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po文）
　　章十一 2017/05/24. 吃我一記小貓爪！
　　章立左手抓緊吊環，慣用手捧著一盆綠油油的毛毛胖植物。他小心翼翼地把它護在胸
懷，避免這坨看起來脆弱的小東西被其他冒失的乘客撞飛。這是李子芃那天臨走前說的禮
物，再隔日章立便見到這尊植物的廬山真面目。當時他難得睡過頭晚到，一踏進公司發現
自己的位置上圍了一小圈同事。
　　此起彼落的小小驚呼，還沒睡醒沒能分辨出同事呼喊的情緒，章立本以為是又出現什
麼辦公室角落生物，懶洋洋轉身去打掃間拿出掃把，一邊不情願地murmur，一邊還是認分
地準備負起公司少數男人的使命。
　　『章立這是什麼好可愛啊！』
　　『毛絨絨的我可以摸摸他嗎？天它好可愛救命。』
　　『章立哥我怎麼不知道你那麼少女！居然買這個。』
　　『不對，這肯定是有人送的，我覺得我聞到一股戀愛臭的氣息。』
　　『誰送的，坦白從寬！辦公室戀情我可以。』
　　『欸你來啦，我說你幹嘛拿著掃把？』
　　不明白植物與戀愛的滑坡理論，章立困惑的同時也因為久未收到禮物而心生一股暖意
。就這樣，他和這株植物一起受到了同事的短暫簇擁，也因為它，那一天無聊又忙碌的公
司迎來難得的新奇喜悅。
　　── 章立哥，所以到底是誰送的啦？不會招惹了哪個工讀生美眉吧？
　　── 老牛吃嫩草齁齁齁
　　── 不准你這樣說我上司，他很有魅力的哼哼
　　── 兩位小兄弟，你DA是寄給我了嗎？速度速度！還有妳，諂媚無用！十點半開會
快去架投影機。
　　掩不住嘴角翹起，章立帶著笑意使喚組員。
　　可惜忙碌是公關公司的原罪，愉悅的氛圍只持續了一天，隔天整個公司再度被過多的
提案和記者會弄得昏天暗地。章立叼著根精力棒，桌邊放著上午記者會剩下的冷掉便當，
雙手沒停打起會後新聞稿，眼睛也沒閒著示意組員補稿給未到場的記者。
　　記者、活動、業主、過稿、F&B……
　　游泳好手也有被水嗆到的時候，章立覺得勘算資深的自己就要被公事淹沒。日復一日
的Concall和meeting，等暫時放鬆抬頭換氣時，一抬眼望見紙山後面一抹翠綠，才想到自
己忘了幫植物澆花。
　　『大家辛苦啦快回家，上次那個比稿飛了，這兩週大家可以輕鬆一下。明天不要讓我
看到你們啊！』
　　拍拍手趕組員下班走人，章立先是傳了條訊息恭喜娜娜姐比稿get，順便感謝她的專
業讓他的組員得以休假，才將植物撈起擺到自己的眼前細細端視。已經一週沒有澆水，植
物看起來依然生氣勃勃。章立點開網路想找資料卻不知從何下手，一旁還在結案的Amy湊
過來翻了個白眼，金手指一撈，便從雜物中找出一本小冊子。
　　送你禮物的人會哭，章立，Amy說完繼續埋首於電腦中。
　　章立愣愣看著掌心大小、封面寫著「照顧多肉」手寫字的牛皮封面。詫異除了植物，
李子芃還送了這個。拿開眼前的咖啡避免意外弄髒小冊，一翻開映入眼底的是幾行乾淨好
看的字。
　　原來李子芃寫字是這個樣子的，他看著一顆顆如音符的工整字體，書頁中詳細記載這
株植物如何照顧、何時會開花和其他有的沒有的注意事項，唯獨漏了它的名字。
　　章立心頭一暖，把李子芃另一面他所未見過的細膩收進心裡。
　　捧起可憐、多日不被自己愛護的小可愛，章立決定把它帶離這個只有室內光的工作場
域。雖然放在房間反而聚少離多，但擺在窗台曬曬陽光總是不錯，或許也可以替死氣沉沉
的租屋處帶來活力。
　　『看煞袂？趕緊轉去！你笑啊真胎勾！』
　　被Amy下達逐客令，章立帶著清爽的笑意久別重逢了通勤晚高峰，他的身子跟著公車
搖搖晃晃，手中的肉嘟嘟的植物隨之微微抖動葉片。
　　回家前在巷子口吃了碗牛肉麵飽腹，滑起手機更新工作以外的新聞實況，臉書因為加
了李子芃那票人，朋友發文幾乎都在討論著同一件事。動動手指送上一整排讚，章立打開
李子芃的粉專，裡面也轉載著許多相關時事，光今天就發了三篇，就僅僅是分享，沒有任
何論述文字。
　　望向那些最近時常出現的空白，章立總會想起那天在公園的李子芃，似乎能從專頁裡
成堆的報導中，看出那個人的情緒。他細細閱讀每一則貼文，章立喝完最後一口湯，在最
新一則貼文留下一個符號。
　　(肌肉emoji)
　　難得清閒，章立決定整理已經不適合人居的雜亂房間。掃地擰濕抹布擦地倒垃圾，他
轉開小寶貝的開關，選了個商業電台當BGM，音樂溫柔卻無法平靜隱隱躁動的心。
　　524前夕，反同人士絕食120小時
　　堅持一男一女婚姻價值　各地奔走演講討論
　　報導的字句散落在腦海裡懸浮，和空間裡的細灰塵蟎同樣擾人身心。那些關於釋憲的
正反立論似字字理性，卻一而再再而三撩撥著社會上某群人的情緒字字誅心。
　　而同婚釋憲結果，就在明天。
　　歷經兩個小時的大掃除，房間終歸乾淨，胸口卻被激起了煩躁。同樣的共感讓章立更
加篤定了李子芃現下的情緒，他理解越到重要時刻，有些人往往因為重視而緊張，越難發
表自我言論。章立把自己丟進浴室洗好澡躺回床上，見李子芃的臉書還是沒有動態更新，
於是點開聊天介面丟了句不失禮貌的開頭，打算用話語過渡關心。
　　[立 10:40] 謝謝你的禮物
　　[立 10:40] （圖片已傳送）
　　秒讀秒回。
　　[李子芃 10:40] 嗨嗨
　　[李子芃 10:40] 喜歡就好
　　[李子芃 10:40] 移到你家囉？
　　[李子芃 10:41] 拍謝最近忙，沒什麼準備
　　[立 10:42] 嗯租屋處
　　[立 10:42] 話說你為什麼要送我禮物啊？
　　章立用毛巾擦著頭髮盤腿坐在新換的被單上，訊息已讀卻遲遲未見回應。他起身替自
己倒杯水分了幾口給窗台邊的植物，無聊逗弄起胖嘟嘟的葉片，沒一會便重躺回床，再翻
開手機依舊沒任何新訊息，送了個問號過去的同時手機響動。
　　喂喂？章立下意識接起電話，他將手機貼上耳畔：先是聽到風扇運轉的呼呼呼，再然
後是電話那頭若有似無的呼吸響動。
　　「你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送你禮物？」
　　「啊？」
　　當然是不知道才問你啊！章立在心中吐槽，追問過三見李子芃沒要說的意思，也沒過
分再求答案。兩人停了對話，對方身處空間的細微聲響透過話筒傳遞，章立這才後知後覺
意識到自己正和李子芃通話。
　　回神後，他深吸口氣、點開擴音、把手機丟到床上，三個動作一氣呵成，避免任何觸
電可能── 變電箱李子芃高壓危險，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冷靜冷靜吸吸吐，章立覺得自己很白癡，一般日常對話還好，但對於這種突發，還是
會被輕易撩撥，每次總要花個一分鐘的心理建設才能正常對話。沒辦法，對於此等神級天
籟，他想不管認識多久都很難免疫。
　　兩人雖不至於沒講過電話，但以往通話僅止於「你到了嗎？」、「我在刈恩旁」、「
明天不要遲到」等交辦事項，從未有像這樣的沒有任何特定目的，隨意地講一件不重要的
事。章立讓腦袋倒帶，細細品味方才的李子芃──那是透過電話傳送多出的獨有磁性，不
是廣播，只針對自己一人，如果湊近耳畔就如在枕邊絮語。
　　高濃度的李子芃獨有美聲免費放送，不純砍頭。
　　「有空嗎？」章立胡思亂想之際，李子芃在靜靜的空間裡慢慢開口，如一顆石子噗通
掉進湖水濺起一點點的雀躍的水花，「要不要聊聊天？」
　　「你今天不直播嗎？」
　　章立在床上滾了半圈，像是被吹笛人吸引的男孩，恍恍開口。轉身時，李子芃的聲音
被蓋到了棉被底下，悶悶的不再清晰。章立曲腿坐起，眨了眨眼喝口水清嗓，拍打臉頰對
自己呸了一聲，將已經開始脫疆的幻想用力扯回。
　　「沒──直──播──你有聽見嗎？哈囉！你那裡窸窸窣窣的。」
　　「哈啊？我、我在！剛剛回公司訊息。」章立臉一熱，撈起手機，一口熱氣直噴在話
筒裡。
　　「哦？我看不像，疑似單身男子夜晚獨守空閨──速速雙手放鍵盤以示清白！」李子
芃哈哈笑，祭出鄉民用語。
　　「……靠北。」
　　不知是否是章立多心，每次對談到讓他胸口攢動的時刻，李子芃會準確察覺，講出些
讓人舒心的玩笑。這麼一鬧，章立緊繃的情緒便放鬆許多。
　　「沒直播的話，我們聊聊？」
　　「好呀，正有此意，我去拿耳機。」
　　話題揭過，章立轉而想到傳訊息的初衷。通常重要日子的前一夜晚，李子芃習慣在臉
書開直播和聽眾聊天，他私下對章立說過這樣的單向對話讓他很放鬆，除卻偶爾出現的白
目發言，也算紓解壓力的管道之一。
　　話筒的另一端開始了日常瑣碎的分享，李子芃先簡述這幾日未碰面的近況，說沒什麼
特別就為一個報告熬夜多日，又問章立最近過得如何，後者也想聊聊這些天的故事，回頭
一看發現全是公事。
　　無事分享，話語權再度轉回李子芃身上，他抱怨最近電台同學紛紛被民眾檢舉，不是
不小心太激動在現場罵了髒話，就是立場太偏頗被投信抗議。章立一開始還能回應幾句，
但罕見地，李子芃對於章立的問話總心不在焉，只是自顧自說著，語速越來越快，把聊天
的人丟到遙遙之後。
　　「李子芃？」章立出聲。
　　「還有，我覺得我通識國文快被當了，老天鵝我大四差點修不到大一國文，只是兩堂
課請假，新老師很沒SENCE寄給我預警通知信，讓我被導師約談……」
　　不知不覺放遠的話筒已經擺到耳邊，章立碰著擴音孔用指腹摩娑，像是輕拍李子芃的
背試圖捋平另一端滿溢的焦躁，無奈隔著螢幕卻無法傳遞，對方甚至打斷自己的話。
　　「李子芃。」章立提高音量，截斷抱怨。
　　「嗯？」李子芃回神，輕輕說了聲抱歉。
　　不要緊張，章立說道。
　　他的語氣低低的，手緊握著棉被。回應他的是短暫的沉默，話筒後的呼氣和吞口水的
細碎聲打在麥克風傳到章立的手機裡。接下來是一聲嘆氣輾轉入耳，很輕很淡，是他在廣
播上不可能聽見的、從來沒有聽過的李子芃。
　　「謝謝你。」
　　「明天你會去吧，青島東路。」
　　「嗯嗯。先睡吧，你明天還要上班。」
　　「好，你也早點睡。」
　　59分跳到了00分，來到了五月二十四。
　　章立不睏卻還是結束了通話，沒再給出任何的安慰，或說什麼保證沒有問題的話語。
因為他知道多說無益，而此時此刻他的心與李子芃一樣惴惴不安。
　　兩個人不約而同都想著同一件事──
　　是不是睡一覺起來，台灣就可以不一樣了呢？
　　＊
　　今年的梅雨季綿長，天氣卻在今天放了個大晴。
　　章立坐在床上，整夜難眠卻精神十足，大眼正目不轉睛盯著前方繫有一條彩虹絲帶的
公事包。那是去年李子芃在立院送給他的，一早起床章立打理好自己，鼓起勇氣綁了個不
怎麼好看的蝴蝶結，卻在走出房間前又有了遲疑。章立坐回床上把絲帶解開，將它攤平在
掌心後過沒多久又繫回包側，反反覆覆。
　　直到貪睡模式的鬧鐘鈴響，章立才停下動作，按掉鬧鐘注意到有未讀訊息。
　　凌晨三點李子芃發來的，內容簡短說的是感謝，跟章立說雖然還是失眠但情緒已經平
復許多，下午會在現場會替他實況轉播。
　　皺起的眉心被簡短的句子撫平，章立露出如散去雨水般的和暖笑容，怕吵醒對方只有
已讀，他拾起同樣被撫平皺褶的絲帶，起身走出租屋處，迎向難得的雨季晴朗。章立買完
早餐抵達公司樓下，他低頭凝視深色公事包上的耀眼彩虹，一咬牙踏入電梯。
　　不要緊張，章立對自己說。
　　「章立哥今天好早欸欸欸欸欸──」妞妞大嗓門嚼著漢堡打招呼，大剌剌的性格卻有
敏銳的雙眼，不等人反應就舉起放在桌上的六色小旗，「你看，我的是旗幟，厲害吧！」
　　「厲害厲害，」章立快速環視一圈確認大主管都不在，才緩緩坐回位置，「我不是讓
你們今天休？」
　　「嘿、我也有，李子芃上次給我的！」出現在辦公室的還有同組的大偉，他湊著熱鬧
，將脖子上的識別證吊牌拿高，露出一小枚底為低調暗色，圖案是六色稜鏡的徽章，「我
媽讓我不要太高調，我想支持嘛，就把它放狗牌上。」
　　「對對，我的旗幟也是上次跟子芃聊到，我活動去太晚沒機會拿到，他給我的！」
　　「好吧，來都來了幹活吧。」
　　還真是發送陽光發送愛啊，章立挑眉，再次見識到李子芃的交際能力無遠弗屆。
　　上午清閒，原本打算處理完DA，在公司補眠後去青島東和李子芃碰面。但中午臨時接
到記者電話，說是想來公司幫樣品機拍攝畫面。章立和對方喬不出其他時間，只好摸摸鼻
子答應。
　　「蛤啊──」妞妞替章立打抱不平。
　　「你們先去，晚飯前去找你們。」距離三點半的立院活動開始還有時間，章立再度趕
人，說去佔舞台前的位置也好過待在辦公室。
　　「好，那一起吃晚飯哦！」妞妞抓著大偉，離去前不忘再三叮囑章立不准爽約。
　　「你想去去啊，拍攝而已我幫你cover。」送走小朋友後Amy幽幽開口，伸了個懶腰打
著哈欠。不同章立組的專案結束，Amy這週卡了兩個記者會和一個媒體餐敘。
　　「算了啦，我記得你下午要跟業主re活動，」章立滑著手機心不在焉地應答，看時間
已經中午，便傳了個早安貼圖到李子芃的對話框，「這次是華哥出馬，我想順便問問能不
能討到更大版面。
　　「真不去？」
　　「哎、反正有朋友會跟我轉述現場狀況嘛。」
　　「哦？C大瘦瘦單眼皮那個小帥哥？」
　　「嗯啊。」
　　Amy露出一抹曖昧不明的笑，她想起上週章立組記者會結束，那位長相帥氣的小工讀
生拿著雨傘，臨走前從紙袋拿出一盆多肉放到章立桌上，隨後又抽出一本小冊子，很有禮
貌地請Amy幫忙，說不用特別提醒冊子的存在，但請幫他不要讓章立哥把它當廢紙碎掉。
　　「果然認真的男人最帥。」Amy瞇起眼睛審視眼前這位共事多年的同事，嗯長相還不
錯呆萌呆萌的。
　　「三小？」章立一陣莫名奇妙。
　　「沒。」
　　拍攝卡在尷尬的三點半，章立睡不著也擔心錯過李子芃的消息，閒不下來索性又約了
個loading不太重的會議。進會議室前章立打了通電話給李子芃，後者允諾有重要結果才
會傳訊息，要他把手機放在褲子口袋不要漏接。會議無事終了，無縫接續的拍攝並不繁雜
，章立只要坐一旁確保樣品機的安全即可。端著手機播放無聲直播，章立一邊看即時新聞
和臉友動態。
　　釋憲記者會準備開始，章立發現自己的手在抖。
　　李子芃的粉專五分鐘前po出一張照片，是張寫有「2017再戰立院」的彩虹透卡指向天
空，貼文一樣沒有文字只附了兩個加油符號。他們走那麼久等著就是今天，如果結果、如
果……章立咬緊嘴唇，整個心浸泡在不知名的焦躁之中，不清楚是擔心李子芃的情緒比較
多，還是害怕釋憲案的結果比較多。
　　「我、我去一下廁所。」
　　立院的舞台撥著影片《青春水漾》，章立根本看不出現場狀況，四點左右手機震了五
、六下，完整的內容卻因為會議室的卡頓收訊傳不進手機，章立見拍攝暫告段落，向攝影
大哥點頭後快步走出辦公室，把自己鎖進廁所。
　　[李子芃 16:02] 違憲！！！！！！！！！！！！！！！！！！！！！！
　　[李子芃 16:02] ！！！！！！！！！！！！
　　[李子芃 16:02] 我的天
　　[李子芃 16:02] 等你下班！！！！！！！！！
　　訊息一直跳出，章立措手不及，一一點開回了貼圖。視線模糊眼淚啪搭啪搭地跟著訊
息提示一滴、兩滴衝出眼角。
　　[刈恩　 16:04] 阿立寶貝！！！！！！！！！！！！！！！！！
　　[刈恩　 16:04] 結婚讓你當伴郎齁齁齁齁齁！！
　　[娜娜 　16:05] 吃我喜酒！！！！！！！！！！！！！
　　[品姍 16:05] 太好了！
　　[公司-妞 16:15] 章立哥請客請客！
　　[公司-偉 16:15] 幹！！太爽了！！！
　　激動的淚水無聲墜落，章立抽了幾張衛生紙撫平情緒走出廁所。窗外天氣轉陰下起大
雨，他想到的是幸好有提醒李子芃帶傘。拍攝繼續，會議室沒人發現章立的異狀，哭過的
眼睛在眼鏡下並不明顯。再開訊息已經到了飯點時間，沒忘記要和組員一起吃飯，章立看
到五點李子芃的晚飯邀約，丟了句訊息未被讀取，乾脆直接撥打電話。
　　「拍謝，剛剛開會現在才看到訊息。」一陣吵雜的聲音在耳邊炸開。
　　「啊？你大聲一點這裡超──吵──」夾雜在鬧音的李子芃也提高聲量說著。
　　「我說，」章立開了擴音大聲回覆，一邊傳訊息給久等了的組員，「你吃──沒？我
跟妞妞大偉他們一起吃。」
　　「還──沒──我想吃蛤蜊雞湯那家。」
　　「哈啊？」話筒另一端的口號響起，夾雜浠希瀝瀝的滂沱雨聲。
　　「蛤！蜊！雞！湯！刈恩你閉嘴。」李子芃扯著嗓子，章立聽到刈恩的聲音但聽不清
內容，什麼補身體什麼晚上良宵爽。
　　章立掛上電話後搖搖頭笑了，他真心慶幸去年聖誕在街頭的短暫駐足。
　　早上的放晴已是難得，他踏在灘灘水窪之中往青島東路前進，迎面而來幾位身著白衣
服的中年男女，一邊扯著身旁的孩子要他快走，一邊忿忿抱怨司法不公咒罵這場大雨，對
方似乎看到章立公事包的絲帶，狠狠瞪了他一眼。
　　章立刻意放慢腳步舉起包包吹了個口哨，擦肩而過時用力踩踏了腳下水窪。
　　晦暗的大雨在這群弱勢的群體身上下了不知已有多久，而今天只是同志迎來的短暫放
晴。互道辛苦了恭喜之餘章立知道仍長路漫漫，但亦如綿長的雨季總會結束，天晴之後終
有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