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學期已經開始一個月,新生盃籃球賽打得如火如荼,白成俞的幾個朋友都是籃
球狂熱,雖然大二沒有籃球比賽,一群人還是常常跑去看大一學弟打籃球,有時遇到籃球
賽提早結束,還會留下來打個半場。
這天也是這樣,剛比完賽的球員還沒走完,王子恆就竄上去霸了一個籃框。幾個人呼
朋引伴的衝上前,白成俞也下場打了半局。
投球投得正高興,場邊來了幾個大一學生,有禮貌地叫學長,問能不能加入一起打球
。白成俞一般不跟不認識的人打球,不喜歡老是有莽撞的人故意肢體碰觸。他回到場邊讓
新來的學弟玩,自己坐下來邊喝水擦汗一邊看他們打球,那群人跑著跑著,白成俞發現其
中一人很眼熟,是越老師。韓筠舟的那個前男友。
越老師混在學生當中,一點也沒有第一次看到那種正裝菁英的樣子,他今天穿得很休
閒,頭髮沒有刻意上膠打理,隨著主人的奔跑顯得蓬鬆又柔軟。他投球技術很好,連續進
了好幾個球,跟其他人開心地擊掌大笑,絲毫沒有老師的架子。他還皮膚白,在這樣跑來
跑去的時刻,整張臉都發汗泛紅,看起來更年輕了。白成俞不知不覺中已經盯著人看了好
久,專注的眼神讓在場上的越琦都發現了。
越琦感到背後灼熱,回頭一看,有一個漂亮的男孩子坐在場邊瞪著他。越琦一頭霧水
,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得罪了這個小帥哥,學期才開始一個多月,他都還沒罵過學生呢,怎
麼這個人一臉仇視的樣子。他一邊運球一邊偷偷注意獨坐在場邊的男孩。
白成俞不知道自己的目光已經暴露,更不知道現在自己「一臉仇視」。他只是盯著越
琦一邊想:原來這就是韓大叔喜歡的人。
那是一個跟他自己一樣強的Alpha。
是啊,誰不喜歡Alpha。白凜就最愛Alpha。
父親一知道自己分化成Omega,失望成什麼樣,當下掉頭就走,都忘了顧及自家才剛
剛進入分化期的兒子。雖然之後依然表現關愛,但是不一樣了。在那種關懷裡,已經完全
沒有任何對他的期待,好像他只要安全的活著就夠。
他不用再積極練功,不用再拚搏武術冠軍,不用再跟出去見世面。他想,父親沒有明
說的是,他也不用再為承接黑角家族而努力戰鬥。一夕之間風雲變色,他從人上人強中強
變成他父親一向輕視的弱者。從黑角家族的驕傲繼承人變成養在深閨的嬌弱玫瑰。
他不怪父親。他對自己也失望至極。
誰不喜歡Alpha呢?
就連他自己也想要Alpha想得發狂。
只是他想得發狂的是要自己是個Alpha,而不是要其他哪個Alpha。
當然,如果今天他自己是Alpha,他不介意有個Alpha伴侶,就像韓大叔當年的選擇。
平起平坐並肩同行,棋逢對手旗鼓相當。強者對上強者,肯定很過癮。
可現在自己就只是個Omega,他未來的伴侶極有可能是Alpha。以他對Alpha的了解,
他不相信有Alpha會平等對待他的Omega伴侶。沒有Alpha會希望他的Omega很強。那些個
Alpha自大豬,只會把Omega視為自己的所有物,他們掠奪Omega的一切,卻從來不用付出
什麼。
諷刺的是,以前的他,居然認為這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理所應當的,直到現在他變成將
要被掠奪的一方,他才感受到其中的荒謬可笑,可他笑不出來。
他甚至有點恨。
白成俞日常壓抑著這種憤恨不平的心緒,他刻意不去想自己的次性別,他只認自己是
個男性,所有男性能做的事,他都能做。也都做得比其他人好。
Omega。干他什麼事。
白成俞在籃球場邊發愣,自顧自的心情不好。
球場另一邊來了一個人,站在球場外看著越琦打球。越琦看見來人,朝他揮揮手,做
了個「再等我一會兒」的手勢,對方點點頭,也回了個手勢讓他繼續。越琦又投了幾球,
球賽結束,越琦那隊贏了王子恆那隊三分,王子恆雖然輸球不甘心,卻又覺得這一場打得
非常過癮,跟他們約了下次再一起打球。越琦笑著答應了,他朝學生隊友揮揮手告別,往
場邊的韓筠舟走過去。
越琦的毛巾跟水都還是習慣放在當年他們打球的老位置,韓筠舟直接就坐在那裡等他
。越琦拿起自己的毛巾擦汗,韓筠舟也順手拿起水開了瓶蓋遞給他,越琦接過水一仰頭就
咕嚕咕嚕喝空了半罐。兩個人沒有開口說什麼,一連串的動作卻默契的心照不宣。
今天他們應李釩院長之邀要一起吃個飯敘敘舊,同行的還有好幾個當年關係都不錯的
同學學長學弟。韓筠舟知道越琦去年底回國後一直沒買車,就跟他約好過來接他,誰知這
傢伙居然又跑到球場打球打得滿身汗。
白成俞在球場的另一邊看韓筠舟體貼地給越琦遞水,又掏出一罐噴霧給人噴得整身,
大概是阻隔劑吧。不只是韓琦,剛剛一起打球的還有幾個Alpha,現在打完球各個都滿身
大汗,此刻幾個人都忙著擦汗跟補上阻隔噴霧。所幸這裡是室外,逸出來的那一大堆紛雜
的味道很快地被風吹散了,等剩餘那一點點氣味飄過來時,已經不會對Omega有什麼影響
。白成俞嗅著那空氣中的淡淡味道,分辨出幾個熟悉的香味,有王子恆的松子味,廖盛的
紅茶味,李文廷的薄荷草味,另外還有一股淡淡香味。他看向遠處的越琦忽然反應過來,
他知道越琦是什麼味了。
難怪,韓筠舟那麼喜歡清朗軒的院子。他常常坐在那樹下,是在思念故人吧。
白成俞又看了一眼球場另一端有說有笑的兩個人,起身走了。
韓筠舟正在罵越琦事多,明知道要出去吃飯了,還跑來打球打得一身汗。越琦不好意
思的求饒:「真的太久沒打球了,聽學生說今天球場比較空,我就手癢腳癢跟著來了。好
了啦,別再罵了,快讓我回去洗個澡,我現在動作很快的……」語氣一窒,兩個前戀人,
對於這種話題總是有太多回憶,越琦自動收了話尾。
韓筠舟卻已經跟著越琦的話想到了以前。
越琦這個人其實方方面面都過得很精緻,其中一項相當大程度的精緻就體現在洗澡這
件事。當然,他也可以洗個三分鐘的戰鬥澡,可是如果時間允許心情悠閒的話,他會窩在
浴室磨蹭泡澡保養個兩三個小時還不願意出來,當時韓筠舟常常笑他浪費水浪費時間,但
更多時候會闖進去,試著進行一下老是不成功的親密運動。
這些臉紅心跳都過去了。有一點遺憾,但也不是什麼需要挽回的事,兩個人都心知肚
明,彆扭了幾分鐘就又恢復了。
越琦推著韓筠舟快走,臨走前又回頭看球場,場邊那個男孩已經不見了。
「在看什麼?」韓筠舟也跟著回頭看。
「剛剛有一個男學生一直在看我,不知道什麼事?」越琦聳聳肩。
「嗯?沒有啊?」韓筠舟探頭仔細看,場邊的人差不多都要走光了,也沒有誰在看越
琦:「一直看你?對你有興趣?」韓筠舟打趣地說:「我們琦琦當了大叔魅力不減啊。」
他想到白成俞那個小渾蛋上次叫他大叔的那一個氣人,現在他也拿來氣跟自己同齡的越琦
。
果然,「你才是大叔,」比他還臭美的越琦氣得哇哇叫,捶了韓筠舟一拳,推著他繼
續往A大宿舍走,又接著說:「他應該不是對我有興趣,他看我的眼神很兇,好像我搶了
他的玩具似的,一臉不甘願的瞪著我。嘖,」越琦回想他那個稚氣的兇相,忍不住又笑:
「還怪可愛的。」
韓筠舟也覺得好笑:「原來不是人家對你有興趣,是你這個奇怪大叔看上人家。」他
手指輕點,一副你該糟了:「越琦,你說李院長知道你看上學生,他會不會扒了你的皮。
」
「喂喂喂,」越琦追著韓筠舟打:「你可別亂說,我才沒這麼飢渴,看一眼學生就對
人下手,什麼看上,亂說。」兩個人一路笑罵著跑回去。
剛剛想走又邁不開腿的白成俞這時才從樹後面閃出來。距離很遠,他聽不見兩個人的
對話,但是能看見他們親密的打鬧。雖然只是前情人的關係,可這關係真好啊。談戀愛就
是這樣的嗎?有一個人在旁邊陪著玩耍,好像很不錯。白成俞呆呆的望著跑遠的那兩個幼
稚大叔,心裡有些羨慕。
白成俞下意識地摸摸自己曾被韓大叔稱讚過漂亮的眼睛,想想自己一直都是一個人,
有需要時,也只是肉體的短暫接觸。心裡,還真有點孤單。
他回想了一下韓筠舟剛剛給越琦的笑容,不知道,他有沒有這樣對自己笑過。
白成俞以前從來沒有注意過,可現在,他很想要有一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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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對,越琦你就是搶了他的玩具,我勸你皮繃緊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