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
※時間點:動畫希望篇之後
※世界觀不包含V3
※內含日七CP,注意
「日向,要喝嗎?椰子汁。」輕柔的嗓音彷若曬過的棉花,輕輕擦過日向創的耳膜。
日向創下意識地用手摸了摸耳朵。
耳朵上當然沒有棉花。
「日向?」雪白的棉花在日向創的眼前晃了晃,陽光透過柔軟的棉絮,落在他的手臂
上。日向創看見棉花的邊緣被鍍上了金黃色的邊線。
「……莫非是不想和我這種垃圾說話嗎?啊……也是呢,畢竟日向是希望啊--」棉
花--不對、狛枝凪斗帶著歉意的微笑,嘴裡吐出自貶的話語。
在狛枝凪斗將「垃圾端來的椰子汁淋到不自量力的垃圾頭上」前,日向創伸手取過玻
璃杯。
「抱歉,我剛剛在發呆。」日向創彌補似的將椰子汁一飲而盡,「呼--」地長出了
一口氣。
「發呆」啊……真是一個充滿日常感的詞彙。日向創心底有些好笑的想。
在他再次成為日向創以前,他幾乎忘記怎麼發呆了。
對「那個他」而言,這個世界既無聊透頂,又喧鬧得讓人厭惡。敏銳過頭的感官,無
法停止的接收著外在訊息,最終化作毫無意義的雜訊。
狛枝凪斗淺色的睫毛微微下掩,讓人難以揣度心思,只有嘴角依然勾著笑,「啊、日
向真是溫柔啊。討厭的話,也沒關係哦?不如說,討厭的話,才是理所當然的--」
日向創無奈地摸了摸自己的短髮,朝眼前棉花糖似的青年說道,「才不可能會討厭狛
枝吧。無論問幾次,答案都一樣。」
眼前的白髮青年微微睜大了眼眸,露出混雜著些許驚訝與困惑的表情。
彷彿沒想過他會這麼回答似的。
狛枝凪斗。
奇怪的傢伙。
但是日向創是不可能會討厭他的,因為狛枝凪斗是他的夥伴。
……一同背負著罪孽與希望的夥伴。
日向創猶豫了一會,說,「比起這件事,狛枝不討厭我,才比較奇怪吧?」
雖然這麼說有點奇怪,不過,日向創認為狛枝凪斗應該會討厭他的。
畢竟「日向創」是不被狛枝凪斗放在眼裡的毫無才能者。
而「神座出流」的身分……
日向創將目光投向在不遠處嬉鬧的友人們。
他保留下了友人們所有的記憶,無論是在絕望之前,絕望之後,或是在新世界中的記
憶。
江之島盾子認為不可能的事情,苗木誠以為會消失的東西……對神座出流而言,都僅
僅只是難題而已。
都是能夠解決的難題。
日向創想,但是若沒有「日向創」的身分,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在「畢業考」時,日向創曾經害怕自己被神座出流取代。然而,日向創與神座出流,
本來便無法切割。
神座出流重新喚醒的日向創,為了希望,做出了神座出流無法預期的決定--這是神
座出流在七海千秋身上看見的不確定性,也是神座出流所等待的事物。
這就是希望與絕望碰撞的最後結果嗎……?
……真有趣。
吶、我就說了吧?很有趣的。和大家在一起的話。
……
吶吶,這次可以回答我了嗎?你是日向同學,對吧?
……嗯。我是,日向創。
那剛剛我和那個日向同學的約定,日向同學你也會遵守吧?
…………
……
將日向創從回憶中喚醒的,是手上冰涼的觸感。
「日向是大家的希望,我怎麼可能會討厭你!像我這種只有區區的幸運的人……根本
連碰觸日向鞋底的資格都沒有!」白髮青年握著日向創的手掌,語氣惶恐、神色陶醉地說
著。
啊。那個。別說鞋底了,你正緊緊握著我的手呢……
日向創無奈地想,卻沒有甩開狛枝凪斗的手。
那是一雙冰涼堅硬又微涼柔軟的手。金屬製成的左手與白皙得不可思議的右手,同時
包裹住日向創的右手手掌。
日向創想,就像同時陷進冰塊和棉花糖一般。
奇怪的感覺。
但是日向創不討厭。
※
對日向創而言,狛枝凪斗無疑是夥伴中特別的存在。
即使見過日向創展現出的非人才能,終里等人依然沒有改變與日向創相處的態度。
就像他們說過的,日向創是預備科又怎麼樣?
日向創以前是神座出流,又怎麼樣?
重要的是與他們共創回憶的人,他們唯一熟識的日向創。
日向創當然為此感到輕鬆,但是,同時卻又生起彷彿水面泡沫般的微小罪惡感。
微小、虛幻,卻並非不存在。
無論是他如今的友人,或是未來機關一方的苗木誠等人,都認為神座出流已經消失了
,留下的是非凡的才能與「日向創」。
只有他自己曉得,他仍然是神座出流,就如同他仍然是日向創。
唯一看破他的微妙心思的人,大概只有狛枝凪斗。
只有狛枝凪斗從不避諱用「超高校級的希望」來形容他。
即使日向創本人說過苗木誠更適合這個詞,狛枝凪斗也沒有改口。
不過。
日向創盯著海面發呆,一邊想著。
不過,這大概就是狛枝凪斗為什麼會用對待有才能者的態度,對待他的原因。
畢竟是超高校級的希望神座出流,狛枝凪斗最喜歡的希望……
--不是喔。狛枝同學不是這樣想的哦。
日向創微微睜大眼眸,朝身側看去。
什麼也沒有。就如同上一秒鐘。
掩去眼底的失落,日向創轉回了頭,看著夕陽無奈一笑。
「真是的……」
「咦?是日向,好巧呢。」熟悉的嗓音從身後響起,輕柔好比棉花的聲線滑過日向創
的耳膜。
日向創轉過身,朝全身都像軟綿綿的棉花糖似的青年打了個招呼,「狛枝。」
在他開口前,笑咪咪的狛枝凪斗搶先一步開口道,「我想了想,日向才是比較奇怪的
那邊吧。」
「啊?」日向創愣了愣。
「那時候,在新世界裡的時候,日向很討厭我吧?現在才說你不可能討厭我,真奇怪
。」狛枝凪斗微微偏首,細柔的髮絲在海風中飄動。
「……」原來在說那個嗎。日向創這才跟上對方話題的節奏。
「那時候,日向真的很討厭我呢。比起把我綁起來的左右田同學和貳大同學還要討厭
我。」狛枝凪斗看著日向創的眼眸,彎著笑眼,輕柔地說。
因為厭惡,所以連看見、碰觸都不願意。若不是小泉同學,日向大概自始至終都不會
接近狛枝凪斗。
日向創看著眼前纖細的白髮青年,腦海中閃過在新世界裡的記憶片段。
「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吧?因為那時候你背叛了我,背叛了夥伴。」日向創絲毫沒有為
自己的矛盾辯解的意思,不帶半分猶豫的直率回應。
狛枝凪斗漂亮的眼眸微睜,露出深感訝異與困惑的神色。
日向創望著狛枝凪斗,覺得向來難以捉摩的白髮青年看上去像是笨拙的棉花糖小白狗
,不禁有些想笑。
於是他就笑了出來,「哈哈……」
狛枝凪斗的右手不自覺的撫上左胸。
心跳好快。
不是見到絕望的心跳。
不是見到才能綻放的心跳。
而是……更像是……當初全班同學與雪染老師一同吃下了奇怪的藥物時,他感受到的
心跳。
分明當時他的眼前只是與才能光輝無關的一片混亂,胸腔中卻湧起了醺醉的快樂。
「這樣的……果然也是希望吧……我果然很幸運呢……」他輕聲呢喃,低柔的嗓音飄
散在微帶鹹味的風裡。
日向創唇畔還掛著些許笑意,繼續說道,「那時候,我很討厭你啊。難以理解又難纏
的傢伙。」
天際的橘光漸漸下落,日向創抬首看向不再刺眼的太陽。
「不過,現在我好像稍微理解了一點。」
「……咦?」狛枝凪斗無法理解似的發出疑問聲。日向理解他?怎麼可能?日向怎麼
可能會理解猶如垃圾殘渣的他--
「你是真的站在希望一方。」日向創的臉龐在夕照下,映著暖色,異色的雙瞳不再分
明,宛若泛著琥珀色澤的蜜糖。
「所以……所以那時候才會用那樣的方式,試圖讓未來機關代表的希望成為唯一的倖
存者。」
狛枝凪斗臉上迷茫的神色緩緩褪去,取而代之是溫柔無害的笑容,「是啊,日向能理
解真是太好了。像我這樣的人只是希望的墊腳石--」
「那不是重點啊。」日向創困擾地蹙起眉頭。
「……咦?」
「你站在希望這一方的話,現在的我們,不就是希望嗎?所以,你不會再背叛我們了
。」日向創毫無任何猶疑地說道,彷若陳述著太陽西落的真理一般,口吻自然無比。
「不是絕望,也不是希望……我們所選擇的未來,結果還是希望啊。」
「就像當初,你和七海他們一起讀書的時候一樣。」日向創插在口袋裡的手指碰了碰
小小的兔子髮飾,雙眸專注地望著狛枝凪斗,緩緩道,「你所在的一方,是不可預知的希
望。」
神座出流只是名為希望的絕望。
真正的希望,與才能、與力量無關。
「你真心愛著希望。你深愛著他們--我們,不是嗎?」日向創力道輕柔地捏了捏口
袋裡的小兔子髮飾,將手掌從口袋抽出,虎口微張地放在狛枝凪斗面前,淡淡笑著,「我
不會再讓你失去希望了。我保證。」
用生命守護你們的七海不在了,那就由我來吧。
我不憎惡名為神座出流的力量,因為有這份力量,我才能守護七海千秋與日向創共同
珍視的人。
狛枝凪斗伸出右手--與日向創十指交扣,低聲笑起來,「是的。是的。我深愛著希
望,我深愛著你們。我深愛著你呢,日向。」
日向創耳朵通紅,反射性的打算抽手--他只是想要和狛枝凪斗握手而已,從沒想過
厭惡親暱舉動的白髮青年會纏綿地與他十指交纏,但是,他幾乎是立刻克制住了這個念頭
。
不能抽手。
他深呼吸一口氣,回握住狛枝凪斗柔軟得宛若棉花糖的手掌,眸中倒映的夕色與白髮
青年的身影交疊。
他恍惚地想起許久以前,少女一邊玩著遊戲機,一邊和他分享班上的瑣事。
--狛枝同學是個溫柔的人。總是想要守護大家。
--唔、不過他總是執著於才能,「才能並沒有那麼重要」--這麼和他說了,但是
好像沒有用。
--眼眸幽深的白髮少年勾起惡意的微笑:「日向,你不覺得我們有點像嗎?哈哈哈
--」
七海,妳說的話並不是沒有用的話。無論對他,或是對我。
海風從狛枝凪斗身後吹拂過來,將棉花糖似的髮絲吹亂在日向創臉龐上。
日向創伸出空下的左手,捉住了棉花糖絲。
「原來……」
原來狛枝凪斗的髮色不是純粹的雪色,髮尾有著淡淡粉色。
「原來是草莓口味的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