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聲唧唧》
*第一次參加活動也是第一次寫ABO,請小力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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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而來的風吹得臉頰暖烘烘的,蟬在樹梢間不知停歇地大聲鳴叫,天氣好得有點太過分
,陸以澄半瞇著眼睛,把視線投向遠遠一大一小的身影。
那是他的兒子小俊和有緣無分的情人。
小俊已經是大孩子了,過了這個暑假就升上國中,他騎著單車,把踏板踩得飛快,後面那
個人看起來是不打算放水輸給孩子的意思,蹬著加倍用力,一下子就從旁超車過去遙遙領
先。小俊追不上,在後頭邊大叫邊笑著,炙熱的陽光和暖風從他們身邊呼呼掠過。
「你同事和孩子玩得那麼好,剛剛沒講我還以為你們是一家人呢。」
同樣待在樹蔭下乘涼的路人阿姨搭話的口吻充滿欣羨,陸以澄無暇分神去進行社交,只是
安靜注視著那幅和樂融融的畫面。
***
半年前找到新工作時,冬季才剛剛結束,正是春暖花開的美好時分,那種一切按照計畫步
上正軌的安心感,著實令陸以澄鬆了一大口氣。
身為一個失婚多年的omega,要顧好小孩的同時又得賺錢養家並非一件輕鬆的事,尤其在
前夫毫無責任心的情況下,他總是不斷後悔自己當時為什麼輕忽了抑制劑的重要性,在遲
來的分化期後的首次發情便被草率地標記成結。
他前夫是大他一屆的學長,典型的alpha,身材高大頎長,眉宇間流露一股桀驁不羈的氣
息,十分具有領導者魅力,舉凡任何想得到的讚美詞語放在那人身上都不會有人認為是過
譽。不單單陸以澄,那個時候系上許多omega、beta,甚至還有同性的alpha都暗暗心儀著
那位學長。
因此奉子成婚時,周遭的人忌妒多於祝福完全是情理之中,連陸以澄也覺得自己根本是中
了大樂透。儘管還是個大學二年級的學生,儘管跟學長根本不是經過轟轟烈烈的熱戀後修
成的正果,他內心卻真真切切地充滿喜悅。
但既然是「前夫」,婚姻生活自然不如預期中美滿快樂。
懷孕本就是一個大意外——陸以澄從小發育狀況素來比同齡孩子來得慢,普通人最晚在17
歲會分化第二性別,他倒是直至20歲生日前一個月才確定自己成為omega。
未分化的日子過得太習慣沒有什麼發情期的自覺,覺得身體不適而前往保健室時,陰錯陽
差地遇上了運動挫傷手臂正等著校醫回來的學長。信息素瀰漫在整個密閉空間,年輕氣盛
的兩人互相越靠越近,很快便無法自持地在床上糾纏在一起。
後來陸以澄回想起來,學長之所以願意負責任,除了顧及名聲外,大概本來也就不討厭他
吧。不是老王賣瓜,那時候的他雖不是普世認定的那種美少年,卻也長得靈動可愛,走在
路上被星探發過名片可不只一兩次。
婚後有段時間他們稱得上是甜甜蜜蜜的,不過愛的基礎建設不夠扎實,過了短暫的蜜月期
學長開始動不動在吵架時脫口抱怨自己還想多玩幾年,甚至懷疑是陸以澄設局,害他年紀
輕輕就要養家活口幫小孩把屎把尿,講出去都丟臉。
23歲那年陸以澄離婚,孩子監護權歸他,前夫簽字之後既不見人影也不見錢影。背著三歲
的小俊到醫院動手術消除永久標記的時候,他假裝自己不耐痛,哭得很大聲,等哭完擦乾
眼淚又是一枚自立自強的堅毅omega,不依賴alpha也能過得很好。
帶著幼兒就職當然是不可能的,找保母的費用又過於高昂,陸以澄選擇在家接一些翻譯的
案子,一點一滴把小俊拉拔長大,直到現在才決定找份收入穩定的工作。
聊起這些瑣碎的往事時,同事正為了手機上他和小俊的合照驚呼不已,「你兒子簡直就是
縮小的你嘛,長得真的好像。」
「幸好小俊只有功課好這點像他爸爸,其他都隨我。」
無可否認,前夫的基因優良確實沒有話說,然而要是兒子頂著與那人相似的臉成天在眼前
晃,陸以澄光想想就覺得心情複雜。
「這麼說起來,愛得更深的那方總是會受傷呢……」
同事有感而發地提起自己的媽媽以前也是如此,明知爸爸在外面和其他omega另組家庭,
卻留戀著不忍放手,白白蹉跎大好年華。
對方按資歷是前輩,但年紀其實整整小了他十歲,這學期即將大學畢業。陸以澄剛就職的
那段期間有很多工作流程不熟悉,都是這個人不厭其煩地親自帶著他,兩個人的排班時段
又經常碰在一起,漸漸熟識而關係變得親近。
「……所以後來我告訴我自己,凡事都只給一次機會,若失敗或結果不如預期就果斷放手
,絕不會執著地覺得下次會更好。」
「我不願意在同個地方反覆跌倒。」青年補充道,隨後彎著眼睛笑了。
那是一個還充滿少年感又十分迷人的笑容,陸以澄看一眼匆匆收回視線,心跳卻不由自主
怦怦地跳動起來。
陸以澄這個人幾乎沒有戀愛經驗,可是這種感覺他並不陌生。
本以為青年是長得比較高的beta,後來陸以澄才曉得對方其實是一位貨真價實的alpha,
聞不到氣味純粹是擔心讓一同共事的他感到不舒服,所以習慣性用消味劑給蓋掉了。
偶爾通勤路上耽誤時間,慌慌張張衝進休息室的時候,青年見了總會無奈地搖頭要他喘口
氣慢慢來,一邊拿著乾淨的毛巾替他拭去額際的汗珠,一邊說已經先幫他打卡了。
也不曉得從何時開始,晚班或大夜班結束以後青年一定會專程送他到家門口才離開,就怕
他深夜獨自一個omega不安全。
在那個人面前,陸以澄偶爾會忘記他們年紀相差接近一輪,他就像個孩子,像朵稚嫩的花
朵一般被捧在手心上呵護寵愛。他不清楚班表不同時,青年是不是也如此照顧其他同事,
但至少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待過他。
——他想他是喜歡青年的。
這一年的梅雨季比往年還提早到來。夜裡青年照例陪他回家,剛剛下車,街上就開始下起
了大雨。兩個人都沒有帶傘,直接衝進雨裡,沒跑幾步便淋得渾身濕透。
進門前陸以澄心裡過意不去,提議青年來他家弄乾身體再走,以免著涼感冒。
對方猶豫了片刻,擺手拒絕,說時間太晚吵到睡覺的小俊不好,只說要借把雨傘。
陸以澄來不及思考太多,脫口就回答小俊去畢業旅行,這幾天都不在家。
話一講完,看見那人愣住的表情他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正用一種迂迴的方式邀請眼前的成
年alpha共處一室。他後知後覺地臉色脹紅,垂下眼睛,聽見雨水滴滴答答敲打著樓梯間
的氣窗上頭。
隨後某股氣味猛然竄進鼻腔中,很乾燥,很炙熱,陸以澄無法確切地敘述出來。
青年狠狠地吻住了他,那濕濡的髮絲一縷縷貼在臉上,雨滴順著下巴的線條流到他的鎖骨
上。
被親得糊里糊塗的陸以澄毫無招架之力,那人托著他渾圓的屁股,一把牢牢抱起,推開家
門,直接放倒在沙發上。高大的身形一罩住,瞬間就隔絕了背後的月光。
「從第一次見面就被你吸引了……」
青年用鼻尖不停磨蹭著身下人的腺體,手俐落地脫去彼此濕透的衣物,陸以澄在那越發濃
烈的氣味中軟了腰,他雙臂鬆鬆地環住對方,被插入體內時恍惚地想起那是荒地上篝火燃
燒的味道,既美麗又溫暖,還帶了點不易親近的危險性。
「慢、慢一點……」
常年使用抑制劑壓下來的慾望迅速被點燃,他努力克制著呻吟,卻克制不了細細密密的汗
水沿著臉頰滑落,眼裡滿滿裝著青年同樣大汗淋漓的臉孔。
和平時儒雅的表現不同,青年蠻狠地掐著陸以澄的腰不斷索求,之後將人翻過身,從後面
挺進持續頂撞,一邊用前臂扣住他的脖子,一邊咬住他的肩膀,「我好喜歡你。」
「我也是……我也是……啊……」陸以澄的呢喃支離破碎,下身因興奮而流出的清液把沙
發染出一片漬痕。
「我們在一起好不好……」alpha低聲喘著宣告要標記他,嘴唇貼在omega脹痛的腺體嗅著
源源不絕散發而出的氣味,腰部律動的節奏越來越快,即將達到高潮。
陸以澄勉強睜開眼,汗水早已打濕他的睫毛,使得這種簡單的動作都有點吃力。
近在咫尺的畫面,是映照在牆上交疊的身影。
他不知道為什麼一瞬間就想起了那年在保健室和前夫的場景。
「不……不要!」不要標記!陸以澄沙啞地喊了出來,身後的動作忽然間就打住了,只留
下粗重的喘息聲。
他轉過頭去,看見青年露出複雜的神情,一時間感到滿滿的罪惡感。
青年沒有不好,甚至連小俊也很喜歡他,常常都在問那個帥氣的哥哥什麼時候還會來家裡
陪他讀書。
陸以澄遲疑的理由無非是他怕了。現在的青年只不過比當初的前夫大一歲而已,他不知道
這樣一時激情的標記,會不會又成為未來的某天青年對自己的怨懟。
不想再度受傷,所以需要慎重一點。
青年扶著他的胯骨緩緩退出,然後射在他的腰窩上,正當陸以澄想著對方是否有點不高興
的時候,對方只是輕輕嘆口氣,摟著他躺下,溫柔地吻了吻他因激情而發紅的眼角。
「睡吧。」青年說。
陸以澄覺得既愧疚又感動,自己的不安能被青年包容真的是太好了。闔上眼睛時他不禁想
著,遲早有一天會把自己交付給這個人。
他沒預料到那天永遠不會來。
幾天後陸以澄在上大夜班的路上遭遇了車禍。
砰地一聲身體高高飛起,路燈彷彿觸手可及,摔落地面時他拚命告訴自己不能睡,一睡就
完了,苦苦死撐著卻最終仍然失去意識。
再度睜眼,所有一切早已天翻地覆,他無法言語,全身動彈不得。
陸以澄成為植物人了。
隔著簾子,他聽見青年在外頭哽咽著詢問醫生難道就沒有康復的機會了嗎?片刻後,那個
人又喃喃道著:「怎麼會……太不公平了。以澄要這樣躺一輩子,肇事者卻逍遙法外,警
察說那路段沒有監視器,幾乎不可能抓得到……」
比起悲傷,陸以澄先感受到的卻是清晰無比的恨意——
閉上眼睛之前他確實看見了,肇事者下車慢慢朝自己走來,蹲下身,半點表情也無地說:
「居然沒死啊……看來是力道不夠。」
那張臉的主人分明就是青年。
***
「在發呆嗎?」
青年不知何時立在眼前,陸以澄死命盯著那張好看的臉,努力想傳達我恨你這個訊息,不
過想必都是徒勞無功吧。在那人眼裡,他只是個面部呆滯的可憐蟲。
「下下禮拜小俊就是國中生了呢。考慮到通勤時間,你們原來住的房子已經被我退租了,
小俊接下來就會搬來和我同居。這樣要做什麼都會方便不少吧。」
「啊,對了。剛剛來的路上你應該有注意到小俊身上那股淡淡的信息素味道吧?跟你很像
,嗅起來都是香香甜甜的滋味,想必也是omega。初次發情期大概就這幾天……嗯,這個
心你就別操了,我會看著辦的。」
「理解我說的話就用力眨一下眼睛吧。我知道你其實都聽得到。」
瘋、瘋子……
陸以澄絕望的閉上眼,要是這一切都只是一個長長的惡夢就好了,可惜打開眼睛,什麼都
沒有改變。
「好乖。」青年走到他側邊,彎著腰來將輪椅旁的定位剎車掣往下扳,接著低頭附在他耳
邊。
「當初給你機會有好好保握的話,我也不至於這麼對你啊……你真是不聰明。」
視線所及之處,剛把共享單車還回站點的小俊,朝著他們一路小跑過來。
「哥哥,現在就要回去了嗎?」
「嗯,小俊如果還不想回家,我們可以再到處晃晃哦。」青年那充滿寵溺的嗓音,是陸以
澄曾經很熟悉的。
「但快五點了,得先把你爸爸送回療養院才行呢。」
耳邊的蟬鳴聲益發變得響亮,似乎正代替他在聲嘶力竭地呼喊:逃啊!小俊快逃!
陸以澄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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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寫一個「覺得自己遇人不淑?沒關係,下一個可能也不會好到哪」的絕望故事。
感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