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跨年
袁子君是被吻醒的。
那是一個帶著牙膏味的吻,他忍不住笑出聲,惹得顧封輕咬了下他的下唇,隨後安撫地舔
了舔。
「怎麼還怕我嫌棄你。」袁子君說,嘴角上揚。「我都還沒刷牙啊。」
「不一樣。」顧封說,但也沒解釋不一樣在哪裡。
袁子君抱住顧封的後頸,讓顧封把他拉起來,任勞任怨地帶著他到浴室,他迅速地刷了個
牙,轉頭邀吻。
顧封攬著他轉身,把他壓在牆上親吻,冰冷的磁磚讓光著上身的袁子君輕顫了下,顧封低
低說了聲抱歉,手臂撐著他的臀部把他抱了起來。
「你幾點,」袁子君在親吻之間問,「要去綵排?」
「八點半出門就好。」顧封說,把袁子君放在床上。「還有半個小時。」
袁子君咯咯笑了,把臉埋進顧封的肩窩。「突然覺得自己是害君王不早朝的妖男。」
8:35 AM
沐沐|長期徵女友:聽說你跟你對象今天要去一零一跨年?
顧家袁先生:羨慕?
沐沐|長期徵女友:羨慕個屁,只是覺得你們未免也太青春了
顧家袁先生:愛情使人年輕,你要不要也試試?
沐沐|長期徵女友:你真的很靠北
顧封總是習慣性走在他身後,所以袁子君一直到顧封解下圍巾,上前刷門禁卡的時候才突
然驚覺自己在顧封後頸留下了吻痕。
他默默把顧封的領口拉高了些。
顧封回過頭,困惑地看著他,他抹了抹發燙的臉,問:「你有沒有OK蹦之類的東西?」
顧封了然地「啊」了聲,彎起笑。「沒有。」
「不然你用圍巾遮一下?」
「為什麼要遮?」顧封問,在大庭廣眾之下親了袁子君一下。「大家都知道我有對象。」
「這樣你同事都知道我們……」袁子君頓了下,突然對上很久沒見到的葉瑜雯有些八卦的
神情。看上去依舊精明幹練的年輕女人踩著皮靴走向他們,對袁子君伸出了手。
「好久不見,袁先生。」葉瑜雯說。「你今天來探顧製作的班?」
袁子君握了下她的手。「晚點我們要出去,我剛好沒事,就順便來看看。」
「你們兩個感情真好。」
她的語氣很正常,袁子君卻忍不住想歪了,臉熱了起來。顧封低笑出聲,攬著袁子君的腰
往攝影棚的方向走。
「大家都來了?」顧封問。「李建成呢?」
「他跑去給大家印細流了。」
顧封挑起單邊的眉毛。「他自己親自去印?」
葉瑜雯聳聳肩。「在你過來跟他交接之前想找點事情做吧。」
「這樣。」顧封拿出手機。「我有點事要先跟他討論。」
袁子君覺得有點新鮮,他不是第一次來到電視台,但之前訪談的時候顧封大多都只是默默
地監督,袁子君沒有見過他在現場發號施令的模樣。
「麻煩你先幫我帶他去休息室,給他拿杯熱茶。」顧封說,接著轉向袁子君。「我等等就
去找你。」
「你忙吧。」袁子君說,替他整理了下領口。「我能照顧自己。」
顧封彎起笑,低頭親了下袁子君的額頭。「等會見。」
顧封大步離開,把手機夾在肩膀和耳邊說話,從公事包裡拿出一疊文件,袁子君看著有些
入神。
「袁先生。」葉瑜雯的聲音帶著笑意。「我現在帶你去休息室。」
袁子君有些不好意思,垂著頭跟上葉瑜雯。
11:40 AM
顧家袁先生:我好像看到你偶像了
沐沐|長期徵女友:什麼?哪個偶像?!
顧家袁先生:你上次追的那個律政劇男主演
沐沐|長期徵女友:我去!大哥,快替我要個簽名!
顧家袁先生:大家都在忙呢,要什麼簽名
沐沐|長期徵女友:袁大哥!袁哥哥!拜託你了!
顧家袁先生:好了,我都起雞皮疙瘩了
這次的跨年特別節目會從晚上六點開始轉播,回顧 2019 年整年度的重要發展和影視音樂
作品,請到今年有代表作的幾位來賓到棚內分享經驗,晚上十點之後還有現場音樂演出,
一半嘉賓來自流行音樂界,另一半則是台灣的獨立樂團。
雖然許多嘉賓都不能說是特別有名氣,袁子君還是覺得電視台這次滿大手筆的。
他默默找了個不會擋路的角落坐下,看著棚裡工作人員來回奔波,顧封也忙著跟不同的人
交代今晚的注意事項,從導播到多機攝影到燈光到主持,顧封都帶著今晚要替他看著現場
的李建成一起確認。
「袁先生。」一個袁子君不認識的年輕女孩找了過來,手上拿著一個便當。「他們可能會
忙到有點晚,您要不要先吃一點?」
袁子君笑著搖搖頭。「謝謝,不過我還是等顧封吧。」
「啊,好的。」
女孩脹紅了臉,有些欲言又止,袁子君疑惑地看著她。
「其實我是負責剪你們劇場紀錄節目的剪接。」她說。「我真的很喜歡你們這次的演出。
」
袁子君露齒微笑。「謝謝,也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她連忙搖頭。「我原本還有點怕顧製作人,看了你們演出的毛片之後
才發現沒什麼好怕的。」
袁子君莞爾。「他平時有點面癱,但其實人特別溫柔。」
「我現在知道了。」女孩認真地點頭,從口袋裡抽出一枝筆。「能不能……請您替我簽個
名?」
袁子君訝異地眨眨眼,隨後露出有些狡黠的笑容。「作為交換,你願不願意替我跟許廷文
要個簽名?」
「您也是他的粉絲?」女孩問。
袁子君無奈地搖搖頭。「有人跪著求我替她要簽名。」
女孩笑了起來,從側背包裡拿出一張簽名照。「我剛剛多請他簽了一張,剛好可以給您的
朋友。」
「謝謝你。」袁子君真誠地說。「來,你要我簽名簽在哪裡?」
她從包包裡拿出另一張照片,是劇場節目裡的截圖。
袁子君穿著女裝的截圖。
他一臉複雜地看著雙眼發亮的女孩,最後還是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1:35 PM
林天佑 Summer:袁大哥,你現在能回訊息嗎?
顧家袁先生:怎麼了?
林天佑 Summer:呃,就是,我今天準備跟夏晏去跨年,然後
顧家袁先生:然後?
顧家袁先生:掉線了?
林天佑 Summer:然後我覺得他好像今晚想跟我做
顧家袁先生:……So?
林天佑 Summer:他好像想在上面,我是不是應該要提前準備一下?洗一洗後面之類的?
顧家袁先生:……我貼個連結給你
「抱歉,你應該餓了吧。」顧封說,在袁子君身邊坐下。「我差不多可以走了,我們出去
吃飯?」
袁子君想了想。「我們直接去信義區吃下午茶吧,之後可以直接在附近逛逛,免得到時候
捷運人太多。」
顧封點點頭。「也好。」
他們走路到了捷運站,擠上文湖線,袁子君貼著顧封,乾脆伸手抱住顧封的腰。
「剛剛突然有種重新認識你的感覺。」
顧封輕輕按了按袁子君的後頸。「嗯?」
「你看起來很受到其他人的信任。」袁子君彎起笑。「真不簡單。」
顧封耳根有些發紅。「大家人都挺好的。」
「害羞啦?」袁子君伸手捏了捏顧封發燙的耳朵。「我家顧先生這麼好,他們是慧眼識英
雄。」
顧封低頭笑了起來,雙頰出現淺淺的酒窩。
「我家袁先生也很好。」
2:14 PM
夏晏 Sky:在嗎?
顧家袁先生:怎麼了?
夏晏 Sky:今晚跨年之後我想跟天佑做,他好像想當一號,我是不是需要準備一下?
顧家袁先生:……你們可真有默契
夏晏 Sky:??
顧家袁先生:你家那位問了我一樣的問題,他也覺得你想當一號
夏晏 Sky:……打擾了,我跟他討論一下
以前袁子君跟顧封去吃下午茶或早午餐的時候還會不自在,但現在他已經不怎麼在乎其他
人的眼光。
他其實不太能理解為什麼大家會覺得下午茶是閨密或情侶的專利。
「先吃點鹹的東西?」袁子君問。
顧封點點頭,直接把菜單推到袁子君面前。「你點吧。」
袁子君挑起眉。「就這樣把責任都推給我啊?」
顧封搖頭。「我喜歡讓你幫我點餐。」
袁子君失笑,拿著菜單站起身,伸手撥了下顧封的頭髮。「小心我點一堆你不吃的東西。
」
說是這麼說,袁子君當然不會真的那麼做。
他有時候覺得顧封挑食的方式挺好笑的,他不挑口味,只挑食材,而且還是特定作法的食
材,番茄吃生的不吃熟的,但煮爛成紅醬或咖哩就沒有問題。南瓜跟地瓜只吃甜的不吃鹹
的,茄子不吃水煮的,甜椒只吃烤的。
不過如果是袁子君下廚,顧封都會吃完就是了。
特別可愛。
3:41 PM
Ting Chen:你覺得Les看到陰莖是不是都會嚇到?
顧家袁先生:??
Ting Chen:這是我單身多年的祕密
顧家袁先生:呃,我也不是很確定?
Ting Chen:唉,難不成我要為了跟心上人上床而去做切除手術?
顧家袁先生:今天有約會?
Ting Chen:嗯,雖然只約過幾次會,但我挺喜歡她的,她也知道我是跨性別,但我不確
定她對我下面那根有什麼想法
顧家袁先生:抱歉,我也幫不上忙
Ting Chen:怎麼會,你可以幫我問啊,聽說她唯一看過的那話兒就是你的
顧家袁先生:???
顧家袁先生:!!!
顧家袁先生:她為什麼還說自己沒對象?!
Ting Chen:因為我們還沒確定關係啊,能不能麻煩你幫我這個忙?
顧家袁先生:……你直接問她吧,她很開放的
「她們兩個什麼時候認識的?我怎麼都不知道?」
顧封拿了件酒紅色的襯衫在袁子君身上比劃。「也許是演出前確認的時候?」
「那才多久之前。」袁子君一面說一面伸出手,讓顧封對比袖長。「怎麼就想到上床了?
」
顧封失笑。「是在提交往之前想確定許沐晨能接受她吧。」
袁子君安靜了幾秒。「好吧,是我想錯了。」
「別太擔心。」顧封把襯衫掛在手臂上,拿了件深灰色的西裝褲,領著袁子君到試衣間。
「許沐晨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袁子君嘆口氣,在店員有些詭異的注視下拉上布簾,心不在焉地解扣子。「我知道,但我
就是忍不住擔心。」
「這個星期天我們就會見到她了。」顧封一面說一面替袁子君脫下上衣,套上襯衫。「到
時候你再問問她們的狀況?」
「好吧。」袁子君後知後覺地有些臉紅。「我自己來就好,你不用幫我換衣服。」
顧封悶笑,任由袁子君把他推出試衣間。
5:05 PM
沐沐|停止徵友:袁小君,我覺得我快要脫單了!
顧家袁先生:……因為昱婷?你怎麼都沒跟我說過?
沐沐|停止徵友:唉,我們之前在曖昧期嘛,如果是我會錯意了豈不是很尷尬?
顧家袁先生:現在確定了?
沐沐|停止徵友:我不確定我們能走多久,但我確定我們挺合得來的,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顧家袁先生:不覺得陰莖噁心了?
沐沐|停止徵友:唉,那也要看長在誰身上,你不知道她的腿長得多好看,之前跟她出去
她穿了短裙,我超想偷摸她一把,她下面就算長了一根,肯定也特別粉嫩特別秀氣
顧家袁先生:……你高興就好
他們都不是太餓,所以只買了兩個貝果,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吃。
路上已經漸漸聚起人群,大多都是情侶檔,有些是成群結隊的年輕人,還有幾個家庭帶著
孩子出門。
「你們今晚的節目是不是要開播了?」
「嗯。」顧封拿出手機。「要看嗎?」
袁子君覺得有些好笑。「大家都在市府前面看跨年晚會,結果我們兩個人在這裡用手機看
電視。」
「這是為了增加觀看人數。」顧封故作正經地說。
袁子君把頭枕在顧封肩上。「好好好,我來為自家人的事業貢獻一份心力。」
他們就這樣坐在長椅上看著小小的手機螢幕,雖然場景燈光還是能看出預算上的限制,但
勝在內容有心。
「你喜歡現在的工作嗎?」袁子君問。「有沒有後悔過?」
「一開始我轉換跑道的動機確實不太單純。」顧封說。「但我現在很喜歡這份工作。」
袁子君彎起唇,牽著顧封的右手收緊了些。「那就好。」
8:27 PM
林天佑 Summer:我們最後決定一人一次,我好緊張
顧家袁先生:別緊張,你們兩個慢慢來,記得溝通
8:35 PM
夏晏 Sky:他是不是在跟你傳訊息?
顧家袁先生:你們兩個都別再用手機了
9:43 PM
Ting Chen:我叫我媽別硬撐到十二點再睡,她現在忙著發新年祝福,大概很快就會發到
你
Ting Chen:還有我跟沐沐大概很快就會在一起了,跟你說一下
顧家袁先生:你還真的叫她沐沐?
Ting Chen:為什麼不?她也會叫我婷婷啊
顧家袁先生:……你們開心就好
10:03 PM
陳淑惠:提前祝你新年快樂,小袁,星期天記得來啊,不用帶什麼東西,人到了就好
顧家袁先生:我們會準時到的,顧封準備自己烤餅乾,會帶一些給你們,你們都吃巧克力
吧?
陳淑惠:唉,怎麼這麼客氣。巧克力我們都喜歡,先幫我謝謝他
顧家袁先生:好的,新年快樂
11:13 PM
張仲禮:聽說你跟你對象在一零一?
顧家袁先生:是啊
張仲禮:人很多吧
顧家袁先生:[照片] 超級多
張仲禮:還好我成功說服我家那位別出門了,今天天氣不錯,我們上屋頂也看得到煙火
顧家袁先生:你們今天待在家裡?
張仲禮:嗯,他又在陽台上對盆栽唱歌了,我去泡杯熱可可,晚點再跟你說新年快樂
顧家袁先生:OK
袁子君並不矮,但現在他突然十分羨慕顧封的身高。
「上面的空氣怎麼樣?」他問,呼吸直接打在顧封的脖子上。
「還好。」顧封說,半晌加上一句:「要我抱你起來嗎?」
袁子君看了看周遭的人群,只看見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被爸爸背在肩上,他的臉皮實在不
夠厚。
「算了,太擾民了。」他說。「我不想事後被人人肉。」
顧封彎起笑,伸手環住袁子君的腰,把他拉得更近了一些,袁子君連忙錯開身,免得踩到
顧封的腳,顧封卻拍了拍他的下背,說:「踩上來。」
袁子君愣了下。「啊?」
「我穿著靴子,不怕踩。」顧封笑得露出了酒窩。「踩上來吧。」
袁子君下意識地想反對,怕自己會踩痛顧封,但看了看自己腳上穿的球鞋,再看了看顧封
腳上的軍靴,他突然有點心動。
「我踩了?」
「嗯。」
他小心翼翼地踩上顧封的靴子,雙眼幾乎與顧封持平。顧封笑得開懷,收緊雙臂緊抱著他
,湊上前親了下他的臉頰。
「不重?」袁子君問。
顧封搖搖頭。
袁子君把雙手搭在顧封的肩上,抬頭看著不遠處的一零一,其實他並不是特別喜歡看煙火
,但他喜歡跟一群人一起倒數的儀式感,即便是去年他獨自前來,他也受到了周遭人群的
興奮感染。
「謝謝你回到我身邊。」袁子君說。「我愛你。」
「謝謝你還願意接納我。」顧封回道,雙眼彷彿閃著星光。「我也愛你。」
所有人開始齊聲倒數,袁子君踩在顧封腳上,貼著顧封溫暖的身軀,雙手捧著顧封的臉,
在他的唇邊跟著倒數。
「六、五、四、三、二——」
最後的數字隱沒在溫柔的吻中。
0:00 AM
沐沐|停止徵友:袁小君新年快樂!
Ting Chen:新年快樂,星期日見
林天佑 Summer:袁大哥新年快樂!今年真的很謝謝你!
夏晏 Sky:新年快樂
張仲禮:新年快樂,祝你有個美好的夜晚
袁家顧先生:給我最親愛的袁先生,萬分慶幸在這一年能回到你的生命中,新年快樂
袁子君訝異地抬頭看向顧封,顧封彎著唇,突然把袁子君抱了起來。
「定時發送的。」顧封說。「驚喜嗎?」
袁子君笑了起來,攬著顧封的脖子在他耳邊低語。「驚喜,我有個獎勵要給貼心的顧先生
。」
對上顧封疑惑的眼神,袁子君咧起嘴。「記不記得我們一周年的時候去了哪間飯店?」
顧封點點頭,在意識到袁子君的暗示時雙眼微微瞪大。
袁子君輕笑出聲,收緊雙手。
「走吧,顧先生,春宵——不,冬宵苦短,明天我們都不用早起。」
8:00 AM
顧家袁先生:早安,我知道你這個時候肯定醒了,回來陪我躺著,九點再叫我起床
袁家顧先生:我叫了客房服務,等會讓你在床上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