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侍君之道(二)

作者: dsfish (阿飄)   2020-08-15 16:26:29

  離開盈月樓後,陌千翠仍心神恍惚,連身後有人靠近都沒注意。忽然背後被人不輕不
重地一拍,他才猛然回神。「啊……陸大哥?」
  「正是你陸大哥。我叫了你好幾聲都沒反應,想什麼這麼入神?」那人聲音清朗,五
官端正,穿著一身軍服,凸顯一身健壯的體格。
  陌千翠口中的陸大哥全名陸修,是京師禁軍的一員,官至營指揮,其上還有軍指揮,
軍指揮之上便是統帥全軍的將軍。雖只是個小將領,麾下也有數百人,還算小有地位。他
長陌千翠幾歲,陌千翠便尊稱他一聲大哥。兩人是在一年前某次護衛太子東巡的路途中認
識的,由於談話投機,從那之後便常有來往,但在宮中相遇倒是難得。
  「陸大哥怎會入宮?」陌千翠不答反問。
  「唉,我也是逼不得已。」陸修愁眉苦臉道:「龍將軍今日上早朝,軍中那麼多人,
偏偏指派我作護衛隨行……天還沒亮就得出門,折煞我也。」
  話中所言的龍將軍,乃是當今儀國最受天元帝信賴的年輕將軍龍霄。龍家世代皆為鎮
國武將,雖然因近世太平,龍霄並無顯赫戰功,但本身武藝高強,又督軍有方,麾下士兵
討伐賊寇成效良好,讓他人望極高,天成帝更指名他親自指導楚雲天武功,對其信任可見
一斑。
  「龍將軍指派大哥是看重大哥的實力,這是好事,要開心才是。」陌千翠知曉陸修只
是誇大其詞,仍好言安慰他。
  「才怪!他肯定有什麼歹念想害我!」陸修緊緊抓住陌千翠的手:「陌小弟你有所不
知,上回在軍中,我聽到他跟樓副將說……」
  「小陸修啊,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在宮中也敢跟人嚼舌根?」
  一個深沉穩重的聲音從陸修背後傳來,陸修身體一僵,這才注意到陌千翠臉上表情有
些尷尬,原來是話中的正主兒竟不知何時來到身後了?他嚥了口口水,轉身賠罪:「將軍
恕罪!末將……咦?」
  頭一抬起來,眼前哪裡有龍霄的身影,卻是個身材矮小的男子,與陸修穿著同樣的軍
袍,只不過背後沒有披風,顯示他的軍階比陸修低,只是一般軍士。陸修大大吁了一口氣
:「方亦君!我要是再被你耍第二次我就跟你姓!」
  陌千翠沒見過這個叫方亦君的人,不曉得他在軍中頗有名氣,只因他有一項特殊技
能:擅長模仿他人的聲音與說話語調,像剛才這樣用聲音耍人玩是他的興趣。
  方亦君笑道:「你被我耍幾次了,到現在也還沒改名方修。」
  「今天開始算!欸、不對,你怎會在宮裡?」陸修一臉奇怪。
  「我來送軍營每月的例報到疏密院。」方亦君回答。
  「那你快去,我跟陌小弟有正事說,沒時間理你。」說罷,陸修又回頭抓起陌千翠的
手,彷彿方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臉悲戚地道:「陌小弟你聽好了,我不曉得哪裡惹到
龍將軍了,他若想陰我,我也束手無策,要是哪天聽到了我的噩耗,記得在我墓前替我多
燒點香,再上幾盤燒雞……」
  方亦君沒有急著離開,佔在原地笑看陸修聲淚俱下的模樣,陌千翠也忍不住失笑,
「龍將軍是正人君子,哪有什麼陰你不陰你的。將軍帶你入宮,定有他的用意。」
  「不不不,人生無常,你哪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陸修假裝抹淚,聲淚俱下地
繼續交代遺言:「到時除了燒雞,也別忘了我最愛的屠蘇酒……」
  「陸大哥,這應該是跟家人交代比較妥當……」
  「哈哈哈哈!」
  又一陣笑聲打斷了陌千翠的話,陸修不耐煩地轉頭:「方亦君你再玩,我是不會上
當……」
  陸修的話沒有說完,陌千翠已經看到了方亦君身後的人,低頭行禮:「陌千翠見過將
軍。」
  方亦君也轉身行禮,這回出現的人是貨真價實的龍霄了,此時正笑到挺不直腰,邊笑
邊誇陌千翠:「說得好,說得好……哈哈,謝謝你,小千翠……哈哈哈……」
  陌千翠一臉莫名,「將軍為何言謝?」
  「沒什麼,別在意。」龍霄好不容易止住笑,拍了拍陌千翠的肩膀:「請繼續保持這
份……正直,雖然可能會苦了太子殿下,不過……嗯,應該也還好。」
  「苦了殿下?」陌千翠越聽越迷糊。
  「話說回來,小陸修啊,」龍霄突然轉了話題,在陸修後退之前直接攬住他的肩膀,
幾乎是貼著他的鼻頭講話。「我不過跟宰相大人講個話,你就溜到這找小千翠玩,太過份
囉?」
  「將軍恕罪。」陸修幾乎嘴巴動都沒動,口齒不清地吐出這句話來,就怕一不小
心……親到眼前的人。
  「恕罪,可以啊,不過你先說說自己什麼罪?」龍霄沒有輕易放過陸修,甚至一手挑
起他的下顎,繼續道:「枉費我對你一片真心,你竟然這樣對我……你知道你這是什麼罪
嗎?」
  陸修這次索性閉緊了嘴,一個字不說。陌千翠在旁看得好笑,忍不住開口:「龍將
軍,這話墨大人知道了要生氣的。」
  「你不說他怎麼會知道?」龍霄毫不擔心:「我知道小千翠不會說的。」
  「在下當然不會說,只是……」陌千翠頓了下,「墨大人就在您背後,他……」
  龍霄聞言馬上放開了陸修,轉頭果然見到一人站在身後,冷著臉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荊臣!」龍霄轉身就要撲向那人,卻被躲開而撲了空。「你忙完了?」他鍥而不捨地握
住對方的手,用比先前對陸修更深情溫柔的語調問。
  「現在看起來你比較忙,吾就不打擾了。」墨荊臣說著就要抽手離去,卻被龍霄緊緊
抓住不放。「放手。」
  「不放。」龍霄笑瞇瞇地拒絕,「一輩子都不放。」
  兩人陷入沉默的僵持,一旁陸修與陌千翠也不敢插話。一會兒墨荊臣再次開口:「你
想丟臉,吾不想。吾要回兵部,你有話到兵部再說。」
  「好。」得到首肯後龍霄這才肯放手,手一被放開,墨荊臣便大步離去。龍霄只丟下
一句「阿君跟我來,小陸修自己回軍營」,就急忙追上墨荊臣的腳步離開了花園。
  待龍霄等人的腳步聲消失後,餘下兩人同時笑了出來。「我就說吧,人生無常!下一
秒會發生什麼事沒有人知道!」陸修邊笑邊道,陌千翠也止不住笑地點頭。
  墨荊臣官居兵部尚書,是掌管全國兵權之人,位高權重加上個性嚴謹、冷默寡言,朝
廷中人大多對他敬而遠之。然陌千翠並不怕他,楚雲天成為太子後,為了補足軍事方面不
足的知識,經常帶著陌千翠到兵部向墨荊臣求教,經年累月,便漸漸熟稔了起來。
  墨荊臣號稱當朝第一智者,當年科舉便是狀元,入仕後很快展露頭角,只是待人處事
不夠圓融,初時飽受攻擊,所幸因緣際會下受天成帝所識,有皇帝提拔,再無人敢光明正
大找他麻煩。
  龍霄和墨荊臣的關係,在朝廷中也不是秘密。先看龍霄到處調戲別人、再看他怎麼去
討好負氣的墨荊臣,已經是兵部與眾軍共同的樂趣。
  回到兵部衙門中,墨荊臣直入議事廳,龍霄跟在他身後,道:「欸,我說真的,那個
陸修真的是個有趣的小子,我想你對他也會有興趣的。」
  墨荊臣撇了龍霄一眼,讀到他眼中帶著濃濃的興味,難得順著他的話問:「哪方面的
有趣?」
  「這就要你自己體會了。」龍霄意有所指,勾著嘴角道:「我之後會常帶他入宮,你
可以把握機會多跟他玩。」
  墨荊臣在案前坐下,舖開桌上的卷軸道:「閒聊夠了,說正經事。」
  龍霄一臉可憐兮兮:「我們才聊幾句……」
  「這是剛剛收到的清尚兵力分部,你確定你不趕快來看?」墨荊臣無動於衷。
  「看,我看。」龍霄放棄掙扎,伸手從衣袍中掏出一只青銅細管,隔桌拋給墨荊臣:
「禮尚往來,我想這也是你想看的東西。」
  墨荊臣接下,沒有馬上打開,只道:「去請畢將軍也一道來看這張地圖吧。」
  「是、是,」龍霄吊兒郎當地應諾,一面向外走一面埋怨:「我明明是將軍,一進到
兵部就便成了傳話的……」
  墨荊臣當作沒聽到,熟練地打開孔蓋取出裡面的密信,看完後一言不發便扔進一旁的
油燈中。
  □
  隔日陌千翠便恢復如常,同楚雲天下朝後,原本想問楚雲天選妃之事,然而話在腹中
翻來覆去還是問不出口,最後反而說起了前一日在宮中遇見陸修與方亦君之事。楚雲天聽
了笑道:「方亦君在軍中算是紅人,你也見識到了,模仿他人聲音的功夫一絕,軍中許多
人都被他耍過,龍將軍覺得有趣,也不曾阻止。」
  「真是一門特別的絕學。」陌千翠讚嘆。
  「聽說他幼時失去雙親,流離失所,後來跟著一個說書人生活,耳濡目染下,不知不
覺就學會了模仿他人說話。之後又被高人賞識他這絕活,讓他拜入易容大師門下,你知道
的,易容這門功夫改得了臉皮改不了聲音,方亦君這是佔得了很大的優勢。」
  陌千翠聽這番江湖傳言聽得入神,忍不住追問:「後來呢?」
  「後來,據說他怎麼學都學不會易容,自請離開師門,路上遇到鐵口直斷,告訴他他
的天命在軍中,便決意從軍了。」
  轉折來得太快,結局突然到來,陌千翠不禁一愣。
  「謠傳而已,你還當真了。」楚雲天笑看陌千翠:「還有謠言說他會軟骨功,都不知
道在說些什麼。廟堂、江湖猶如兩個世界,江湖傳言真假難辨,當故事聽聽就好。」
  「臣知道。」陌千翠應了聲,心神卻忍不住向神秘的江湖飄了去。
  「對了,關於昨日父王所提之事,你的年歲確實差不多該行冠禮了,挑個良辰吉時為
你舉行儀式,你意下如何?」楚雲天轉了話題問道。
  「咦?」話題突然來到自己身上,陌千翠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啊……是,多謝殿
下費心……」
  「那麼,吾便派人去張羅此事,待看好吉日便為你加冠。」楚雲天笑著道。
  「有勞殿下,臣過意不去……」陌千翠彎身行禮。
  「好了好了,你還用跟吾客氣這些嗎。」楚雲天拍拍他的肩,飲盡手中早已涼掉的
茶,突然道:「對了,你回府後準備一下,傍晚咱們微服出宮去。」
  「出宮?」陌千翠再度怔愣,楚雲天的思維沒有條理地跳來跳去,他難以跟上。
  「今天民間有好玩的東西,帶你去見識見識。」楚雲天看起來興致勃勃:「你回府後
換上樸素衣裝,酉時吾去接你。」
  「等等,殿下,」陌千翠急忙阻止:「微服出宮太危險了,陛下知情嗎?」
  「跟父皇說他也不會不准吾出去,只會派一大隊人馬跟著。」楚雲天道:「與其這樣
不如偷溜出去就好。放心,吾會帶著護衛。」
  「可是……」
  「別可是了,不會有事的。」楚雲天捏了捏陌千翠的臉:「你就是容易杞人憂天,這
樣容易長皺紋,會老得快喔。」
  「臣……」
  「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晚點見。」楚雲天催促著,命一旁的宮人送陌千翠。陌千
翠雖然一百個不放心,但見楚雲天心意堅決,知道自己改變不了他的決定,也只好依言照
做,回府中挑了簡樸的衣服換上。
  酉時過半,楚雲天果然來到陌千翠的府邸,儘管已是微服,看起來仍是貴氣非凡,雖
然手持一把題了詩的扇子,但看起來不像騷人墨客,反而像風流倜儻的富貴子弟。而說好
的護衛,竟只帶上龍霄一人。
  「殿下,龍將軍……」陌千翠還來不及好好行禮,就被楚雲天拉上了馬車。「在外頭
別喊吾殿下,叫少爺,知道嗎?」楚雲天交代著。「吾姓曲,曲家二少爺。」
  「……是,殿下。」
  「少爺。」
  「……是,少爺……」
  聽陌千翠改了稱呼,楚雲天才滿意地點點頭。
  「殿……少爺,我們要去哪?」陌千翠有些怯怯地問。不是沒有和楚雲天一同出宮
過,卻是第一次微服出來,楚雲天的侍衛還只有一人,讓他相當不安。
  「汴河畔。」楚雲天答道,看起來心情相當愉悅:「有個在民間頗負盛名的雜技團今
晚在那有表演,吾很想一觀。」
  「雜技團……」陌千翠聞言有些意外。
  「看過雜技團表演嗎?」楚雲天問。
  陌千翠搖搖頭,楚雲天又道:「吾也沒有,聽說會他們會舞火、耍刀、吞劍……不覺
得很有趣的樣子嗎?」
  陌千翠並不覺得有趣,坦白道:「聽起來很危險。」
  「所以才好玩啊!」楚雲天笑著道:「放心,不會出事的,要是會出事誰還敢看?」
  覺得楚雲天說得有理,陌千翠也只好點頭。
  楚雲天觀察著陌千翠的表情,見他似乎對此興致缺缺,便問:「你對雜技不感興
趣?」
  「呃……」突然被這麼問,陌千翠快速思考著該怎麼回答才不會失禮,也不會讓楚雲
天失望:「臣只是……」
  「不准自稱臣。」
  「…………在下……沒有看過,所以……無所謂感不感興趣。」陌千翠說得很含蓄。
  「無妨,」陌千翠的回答讓楚雲天放心了些,笑容又回到臉上。「總之一觀便知。」
  馬車行駛了一段不遠的路,在一間酒樓前停下。陌千翠並不清楚民間流行,因此看到
這間酒樓只感覺熱鬧非凡,不知道這間「香歌樓」可謂當今儀國最有名的酒樓,歌舞名妓
多不勝數,樓中有表演時更是一位難求,不是有錢就進得去。今日也不例外,門口由數名
彪形大漢鎮守著,外頭站了許多被拒於門外的酒客。陌千翠怯怯地看了那幾名守衛一眼,
再回頭便見龍霄正與一名出來迎接的小二說話,才想著自己來這種地方到底恰不恰當,就
被他家「曲二少爺」拉了進去。
  樓內人聲鼎沸,店小二熟練地在桌椅間來回穿梭,視線內的座位已坐了八成滿,呈現
半圓形圍繞著最前方的舞台。不知是楚雲天有自知之明還是龍霄的用心,他們被帶到離舞
台最遠的位置,旁邊還有根柱子遮蔽一部分視野。楚雲天怡然落座,不一會兒小二就送來
了酒菜茶點,龍霄盡責地試毒後,才讓楚雲天享用。
  陌生又嘈雜的環境讓陌千翠有些坐立難安,不停左顧右盼,楚雲天和龍霄倒是如魚得
水,相當融入環境,一面吃著茶點一面閒聊,直到突然想起一陣如雷的掌聲,他們才發現
舞台上出現了表演者。
  雜技團的表演者先向眾人鞠躬,隨即伴隨著音樂,開始了一連串讓人目不轉睛的特技
,拋球、轉盤、軟骨功……甚至還有看似不過五、六歲的孩童,在揮動的鞭子之間靈活地
穿梭而安然無恙,令滿場觀眾不時發出驚呼或給予熱烈掌聲,觀眾熱烈的反應讓表演者雖
滿身大汗,仍越來越振奮,更加賣力地表演。
  前所未見的各種雜技讓陌千翠看直了雙眼,而後當台上出現一個傷痕累累的人形木板
時,他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一名手持數把小斧頭的中年壯漢走上台,粗獷的聲音對著全場觀眾道:「今天感謝各
位蒞臨觀賞本團表演,俺名阿軒,以前是個在山裡撿柴的渾球……現在也還是渾球,哈哈
。不過啊,今天看到台下這麼多年輕小夥子,俺忍不住想說說以前的事情。各位看倌可能
不知,在山裡討生活的日子不但無趣得緊,還危機重重,遇到野獸還不算什麼,宰了後還
能吃一頓粗飽,要是遇到山賊一類的嘛……啊,俺用說的太慢了,這樣吧,俺直接用演的
。前面這塊木板,看倌且將他當作闖入俺家的宵小。某日俺累了一天,回家卻發現這渾球
竟想盜走俺的辛苦錢,俺一怒之下,手中斧頭丟向他的手……」說到此處,阿軒將手中斧
頭一丟,斧頭準準地插在木板上左右兩隻手掌的位置。「俺地斧頭斷了那渾球的手,沒想
到他竟還不放棄地想逃,俺只好再斷他生路,」說著再扔出二把斧頭,釘在了木板上雙腳
腳底的位置。「這下他可跑不掉了!俺拿回了銀子,把他一腳踹了出去,對他說:『下次
再來老子就直接砍頭了』!」說完哈哈大笑,順手把手上最後一把斧頭丟了出去,穩穩地
插在脖子的位置。
  陌千翠不由得抖了下,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像要確認頭還好好地接在脖子上
似的。
  全場觀眾大聲叫好,掌聲不絕於耳,壯漢阿軒對這樣的反應非常滿意,走到木板前拔
下斧頭,一面道:「其實這還不算什麼,有一回碰到了一個身手矯健的傢伙,那次啊可精
彩了,對手不像這塊木板……啊,是啦,果然還是真人來當靶子比較有真實感對吧?喂!
阿全仔!」
  阿軒喊了一聲,一名方才表演過倒立跳繩的削瘦男子走上台,阿軒對他道:「你去木
板前站著,對,不要亂動。」
  此話一出,觀眾們紛紛竊竊私語了起來,陌千翠也睜大了雙眼。
  待阿全站定後,阿軒便繼續道:「不好意思啊,看倌,咱剛說到哪了?啊,是,說到
有個矯健的傢伙攻擊俺,俺見這渾球手上有操傢伙,便先瞄準他的雙手……」他和方才一
樣毫不遲疑地丟出兩把斧頭,在全場驚呼中,斧頭接連落在阿全手掌旁一寸之處。「這狡
猾的東西可真會逃,俺改變主意,看準他的腳再次攻擊,」兩把斧頭再次飛向阿全,穩穩
地幾乎就插在小腿側邊。「第二招還是沒中,俺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只好發狠對準他的
腦袋……」
  在場所有觀眾都屏息以待,彷彿怕一出聲干擾了表演,台上就要血濺當場似的,連呼
吸都謹慎了起來。阿軒手上拿著斧頭,不像剛剛毫無猶疑就丟出手,這次拿在手上擺了擺
,在瞇著眼對了對位置,突然對觀眾笑了下:「不好意思啊,事關人命,總得謹慎一點,
看倌您說是不是?」說著又看了看斧頭,自言自語似地道:「斧頭啊斧頭,你老爺子的飯
碗保不保就看這次了啊。」
  陌千翠悄悄移開了視線,即使知道這是表演者故意挑起觀眾情緒,還是不敢看接下來
的畫面,萬一、要是有個萬一──
  在全場所以人的注目下,阿軒終於舉起手,唰的一聲丟出了斧頭──斧頭準確地插在
阿全頭頂上方,距離頭皮只差不到兩吋的距離。
  全場爆出如雷般的掌聲與歡呼,聽到這樣的反應陌千翠的鬆了一口氣,跟著眾人一起
鼓掌。阿全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鞠躬下場,阿軒重新取回五把小斧頭,一面開口道:「阿
全仔這傢伙跑這麼快,肯定是急著吃飯去了。沒辦法,既然他跑了,有沒有哪位看倌願意
上來協助一下?很簡單,像阿全仔那樣站著就行了,什麼事都不用做。」
  此話一出,台下眾人面面相覷,即便已經看到阿軒精準的技術,但一時半刻間仍沒有
人有勇氣上台當活靶子。
  「好像很有趣。」
  楚雲天的聲音傳入陌千翠耳中,陌千翠倏地回頭,便見楚雲天一臉躍躍欲試:「不
如──」
  「不行!」陌千翠顧不了禮儀,二話不說阻止了楚雲天。
  楚雲天看向他,「為什麼不行?」
  「萬一那人失手……」
  「那人技術很好,不會有事的。」
  「不行。」陌千翠堅持己見。「太危險了!」
  楚雲天不滿地看著陌千翠,「那你去好了?」
  「咦?」陌千翠一愣。
  「你不讓本少爺去,那就代替本少爺上台,這是理所當然的吧?」楚雲天理直氣壯地
道。
  陌千翠看著楚雲天,他清楚他的太子殿下雖不至於任性,但一旦決定的事情,要改變
也難如登天。「好。」陌千翠想都沒想便答應了下來,起身就要往舞台走去,卻突然被楚
雲天拉住──他還沒來得及納悶楚雲天為何拉住他,就看到舞台另一側已有另一名自願者
走上了台。「少爺,來不及了,有人上去了……」
  楚雲天根本沒理會陌千翠說了什麼,拉著他的手就往舞台的反方向快步走去。陌千翠
莫名其妙,跌跌撞撞地跟著楚雲天的步伐,直到被拉到一個沒人注意的角落停了下來,才
又開口:「少──」
  只說了一個字,他就被楚雲天給緊緊抱住。
  陌千翠怔愣,當他反應過來兩人現在是什麼姿勢後,瞬間紅了一張臉。「殿……
下?」他小小聲地開口。
  「傻瓜,明明看都不敢看了,怎麼還答應吾的要求?」楚雲天的唇幾乎貼著陌千翠的
耳朵,說話的氣息吐在他的耳廓上:「再者,你擔心吾會出事,吾又怎麼可能放心讓你去
冒險?」
  耳朵傳來溫熱的氣息讓陌千翠心跳越來越快,思緒越來越亂,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能
訥訥地喊:「殿下……」
  「讓吾抱一會兒,吾不會做什麼。」楚雲天的雙臂緊抱住陌千翠,在他耳邊低喃:「
什麼都別問……也別說話……」
  陌千翠聽話地閉上雙唇,全身一動也不動地任由楚雲天抱著,呼吸間都是楚雲天的味
道,他說不出此刻內心是什麼樣的感受,只知道他並不想推開楚雲天,一點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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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稿足夠,下周起改二五各發一次~
(週五有時比較晚回家沒開電腦就週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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