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他們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事情是何晏左那空屋,在半年多後終於裝潢好了,大部分的家具也都進駐完成,何
晏左選了一個下午,兩個人都早點下班,帶江予舟過去看看有沒有什麼還需要修改的。
這房子原先就是買了上下兩層打通的,一層樓的面積就夠一家四口的人住得很舒服,更不
用說兩層樓。何晏左把樓下規劃成一家人的生活起居空間,餐廳、廚房、臥房,孩子房都
在這裡,因為知道江予舟可能有機會再生,他還準備了一間客房,打算如果再生一個,就
再改成孩子房。
樓上則是書房、工作室、還有孩子的專屬遊戲間。
江予舟對於開放式有中島的廚房很滿意,烤箱、洗碗機……等等的設備都是他最想要的牌
子的,其他空間他也很喜歡,但江胤佐遊戲室,他感覺太浮誇了。
「我叫你不要把家裡變公園,也不許出現水族館,所以你就把親子館搬過來了嗎?」江予
舟頭有點痛。
「這樣佐佐一定會很開心啊。」何晏左笑道。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寵他?」江予舟看著眼前的溜滑梯、球池、廚房組、電動火車軌道…
…
「不能,他是你生的啊。」何晏左講得理所當然。
江予舟一時半刻拿這個傻爸爸不知如何是好,想來想去還是算了,讓這對父子都開心一下
吧。
「佐佐長大以後,這些東西你就撤一撤吧,看這間房到時要怎麼規劃,等他再大一點你再
跟他討論,我不管你們了。」江予舟說道。
「哪能不管?再多管我一下吧。」何晏左跪下來抱著江予舟大腿,一副請踐踏我吧的姿勢
。
「……不要鬧了,去接佐佐啦。」江予舟說道。
「那你要親親我,答應會管我一輩子,我才起來。」何晏左央求道。
「……我還是打你比較快。」江予舟伸出拳頭。
他們又搬了一次家,這回時間比較充裕,因為就在附近,他們仍舊先搬必需品,其他部分
何晏左乾脆地找了精緻搬家,把大部分的打包都外包,他自己邊處理工作邊監工,讓江予
舟可以安心工作和做喜歡的事,其他都不必管。
搬家前前後後忙了兩三個星期,更大的新聞出現了,江予舟得知後,總算玩味過來。
原來這兩個人老早趁他不注意時達成協議了,難怪何晏左願意結婚登記書約上有蕭遠丞的
名字。
也難怪何晏左在登記結婚當天,一併把他們兩個的戶籍都轉到學長那選區去了。
江予舟當時還在想,有必要嗎?他們都不會投給何晏左的父親啊,現在才知道原來是為了
另一件事。
蕭遠丞決定代表M黨出來跟何晏左他爸打對台選區域立委,何晏左為的是票投學長。
「你有去鼓吹學長跟你爸競爭?」江予舟問何晏左。
「我只是推波助瀾而已,學長那麼好,他很適合啊,國民孫子耶,多少婆婆媽媽都愛他,
不選不是很可惜嗎?」
「是很適合,但你跟我說這些吹捧話做什麼?」江予舟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阻止
你爸選上區域立委?」
何晏左回道:「說實在話,學長能贏的機率很小,地方上很少有人看好他,但我覺得可以
拚一拚。學長本來就不怕事,也很拚,戰上一回並沒有不好。」
何晏左又笑了笑,「當然,如果能讓我父親因此選不上立委就太好了。」
對何晏左來說是賭一把可能性,對蕭遠丞來說是用力全盡去拚的選舉。他辭了正職,上山
下海跑活動拉票。
何晏左人沒到,畢竟小孩還小,實在沒辦法出力選舉,但政治獻金他沒少給,都用他公司
的名義捐的。
有細心的政治線記者發現了,問何晏左是不是背叛父親,支持蕭遠丞?
「說背叛太沉重,每個人有每個人自己的政治立場,我的剛好跟我父親不同罷了。」
「這代表你的政治立場跟蕭遠丞的一樣嗎?」記者又問。
「這不是很明顯嗎?」何晏左笑著給肯定答覆,「是。」
「蕭遠丞是我大學同校的學長,他在大學時就非常出色,勇於鳴不平之聲,在學運時期的
表現,眾人也有目共睹,他的理念和想法我都很支持。」
新聞一傳出來,兩邊的陣營反應截然不同,蕭遠丞那自然是受到鼓舞,但在地的選民還是
更吃搏感情這一套。而何恭正本人沒有說什麼,陣營裡卻開始傳何晏左就是不孝子,不僅
對父母態度不客氣,連結婚登記都沒有得到父母同意,完全就不是個人。
兩邊陣營在網路上吵起來。
何恭正那邊的陣營是這麼說的。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我相信何恭正再怎麼樣都還是對何晏左好的,何晏左就是不孝!」
「百善孝為先,不孝的人的話能信嗎?」
「我不反對同性戀,但同性結婚就是很奇怪,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教小孩。」
「他爸給他那麼多資源,他出來捅他爸一刀,這種人能信嗎?」
蕭遠丞陣營支持者是這樣回的。
「說個笑話,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選舉時一定要支持自己親人,不支持就不孝不是人啊?這不是親情勒索是什麼?」
「我知道,你家隔壁的小孩流鼻血一定也是同性婚姻的錯。#反串註明。」
「怎麼不想想為什麼何晏左就是不挺他爸呢?親人最知道對方有什麼問題。」
江予舟剛開始氣不過有用杜藍尼那個帳號去戰個幾回,但後來實在太忙,而且選戰風向變
太快,事件也洗太快,何晏左畢竟不是出來選的本人,沒多久就沒他們的事了。
養小孩的日子過得特別快,一轉眼已經隔年一月中,投完票後,蕭遠丞跌破眾人眼鏡地選
上立委,連何晏左都無法預料蕭遠丞真能走到這一步。他們一群在北部的校友一同為此慶
祝一場,氣氛相當歡樂。
選舉就是幾家歡樂幾家愁,有人高興自然也有人不高興,何家就是那個不高興的,何恭正
在政治圈多年,還是輸得起的,不然怎麼辦,沒選上就是一翻兩瞪眼,他本身還是議員,
還是有地方的政治實力在的。
但朱婉君就沒那麼沉得住氣,就算何晏左次次把她氣得不輕,對她來說,何晏左還是被帶
壞的,她認為何晏左一個原來乖巧的孩子,現在處處跟她作對,都是因為江予舟。
所以她買了兇,只是一小筆錢,她想給江予舟一點教訓,找個人砍江予舟幾刀。
卻不想,她買兇買到的對象,是江予舟的前繼父。
江予舟對這件事一無所知,畢竟他跟何晏左兩個都不是那種愛在別人傷口上灑鹽的人,就
算蕭遠丞選上了,他們內心高興,也從沒想過回去踩朱婉君一腳。
他也不記得他前繼父究竟長什麼樣子,他媽和他前繼父離婚的時候,他還是嬰兒。
他的前繼父名叫江山,自然也不記得江予舟,但是看到江予舟這個名字的時候,還是勾起
了回憶。
當年他被離婚後,日子過得不算好,更是把所有的罪都往陳美惠身上怪,但陳美惠早早帶
著江予舟藏到不知道哪去了,他想發洩也找不到人。日子一久,他慢慢忘記了,後來還談
了幾次戀愛,但也都沒有什麼好下場,年紀越大,工作越難找,慢慢就涉了黑。
朱婉君付的錢不多,江山在道上也不過是個免洗小弟,在弄清楚跟江予舟同進同出的何晏
左原來那麼有錢,也搞清楚他們的關係後,他惡向膽邊生,決定棄朱婉君的單子,在江胤
佐就讀的幼兒園帶他們去附近的公園玩時,強行將江胤佐擄走。
現場一片混亂,好幾個孩子都被嚇哭,只是到鄰近公園,老師們也沒想到會遇到這種強行
擄人事件,忙著報警和哄孩子,不是沒有人想去阻止,但歹徒手上還拿著刀,大家也怕一
搶江胤佐會受傷,一時之間竟沒人敢接近,就讓他這麼走了。
江予舟這幾天隱隱約約頭暈想吐噁心,有過當時懷江胤佐的經驗,他內心有些懷疑,自己
是不是又有了。
但他會有的機率太低,而且他目前狀況也不明顯,他想太累的可能性還是大很多。
這天早上他不知道為什麼,心神無法寧定,工作煩躁不安,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安定。
「喂佐佐爸爸嗎?」老師打電話來的時候,聲音還是發抖的,「我們剛剛帶小孩到公園來
,有歹徒把佐佐強行擄走了。」
江予舟這時反而冷靜無比,他說話速度放得緩慢,「老師,你能把事情經過說清楚嗎?還
有,你們報警了嗎?」
「報警了。」老師語聲仍在發顫,「我們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麼把佐佐抓走,他手上有刀,
我們沒人敢過去,怕佐佐被砍傷。」
「好的我知道了,老師您先忙吧,還有很多孩子要安撫。」
江予舟掛上電話,立刻邊打電話給何晏左邊請假。
「佐佐被擄了。」江予舟長話短說,「我現在要去警察局。」他說了警察局的名字,「你
走得開嗎?」
「沒什麼事比你們更重要。」何晏左回道,「我們警察局見。」
發生這種事情,江予舟反而十分鎮定沉著,這天他跟何晏左是一起上班的,他自己搭計程
車到受理案件的警察局去,跟何晏左在警察局會合。
到了警察局,警方已經就公園的監視器以及民眾提供的報案影片研究出大概。
歹徒戴了帽子及口罩,不好辨識長相,警方研判歹徒不是隨機擄人,而是早已安排好對象
的勒索。
警方詳細地指導他們如果歹徒稍後給他們電話,他們該如何應對。
電話沒多久就撥到江予舟的手機。
「江予舟嗎?你的孩子現在在我這裡。如果你想要小孩,下午三點到我指定的地方,我下
午兩點會告訴你該去哪裡,帶著五百萬,跟我視訊,讓我看你的錢到底有沒有問題,沒問
題的話你就把錢留下人離開,我再把你小孩在的地點發給你。記得,只能你自己來,不能
讓警察代替你,我知道你長什麼樣子。」
江予舟刻意延長通話時間,「我怎麼樣能確定我小孩的安全?」
「你別無選擇。」
「讓我跟我小孩講一下話。」江予舟要求道。
「把拔!」江胤佐的聲音傳過來。
「寶貝,你要乖乖的,把拔很快就去接你喔。」江予舟哄道,他最擔心的是江胤佐還小,
一鬧脾氣會被惡待。
電話被掛掉了。
江予舟撥了回去,自然是關機的狀態。
警察們忙著找電信公司查那個號碼到底在什麼位置,聯絡當地的分局去找人。
警方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那個電話號碼的位置,到了當地卻發現那個預付卡電話早已被棄
置。
江予舟和何晏左讓警察陪同,找了銀行把五百萬領出來。
事件鬧那麼大,是一定會上媒體的,但是江予舟和何晏左拜託媒體先壓著不報,江予舟怕
如果媒體真報了,歹徒覺得無所遁形,反而真的殺了江胤佐怎麼辦。
五百萬就五百萬吧,再賺就有。
何晏左的心情很複雜,他暗暗反省是不是因為自己在媒體上有名,江胤佐才會受到這種待
遇。問題是他從沒有在任何平台放過江予舟和江胤佐的照片,難道是有記者私下流出被看
到?他心裡暗暗想著,卻沒告訴江予舟,在這種時候,他也表現得相當鎮靜,不做多餘猜
測,不把彼此弄得更焦心。
但是有一件事,何晏左很在意。
「錢我拿去就好,小舟你別去。」何晏左沒辦法承受江予舟也出什麼意外。
「不行,我一定要去,你忘記歹徒說他認得我的長相?」江予舟堅持。
「阿左,我有一種感覺,這個人針對的是我,他也許是認識我的人,他認識的不是你。可
是我怎麼樣都想不出這個人是誰。」
江予舟也把這點告訴警方,但江予舟毫無頭緒,警方也只能把這點當線索之一。
「我在想是不是我媽。」何晏左也有他的懷疑,「想要走佐佐,卻弄得很像綁架案,其實
是想對你下手?」
「那她為什麼不直接找個人來砍我幾刀或射我幾槍?」這是江予舟想不透的地方。
他們此時都不曉得,江予舟猜的離答案很近,只是連朱婉君也不知道,江山會改變計劃,
幹了更大的一票。
他們這天中午都沒什麼吃東西,何晏左看警方辛苦,想訂餐給警方卻被拒絕,最後訂飲料
請警察喝,警方反過來幫他們叫餐,何晏左還多少吃一些,江予舟卻幾乎沒動。
「小舟你這樣不行,身體會受不了。」何晏左說道,「你這樣我怎麼能讓你去?」
綁架付款大多都由警方便衣代勞,但這個歹徒這樣說,警方只能派便衣保護江予舟。
江予舟沒告訴何晏左的是他看到食物就想吐,不想讓何晏左更擔心,他勉勉強強多吃一口
,又說:「我真的不餓,這樣可以了。」
下午兩點,江予舟接到訊息,得到付款地點。
警方分好幾組,一組去查那個電話,一組去聯繫交貨地點當地的警方支援,還有一組負責
跟江予舟何晏左去交款。
交款的地方在河邊,雖是河濱公園,但平日下午人不多,江予舟得下車走一小段路才能到
,警方和何晏左就裝成路人跟在附近。
江予舟把錢放在指定地點,嫌犯的電話就來了,嫌犯沒露臉,要求江予舟把皮箱打開,一
疊一疊確認錢的真偽。
「別騙我,我能抓小孩第一次,就能抓第二次。」
江予舟數完錢,佯裝害怕,「我沒有,錢都是真的。」
他心裡想的是嫌犯總要拿錢,屆時警察就會出面了,會給嫌犯第二次機會的可能性太小。
「你離開,記得要警方也離開。否則我不能確保你小孩的安全。」
江予舟答應:「我會的。」
電話掛斷,江予舟手機收到一個訊息,是一串地址。
他們一邊趕去那個地址,一邊查看那個地址的相關資訊,發現是一座廢棄工廠。
一到那個工廠,江予舟發現門是開的,他跟何晏左一起走到裡面去,叫著:「佐佐、佐佐
。」
沒人回應。
以為江胤佐說不定昏迷或睡著,他們到處找孩子,發現把整個工廠都翻過來,都沒有江胤
佐的人影。
兩人臉色頓時都沉下來。
這時候,電話再度響起。
—
放心,這故事是HE。明天就結局了,真的沒怎樣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