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背景設定，人物對話會出現中英台夾雜的晶晶體
※對聽障人士描述若有錯誤敬請見諒
大二下的時候，秋和夏一起修一堂設計課，也理所當然地同組做專題。
　　這門課有些硬，從設計理念到prototype(程式雛型)都要在期中完成，而期末要交出
成品。
　　他們花了很多時間在這堂課的作業上，一週大約有三天晚上在與作業搏鬥。尤其到了
prototype階段，更是常常一起做通宵。
　　「我這邊測過了，可以跟你那邊合起來看看。」秋盤腿坐在夏床上，在筆電上飛快打
字。
　　夏坐在書桌前，把秋寫的功能類別導入自己寫的主程式，可是跑出來的結果不對。秋
下床走到夏身邊，上身趴向螢幕，一起研究討論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過了半小時，秋忽然指著一行程式碼，說：「是不是這裡？叫錯參數了。」「真的是
，眼花了。」夏把問題改掉，再重新編譯一次。
　　「成功了！」程式終於成功運作，兩人一齊歡呼擊掌。
　　在雙掌相觸那一剎那，忽然有股電流從秋的掌心傳入，電得他心臟漏跳了一拍。
　　靠！主機漏電了嗎？他先是懷疑了一下，隨後發現不對，因為夏完全沒事的樣子，還
正興致昂然地盯著螢幕調整參數。他看著夏的側臉，忽然覺得今天的夏散發著比平時更耀
眼的光輝。夏似乎感受到他的視線，轉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秋感覺心臟跳得愈來愈快
，簡直像喝了三瓶紅牛一樣。
　　「今天先這樣吧，」秋直覺有點不妙，必須離開現場：「我明天早上還有課，得睡了
。」
　　夏用平常的語氣、平常的微笑、依平常的習慣挑眉抬下巴，說：「晚安。」
　　秋回到房裡，摸了下臉，似乎有些發燙。夏的神態分明跟平常沒什麼不同，他今天的
感覺卻不一樣。
　　是哪裡壞掉了嗎？
　　接連好幾天，秋一直處於一種天人交戰的狀態。他很努力保持鎮靜，像平時一樣和夏
相處，卻無法不意識到心底那份悸動。
　　有句老套到不行的話叫「愛情來得猝不及防」。為什麼有些話會被說到爛？他懊惱地
想，大概是因為那是真的。
　　明明做的是平常在做的事、見的是每天都見的人，心動的感覺卻可能在某一天某一分
某一秒莫名出現，然後漸漸侵蝕佔滿整個大腦，就像感染病毒一樣。最慘的是，沒有防毒
軟體可以把這種病毒移除掉。
　　怎麼辦？我喜歡男人？所以才會對那些女生沒感覺？現在的心情難道就是所謂的gay
panic？
　　如果被發現了怎麼辦？他應該不是gay吧？被知道的話會不會再一次連朋友都沒得做
？
　　當秋回過神來，發現面前的紙上畫了滿滿的流程圖，列了他所能想到的各種if和then
，而大部份的流程都指向在寫著「GG」的長方型格子裡。
　　他想起以前看過一部恐怖漫畫，裡面有句話好像是：「如果有更大的煩惱，現在的煩
惱就不是煩惱了。」
　　呵呵，好有道理。他本來對隱瞞身分的事一直抱持罪惡感，現在更嚴重、更會造成友
誼破裂的煩惱來了呢。
　　他有點沮喪地走出房門，剛好遇到夏打著赤膊從浴室出來，忽然不知道眼光該放哪裡
。那副自己羨慕稱讚過的結實身材，現在看來卻好像有點……性感。
　　「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鈉鎂鋁矽磷硫氯氬鉀鈣……」秋下意識在腦中背起元素週期
表，藉此趨走糟糕的念頭，故做鎮定地打聲招呼便逃下樓去了。
　　他走向客廳，啟動PS2，從《真三4》打到《劍魂III》，又從《劍魂III》打到《鐵拳
5》。通常是大考完後，他才需要像這樣連打好幾小時電動來放空，現在顯然有更多心煩
的事，讓他遊戲一片一片地換。
　　打著打著，三島一八、風間仁、馬歇爾· 羅都漸漸變成剛剛從浴室走出來的夏。
「幹！」他將手把摔向沙發，抱頭蜷縮，深呼吸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
　　這樣下去不行。
　　他回房呆坐在書桌前，盯著流程圖裡的「GG」盯了好久，心想如果自己是gay的話，
那他好不容易才找回、彌補的友情，豈不是又要GG了。
==
　　「周…悠…南……到底怎樣才算喜歡一個女生啊？」秋往前倒在Yuna床上，聲音從棉
被裡悶悶地傳出來。
　　「幹，不要叫那個名字。」Yuna直接一腳踩在秋屁股上，罵道：「你最近不是吃得很
開嗎？幹嘛還要問？」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嘛……」
　　這陣子秋常常在台灣留學生圈混，憑著一張傑尼斯系的臉和有點無厘頭的個性，可說
是左右逢緣。他對女生又幾乎是有求必應，今天幫學妹搬家具、明天幫同學修電腦、後天
陪學姐考駕照，於是開始有了他開後宮的傳言……
　　但實際上，雖然不清楚女生的想法，他覺得自己就是個長得比較帥的工具人罷了。
　　和女生相處並非不開心、也不會不自在，把女生逗得花枝亂顫時也很有成就感。可如
果說要更進一步摸摸小手、親親小臉之類的，他確實完全沒有那樣的慾望。所以當幾個女
生一起跑來質問他到底喜歡誰的時候，他還真答不出來。
　　在他正不知如何脫身時，見到夏從校務大樓走出來，遠遠便目擊了這個修羅場。秋想
跟他打招呼，他卻轉頭就往另一個方向走，大概是尷尬氛圍太過強烈，令人退避三舍。
　　秋眼神放空地看向校園中庭新立的雕塑，當他第一次看到那雕塑時，曾腹誹這不該取
名為「走向天空」，應該取名為「大家排隊去跳樓」。現在他就突然有股衝動想從雕塑頂
端跳下來，而且不排隊了，他要插隊去跳樓！
　　是說，既然讓夏親眼看到他有那麼多女友候選人，應該安全過關了……吧？
　　「白痴哦，不知道就是不喜歡啦！喜歡的話你一定會知道。」Yuna拿出打火機點燃香
薰蠟燭，又踢了秋一腳，說：「滾啦！我男朋友等一下要過來了。」
　　嘖，他如今在留學生圈被叫成「人渣蘭」，這種男人婆卻有男朋友？憑什麼？
　　秋回房，打開專題的程式碼繼續做自己負責的部分，一邊透過AIM和夏討論。雖然人
就在隔壁，他說服自己用AIM對夏比較方便，不需要面對面討論。其實他只是不敢太常去
人家房間，怕自己又有什麼奇怪的想法。
　　人跟人之間的相處實在是太複雜，還是寫程式與機器溝通輕鬆。
==
　　終於又到了學期末，Yuna在家裡開趴慶祝暑假的到來。一群學業壓力山大的學生，學
期間有多操，期末考完就有多瘋。
　　秋有一陣子沒參加這類活動，但他想找點事分心，於是下樓感受一下當個社交活躍大
學生的感覺。
　　Yuna的男友Max看到秋下來，很熱情地邀他一起玩Beer Pong。秋跟著他去到車庫，只
見車庫已經架好兩張長桌，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正在排杯子、倒啤酒。
　　秋看過別人玩Beer Pong幾次，大約知道怎麼玩，但是因為不愛喝啤酒，便不曾加入
　　嘖，他如今在留學生圈被叫成「人渣蘭」，這種男人婆卻有男朋友？憑什麼？
　　秋回房，打開專題的程式碼繼續做自己負責的部分，一邊透過AIM和夏討論。雖然人
就在隔壁，他說服自己用AIM對夏比較方便，不需要面對面討論。其實他只是不敢太常去
人家房間，怕自己又有什麼奇怪的想法。
　　人跟人之間的相處實在是太複雜，還是寫程式與機器溝通輕鬆。
==
　　終於又到了學期末，Yuna在家裡開趴慶祝暑假的到來。一群學業壓力山大的學生，學
期間有多操，期末考完就有多瘋。
　　秋有一陣子沒參加這類活動，但他想找點事分心，於是下樓感受一下當個社交活躍大
學生的感覺。
　　Yuna的男友Max看到秋下來，很熱情地邀他一起玩Beer Pong。秋跟著他去到車庫，只
見車庫已經架好兩張長桌，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正在排杯子、倒啤酒。
　　秋看過別人玩Beer Pong幾次，大約知道怎麼玩，但是因為不愛喝啤酒，便不曾加入
遊戲。他看了一下飲料桌上面的其他酒精飲料，指著一瓶草莓口味的氣泡酒，問：「我不
喝啤酒，可以用這個代替嗎？」
　　「Arbor Mist？你喜歡喝這個？」一個正在倒飲料的白人男性饒有興味地看了他一眼
。
　　「有問題嗎？」秋覺得不大舒服，他知道很多人都喜歡說這種酒是女生愛喝的，那又
怎樣？男生也有喜歡甜酒的權利啊。
　　「當然可以，」Max連忙打圓場道：「隨便你想用什麼，不過這個酒精濃度比啤酒高
哦。」
　　「正合我意。」秋拿起1.5公升的玻璃瓶，在Yuna「靠！你倒太多了啦！」的驚呼聲
中，將面前六個紅色免洗杯都斟至半滿。
　　他二十分鐘內就輸了，在他喝下最後一杯時，才想起今天好像沒吃晚餐。
　　「就說你倒太多了。」Yuna給他倒了杯水，說：「你進去坐一下吧，多喝點水。」
　　他拿著水經過廚房，在起居室的沙發坐下，喝了幾口水。但剛剛已經喝了一公升半的
酒，胃實在是漲到喝不下了，便把水杯放在一旁先去一趟廁所。他嘔了一些出來，胃感覺
稍微好一點，但酒精似乎已經吸收到血液裡了。
　　漱過口後，他抬頭看鏡子裡的自己，眼眶微紅，淚光矇矓，不禁傻笑道：「哇靠，有
夠娘的。」
　　當他回到沙發時，已經覺得頭很昏，只能半躺在椅背上閉起眼睛休息。
　　過了一會，他感覺有人在他身邊坐下，問道：「你還好嗎？」他睜開眼，見是方才倒
飲料的那個白人男性，便點點頭，算是回答，同時發現男人右耳戴了個有點顯眼的耳環。
　　那人繼續說道：「抱歉，我剛剛不是有意取笑你。」「沒關係。」秋道。
　　那人自我介紹道：「我是Rick。」秋也自報英文名字，頭依然枕著椅背，與對方有一
搭沒一搭地聊。他覺得眼皮有點重，好像連眨眼的速度都變慢了，但還是禮貌性地看著對
方的眼睛、保持微笑。
　　聊著聊著，秋覺得Rick似乎離他愈來愈近，手臂也搭上他身後的椅背，讓他有點不自
在。大概是因為酒精的作用，他一下便問出心裡的疑問：「你在跟我搭訕嗎？」
　　「可能吧？」Rick挑了一下眉，又道：「希望我沒有表錯情。無意冒犯，你是……嗎
？」
　　「我是嗎？」秋心想。他覺得眼眶發酸，只能勉強微笑著搖頭，道：「我不知道。」
　　聽到這回答，Rick靠得更近了，他的嘴唇幾乎是貼在秋耳朵上，用氣音低聲道：「或
許，我可以幫你釐清。」
　　秋還沒來得及反應，便看到夏出現在Rick身後，手抓著Rick的肩膀往後扳，拉開他與
秋之間的距離。
　　「他醉了，別打擾他。」夏面色不善地看著Rick。而被打斷好事的Rick自然也不爽，
回嘴道：「少多管閒事。」
　　在兩人爭執的時候，秋只是定定地看著夏，心想：「怎麼辦？我好像真的是gay。」
　　Yuna本想過來查看秋的狀況，卻目睹Rick和夏的爭吵現場，便問道：「怎麼回事？」
Rick指著夏說：「我不知道他有什麼問題。我只是在跟Alan講話，他就跑來鬧。」而夏則
手口語並用地說：「他在騷擾他。」
　　「OK，我明白了。」Yuna做了個手勢教兩人停下，然後指指夏、指指秋，再指指樓上
。夏隨即會意，將秋從沙發扶起，而Yuna此時對Rick伸出一根手指，瞪眼道：「Rick，不
行。那是我表弟，你敢！」「欸，是他先用那種眼神看我……」「我說不行！」
　　夏把秋帶回房間，讓秋躺下休息後便出去了。五分鐘後，他又敲了敲門，拿著一瓶水
和一瓶可樂進來。
　　秋坐起身，說：「我沒辦法喝那麼多。」夏晃了晃可樂，說道：「這個是我的。我本
來想下去拿瓶飲料，結果就看到那傢伙在騷擾你。」他把水放在床頭櫃上，繼續道：「多
喝水、多跑幾次廁所，才不會宿醉。」說完，便轉身要離開。
　　秋低著頭，抓住夏的手腕，啞聲道：「夏熠輝，我喜歡你。」
　　「還有事嗎？」夏轉回來面對著秋，看秋低垂著頭，又問：「很不舒服？」
　　秋抬起頭，直視夏的雙眼，說了聲：「對不起。」才剛說完，他便覺得眼角有溫熱的
水滑落。原來酒精會讓人情緒低落是真的。
　　夏有點被嚇到的樣子，好像以為自己解讀錯誤地問：「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秋停不下眼淚，一遍一遍地用手語和口語道歉。到最後自己也
不知道到底是在為哪件事道歉。
　　對不起，我一直在騙你。
　　對不起，我當年不應該假裝聽不懂你說的話。
　　對不起，我無法控制地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