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PO）
　　章二十（下） 2018/5/18 神聖婚姻？好哦好棒棒。
　　「這間店很好吃欸，你哪裡找的？」
　　「不告訴你♡」
　　「不說拉倒，幼稚。」
　　「生日快樂，刈恩恩！不好意思我等等可能十二點就要回家。」
　　「沒關係，可愛的小晶晶，計程車錢刈恩姊姊我出。」
　　Friday's Night，宜跑趴。
　　刈恩仗著自己是當週壽星，硬是把眾人從熱炒店傳送到酒吧。不只這攤，之後假期也
是擠滿各式活動，他的朋友不論親疏遠近都相當捧場，交際手腕之厲害，據說連方才的熱
炒店老闆也接獲邀約。
　　章立和晶晶屬乖寶寶有門禁早睡覺類型，所以聚會排在週五晚餐後的第一攤，身為家
眷及摯友的李子芃和溫也順理成章赴宴。
　　「芃～你不覺得那邊的二頭肌男很可口嗎？」
　　「哪？」李子芃敷衍回話，視線卻沒跟隨刈恩的手指，而是盯著在隔壁吧檯前和晶晶
點酒的章立。
　　「你真不挑。」溫瞥了眼遠處長相不怎麼樣的男人，也同樣朝吧檯的方向望。
　　「蝦子嘛，你不懂。」
　　「哦」句點。
　　今天的酒吧沒人來過，只知道是網路推薦的台北十大跑趴好去處。不知道哪來的靈感
，刈恩心血來潮約了這間「正常」的酒吧，進場看到舞池間緊貼的男女男女而後悔不已。
或許是他們五人的互動不親暱被誤認為單身，席間溫和晶晶不斷被男人請酒，李子芃也收
穫不少寫有line帳號的紙條，某一張甚至還留下口紅吻印。
　　「討厭，一群死異男。」搭訕率零的壽星是夜店中的一顆孤星，刈恩嗔怒跺腳，腳踝
上的水鑽腳鍊在光的折射中閃閃發光。
　　「剛剛有個女生很正，結果是來約你。李子芃你欠我一次。」溫同樣一臉不屑。
　　「幹，關我屁事！」趁章立剛好離席去廁所，李子芃逮到機會對溫比了個中指。
　　在站位鄰近舞池的小桌倍受騷擾，五人最後換到一處半開放的小包廂，離酒池肉林的
舞池很遠，音樂也相對較小可以不用扯著嗓子聊天。晶晶鬆了口氣，靠在沙發；李子芃把
line紙條全數整理摺好後丟進垃圾桶。
　　「剛剛那個『蝦子』有給我line，刈恩恩你要嗎？」晶晶手掌攤出一張紙條。
　　「什麼蝦子？我好像又被人摸了屁股，女的。」如廁完的章立依循李子芃的手機留言
找到新位置，無奈地喝了口酒。
　　「李子芃快去殺了那個大膽妖女，我都沒摸過。」
　　「你摸過死的就是你。」李子芃狠瞪刈恩。
　　「哼，只許自己ㄔㄍ，不許朋友摸屁。」
　　無事的夜晚無聊的打屁。雖然不理解ㄔㄍ的意思，但從刈恩口中說出來的話就有被制
止的必要，晶晶大喊了對方的名字，在話題趨於失控之前，和溫聯手讓人閉嘴。
　　「好好好有女生在我們打住，蝦子啊就是指only身材好，所以頭剝掉就可以吃～啦♡
啊但下面的頭可以吃──不過我說，我們家子芃有臉又有料，阿立寶貝其實你不用知道
。」刈恩邊解釋圈內術語，邊從包包中拿出一張紙，「對了子芃你要的東西我幫你印了，
多印幾張看溫跟晶晶要不要。」
　　「謝謝。」
　　「不用，我Po過了。」溫看了晶晶一眼，「跟她一起拍的。」
　　「對不起捏，太閃了沒發樓到！」
　　章立把桌上的酒杯挪開，讓李子芃放紙。燈光微暗，他只得湊近桌面看清楚字的內容
，身體很自然地靠向原先已經坐很近的人。
　　「『我不怕同志，只怕──』哦我知道是什麼。」章立唸起標語，這個填空打卡活動
他看過，當時還職業病分析起傳散效益，稱讚宣傳的效果不錯，「我們組的弟弟也有自拍
上傳，寫的好像是『不怕同志，只怕加班不加薪』，另個妹妹也跟風在工作三人群說她要
寫『只怕Gay太帥我太醜』。」
　　「哈哈這女的有自知之明我喜！」
　　「呸，厭女不可取。」
　　「對欸子芃，那你怎麼沒在粉專發？五一七不是昨天嗎？」章立轉頭問李子芃。
　　「因為有人說想跟他男友一起入鏡，但他男友那天有事。」刈恩吹了聲口哨，笑得一
臉曖昧。
　　「……嗯，想說臉不用入鏡，只有手的話應該可以？」李子芃撓撓鼻頭，溫聲詢問後
露出一個靦腆的笑。他將筆遞向章立，「我想放在粉專。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曬恩愛，好浪漫！」
　　「一起一起一起！」
　　沒什麼拒絕的理由，章立拿起筆，身旁的李子芃點開手電筒替昏暗的空間添上了光。
標語活動的發起團體和公投倡議人相同，話題便很自然被推到時事。從過年開始，沉寂已
久的平權討論再度浮上檯面，歷經二月反同公投送審，再到四月挺同連署的出現、倡議、
造冊，直至現在，平權公投也通過第一階段的提案門檻。
　　「不要都看著我寫，讓我想一下。」章立盯著底線想如何填空，左手在眾人眼前揮動
，「對了，刈恩你後來主文三有簽嗎？」
　　「沒，子芃說他沒簽所以我也不簽。」
　　「你也太沒主見。」溫一口菸噴在刈恩臉上。
　　「妳還不是沒簽，代收點還私下拒收主文三。」
　　「大家都覺得神聖婚姻法很怪吧，什麼鳥問題。」溫翻了個白眼。
　　「不過不是說主文三不推連署了。」晶晶緩頰。
　　「但也改不了很怪的事實。」溫聳聳肩不予置評，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章立寫好
了，刈恩，站過去幫忙拍照。」
　　拍完照時間還早，沒有豔遇的刈恩提議「Never Have I Ever」遊戲，不容他人置喙
地在五人的杯中斟滿啤酒。
　　「規則很簡單，就每輪讓一個人說『從來沒有……』，在場有做過這件事的人就罰喝
酒！」
　　「OK，壽星先。」
　　「從簡單的開始，我從來沒喜歡過可愛的女孩子，AKB除外。」
　　刈恩說完整個人後仰陷進沙發中，幸災樂禍看著對面的兩個女子。晶晶湊近酒杯抿了
一口，因為怕家人嗅出酒氣，眾人一致通過這不算犯規，屬在場唯一特例，溫則一口速乾
。
　　「換溫！」
　　「哦，章立你笑得很開心是不是？好、互相傷害是嗎？那我從來沒有跟男生接過吻。
」溫抿掉殘在唇上的酒液，瀟灑地甩了甩頭，將對面的啤酒換為紅酒，「喝吧你們這群男
同志。」
　　風水輪流轉，另一邊的三人幾乎是同時拿起酒杯，毫無猶豫地舉杯，乾。
　　遊戲的規則顯然造就成男女對抗賽，因為章立的那杯酒，心知肚明的交往進度被端上
酒桌。喝了酒的晶晶變得非常活潑，鼓譟著要芃芃去親章立，後者臉紅打算尿遁，被跳起
的刈恩一把逮住。美色當前，李子芃難得沒有制止損友，而是臉湊過去，很輕地親了章立
微醺而泛紅的臉頰。
　　「夠了夠了我要回家！」章立攤手求饒，拿起手機作勢要叫計程車。
　　「最後一回、最後一回！這次我們換點規則。」刈恩酒量好，紅酒shot啤酒高趴調酒
下肚後仍面不改色，對他而言它們只算飲料，只是為了助興，「來個大魔王吧！題目類似
但規則改一下，『有做過』喝你們手中的啤酒；『從沒做過』的，一口乾完這杯威士忌。
簡單吧？反正就是人人都有獎，大家都要喝！」
　　刈恩招手和服務人員要了個較大的酒杯，將方才匿名贈給晶晶的威士忌開瓶，大酒杯
斟了三分之一，無水無冰。
　　「快說，晶晶末班車要錯過了。」溫多要了一杯水，放在晶晶的面前。
　　「這杯喝完明天下不了床吧。」晶晶一臉擔憂。
　　「沒差啦週末，況且下不了床的機會還少著嗎？好啦我說啦，那就──」
　　就，從來沒有做♡過♡愛♡的♡人♡。
　　刈恩把啤酒一飲而罄，下一秒對面的溫也做出相同動作，連晶晶喝的也是啤酒。嘴角
的弧度上揚至今日的最高點，情緒也像盪海盜船般划向最TOP。刈恩在心中細數章立的好
後替朋友開心，帶有酒氣的眼眸轉向在場唯一一對情侶。恭喜還沒說出口，卻見章立沒有
按腦中的排練演出，而是伸手把中間那杯純威士忌捧在手中，皺著眉思考如何喝盡。
　　一瞬間，李子芃的臉色變得相當難看。
　　「我可不可以只喝半杯或加點水？」半醉的章立靠在李子芃肩膀，沒有察覺異樣。他
的眼眶濕潤，打著哈欠慵懶地詢問刈恩。
　　死定了。
　　無暇稱讚這個樣子的章立真是可愛，刈恩的情緒也從高空墜衝至地面。「完蛋我慘了
要被殺掉了」的末日字句橫在捅出簍子的刈恩腦海，兀自上演起人生跑馬燈。他是真的沒
有想到會有這種結果，腦袋卡殼的他說不出任何迴轉的話，就連溫和晶晶都愣在對面不知
該做什麼反應。
　　氣氛驟然冷卻，眾人錯愕，你看我我看你，比跨年國王遊戲時還令人尷尬。
　　「呃……」
　　「不然喝一口就好？」
　　「我幫他喝。」
　　李子芃嘆氣，接過章立手中的酒。
　　並不等任何人反應，他仰頭一飲如同喝水般將熱辣的酒液吞之入喉。沒有人說這不符
合規定，也沒有人敢嚷嚷違規。李子芃將酒杯倒扣，喝得一滴不剩，被酒精干擾反應的章
立才慢半拍意識到不對勁，慌忙從座位跳起，匆匆把整壺水抱回座位。
　　「子芃呢？」
　　「他頭痛去透透風，我陪他。嗯等等就回來，我順便抽根菸啊。」章立回到座位後發
現李子芃不在，溫和晶晶不得不趕車也已經先走。留守在座位的刈恩指向門外，語氣恢復
平常，「放心啦，不會讓他抽，阿立寶貝你幫我們看東西。」
　　「你也少抽一點。」章立皺眉答應，把水裝進保溫杯後請刈恩拿給李子芃。
　　「好。」
　　一出自動門就被菸味嗆得刺鼻，酒吧外的巷子口一群男女正吞雲吐霧。刈恩找到李子
芃，走到他的身邊勾住對方手臂，抬了鳳眼眼神清冷，示意正準備搭訕的女子沒事可以走
了。
　　「你到底怎麼回事？」刈恩把李子芃從煙霧中拖出，後者仍一臉屎樣地靠在牆壁。
　　「你不說我不知道怎麼幫你。」
　　「不要不說話，我跟你道歉可以嗎？」刈恩的口氣加重，雙手插在胸前直視著李子芃
。
　　「什麼怎麼回事？」李子芃開口，烈酒入喉，吐出的話也逸散醉意。
　　「你的反應我很擔心。還是我去幫你和阿立寶貝說？」
　　「說什麼？」
　　「說……」
　　關於戀愛不做愛，刈恩閃過無數個原因：處男難搞、他家子芃的小子芃太大、對方婚
前守貞，不得有性行為（刈恩驚恐，心想如果同婚一輩子沒過怎麼辦），還是……他的阿
立寶貝其實是異性戀？？
　　刈恩甩了自己一巴掌，制止想像力無限上綱。
　　以往他總愛以輕鬆的玩笑開啟對話，但見李子芃現下的表情，身為多年的好友，刈恩
知道這絕對不是個可以說笑的場合。
　　身為情感第三人，雖然是外人卻也稱得上和他們最熟的朋友，幾次與兩人見面也看不
出有什麼異狀。刈恩迷失在困惑中不得其門而入，但總歸不會把問題聯想到李子芃身上。
非說是談戀愛就要做，只是以他對李子芃的了解，這樣的互動並不尋常。就算真的轉性，
很明顯，從李子芃眼神中也讀得出蹊蹺。
　　最終，刈恩只是將手搭在身旁人的肩膀，用少見的正經口吻告訴自己的朋友，說有問
題可以找他。
　　「不關他的事。」
　　揮發的酒精分子在腦袋裡來回衝撞，使得李子芃的頭非常難受。他揮揮手看向酒吧的
大門，想著章立還在裡面，撐著脹痛的頭向前邁步。刈恩見狀急忙過去攙扶，空著的手沒
有閒下，迅速點開手機叫車。
　　把李子芃交給擔憂的章立前，刈恩聽到李子芃呢喃的細語。
　　「不是他，是我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