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考究不嚴謹古風,朝代國名皆為架空,與現實毫無關聯
遼軍並未在燕京久待,留下足夠兵力後,周衍再度揮軍南下。這場仗必須打得快
狠準,金國皇后與三皇子已南遷數日,再等他們集結南方勢力,戰事只會更加嚴峻,
對於已經久戰數年的遼軍相當不利。
金國雖國力不如以往,但金軍也非懦弱懼戰之輩,雁城與燕京接連陷落並未讓金
軍挫敗,反而激起護國意志,加上金國本就將多數兵力配在南方,遼軍南進打得並不
若預期順暢。除去幾座無力對抗大軍而選擇未戰先降的小城小鎮,金國都城多是寧戰
不屈,金軍占有地利之便的突襲更讓遼軍疲於奔命,延誤不少進程,導致當終於軍行
至汀城近郊,三皇子早已做好萬全準備,首次交戰就將遼軍打得節節敗退,替金國
穩穩爭回一口傲氣。
周衍一統南北的野心就差臨門一腳,萬不可能拍拍屁股撤退,於是兩軍各據一
方,誰也不讓。汀城擅守,遼軍只能攻,大半個月過去雙方仍僵持不下,金軍看似沒
討到好處,然而遼軍的糧食後援逐漸匱乏,長遠下來金軍反而越具優勢。
又是一次突擊,金軍成功把遼軍趕退,一連搶回兩座城池,逼得遼軍暫入偏遠的
桐城躲避。此舉令金軍士氣大振,趁著大勝,三皇子程耀自擁為皇,將汀城改為金國
國都,誓言殺光遼軍、奪回燕京、重振金國盛世。
然而儘管剛上位的新皇帝意氣風發,底下朝臣卻分成兩派,一派人鼓吹應趁勝
追擊,一舉殲滅遼軍;一派人則建議固守汀城,待一切穩定再集軍北征,兩方未有
定論,爭吵不休,卻是給了遼軍喘息機會。
再過一個月,遼軍忽然撤出桐城,往北回退。
程耀眼看機不可失,堅持出兵追擊,哪知大軍還沒追到人,後頭就傳來急報,
位於汀城西方的綉城遭襲,已經棄城投降。金軍傻了,還想不通怎麼回事,就得馬上
掉頭回城,這一轉身,前方原先不見塵埃的遼軍居然派出百名騎兵反向偷襲,弄得
金軍彷彿腹背受敵,亂成一團。
原來遼軍當時用來引開雁城注意力的另支大軍已一路繞過西邊山脈、順路打下
儀國再轉往進攻金國南邊的昌國,卻在裝模作樣輕敲幾下昌國邊城後,率眾軍向金國
邊境推移,也不怕昌國夾擊似的,一心一意直搗金國南門。
這時周衍接到消息,便故意撤退引金兵出城追擊,同時南方遼軍全力猛攻,打算
趁著大人不在家將汀城鳩佔鵲巢,可惜運氣不好,僅差半日,汀城先等到了金軍回防,
閉城防守,痛失良機的遼軍只得在城外集結,重新整軍待攻。
這場金國存亡之戰前後打了近半年之久,死傷千萬,最終以汀城失守、金國皇帝
程耀傷重身亡、太后及其親族全數覆滅作結。遼軍佔領汀城後,又花數月四處掃蕩
金國餘黨,平定南方勢力。等一切趨向安穩,周衍這才領大軍光榮返回燕京,正式完
成統一南北霸業,並將遼國首都南遷至此,宣告建立靖國,他便是靖王。
到這步金國已無力再起,建國一百一十九年後,終不敵時代洪流,黯然成為歷史
中一抹文字的存在。
金國雖亡,程氏皇族血脈卻未斷盡。
那夜,程毅秉著最後一絲自尊,苦撐著不在周衍身下顯露臣服,當終於熬過屈辱,
原以為對方會賞他一個痛快,卻遲遲未對他行刑,而是將他扔到地牢囚著。這一過,
就是大半年,期間除去給他送飯的下人,沒有任何人理會他。
由於改朝換代間政權尚不穩定,僕役間不那麼忌口,程毅從風聲中聽到不少消息,
比如周衍揮軍南征;比如三皇子稱帝;比如金軍遭遼軍夾擊;比如汀城失守,及周衍
在平定南方後,打算回燕京建國等等。
又比如,那日被俘的金國妃子下場不是遭凌虐至死就是被抓去充當軍妓,皇子
皇女們不論年紀則全數慘遭殺害,而他,竟被周衍刻意留下一命。
程毅不是沒考慮過自盡,但他一想到鍾將軍曾經將他這條爛命從崖邊好好地拉
回來,還不惜違抗皇令袒護他,就難以輕言放棄。
鍾將軍乃皇后娘娘表親,與皇帝一家關係甚好,程毅幼時便和其他兄長一起讓
鍾將軍教導過武功,後來他成年,開始學習帶兵出征,盡心栽培他的也是鍾將軍。
鍾將軍之於他,豈止長輩,更像父兄,他敬重鍾將軍,如果鍾將軍要他好好活著,
他便不該親手了結自己。
即使他往後一生,終將為奴。
靖國建立之初,百廢待舉,皇臣皆忙,自是無人理會關押一年多的亡國奴。
但今日牢房並不安寧,程毅才聽到陌生的腳步聲,抬眼就見兩名少年一前一後
朝他走來。看那裝扮,非富即貴,再看兩人眉宇神色,彷彿有些周衍的影子,程毅
心下了然,來的應是周衍的兒子。
北方人嫁娶得早,周衍未到及冠便已有一妻,乃遼國丞相之女,當時他還是太子,
妻子就是太子妃。
說起這位太子妃亦是奇人,小時候她不愛捧針線卻愛拿樹枝打人,打著打著居然
連自家哥哥弟弟都打趴在地,丞相疼寵女兒,便找來師父教導劍術兵術,最後竟誤打
誤撞養出了個女將軍。遼國早先為遊牧民族,雖後來漸漸演變為半農半牧,有了城邦
定了居,仍保留將女性視為戰力之一的傳統,在大遼,有本事上戰場建功的女將亦不
在少數。
丞相本還擔心女兒一心征戰,又太外放獨立不願出嫁,怎料愛女某次與男子比劍
失利就對對方傾心,嬌羞如花地說想嫁,丞相嚇得趕緊差人去查對方身分,一查不得
了,竟是太子周衍。後來兩家也算郎有意妹歡喜,很快成親,往後太子出征必定帶上
太子妃,比起夫妻情深更像戰友相惜。
又過幾年,兩人誕下長子,取名周黎。
周黎不似太子妃那坐不住的性格,從小就冷靜沉穩,武功練得好,琴棋書畫也
學得不差,為人溫和謙遜,在周衍登上皇位後他毫無懸念地接了太子之位,且他與
一干皇弟皇妹也相處融洽,沒什麼爭權奪利的事兒,連周衍都常說,有這麼個乖兒子
是幾輩子修來的福份。
周黎的傳言程毅沒少聽過,這次與金國交戰,周黎亦身先士卒領兵出征,功勞
卓越,可謂年少有為,相比之下,金國皇子兄弟只懂窩在城內爭奪繼承之位,高下
立判,也無怪金國走向滅亡。
至於三皇子周連,則出自周衍的另一妃子蓉妃,或因年歲尚輕,他的名聲不如
周黎遠播,這也是程毅第一次見到對方。
兩人似已打通獄卒,除了他們,沒有第三人走進地牢。比較高的少年手拿鑰匙,
並不急切,一邊打量坐在牢房內側的程毅一邊慢慢開鎖,倒是另一名少年滿臉不耐,
要不拿著鑰匙的人是他皇兄,搞不好早一把搶過來自己動手。
「別衝動。」門一開,周黎按住周連肩膀,低聲交代一句。
「知道。」周連嘴上應著,卻轉身就跨進牢籠,直往程毅面前站,道:「喂,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程毅坐著沒動,瞥了眼對方,說:「請問閣下哪位?」
「我是靖國三皇子周連!」少年被程毅的虛應激怒,氣道:「你見了我應當跪
下!」
程毅表面上不動,心裡倒是有些無奈,面對周衍他都不跪,這孩兒怎覺得他會
跪?「敢問三皇子殿下大駕寒舍有何指教?」他說。
沒聽出諷刺還自認被問到得意處,周連哼了一聲,傲氣凜然地笑道:「自然是來
瞧瞧你這亡國奴有何下場。」
「那你現在看到了。」程毅說。
「你!」周連見對方氣定神閒,沒有預期的懊悔、憤怒甚至是屈辱,他氣不過,
上前揪住對方頭髮,逼人仰頭看他,「你最好識相點,以為父皇留著你一條賤命是看
得起你麼?我告訴你你只是——」
「只是個沒勢力不受寵的五皇子,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程毅替對方把話
說完,望著少年一臉訝異,便接著說:「不受寵才被派到邊關、沒勢力便興不起浪、
戰前棄城讓百姓唾棄,不得民心不會有人替我申冤,偏偏我又是金皇唯一尚存血脈,
誰要想復國,都不能不救我,放我在這兒,就是作牽制餘黨或引君入甕之用罷了。」
程毅呼出一口氣,這話由自己說出來還真有些哀戚,「……你要說的是這些吧。」
周連傻了一瞬,臉色微微脹紅,「我,我當然知道,不用你講!」他施加手中
力道,咬牙切齒道:「你竟敢,竟敢如此囂張,我母妃就是戰歿在你們金國手上,我
可巴不得將你割肉凌遲、削骨致死,若你好好跪下來認罪,說不定我能替你向父皇美
言幾句,賞你個好死痛快!」
「戰爭無情,生死有命,死個人就要我跪你,我二皇兄喪在周衍手下,怎麼你不
先跪跪我?」程毅說。
「放肆!」周連聽他直呼父皇名諱,又是這等諷刺語氣,忍不住舉手,一握拳就
往對方臉上揮去。
「三弟——」外頭的周黎一看,連忙喊聲制止,然而周連的拳頭還沒碰著程毅
絲毫,就見程毅腳下一踢、左手扣住周連的手腕反向一扭,瞬間將周連壓倒在地。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