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流言在皇城裡逐漸蔓延。
一開始只是鄉野間的閒談，偶然的某一天，被某個人帶到了皇城裡最繁華的酒肆裡，而後
一傳十、十傳百，漸漸地連王公大臣也開始私底下討論起這個流言。
而後在某天幽冥府的夜宴裡，被某人不經意地在席間提起，一個喝醉酒的賓客，醉眼惺忪
的向幽冥君問道：「默王您的看法呢？」
幽冥君先是驚愕，既而大怒，他讓人將那賓客逐出府去，餘怒不息，隔天便差人到慎刑司
，要慎刑司搜索流言的傳播者，務求逼問出流言的源頭；慎刑司大舉動的抓了近百人，下
到監牢裡嚴刑拷打，十天半個月過去，監獄已經人滿為患，卻是誰也說不準究竟是從哪裡
開始；慎刑司無法可施，只得將人放返，同時貼出布告，有再談論此事者，斬首棄市。
然而流言並沒有消失，只是從公開場合轉成了私底下的耳語，漸漸地，流言成為一股狂潮
，不但流向一般民眾，也流向軍隊、流向朝廷、甚至擴展至邊陲的貴族領地。奇妙的是，
即使談論的人變多了，流言卻沒有走向荒誕不經，反而變得更加具體，內容也更豐富完整
了起來。
「八位長老可能是被君皇所殺。」
「你想，人界怎麼可能有殺死八位長老的力量？只有君皇才有能力殺死八位長老。」
「九長老？九長老是在替君皇掩飾，因為他們在少年時就已經是朋友。所以九長老才不肯
扶立其他貴族，寧願讓聖魔界二百年來都沒有君皇！」
「因為八位長老決定廢立君皇，才會遭到殺害。」
「為什麼？」
「因為一個人類。」
至於這個人類，為什麼能夠驅使君皇殺死八位長老，流言便有各種不同衍生。最常聽見的
是：「是這個人類的陰謀詭計，導致君皇與八位長老反目成仇！」
「所以現在君皇已經帶著軍隊，前往北冰原追捕此人。」
「這個人竟然還沒有死嗎？」
「不但沒有死，而且還被君皇帶到了聖魔界。」
「君皇為什麼不殺死這個人？」
「因為君皇在人界時，與這個人結交，是朋友。」
「所以真是君皇誤信讒言，殺害八位長老？」
「君皇殺害了八位長老！」
「君皇竟然為了一個人類，殺害了八位長老！」
　　　　　　　　　　　　　　　　＊
在藍髮君皇尚未回歸的百多年裡，默王幽冥君一直代行國事，是名符其實的攝政王。朝中
雖有一半人是長老提拔，但幽冥君處事圓融又才行兼備，不論在朝在野都很得人望。也曾
有人私下議論，若君皇遲遲不回歸，扶立幽冥君為皇，也是無可厚非。
君皇回歸後，處事雷厲風行，與幽冥君的作法大相逕庭，自即位以來，罷黜的大小臣工已
有數十人，不只是默王一派的人馬，就連長老安排的官吏，一點小錯，也是說廢就廢。
諸臣工表面敬畏，心裡卻都已看出君皇是決意將兩派舊臣一一掃蕩，再扶植新人，心中難
免不服，但長老已擺明不再參與國政，幽冥君也終日閉門不出，眾人也只能戰戰兢兢，夙
夜匪懈，希望下一個被罷黜的人不會是自己。
流言興起的時候，正當君皇數日罷朝，「與長老共商國事」之際。這是內務總管高采聲傳
出的說法──大家都知道高采聲是長老的眼線，長老的意向便是高采聲的意向，但不久後
，高采聲似乎也開始變了，竟對這流言不置可否！
要知道慎刑司裝模作樣的追索流言，卻不殺一人，全部放歸的作法，正是使流言更加肆無
忌憚傳播的推手。但高采聲卻不置一詞，而九護法進出幽冥府的傳言，更使得眾人都開始
認為，或許長老的意向已經轉變，這朝廷又要再度變天了。
因此流言的興起，不但沒有被壓抑下來，在朝中大臣有意的推波助瀾下，反而有愈演愈烈
之勢。
更何況，這流言也並非全是無的放矢。否則為何直到如今，長老都無法給出一個合理的解
釋？
如果八位長老真是因為君皇而亡，如果君皇真的殺死了八位長老，那麼君皇就是造成二百
多年前，聖魔界大半土地崩毀，百萬子民死傷的元兇。
這樣的人，又怎能成為君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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