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殿下薨歿?死了?
李詔倏地站了起來,雙眼微瞠,本來額上細密的汗水隨著臉龐滑落而下,還有些愣神
。
「……五哥?小楊子,你說,是五殿下?」
「是的,殿下。」小楊子頓了頓,不知道想到什麼,臉色發白應道:「是五殿下。」
「有聽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麼?」
「聽說是……五殿下擔憂皇上病重,遲遲未醒,便去雲安寺上香祈福,誰知在途中…
…」
李詔聽聞,加緊了攥著白玉鎮紙力道,就壓在胸口,似是失了神般坐回了床榻上。
五哥去雲安寺上香祈福路上而亡?怎麼可能?
雲安寺位處京郊山區,就建在山上,光是上山坐馬車便十分顛簸,到了寺廟後,還得
拾級而上,統共兩百級,正因靈驗,故京民不懼奔波,寺裡絡繹不絕,排除萬難祈求萬福
。
可他五哥自小身子孱弱,光是自府邸坐馬車上山這段路,便足以令他不適,又怎麼可
能冒著這般風險前去祈福?
「……後來驚馬了,馬發狂了便拉著車狂奔,就直直地朝斷崖那處奔去,在眾人面前
就這樣落崖,後來王府的下人下山去尋,五殿下……五殿下早已氣絕多時……」
說到這,小楊子便再也說不下去,兩人都沉默了下來,李詔伸手按住鎮紙,知道小楊
子為何這般倉皇。
年初甫過完新歲,便有人意欲毒害他,這回五皇子卻以令人難以信服的模樣薨亡,到
底是否為同一人下手,他亦不知,現今他四哥沒有理由有害他,如今皇位就快手到擒來,
四哥還需要他來牽制趙靖。
「三哥,應當是三哥,還記得我上回說的嗎?」本來望著交疊在腿上發汗的雙手,李
詔抬首望著站在身前的小楊子,說道:「三皇子挑撥四哥與我,意欲坐收漁翁之利,可惜
他知道的太少了。」
「四哥亡了,還有五哥以及我可以與他一爭,而三哥為良妃所出,五哥的母妃家世亦
是非凡,兩相爭取,恐有一搏。」
他想不透為何三哥得對五哥出手,論長幼,三哥都是佔盡先機,若非庶出,太子的頭
銜又怎麼可能落到四哥頭上?僅能用五哥母妃家中頗有權勢來解了。可如今態勢未明,三
哥便對五哥出手,這種打草驚蛇的做法,莫不是瘋了?
「小楊子。」
「在。」
「如今我也琢磨不出兄長們的想法,還記得方才我說的,要你去多打聽麼?去庫房裡
有多少銀子便取多少銀子,拿去打點,盡快,先打聽父皇的近況,母妃的那處的情況,還
有——」
李詔眼神暗了暗,才緩緩開口:「若行的話,長年給宮裡送菜、酒的平民百姓也去打
聽,看有無……有無趙靖誠的消息,記住,切莫讓他們上頭的人知道。」
宮裡的事態又更緊繃了,寓所進出的盤查更加嚴苛,連小楊子帶的拿的都被嚴苛的再
三檢查,遽聞太子得知五皇子薨歿後極為震怒,並下令六皇子不得有任何閃失,是以李詔
連屋子都很少出,只能待廳堂、寢屋與書房,日子過的極為平淡,都快悶出病了。
這幾日小楊子藉著出寓所辦事時四處打聽,太醫院那都是臣子,領有宮廷的俸祿,時
常都有自己效忠的「主子」,要說缺銀子是少見的。
小楊子轉而打聽御膳房裡的下人,輾轉得知有兩名小宮女家裡窮,時常暗自託人將銀
子捎回家中,便從這處下手,疏財多了便能知道想知道的,近日消息是皇上都是灌著湯藥
苟延殘喘,偶時似醒非醒時,還能趁著能吞嚥時餵些粥米,剩下的,便餵不進去了,而且
這月吃食用得越來越少,應當不樂觀。
然而下一句,卻令小楊子心驚膽顫。
「楊公公,這事別說出去,要是太子殿下知曉,我便是要被拖去殺頭的。」
「說出來無礙,我自是不會同旁人說,六殿下是守信的人,這點咱家是肯定的。」
小宮女怯弱的擰了擰自己的手,猶豫了會,欲言又止,還是先四處張望確認四下無人
,才顫著聲開口:「如今不用再去給冷宮送吃食了,宮裡還命令下來,一日熬三次藥送過
去呢,偶時還要煮些好消食的粥點送過去。」
「你們送膳時,有無見過劉貴人?」
「這倒不知曉,不過……」
「不過什麼?」小楊子緊張的連氣都喘不出來,屏著氣就等小宮女回應。
「不過……聽聞劉貴人吐血了,這幾日都在吐……又高熱又吐血的……」
小楊子臉色瞬時慘白,趕緊自袖袋裡取出裝得滿滿的荷包,遞給小宮女,離去前他沉
聲道:「此事別同他人說,知道麼?」
「知道了,公公。」
小楊子獨自走在宮道上,手裡提著的是午膳的食盒,臉色十分難看,他猶豫要不要將
方才聽到的都說出來,若是讓李詔知道這事,恐怕接下來只會活在惶惶不安之中。
一抬頭便見眼前有名宮女迎面而來,他看著宮女,筆直地走著,赫然,兩人猛地撞在
一起,小楊子被撞得狠狠跌坐在,疼得揉著屁股,見宮女頭也不回的走了,還起身憤怒的
罵咧咧了幾句。
他邊走著邊佯怒,可一手早已按住袖袋,裡頭置著一疊信紙,他步履匆忙的趕回了寓
所。
此時李詔在寓所的書房內,桌案上置著一張宣紙,他便站在桌前一手提著大楷正在紙
上一撇、一捺,刻出字句,寫得十分專注,而壓著宣紙的,正是那白玉鎮紙。
自那日夜半來送鎮紙後,李詔便沒有趙靖誠的消息,連在京裡的消息也無,他垂眸望
著沾染墨液的毛筆,只見桌上的宣紙寫上了幾個「沉」,時時提醒自己,要沉得住氣,莫
自亂陣腳。
赫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李詔抬首以為是小祿子又來說道什麼,卻見是小楊子難
得少見的慌忙,只見小楊子行入屋內先是喘了兩口氣,手裡似乎拿著東西。
「怎麼了小楊子,如此匆忙。」
「殿下。」小楊子壓低聲量,走近李詔,小聲說道:「侯爺來信了。」
李詔頓了頓,雙眼微微撐大,那停在半空的大楷落了一滴黑墨下來,染黑了宣紙。他
將大楷置在筆擱上,沉聲道:「拿來。」
小楊子趕緊將手上的信紙雙手奉上,李詔取過信後,便耐不住性子急促地將信給攤開
,只見熟悉的勁瘦字體現於眼前,一開頭便寫:「劉貴人急病,有人意欲毒殺,如今命在
旦夕。」
李詔整個人怔住了,接著雙手劇烈的顫抖著,雙眼睜得極大,他喘著氣,卻發現什麼
都喘不過來,就如溺在水中般什麼都汲取不了,眼前開始發黑,信上的字跡開始模糊起來
,他大口喘了幾口氣,感覺喉頭乾痛了起來。
「我已隱忍至此,卻連我娘親也要動嗎?」李詔苦澀的笑了,但眼裡都是哀戚,手裡
緊緊地捏著信紙,用力到信紙都發皺了,冷笑道:「若是對我不滿,殺了我便是,對深居
冷宮的弱女子下手,真是好狠。」
「殿下……」
李詔扶著額坐了下去,將信紙攤在桌上,一張一張地看著,上頭全是寫著趙靖誠近幾
個月來安排的布局,包含京城裡的三營、護衛京城、皇城與皇家的禁衛軍,一字不落寫得
清清楚楚。
在信紙的最後一行寫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李詔抿著唇,面色陰鬱的可怕,反覆的將這信紙看了數次,再摺疊起來。
趙靖誠竟然將自己的安排與打算全都告訴他,難道對方不怕他將這一切向上呈報嗎?
不怕他背叛嗎?不怕這段日子,他已被四哥收服,屈服於母妃安危與利誘之下嗎?
人心會變。
但,趙靖誠信他。
李詔緊緊的將信捏在手裡,捏到手都在顫抖。
與此同時,同樣處於皇城之中的皇帝寢殿,一名內侍正捧著汲滿清水的盆子走入殿內
,殿內光可鑑人的金磚地映出他的身影,他正步步走向那用著奢華綢緞妝飾著的床榻。
只見內侍朝站在榻側守著的太監總管林明德躬了躬身,便如同以往推開布幔,準備替
聖上擦拭身體。
卻在推開帳幔時,驚得渾身一顫,連手中的水盆都沒捧好,哐啷一聲墜到地面,發出
巨響,盆裡的水四處濺落,染濕了地面。
只見躺在床榻上的皇上睜開雙眼,轉過頭來看著他們。
「皇上醒了——」
跂跂?
驟變這章真的是寫到快吐血了(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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