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末世文
那天，一聲轟然巨響自遠方乍現，接著，他們的世界完全變了樣。
「高衙，你在幹嘛？」看著室友的床上放著旅行背包，剛進門的青年——安特心
裡頓時緊張起來。
「我應徵上探險隊了，下午就出發。」比安特高一個頭的少年一邊把衣服毛巾扔
進背包一邊回答。
「探險隊？開什麼玩笑，外面那種環境，你們出去是找死！」安特說。
「首領已經批准了。」高衙說。
「她瘋了！你們——你們為什麼——」安特大聲道。
「那不然要怎麼辦！」高衙忽然站起，轉身揪住安特的領子，用顫抖的嗓音
問：「不出去，大家也是在這裡等死啊！」
安特望著對方的眼睛，伸手握住對方略為發抖的手，想講什麼反駁的話卻又說不
出來，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對峙著。
對，出去是死，躲在這裡也是死，他當然知道，但他痛心的是，少年居然連跟他
商量都沒有，就直接決定離他而去，難道昨天說的約定都是屁話嗎？
某個上午，天邊無預警的巨響降臨在他們的世界，那瞬間無論是誰，都同時停下
手邊的事情抬起頭觀望，當他們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麼事之前，道路裂開了、建築物垮
了、太陽被遮掩、狂暴的沙塵襲來，他們迎來了世界末日。
不出半天，地面上的景物已經面目全非，水源、食物都消失殆盡，天空瀰漫著厚
重的塵土，還活著人通通躲到地下坑道避難，這一躲，就是十幾天。
儘管地面上仍不時傳來石土移動的悶沉聲，但隨著時間過去已有漸漸緩和的趨勢，
四處殘存的人們趁著半夜寂靜時尋找彼此，救援互助，並一起搬遷到昔日建造的地下
堡壘中躲藏，這裡儲存著應急的飲水及糧食，為避免爭奪資源，大家很快選出擁有話
語權的首領及幹部，並制定一套臨時規約，整個過程意外地順利，顯然眾人已經意識
到面對災難唯有團結才能活下去的道理。
安特就是在地下堡壘認識高衙的，他們分配到同一間房，兩人聊起來，才發現竟
是同鄉，安特剛出社會，高衙則還沒成年，安特同時得知高衙原本帶著弟弟一起逃難，
然而在抵達堡壘前，外頭嚴苛的環境率先奪走了他弟弟的性命，至於其他家人，恐怕
也是凶多吉少。
安特不怎麼會安慰別人，他只好給予對方一個擁抱，高衙原先有點緊繃，但仍伸
手回抱住他。他們就像兩隻落巢的雛鳥，除了互相取暖什麼都做不到。
為了提高堡壘內的生存率，首領及幹部們清點物品並計算消耗，幸運的是，食物
量足夠他們這幾百個人吃整整三個月，然而不幸的也是，三個月後他們將彈盡援絕，
面臨渴死餓死的困境。
沒有人知道這場驚天劇變會延續多久，他們勢必得向外探索，不論是尋找食物或
尋找新的生存地都刻不容緩。
第一支探索隊在災難後一個月出發遠征，他們帶著大家的希望，卻無人歸返。
第二支探險隊在那之後半個月再次出發，同樣音訊全無。
第三支探險隊——不，他們其實不是探險隊，只是一群悶壞的小孩——他們不甘
於窩在地底下，趁著大人忙碌時結夥溜出去，雖然最後救回了幾個，但狀況都不是很
好，在死前，他們紛紛囈語著：「山……山變成紅色……太陽有五個……」而死因，
皆是吸入過多有毒氣體。
外頭的氣候變化比預期還要大，第二支探險隊出去時並沒有偵測到毒氣，這次的
救援隊卻都表示確實有聞到刺鼻味，只不過可能被風吹散了不少，所以晚出發的救援
隊成員並無死傷。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沒有未來的絕望感重重壓在每個人肩上，現在還笑得出來
的，也只剩不諳世事的幼兒了。
每個晚上睡覺前，安特都會主動和高衙說說話，他們聊著在堡壘的工作、聊著災
難發生前的日常，說也奇怪，明明只是上學上班之類的無聊話題，他們竟會輪流講到
哭出來。最後安特乾脆擠到高衙床上，讓彼此相近的體溫成為慰藉，安特覺得自己越
來越親近少年，而少年似乎也越來越依賴他了。
雖然對未成年出手有點缺德，不過現在可是世界末日，誰還管那麼多啊。
於是才認識兩個月，安特就向少年告白了。
他說的不是「我喜歡你」，而是「我們要一起活下去」——一起活下去，不論世
界變成什麼樣子。
高衙當時沒有猶豫便點頭答應了他，所以後來一聽到高衙擅自應徵探險隊員，
安特才會覺得自己被拋棄了。
「不出去，大家也是在這裡等死啊！」
兩個人僵持好一陣子，最後安特率先鬆開手，往前一步攬住少年的肩膀，「好吧，
你要出去，那我跟你一起走。」
「不行！你給我待在這裡！」高衙立刻反對。
「你憑什麼限制我？別忘了你也沒經過我的同意就跑去應徵。」安特說，「何況
我知道這批探險隊根本就招不滿人……已經沒有人願意出去冒險了。現在堡壘裡多是
老弱殘兵，我既然身為少數健壯的大男人，去也是應該的。」
高衙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
「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安特露出一抹堅決的微笑。
第四支探險隊總共六個人，分三組從不同的方向朝外探索，以找到食物為優先
任務，他們在傍晚出發，因為這時候風沙最小，儘管視線偏暗，但依他們現有的設備
而言不是大問題。
安特理所當然和高衙分到同一組，他們帶上簡便的裝備行囊就離開堡壘，外頭
太陽已經消失，空氣中留有淡淡的細土味，跟上個月相比，這種氣候已經算是溫和
許多，加上前兩天還下了大雨，有水就有生命，搞不好他們真的熬過了末日。
他們走了一段路，爬上陌生的山丘往遠方挑望，舉目所見已經不是他們曾經熟悉
的風景，樓房早被夷為平地，連山脈都走位了。
安特心下一陣淒然，這時高衙牽住他的手，說：「走吧，得找到食物帶回去。」
「嗯。」安特收起哀傷，跟上對方的腳步繼續往前。
正當他們越過第二座山丘，突然天邊閃過一道亮光，安特嚇得匍匐在地，高衙則
反射性護在他身上，然而亮光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天空又恢復成一片暗色，兩人同時
鬆了口氣。
這時候安特才發現少年和他貼得很近，近到稍微轉個頭就能親到……不對，現在
可是世界末日，他們在一片荒岩中孤立無援，他怎麼還有心情想這種事啊！壓下不合
時宜的思緒，安特正想擺出可靠成年人的語氣安慰高衙沒事了時，他忽然感覺跨間有
個硬硬的東西抵著他。
「高——」然後他的嘴就被對方堵住了。
＊
「媽，廚房有螞蟻！」
「剛裝潢完怎麼會有螞蟻啦，是不是清潔公司沒有打掃乾淨——」
「吼唷我不知道啦，還兩隻疊在一起不曉得在幹嘛啦——」
(完)

真的三小，看完都醒了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