,見到他們恍若隔世,你心裡頭亦沒有當初那些恨、那些愛。
你的生活裡只剩下玨海。
而玨海亦是你的希望。
五人裡,有對不住你的,亦有你對不住的。
軒轅書文,你們是兄弟是好友也曾是愛人。
軒轅逢瀛戀慕著你,在那段漫長的孤獨生活裡,他日日陪著你取樂,你亦曾想接納過
他。
鍾泉,最對不住他,不知那日他醒來後到底傷心多久,他愛著你為你付出一切,而如
今自己似乎誤會他了……
白琦恩,被你扔在那山頭,或許後來他去了那個樹洞,卻再也見不到你,過去那些美
好的日子不再回頭。
而黎長卿……你與他之間也不知該怎麼說才好,恨也好,愛也罷,全都亂成一團。
你轉頭望著外面那片正凋零著的桃花,風又揚起了花海,將這桃源鋪了一地的粉,隨
著風傳來了微微的幽香,還有枝椏摩擦的窸窣聲,你有些看走神了。
「江晴。」
身後傳來一聲叫喚,是逢瀛喚了你一聲。
你方才回神,便轉頭看著他們五人,視線掃過他們,最後露出笑容。
他們看著你的笑容,全都看得出神了。
你走進屋內,將門關上,留了那粉色花淚落了一地。
風揚起了,捲起幾片花淚,將外頭再次渲染成一片絢爛,最終落在淙淙的小河上,隨
著那蜿蜒的小河。
飄盪而去。
——全文完——
***
後記:
這篇安價是在噗浪完全的,從8/8一路玩到9/20,連載安價時真的挺辛苦了,一天甚
至只睡五小時,每天有空的時間就是擠出來打安價,甚至為了打安價手機與電腦輪著打,
導致手部發炎常常跑國術館推拿手,騙國術館師傅我是因為帶小孩才導致手受傷的。
沒有旅人就沒有這篇小說,在此誠摯的感謝當初陪我玩的所有旅人,就我所知有固定
好幾位旅人是從最初幾串開始,一路陪我玩到最終串,每天都跑來跟我一起玩安價,真的
很感謝你們……!沒想到這篇安價竟然可以這麼長壽,連載這麼久,還寫到十六萬字,沒
整理出來前我一直以為才十二萬字而已。
這篇安價開啟了我的新紀元,我開始會寫肉、吃多P,雖然有點傑克蘇,但這是肉文
啊所以沒關係(喂)完全治好我對耽美的潔癖,總受NP大家一起來的最棒了!活動文很大
一部份就是因為寫了這篇安價才有辦法寫出來,對我來說這部作品意義重大,也學到許多
。
謝謝你們讀到這邊,我們《今朝》繼續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