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曦站在不遠處的柱子後,一邊挑著巧克力一邊偷聽,還在想這樣是不是不太好的時候,
討論似乎就已經告一段落。
男人匆匆離開,腳步有些不穩。
辰曦看見對方眼角有點紅,似乎是淚痕。
顧以東的聲音傳了過來,微低,有點沙啞:「躲的技術有點糟糕啊,辰曦。」
辰曦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出來,手上拿著打開的巧克力,往顧以東的方向揚了揚,語氣小心
翼翼:「要吃嗎?巧克力。」
顧以東揚眉,聳肩伸手,辰曦往對方手上倒了一把,五彩繽紛。
見對方笑了,辰曦鬆了口氣,抬頭卻撞上顧以東的眼睛。
顧以東懶懶地倚著窗框,姿勢伸展的很好看,左眼微微被瀏海遮著,視線顯得模糊。
左手夾著煙,火光在壓花玻璃窗裡一閃一閃,折射的暖黃色讓顧以東輪廓都顯得柔和,微
微笑瞇的眼睛在尾端皺出了細紋,卻只顯得別有韻味。
一時間,辰曦深深地了解,為什麼顧以東只要得獎,特寫總是最大張的。
因為他是真的好看。
不僅僅單指皮相,顧以東往哪一靠,搭著光影環境,就像舞台劇一角。
見辰曦愣在原地,顧以東覺得有些好笑,往嘴裡塞了幾顆巧克力,「怎麼?偷溜出來的?
」
「啊……裡頭有點、擠……」
「不喜歡應酬幹嘛非要來?」
「你還不是一樣。」
「嗯?」顧以東揚眉,這孩子真是越來越大膽了啊,囂張的幼苗。
辰曦扁嘴,無辜地睜著圓眼睛望向顧以東,看上去倒像是受了大委屈一樣。
顧以東把煙踩熄,指尖挑過辰曦的瀏海,聲音放得很輕:「頭髮,又亂了,沒整理?」
「我不太會用髮蠟……」
顧以東笑出聲,吃了掌心剩下的巧克力,從對方手上接過上次轉手的髮蠟,沾了些許在掌
心推開,把瀏海抓整齊。
兩人的身高相近,但顧以東愛穿皮靴,加上鞋跟後比辰曦高上了五六公分。
辰曦抬眼端詳著對方,顧以東不太常笑,有也是勾著一邊嘴角,一閃而逝,不知是不是因
為這樣,右邊嘴角比左邊高了一些,看上去有些慵懶。
嘴唇很薄,他想起書上曾說,這樣的人無情。
「好了。」
顧以東彈了下辰曦鼻尖,有些調侃,「小孩要多注重打扮。」
辰曦有些不服,「我成年了!」
「小我十歲,孩子就是孩子。」
「我還比你高呢!不然你把靴子脫下來我們比一比。」
顧以東覺得好笑又莫名其妙,挑眉看著臉頰都鼓成小饅頭的辰曦,聲音都夾著笑意,「不
要。」
兩人聊了一陣不著邊際的話題後,顧以東才像想起什麼一樣:「偷聽不是好習慣,要的話
技術也高超點。」
「我就是好奇。」
「好奇什麼?」
「他就是餘白裡那位……」
「不是,那都多久前的書了。」
「啊……」
辰曦捏了捏巧克力包裝袋,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點空空的,於是決定再拆一包。
顧以東看著也不說話,自顧自點起了煙,「你別捏著巧克力,手裡全是色素。」
辰曦低頭,才發現自己早已成了斑斕的馬賽克,突然有點害羞,就想往褲子上抹,被顧以
東拉住了。
顧以東叼著菸,發音也變得含糊,「別動。」
說完,從口袋裡拿出罐酒精噴霧跟濕紙巾,把辰曦的手擦乾淨。
辰曦感覺自己掌心冰涼,耳朵卻嗡嗡作響,腦海裡飄過散文集的片段。
顧以東原本就有帶著酒精的習慣,男友還總拿這件事笑顧以東,然後才親親抱抱他。
辰曦記得當時,顧以東寫著,每當這時候,他就很想往對方身上噴酒精,卻忍住了。
因為當時他還愛他。
辰曦有些尷尬,沒話找話,「剛剛那位,好像……哭了。」
「我知道,他就愛哭。」
「你不喜歡他了嗎?」
「喜歡。」
辰曦眨了眨眼,一下對上了顧以東的眼睛。
很黑、不起一絲波瀾。
「那為什麼不能復合呢?」
辰曦來的時候,男人正與顧以東商議複合,而顧以東只是抽著菸,微微偏頭閃過了對方的
擁抱,語氣很淡:「其實你不需要跟我解釋那麼多,喜歡或許需要理由,不喜歡卻不用。
」
讓他覺得,自己的胸口深處,狠狠被這句話刨了下。
顧以東笑笑,又靠回牆上:「當初分手時,有些問題沒處理好。」
「但他不是來找你處理了嗎?」
「沒有,他只是挽留我。」
「……?」辰曦有點不明所以,歪頭看著對方。
顧以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想撬開小孩的腦袋洗一洗。
「我們交往了很久,所以他只是不習慣而已,他不是想解決我們的問題,只是想解決分離
的痛苦,才提出復合……可是問題不解決,總還是會吵架的,那還不如分開。」
「那要…怎麼樣才能?」
「我給過他機會跟我解釋了,當時要是不講,就沒有了,所以要是想重來,就不應該用挽
留的,挽留是我還給你機會時你才能做的。」
顧以東笑望著辰曦,菸的火光一閃一閃,聲音很輕、很啞:「他沒搞清楚,應該要重新再
來。」
辰曦似懂非懂,愣愣嗯了聲,被顧以東笑是孩子,又生氣了。
「對了向南,我能問你為什麼要叫向南嗎?」
「喔,因為我是台北人啊。」顧以東捻熄菸,「我在台北出生、在台中讀大學,而第一份
工作在高雄的一間獨立書店……」
「一路向南。」
辰曦點點頭,嗯了聲,然後被顧以東敲了頭。
「你問問題還真的只問問題,真的很不會聊天。」
「啊?」辰曦委委屈屈地捧著頭,眨著眼睛無辜地發出疑問。
顧以東笑了,「算了,不懂就算了,回去吧,都出來這麼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