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我在捷運上發呆。父親的話,我彷彿覺得一個字都聽不懂。父母親猜到我的一部份隱藏的
祕密——他們一定猜不到後半部份。他們不反對我在這時期有一個女朋友,可是,我根本
不會有女友。我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我和周稚河一會兒就碰面了,可是,我並不想告訴他這件事。講了也沒用,讓他一起煩惱
而已,我們還算是小孩子,能夠怎麼辦?
到了美麗島站,我下了車,對側的列車已經來了。車門一開,湧出一堆人,平常這時間搭
車的人絕大多數都是上班族,今天似乎也有其他學校舉辦戶外教學,夾著許多和我一樣穿
便服帶行李的看起來年紀不大的人。我一眼就看到了周稚河,他戴了一頂棒球帽。他往我
這邊看來,我揮了揮手。
周稚河走近,我還沒開口,他便道:「怎麼了?」
我頓了一下,道:「沒有啊。」
周稚河道:「沒有睡好嗎?」
我道:「唔。」
周稚河道:「我離線之後,你又偷玩?」
昨晚我和他一塊連線玩遊戲,不到十二點,他就不玩了,因為今天要早起。我真是又玩了
一會兒才睡,就有點心虛。我對上他的目光,他不語。我訕笑了一下,連忙轉移話題:「
那個,你怎麼戴帽子?」
周稚河就道:「沒有為什麼。」走了幾步,又問:「不好看嗎?」
我道:「好看啊。」我瞥見他的嘴角微微彎起來,撇了撇嘴,又忍不住笑。
他道:「笑什麼?」
我立刻道:「沒什麼。」
橘線月台上大部分都是學生樣子的人,穿便服也看不出來哪間學校,都在聊天,不像一般
早上去學校那種有些消沉的氣氛。坐上了車後,大家更吵,我和周稚河也在說話,說說笑
笑的,就也不再想著父親的話了。到了站,我們走路去學校,我陪他在路上一間早餐店買
了早餐,經過便利商店,他就要去。
我道:「買什麼?」
周稚河道:「水。」
我道:「遊覽車上應該有準備,不用買吧。」
周稚河道:「我現在就口渴。」
我道:「哦。」
周稚河就去拿了一瓶水,又去零食架那邊看看,他拿了超濃起司口味的多力多滋。我道:
「你不是說你在車上不吃東西?」
周稚河看了我一眼,道:「你不是要吃?」
我道:「啊?」
周稚河道:「要不要?」
我馬上點頭:「要。」
他一併付了錢。走出去後,他將那一袋餅乾遞來,我接了,就道:「你請我嗎?」
周稚河道:「不然你請我?」
我道:「好啊,請你喝水,才二十塊。」
周稚河默默地看來,我哈哈一笑。
前面就是學校,已經可以看見一些二年級的學生了。我和周稚河隱約地分開了一些。突然
有誰從背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喂。」
我們都嚇了一跳,我跟著周稚河回頭,是呂正奇。周稚河不作聲,我簡直想翻白眼。呂正
奇走到了周稚河旁邊,探頭看來,對我一笑:「吳梓文,嗨。」
自從我和周稚河的事情被呂正奇知道後,在學校裡,每當我單獨和他打照面,都有點尷尬
,他倒是總是主動打招呼。我扯了扯嘴角,道:「嗨。」
呂正奇道:「你們好早。」他向周稚河道:「買早餐了嗎?」
周稚河道:「買了。」
呂正奇道:「林宗儀睡過頭了,他爸開車送他來,他叫我們先上車,他叫我們幫他佔位子
。等一下我們怎麼坐?」
周稚河隱隱看了我一眼,我一怔。聽見他回答:「隨便坐。」
呂正奇道:「那你和吳梓文坐,我跟林宗儀坐。」
周稚河道:「再說。」
我瞥了他一眼,沒有出聲。當然我想和周稚河一塊坐,只是,又怕突兀,曹凌雋他們會奇
怪。雖然周稚河換到了我後面的座位,我和他在教室裡就有了說話的機會,可是,多數時
間也不算有特別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