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清早，我隨同太子步入寢殿，見到太子妃真容。匆匆一瞥，年輕秀麗，帶著幾分嬌怯。沈
氏穿了一身鈿釵禮衣，佇立堂中，向太子作揖。氣度沉著，看不出她前月剛滿十六。她帶
來的幾個貼身丫環已換上宮服，與其他宮女們一併列在她身後。太子沒有提起昨夜的事，
太子妃也沒有問起來。
太子命人傳膳，太子妃入座，與太子一塊用早飯。兩人婚後的第一頓飯，默默無聲。
太子妃性情溫婉，我有些耳聞，太子不主動，大概她也不敢活潑起來。太子現在看上去穩
重，但是他一直不算很好捉摸的人，又不多話，他做皇子的時候，到書堂上學，對老師們
親切，有問有答，對他的兄弟就不怎樣熱絡，幾個皇子不快，以大皇子為首，就算他母親
受寵，依然暗地欺壓。大皇子曾藉故送禮，盒中裝著一條小蛇，當時他身邊的唐中官接過
，回宮叫我打開，蛇頭猛地竄出，差點咬我一口，是他眼明手快，捏住了小蛇的脖子，摔
了出去。
用過飯，太子偕同太子妃進宮，到英武殿拜見皇帝皇后。趙惠妃也在座。依禮不合，這是
皇帝的意思，皇后也沒有意見。我隨同宮人們在殿外等候。禮成後，皇帝沒有馬上離開，
還又留下，陪著皇后趙惠妃跟兒子媳婦閒話。皇后身邊的內侍王宏之領人送茶給我們外頭
的人。
王宏之道：「天氣漸冷，皇后娘娘體恤爾等，賞各位幾杯茶暖暖身。」
我回：「小人等謝娘娘恩典。」
王宏之見大家喝完了茶，便又帶人走開。我與其他人等再等了一會兒，皇帝終於移駕，皇
后散了其餘人，與趙惠妃相偕回宮。
太子與太子妃前往仁壽宮拜見太后。太后是皇帝生母，但是先皇在世的時候，太后並不是
皇后的身份。太后深居仁壽宮，平日不大召人去見，太子還是皇子時，只有重大節日可以
見到她老人家。以往張淑妃倒是常常找機會去探望。張淑妃失寵後，不再走動，太后卻從
沒有問起來。我遠遠地看過太后一面，皮膚很白，斂眉冷眼，看上去不好親近。
據聞，太后心裡有另外中意的太子妃人選。
此次帝后以及趙惠妃各有賞賜予太子妃，而太后賜下身邊兩個得力侍女到東宮侍奉太子和
太子妃。這是恩典，太子妃不得拒絕，又不能真是把兩個侍女收為己用。太后的意思，不
言而喻。當著太后的面，太子沒有任何表示，照理太子妃就要把人放在太子身邊。
兩個侍女模樣美豔，身段婀娜，兩人四隻眼睛緊追太子一舉一動。太子目不斜視，似乎也
沒有多看看太子妃。回了東宮，太子行在前方，進了寢殿，他到屏風後，我靠近伺候他寬
衣，霎時一隻玉手橫插進來。
太子妃道：「我來罷。」
我躬身後退。太子偏過頭看了一眼，並不作聲。他展開兩手，太子妃為他褪掉厚沉的袍子
，便要解他的腰帶。他道：「換人來吧。」
太子妃道：「伺候郎君盥漱穿衣，是妾的本分。」
太子道：「還是其他人來，妳也去梳妝。」
太子妃身後的幾名宮人全都垂頭不語，無人動作。太子妃的目光輕輕地落了下去，她答了
聲，朝外走了出去，隨侍的宮女們連忙跟了上去。
太子朝我看來，道：「林林。」
我垂首上前，照舊服侍他換好了衣裳。出了屏風，太子妃端坐鏡台前，滿頭珠翠花鈿已取
下，重新梳了頭髮。她見到太子來了，退開侍人起身。
太子步伐沒有停頓：「去崇文院。」
太子妃喚道：「郎君。」
我跟著太子停了下來。他轉過了身，面朝太子妃。太子妃叉手而立，道：「妾有事詳問，
不知郎君想如何安置仁壽宮的賞賜？，她二人還等在殿外。」
太子道：「妳有何想法？」
太子妃垂眸：「她二人是皇祖母特別賜下，不比其他宮人，妾認為該在宮內西側擇一處院
子給她二人。」
太子道：「隨妳的意思吧。」
太子妃道：「郎君以為西側何處院子合適？」
太子道：「林林。」
我道：「小人在。」
太子道：「西側現今空置的院子有哪一處合適？」
我道：「回殿下，小人認為清芳院十分合適。」
太子道：「照辦吧。」
太子妃欠身。她往我看來道：「有勞馮中官。」
我道：「娘娘客氣。」
太子發話：「林林。」
我跟上他的腳步。在殿外聽候的兩名侍女，見太子出來了，投來炙熱的目光。她們當真嬌
豔，她們彷彿就要說話，太子已大步走開。未防她們擅自跟來，我使了個眼色，兩個內人
往前一站，就攔住了去路。
太子就去了崇文院。他坐在桌案前，翻起昨夜沒有看完的書。還在婚期，這幾天太傅與幕
僚們不會過來，他倒不把握機會和太子妃相處，增添感情。從今以後他無論如何都要跟太
子妃共同生活。又多兩個。就算出身低微，也是太后身邊的人，不能不眷顧。我端來一杯
茶，放在桌前，在一旁佇立。屋門大開，隔著一重院外站著兩排護衛，滿院綠影重重，金
風徐徐。我示意宮人放下簾子，以免風吹了進來。太子專注於書本的學問，偶爾喝茶，也
並不開口。
天色漸暗，廊燈點亮起來。門外有動靜，太子無動於衷，我走了出去，來了個宮女，是太
子妃的人。我聽取了意思，叫她靜候，轉身進屋。
「殿下，太子妃派人來，問您是否準備用膳？」
太子道：「什麼時候了？」
我道：「已到酉時。」
太子放了書本：「回去吧。」
留在殿中伺候的人和稍早有些不同，多是太子妃帶來的人，大婚前我安排的僕從只剩餘幾
個在屋內。不見太后賜予的兩個侍女。我出去使人擺膳，一個小太監靠近低語，太子妃已
讓那兩人住進清芳院，將殿中原來的幾人派去伺候。她更動人手，展現正宮威儀，無人敢
多言。
屋子裡，又是相顧無言的一頓飯。擺上的菜多了兩道水晶糕。糕點小巧，粉嫩透亮，看上
去十分可口。太子不喜甜，偶爾嘗一點，通常擇清雅的口味，就像是這樣的甜食。我記得
了，聽見過太子妃在家時有個專用的廚娘，專作水晶甜食。太子喝了口清茶，太子妃就開
了口，果然那兩道水晶糕是她特地叫人做的。她一一介紹，糕中餡料按照時節有不同口味
，已是秋日，便用了南方的白豆，填了豆沙餡。
她道：「郎君是否嘗嘗？」
太子道：「妳用吧。」
我飛快地瞥了一眼太子妃。她彷彿有些僵住，道：「是妾自作主張，不知道郎君不喜歡。
」
太子道：「也沒什麼喜歡不喜歡。吃好了的話，便撤走吧。」
太子妃點頭。我叫宮人收拾了乾淨，奉上新的茶湯。太子坐在堂中黃梨花木圈椅，隔著茶
案，太子妃端坐另一側，二人品茶氣氛與晚飯時無異。外面傳來數聲，內坊來人稟報清點
好了兩宮賞賜的器物，分別造冊裝箱。太子家令領著兩位寺丞行禮，遞上冊子。我取來，
呈交給太子。
太子看了看，將幾本冊子放到案上，幾本給了太子妃。他手一指：「這些便收入妳的私庫
。」又道：「他是內坊局家令張成，內務諸事由他總管，妳與他請教，由他協助妳打理內
務。」
太子妃向張成道：「有勞你了。」
張成道：「本是張某之職。」
太子妃翻起屬於她庫房裡的名冊，道：「西宮賞賜的東西裡倒有兩套前朝越窯的青瓷，收
在庫房可惜了，不如將它擺出來觀賞，郎君以為如何？」
太子道：「隨意。」
太子妃讓宮人一會兒隨之取來。張成從命，又道：「二位殿下可又有再看上什麼器物？」
太子妃瞧著太子。太子道：「都入庫吧。」
張成稱是，報起內務，盡皆具書。這次太子示意太子妃使人接下。另有幾本帳冊，他叫張
全送到崇文院，等候他查閱。
張成下去了。
太子妃開口：「郎君，時候不早了，這些冊子細看下去，恐怕熬夜也看不完，不如早些安
歇，養足精神，明日再看。」
太子瞧了太子妃一眼，太子妃微微垂眼。
我聽出太子妃的意思，太子自然也會明白。他昨夜宿在書房，兩宮必然知曉，趙惠妃、太
后又如何不知道，就算平凡夫妻，經過了一夜緊張，到了第二晚，無論如何也要同睡一床
。他再不肯，太子妃此後無以自處。
太子道：「好。」
太子就要沐浴更衣，太子妃叫人伺候。太子並不用那幾個婢女，帶了我與幾名內侍去了浴
堂。宮人已備好物品，退到外頭。內中層層帷帳，帳內有一水池，熱氣氤氳。我為太子寬
衣，摘下髮冠，散了髮髻。太子步入池中，坐進水中，有兩名內侍便跟著下水伺候。太子
背靠池壁，兩眼閉起。我跪在他身後的池邊，捧起他的髮絲，用絲布輕輕擦洗。
一會兒，太子開口：「好了，退去吧。」
內侍們齊齊應聲，都走了。
太子轉過身，我手裡一鬆，握住的頭髮往下滑在他的肩上。他看著我不說話，池邊一盞銅
雀燈火光盈盈，映在他一雙晶亮的目光裡。我道：「殿下，近日天冷，沐浴完畢還是趕緊
起身穿衣。」
太子：「我倒不冷，你冷的話，不然下來泡泡水吧。」
我道：「小人並不覺得冷。」
太子拉過我的手：「卻是冷的。」
我道：「殿下。」
太子道：「低下頭來。」
我照辦。他扣緊我的手，我頓了一頓，深怕被他拉下水，他卻仰起頭，湊近吻了我一下。
我眨眨眼，他抿了抿嘴，伸出舌尖，輕舔我的唇部。他撐起身，從水下起來，往前一跨，
便上來了。他摟著我，一身的水濕透我的衣襟。我往後靠著一列架子，他兩眼睜睜地看來
，一條腿插入我的腿間，緩緩地蹭。他扯開我的腰帶，手掌探了進去。我感覺全身的知覺
彷彿只剩下了一處。在那裡的東西抬起頭來，滴出透明的汁液。
他沾了一手，放到嘴邊舔了一口：「元元的味道。」
我：「……」
您這是從哪裡學來的？
我是太子。
好哦。
他蹲伏在我的兩腿間，含住我的陰莖上下吞吐。他偏著臉，挑起目光，簡直想不到平日那
樣冷的。我向前挺，他嗚咽了聲，一手掌住我的兩顆囊袋，輕輕揉弄。我喘了口氣。他吐
出東西，用臉頰擦過前端。我差點忍不住聲音。他半閉著眼，抬手抹掉了臉上的體液。
他站起身，朝我看來。他身上早已乾透了，冷白的皮色在燈影下彷彿柔細的羊脂玉，我把
掌心貼了上去，只覺得火熱。他的目光深處就藏著一團火。他的陽具高高翹起來，我摸住
它，吻著他的嘴。
他輕喚：「元元。」
我像他那樣含住他的。他發出喘息，一手按在我的肩頭，力道有些大，他俯下身子，摟住
我的脖子，他的兩腿輕輕顫抖。
他射了我一臉。
又沐浴了一次。太子披上一件絹衣，道：「元元，下回休沐日打算做什麼？」
我穿著衣物，差點說溜嘴。我頓了頓，道：「小人打算睡上一日。」
太子：「……」
我：「睡個半天也好，再去……」
我注意到他目光往旁一瞥，神情就淡了下來。我順著他的視線轉頭，帷帳之外隱約有個影
子。我心口一跳。他開口：「什麼人？」
影子頓住了。太子走了過去，揭開帳子，是個宮女，她慌慌張張，看了太子一眼，目光閃
爍，臉頰通紅。她彎下身子：「殿下讓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奴婢擔心，所以斗膽進來。」
太子道：「來人。」
外頭的內侍們進來了，見有個女子，都有些一嚇。
太子道：「將她拖下去，杖責四十。」
「是。」
宮女顫抖起來，她直起身，臉色發白：「殿下！饒了奴婢，奴婢是奉太子妃的令前來的，
奴婢……」
太子不理會。我過去服侍他穿好了衣物。那宮女教幾人拉扯著，不斷掙扎，她呼喊：「殿
下，殿下！您饒了奴婢，奴婢什麼也不知道！」她與我的視線相對，朝我伸出手：「馮中
官，馮中官，你——」
太子皺眉，踢了她一腳，她霎時慘叫。
我使了個眼色，一個內侍上前，打了她兩嘴巴，她當場昏了過去。
太子道：「打死就算了。」
內侍低首，道：「殿下，她是太子妃帶過來的人。」
太子道：「她帶來的人在今天就膽敢冒犯我，她治下不力，如何掌持內務。」
他便走了，我跟了上去。
回到寢殿，太子妃帶著婢女迎了過來。她看上去彷彿一無所知。她道：「郎君久久未回，
妾心裡擔憂，還想派人去看看。」
太子道：「妳身邊那個高的婢女呢？」
太子妃道：「妾口乾了，叫了人去端茶，就是叫她去。郎君為何問起來？」
太子看住她：「那婢女剛才在浴堂衝撞了我，我已下令杖責四十。看來妳不知道，那就算
了。」
太子妃臉色一變，她抿住嘴巴，眼珠子一轉，她周身的婢女們一個個垂下了頭。她抬手一
揖，道：「妾真是不知情，卻是妾管教失當，請殿下責罰。」
太子道：「我已說了，妳不知道，便算了。」
太子妃低頭，那寬大的袍袖遮住了臉：「謝殿下不怪。」
太子道：「這屋子裡的人是太多了一些。」
太子妃像是一頓，道：「妾明白了。」
太子道：「不早了，歇下了吧。」
太子妃垂下手：「是。」
宮人們熄了屋內的燭火，留了床前的一盞連枝燈。太子和太子妃上了床，同蓋一張被子，
床帳輕輕落下來。我和其他宮人都退了出去。
三日婚期過後，太子妃便搬進了她在宮內的居所。
……………………………
宮廷生活不好搞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