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雷。本章有強制愛情節。
李皓瑛的寢殿裡多了一缸外使上貢的金魚,這些金魚有著可愛漂亮的孔雀尾,
銀白如雪的身軀上有幾處好看的紅鱗,但這不是天然養成的十二紅花色,而是有心
培養的六鱗,為了使牠們腮、唇和魚鰭是紅的,在金魚幼時就得將鱗片刮掉,頭皮
也會刮掉一層,再水中加入些許醋,使其生成白鱗,這樣的魚本身就體弱,所以照
顧和飼養格外困難,也因而使牠們成了貢品。
李皓瑛看著金魚在水裡悠游,喝了一口酒,心想這大概是衛太后要警告他乖一
些,有所暗示吧,不然這麼特別的貢品也不會到他這裡。
起初他只是看這些魚可愛,隨口討來,沒想到衛太后會答應,還別有深意笑了
下。後來才聽說這些金魚是怎麼養成的,當下覺得難受和悲哀,不過這些魚確實很
可愛,既然活了下來,他也希望牠們能活得好好的。雖然他聽說這樣的魚都短命,
想到這裡他想起自己,然後發覺他忍不住又在自憐自艾了。
「再這麼下去,我會變得更惹人厭吧。」李皓瑛吐氣,他本就厭惡自己,還是
多喝幾杯酒再去睡好了。他走回桌邊倒酒喝,餘光見燈火將一道影子拉長至身旁,
猛地回頭擺出迎敵的姿態,雙手握著虛拳作勢備戰,但一見來者是誰他就呆住了。
「你還真是草木皆兵啊?」著一身白衣的傅雪鴻淺笑。
「傅哥哥!」李皓瑛一臉歡喜想跑過去抱人,隨即又尷尬停下腳步說:「你現
在出現在這裡不是太危險了麼?」
「奕風都告訴你了?」傅雪鴻指的是自己身為起義軍的事。
李皓瑛左右張望,見無人發現傅雪鴻潛入,趕緊把門窗掩實再走回來說:「傅
哥哥你來做什麼?」
傅雪鴻望著少年對自己毫無算計的模樣,半晌才感慨道:「你就不擔心我是來
殺大晉皇帝的?還是這麼缺心眼。」
李皓瑛愣住,腦海閃過許多念頭,然後失笑往前一站坦然道:「那你就殺吧,
反正我也不願意當傀儡皇帝,更不想娶什麼皇后,你動手,我也算求仁得仁。」
李皓瑛說完卻見傅雪鴻眉心微結,神情嚴肅盯著他看,他緊張得嚥了下口水說:
「不必顧念舊情,我會很感激你的,能在你手裡結束也是很好……大晉只剩一群利
欲熏心的妖魔,今天不是我當傀儡也還有別人,只是不曉得還有誰要遭殃就是了。
我能理解傅哥哥,所以──」
他遺言還未說完就被傅雪鴻緊緊擁住,好像聽見傅雪鴻罵了句什麼,第二遍才
聽清楚傅雪鴻在罵他傻,他被傅雪鴻勒得有點喘不過氣,試圖掙扎了下,但立刻又
被用力勒進懷裡。難不成這人是想要用這麼古怪的法子勒死他?他被自己胡亂想的
念頭惹得想笑,臉埋在男人懷裡悶悶說:「哥、哥哥,我喘不過來。」
傅雪鴻似乎還很激動,沉緩吁出一口氣才卸力放開人,但雙臂依然環住李皓瑛
不讓人離身,他低頭睨視李皓瑛說:「你怎麼會認為我是來解決你的?」
李皓瑛低頭,垂眉歛眸失望道:「不是麼?」
「我聽奕風說太后逼你娶個皇后,先前還讓宮女教你、教你那些事,後來我才
知道是他讓你入宮的。所以我跟奕風吵了一架。」
「你們吵架?」李皓瑛抬頭看他,感到很稀奇。
傅雪鴻表情有些尷尬,改口說:「是我罵他,他根本沒理我。」
李皓瑛苦笑,果然如此,皇叔偶爾會和他開玩笑,卻不是會和人爭口舌之快的
性子,凡事都是直接就做,懶得多講。他好奇傅雪鴻那麼喜歡李奕風,平常也不是
會口出穢言的人,於是好奇問:「傅哥哥都罵了什麼?」
傅雪鴻別開目光沒回話,李皓瑛抿嘴忍著笑意猜測道:「你只是比常還大聲的
說話吧?」
「嗯。對著他,我確實講不了太難聽的話。他的人生也有太多身不由己,難免
有時行事偏激,看似無情,可他是很在乎你的,只是向來不敢宣諸於口罷了。畢竟
他娘親……」
這時李皓瑛被摟得有點熱,稍微掙動了下,傅雪鴻才像是有些不捨的鬆手放人。
李皓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問:「皇叔的娘親怎麼了?以前好像聽說,走得有
些神秘?」
「他娘親是自盡死的。」
李皓瑛沒想到會是這樣,傅雪鴻側過身回憶道:「那時候我也很小,不過曾聽
家中人提過,後來奕風也親口講過。他說那天他上完課回貴妃宮中,看到平時和他
母妃一塊兒相處的地方到處都濺了血,似乎是死前陷入了瘋狂和痛苦,所以才那樣。
他敘述這事也是很平淡的樣子,那樣平靜反倒讓人看了心中難受。」
李皓瑛問:「貴妃為何會尋短?」
傅雪鴻看他一眼輕嘆道:「這就只有老一輩的人才曉得,當初皇帝不許誰提起
此事,所有人諱莫如深,如今的人也早都不記得睦王的母妃那些事了。他的母妃尋
短不是因為後宮爭寵那些事,當時的貴妃受盡萬千寵愛,但是,大晉的皇帝滅了她
的母國。從此貴妃成了失根的人,她也無法再面對大晉這裡的人與事,在那樣的矛
盾和痛苦之下才選擇結束自己的一生。只是稚子何辜,又被迫撞見了那一幕,所以
你皇叔他……」
傅雪鴻對上李皓瑛平靜溫和的目光,忽然無法再講下去,明知道李皓瑛是被迫
當這個傀儡皇帝,甚至還有尋死的念頭,他卻還替那人講話。他緊張握住李皓瑛的
肩膀說:「對不起,我不是想幫他說情,你怨他也是自然的,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
活著。」
李皓瑛本來很高興見到傅雪鴻,不過現在又不太想見這人了,心中對這兩人都
是妒嫉的,但又一時無法理清自己在妒嫉什麼,畢竟他從來都不是被放在心上的那
個人。他感到無力,嘆道:「然後呢?你希望我活著,繼續過這樣的日子?」
「不是的,我會來救你出去,只是今天實在太突然,而且我是瞞著所有人過來,
趁著宮裡禁軍交接時才潛過來。你信我麼?」
李皓瑛點頭,他問:「你真的會帶我走?」
「嗯,我無法說得太多,不過大晉已經無力回天,只有辰鐸這兒的人還沒清醒。
你一定要活著,我會再來。」
李皓瑛見傅雪鴻轉身要走,不由得跑上前拉住他的手說:「既然大晉要亡,你
現在帶我走也一樣不是麼?」
傅雪鴻回頭看李皓瑛,心裡不捨又難受,他轉身抱住少年允諾道:「外面還是
太危險,我還無法保證你的安危,倒不如讓你先待在這裡,我知道你心裡難熬,拜
託你撐下去,就當是、當是為了我。」
李皓瑛聽出他也非常為難,默默苦笑,輕推開傅雪鴻說:「好,我會努力活著,
等你再來找我。請傅哥哥保重,你一定要平安。因為你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傅雪鴻望著李皓瑛,前者像是有些紅了耳根,點頭應了聲就縱身飛出寢宮,緊
接著遠處夜幕有個若有似無的白影迅速飛逝。
李皓瑛仰首閉眼長吐一口氣,踱回床上躺下,嗅著李奕風給的那香囊慢慢入睡。
* * *
衛太后和其他人都在忙著張羅皇帝的婚事,辰鐸的人也都在談論此事,好像京
城之外那些災禍與戰事都與他們無關。
這天李皓瑛試了喜服,衛太后也來到他寢宮,他穿著喜服站在廳裡供人圍觀實
在很不自在,衛太后逕自打量之後令宮裡人修改幾處,這事就算告一段落。不過衛
太后還沒有要走的意思,李皓瑛只能應付說:「母后是不是還有話要交代?」要他
喊一個只大自己幾歲的女子母后,著實彆扭滑稽,但他笑不出來,只是很無奈。
衛太后坐下,一旁宮女立刻端茶奉上,她淺抿了一口茶睞向少年皇帝說:「前
些日裡,睦王已經把兵權都交出來了。」她看李皓瑛沒反應,接著道:「他不願意
弭平叛亂,哀家也只好這麼做。睦王真是令人傷腦筋啊。不過要不是當初刺客一案,
他大概也不會讓你到我身邊來吧,畢竟皇宮還是不好下手的,除非刺客本來就在宮
裡。」
李皓瑛聽到這兒有些疑惑,難不成皇叔是害怕再有刺客來殺他,所以才逼他入
宮?衛太后招手要他過去,又讓他彎下腰,她摸上他臉龐仔細打量說:「原先以為
他和你父王感情較好,又是教養你長大的人,但那次見到你哀家才漸漸有些明白為
什麼睦王那麼要緊你,你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孩子,所以哀家本來也有些愛屋及烏,
不過還是不喜歡看睦王為了別人而違逆哀家的意思。」
衛太后鬆手,靠在椅背上望著眼前少年衣服上繡的紋樣,憶起年少時說:「哀
家還小的時候,一直以為會成為睦王的王妃。睦王至今還是那麼年輕俊美,而哀家
卻已經……」
李皓瑛多嘴安慰了句:「母后您還是很年輕好看,真的。」
衛太后微笑說:「可是見到比自己還要年輕有朝氣的人,仍會感受到歲月無情。
不過算了,這樣也好。」
李皓瑛和衛太后實在沒話聊,每次都是聽她喃喃自語,他覺得衛太后有些不正
常,偶爾提及睦王時她的目光會變得熱切而瘋狂,就像現在這樣,表面平靜,那份
瘋狂是深深的執妄。
衛太后又喝了一口茶,然後輕撫自己腕上的飾品,語調溫柔輕緩道:「從以前
到現在都是權力最好,權力能換來的東西太多了,不過拿到權力以前必須有所犧牲。
所以我不去當他的王妃,從前有人說叔嫂不該走得太近,會招人話柄,我也很害怕,
總是遠遠望著他,等老皇帝駕崩以後,原以為他會憐惜我們母子倆,就像他憐惜靖
王的孩子一樣。」
話講到這裡,李皓瑛被她盯得有些頭皮發毛,他安靜站在一旁恭聽,她接著講:
「我想也許他是顧慮到那孩子吧。那天我進到御書房,從他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了,
哀家的孩子不及靖王的孩子,他比較喜歡你。」
李皓瑛聞言心中顫慄,他抬眼望著衛太后,心中有了極為可怕的猜想。
衛太后輕輕撫順自己的鬢髮說:「不過算了,如今你也是哀家的了,他果然也
時常到宮裡來,但是為什麼他依然離我那麼遙遠?永思,你說看看為什麼?」
「母后永遠是大晉的皇太后,皇叔也一直是大晉的睦王,母后究竟想要睦王做
些什麼?」
衛太后噙笑聽他說完,掩嘴輕笑出聲,她說:「當然是要他臣服於我啊。他那
麼好的一個人,而我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
李皓瑛聽得滿腔怒火,他沉聲問:「你記得你的親生孩子麼?幾個月前,他──」
「我記得,不過是那個老男人的種罷了。太弱小,一無是處,就連睦王半點目
光都招不來,還不如你呢。」
李皓瑛聽得毛骨悚然,嚇得後退半步,心想這個衛太后已經瘋了,雖然能像其
他人那樣活動,可是在那副皮肉下的心神已是癲狂,真如他所感受到的那樣,衛太
后瘋了。但是沒有人會相信他說的話,即便有也無能為力,因為這個女人正主宰著
大晉帝國。
* * *
李皓瑛不記得那天他是怎麼送走衛太后的,現在他身上穿著厚重的喜服、飾物,
剛經歷完繁瑣的婚禮儀式,而且還沒完全結束。好像在這俗世間身份越尊貴就越要
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祭拜虛無縹緲的天地、祖宗,朝祂們祈求更加虛無的福氣,
彷彿以為這天地對貴人們會有所不同、有求必應,但皇帝也終究是個人,不論是誰
都是人,所以才必須透過這些繁文縟節強調這種身份有多與眾不同吧。
婚禮儀式終於進行到尾聲,李皓瑛心想一旁的皇后還得頂著一頭更沉重的頭冠、
髮飾,肯定比他還痛苦難熬,等會兒入洞房時他也許有機會與皇后商量一下,喝過
合卺酒之後把一身重物卸下,然後直接就寢吧?要不隔天還得繼續其他沒完沒了的
儀式,他擔心皇后那樣纖弱的身子撐不住,當然也是擔心自己失態。
演奏宮廷樂曲的樂師們一路尾隨他和皇后到婚房外,內侍們各司其職將該念、
該唱、該講的都說完。李皓瑛實在受不了這些,眼看天色逐漸暗,他擺手打斷內
侍說:「夠了,別念了。接下來的太后也不會盯著,你們可以先去歇著了。」
他們緊張、狐疑互看,李皓瑛微微偏頭冷睨他們說:「還要寡人再講一遍?
只怕你們有耳朵聽,聽完了掉腦袋。」
他們全都嚇得連連稱是,魚貫退出去。李皓瑛翻了個白眼,他雖是個傀儡皇帝,
但是基本的權力還是有的,所以那些宮僕也不敢過於放肆。他把門關上,轉身揉肩
往回走,他跟皇后說:「人都走了,你也不必太過拘謹,蓋頭自己掀了吧。」
皇后毫無反應,李皓瑛訕訕然笑了下說:「累了一天,寡人看今日也不急於一
時那個……等會兒各自更衣後就睡吧?」
皇后依然沒有應話,整個人還有些抖,肉眼可見的發抖。李皓瑛猜想她要不是
很怕自己,就是累到渾身止不住的打顫?怎麼想也是後者,因為他不認為自己有這
麼可怕。他徒手捏住皇后那塊刺繡繁麗的蓋頭掀開來,在看到一張全然陌生的臉以
後愣住,他瞪大眼睛問那陌生女子說:「你是誰?」
「奴婢是奉令才、陛下恕罪、陛下饒命!」假皇后用力跪地上磕頭,然後扶著
沉重的腦袋站起來,抓著裙子匆匆跑出去,外面的樂曲不知何時已經停下來,周圍
靜得有些弔詭。
李皓瑛太錯愕了,以至於沒及時攔下方才那人,而且那女子明顯是會輕功的,
動作比逃命的兔子還迅速,一下子就溜得不見人影。
他對著空蕩蕩的大床發呆,然後轉身環顧這個佈置好的喜房,噗哧笑了聲,不
管是誰安排那個假皇后都讓他感到荒唐好笑,但又鬆了口氣。他本來還擔心皇后會
堅持要洞房,這下他可以自己一覺到天亮,至於隔天那些內侍、女官發現皇后不在
的問題,他暫時懶得去想。
只不過李皓瑛還是太過天真,假皇后溜走之後他想去關門,自己睡飽,可是睦
王來了。李皓瑛看到那人獨自走來,氣勢比他還像皇帝,渾身煞氣彷彿要隨時出征
似的,讓他不覺有點發怵,就像他犯下什麼滔天大罪。比起帝王,他認為此刻李奕
風更像閻羅王,只對上一眼就害他有些腿軟。李皓瑛暗惱自己不爭氣,被那人氣勢
逼得退回房裡,門還是李奕風進來時順手帶上的。
「皇、皇叔?」李皓瑛聽見自己嗓音乾澀微顫,清了清嗓猜測:「難道剛才那
個假皇后是你安排的?你怎麼敢?」
李奕風今天格外不同,以前神情總是溫煦多情,似笑非笑的風流神態極為勾人,
現在卻沉鬱陰森,活像被欠了八輩子的債。他陰陽怪氣輕哼一聲,回說:「衛太后
已經被我軟禁了。皇后也是。」
「什麼?」
「衛家及其他黨羽眾多,這段時日費了不少工夫才制住他們。雖然想為你拖延
這門親事,但是你倒是答應得很爽快,發現皇后是假的,很失望?」
李皓瑛並不失望,但看見李奕風在背地操控一切就有些煩躁。他討厭自己的一
切都被徹底操控掌握,徹底成了傀儡。因為李皓瑛有點賭氣,於是他昂首冷聲回應:
「是有點失望,若非皇叔攪局我就娶妻了。為什麼皇叔總是這樣?難道我娶妻礙著
你了?」
李奕風沒回話,只是沉著臉步步逼近李皓瑛,即使變得這麼冷若冰霜,也像是
一頭美麗而危險的野獸。
李皓瑛被他看得頭皮發麻,立即轉身想跑,身上立刻有幾處疼麻痠軟,他被李
奕風點穴,倏地渾身無力往前摔。他慌忙閉眼,還沒摔著就被李奕風撈到懷中打橫
抱起,放到那張本該是他和皇后共寢的喜床上。
「皇叔?你究竟想怎麼、呃,幫我解穴。」
李奕風站在床邊垂首凝視少年,像在沉思,又像是什麼都沒在想,過了許久他
才低聲喃喃:「春宵一刻,我不想你再碰別人。」
李皓瑛對上李奕風那雙秀長的眼眸,從沒想過生得那樣清俊美好的人也能有如
此可怕的一面,好像這個人不是他所認識的李奕風。同是男人,他看懂了李奕風的
神情帶著痛苦和欲望,就像他也曾那樣痛苦的望著傅雪鴻成親一樣,只不過李奕風
比他還要偏激許多,讓他害怕。
當李奕風伸手脫他喜服時,他嚇得求饒:「皇叔不要、我不敢了,你不要這樣
嚇我了。」
李奕風聞言,眼神柔和了些,摸上李皓瑛的臉龐輕語:「不怕,我不會傷了你
的。我只是,想你想得有些受不了,你一直避著我,我才發現,早知道讓你詐死,
假裝你已經被暗殺了,這麼一來就能一直將你藏在我府中。」
李皓瑛愣了下,訝問:「你究竟在說什麼?」
「你真的一點都沒有察覺到麼?」李奕風將少年身上的喜服一層層寬解剝除,
裏衣也褪至肩、肘。他的目光細細的掃視少年每寸皮肉,一段時日疏於鍛鍊的身子
變得特別白皙,體態柔和,李奕風溫熱的手撫過其胸口,惹得李皓瑛悶吟。
李皓瑛驚慌喊道:「你我可是叔姪,是親叔姪!皇叔你受了什麼刺激?是不是
練功走火入魔?」
李奕風動作頓了下,微笑說:「嗯,不過那無礙的。你別害怕,等過了今日……」
「不、我是你姪子!」
「可是我從來沒把你當成我姪子。」李奕風平靜回話,掐起少年的下巴互相凝
視,他問:「你難道就不曾在某些時候忘了我們是叔姪,而只看到我是李奕風?沒
有麼?」
李皓瑛啞然無語,那些他望著這個人失神、恍惚的時刻,好像都落在李奕風眼
中,一開始只是單純欣賞這樣美好的人,後來心裡對彼此叔姪間的界限也有些模糊,
要說沒有半分曖昧是不可能的,但這樣被攤開來,他仍是惱羞成怒了。
「你再繼續,就不怕我恨你?我會真的恨你。」李皓瑛試圖衝開穴道,不過他
以前對這點穴、解穴練得並不熟,內力也全然比不上對方,加上李奕風正撩撥他的
欲望,他難以專注。
「那就恨吧。沒有愛,恨也好。」李奕風語氣沉靜,他捧起李皓瑛的臉輕吻,
慢慢親到其嘴角,少年艱難的轉頭想躲,他淺笑將人又放平,把一重重的喜服剝到
這人腰際,再伸手到衣袍裡脫下褲子。
李皓瑛覺得雙腿發涼,李奕風背著一片煌煌燈火俯視他,他氣惱吼道:「我會
恨你!」
「恨吧。」李奕風溫柔摸少年的臉龐,將其細碎鬢髮撩至耳後,指背輕撫其面
頰說:「雖然不曾抱過男子,但我不會讓你太難受的。」
李皓瑛見李奕風開始寬解衣帶,微敞的衣襟露出精實的胸膛,上面橫著深淺不
一的傷疤,但他無暇思考那些傷是怎麼來的,怕一深想就心軟甚至心疼。
李奕風將自身褲帶解開,精悍壯實的腰腹下生著濃密光亮的毛髮,一根粗碩肉
紅的陽物勃然怒挺,儘管它有些猙獰,卻也十分紅豔惹眼。
「不、不要,不能這樣!」李皓瑛見到男人那物就膽怯了,卯足勁讓自己痠軟
乏力的身軀動起來,勉強翻過上身,李奕風雙手撐到他身側,寬大身影像無形牢籠
罩住他。
男人溫熱的手由他的臉頰摸至耳朵,在撫摸頸子和肩膀,然後順著背脊往下摸,
繞過堆起的衣袍抓住他的臀瓣揉捏。他斜眼看李奕風猶是那樣風流多情的神態,不
像稍早那麼陰沉可怕,這反而令他心頭微顫,不覺發出低弱語氣央求:「皇叔、你
先放了我吧,我是你姪兒,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這樣的事,是不對的。」
「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怎樣才是對的。」李奕風語氣輕柔回應:「不管我們做
什麼,都不會有人認同和滿意。何不為所欲為?」
李奕風的手指來到少年股間緊澀的小穴,他跪立起來,用另一手撫弄少年性具,
將少年泌出的清液和自身的一起塗了些許到穴眼上,手指對著它戳磨按揉,耐著性
子將其拓軟。
「呼、呃嗯。」李皓瑛心想這是在劫難逃吧,但理智尚存,他忍著不肯發出軟
弱的呻吟,憋得難受。
李奕風見少年俊俏小臉染了紅暈,煞是可愛誘人,勾起他心裡更多暴戾的欲念,
巴不得將人撕碎了搗成泥,一口一口品嘗下腹。他在軍中待過不短的日子,多少也
見聞過男子間做這事,雖不明白有何樂趣,但也曉得大概該如何進行。他的兩根手
指在少年股壑間攪得濕潤滑膩,入第三指繼續調弄後,少年卻繃緊全身不時發抖,
他看得心中憐惜,本來套弄少年陽物的手改摸上其胸口,拈著乳尖嫩肉輕輕掐捏,
少年敏感得不時顫動。
「真是生澀可愛。」李奕風目光溫柔望著李皓瑛,後者瞪他一眼就閉緊雙目不
再看他。他無奈淡笑,心中欲念反倒更加熾盛,一手握著自身男根抵在少年臀間。
李皓瑛衝開了兩處穴道,正欲出掌推開李奕風,沒想到這人反應極快又點住他
的穴道,他癱軟倒回床鋪,被擺成側臥的姿態。李奕風燙熱的男物在他股間甩打了
幾下,當那龜頭擠開穴肉進來一截時,他絕望低喊:「不──不要、不要,叔叔……」
「皓瑛。」李奕風低喚一聲,動作並無絲毫動搖,依然堅定將滾燙的欲望慢慢
夯進少年體內,濕軟火熱的秘道被寸寸拓開、填滿。他沒想到少年這處會如此緊密
裹住男根,熱切收縮的肉壁彷彿不停將他吞沒。初時雖有些艱澀,但緊緊被吞吃的
滋味仍帶來超乎想像的美妙。這是他從未想過的極樂,溫暖、緊密的親近,果真是
銷魂難忘,恐怕一上癮後,一輩子都無法戒除。
李皓瑛則因太過恐懼而感到身體發寒,抖得有些厲害,直到李奕風靠過來摟著
他,他雖然閉緊眼逃避,身體卻習慣性依賴這人的體溫和氣味,輕弱喃喚:「皇叔。」
這一聲洩露了他不自覺的示弱和依賴,還有隱密的曖昧心情。
「嗯,我在這裡。」李奕風親他臉頰,慢慢嘬吻到他嘴角,溫柔扳過他的臉吻
住了嘴。
「叔唔、呼……」李皓瑛微微睜眼,視野矇矓望著這個俊美無雙的男人正溫柔
舔他的唇、吸著他的舌頭,但他無助恐慌得想哭,心中都是些扭曲的想法。他從不
認為李奕風會真心喜歡他,不論他們是什麼樣的身份都不會有好結果,所以總是遠
觀,不敢把心交出去,即使是此刻也一樣。他害怕一旦擁有過,失去時只剩下無盡
的痛苦和折磨。
然而李奕風的愛撫和親吻太過美好,李皓瑛無法抗拒,這人霸道又溫柔的佔有
令他逐漸沉淪,逼他接受這一切,屢次剖開他的心事要他面對。
李奕風徹底深埋在他體內的肉物抽送得越來越緊湊,就算他閉上眼也能聽見彼
此肉體碰撞發出的聲響,火炬般的粗長事物在他體內征伐,戰火燎遍裡外,不曾經
歷過的激烈快感逼得他失去矜持,終於不顧心中哀傷而忍不住呻吟出聲。
「不行了,皇叔,求你先、緩緩吧,姪兒那處,啊、啊嗯,真的吃不進了,太
深了……」李皓瑛被弄得渾身燙熱,沒有察覺身上穴道已經解開,一手不自覺搭上
李奕風的肩想推開對方,卻又忍不住掐緊。
李奕風的目光和身體始終不曾離開過李皓瑛,他被少年勾著頸項帶近,想低頭
親那紅潤的唇時,少年別開臉咬上他的喉結,他沉吟一聲,少年胡亂啃咬,最後用
力咬住他的肩頸。他在疼痛中感受到被渴望的愉悅,好像只有這時少年不會時刻想
躲開他,他們之間是這麼的密不可分。
「恨你。」李皓瑛咬著人含糊低吟,隨後又被頂得不停喘吟。他翻身仰躺,李
奕風將他兩腿架上肩,他幾乎被折成兩半,若餘光往下看能瞧見微微抬起的臀正被
那粗長猙獰的肉物樁搗著,他只瞥了一眼就扭頭哀吟。
李奕風確實沒有真的弄疼他,肉體還嘗到了莫大的快樂,也正因如此他感到悖
德的罪惡和荒唐,感覺自己依舊這麼脆弱,居然這樣就淪陷了。
李皓瑛真正恨的只是這樣的自己,他無法真心痛恨李奕風,因為他明白李奕風
過往冷靜描述的那些人與事,那些陰冷可怕的深宮和人心,並不是刻意要嚇他,而
是李奕風的親身經歷。他是心疼的,也憐惜,也……愛著麼?
「李奕風,不要了。」李皓瑛伸手推抵,啞聲哭出來:「這樣不對,我們不做
了、停下來啊。」
李奕風恍若未聞,他抱緊少年,恣意而猛烈的將所有欲望搗入其體內,狂熱啃
囁少年的頸、胸和身上各處,在少年釋放後無力顫抖時,將其雙腿拉到最開,低頭
去舔舐那副陽物和光滑的會陰,聽少年若斷若續發出軟膩喘吟。
李奕風知道自己不過是披著好看人皮的怪物罷了,所以他並不打算心軟放手。
他想要的並不多,只是李皓瑛這個人,為此拿一切作為代價都可以。
黎明前李奕風才勉強饜足,終於拾回平日的理智,摟著哭昏的李皓瑛溫存。少
年渾身都是體液,床帷中瀰漫甜膩微腥的氣味。李奕風抱著人沉默不語,像在沉思,
良久後才低頭盯著李皓瑛抿了抿唇,看不清是愉悅還是悲哀的情緒。
燭火早已熄滅,此時天光慢慢透過窗紙照亮室內,李奕風手指輕壓在少年唇間,
輕淺撫弄的動作將人擾醒,李皓瑛睜開眼茫然仰視他,兩人相望許久。
「你瘋了。」李皓瑛的嗓音低啞乾澀,雖然途中李奕風好幾次餵他喝水,但後
來激烈的情事仍讓他有些吃不消。
李奕風沒有反駁任何話,晨光矇矓裡好像淺淺微笑了下。他知道自己還沒有真
正擁有李皓瑛,不過李皓瑛此生都不會忘記他吧。
李皓瑛抬手掩住雙目,他覺得晨曦過於刺目,他說:「李奕風,你想我死麼?」
「我不會讓你死的。」
「是你將衛太后逼瘋的?你、咳,你是怎麼制住他們,那麼多的……」他想說
大晉帝國的掌權者、這些官員和貴人都是一夥的,李奕風怎麼有辦法以寡敵眾?
李奕風嘲諷哼笑道:「我給他們所有人都下蠱,一種名為欲望的蠱。我跟他們
說,那種蠱尋常大夫也查不出端倪,無事的時候能和常人一般生活,若違逆我,我
就操控母蠱令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還有,每個月都要跟我拿緩解蠱毒的藥,
否則就會眼睜睜看著自己腸穿肚爛而亡。」
李皓瑛疑問:「真有這樣的蠱?」
「也許有吧。」
「呃,你騙他們?萬一拆穿了,那他們──」
「不會的。他們長年勾心鬥角久,疑心病重得很,誰也不信,哪怕你講實話,
他也不可能真的相信,只會跪著求我給藥。」
「那藥呢?」
李奕風輕撫他鬢髮,聞言莞爾,低頭將唇附在他耳畔喃喃。李皓瑛聽得耳根燙
紅,得知所謂緩解蠱毒的藥其實只是甘草糖,訝異瞪他一眼。
李奕風淺笑出聲,李皓瑛說:「你真可怕。也可憐。只是沒想到衛太后也瘋了,
連親生兒子也下毒手。」
「她利欲熏心,就算將全天下都給她,她也不會滿足。」
李皓瑛嘆息:「她是中了一種無藥可救的毒吧。」
李奕風低頭親他眉心問:「什麼毒?」
「一種叫李奕風的毒。」他真怕自己有天也會像衛太后,無藥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