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慢悠悠的過,時而忙碌,時而清閒。自從金桐說破景書陽天人身份後,他對他的教學就不只限於藥草圖鑑。他撥了一塊藥田給他照顧,有時也會問他一些現世的事。
比方他很好奇景書陽的獸醫知識哪來。
當他對他說明學校的概念時,金桐眼底幽幽的,「還真是個好地方啊。」
聽起來有些嚮往。
景書陽想了想,問道:「大人考慮過辦學嗎?」
金桐思考了之後搖了搖頭,「要學醫,得從心教起。我沒有那麼多資源......此地的人民風情,也不適當。」
他有些能理解他話裡的意思。
這天,師雲的小兒子來複診,小兒子是葉敏俊生的,一歲左右,還是獸型,長得跟中型犬差不多大的一頭小獅子被抱在手上。
因為昨天跟其他的獸人玩,咬出了幾個傷口,有個深了些,因此來找金桐處理。
此時小獅子不甘願地伏在診檯上,被葉敏俊安撫著,讓金桐查看後腳的傷口。傷口周圍的毛剃掉了,但是此時乾乾淨淨的,顯然是被清理過。
「這怎麼回事?我不是說得敷著藥?」金桐的聲音隱隱嚴厲。
葉敏俊癟了癟嘴,一副委屈的樣子說,「大人,我真的沒有動它,這小壞蛋,才轉眼不見就把藥草舔了。說也說不聽,好像也不痛似的,還舔得特別乾淨。」
金桐聽完扶了扶額,咕噥著,「倒是不能怪你,黃炭有些甜味。」
他敲了敲指頭,思考似的咕噥換藥等等,景書陽站在小獅子旁,他對這孩子是有印象,小名叫做飛飛。
師雲現在有三個兒子,比較大的兩個兒子都不喜歡他,平時也沒給他甚麼好臉色看,頤指氣使。只有這個小兒子,平時會跟他互動。此時飛飛歪頭嗅了嗅他,又舔了口他放在診檯上的手指。
「飛飛喜歡你呢。」葉敏俊笑道。
景書陽抬手順了順他的毛,回道,「很可愛的孩子。」
「在外人面前就會裝乖,平時可讓人頭痛的很。」話是這麼說,神情可是滿滿的寵溺。
此時金桐考慮好了,轉頭往藥間走了兩步,「書陽跟我進來抓藥。」
景書陽應了聲。一前一後進了藥間,金桐在藥櫃前打著手,「我想換藥,但黃炭的效果比較好,倘若有些甚麼方法能避免藥被舔了,那再用黃炭即可。」
這話聲量不大,莫約就是他們倆能聽見的低語,景書陽無聲的側頭,正好捕捉到金桐彷彿等他似的審視。
他確實有方法。
「......大人能否應我一件事?」
「你說。」
「別告訴他人,是我提出來的點子。」
金桐勾了勾唇,「可以。」
巫醫的人品,景書陽是信的,因此他允了,他便放心地把伊莉莎白頸圈的結構告訴了金桐。雖然現世常見的是塑膠,但用布料也能做出類似的結構。
金桐聽他的描述,拿筆將結構畫了出來。
「挺巧思的。」他評論道。
他指著圖道,「這裡頭塞棉花,提高舒適度,應該會讓毛小孩比較想要戴。」
「毛小孩?」
......糗,這裡是親生的。
但是金桐笑了笑,「也挺貼切的。」
兩人討論了一會兒,確定好結構後,金桐拿了紙張,交代景書陽搗藥,就重新出了診間。他一邊依照交代配藥,一邊偷聽金桐與葉敏俊對話。
準備好了藥草,再次出診間時,金桐頭也不抬,直接指了小獅子,「先把藥敷上了。」
「是。」
一邊話語溫柔的安撫著小獅子,一邊熟練地替他敷上了藥,並將傷口用紗布裹了起來。完成了這件事後,金桐與葉敏俊也說完了,他收好圖紙,一邊道謝。轉頭還對景書陽來了一句,「小陽你對小孩那麼有耐心,以後一定會是個好阿母。」
「......」不不,別說甚麼阿母不阿母的,有點恐怖。
他咳了咳,有點尷尬的回,「別這麼說,應該的。」
葉敏俊大約以為他害羞,還笑了笑,一邊安撫著小獅子,抱上小孩就告辭了。
金桐沒調侃他,交代他今日需跟他去採藥,讓他準備藥籃,景書陽應聲而去。金桐帶他往村外走,走的不是平時採集的路線,但在路上遇上了許多獸人,那些人跟巫醫打招呼,景書陽跟巫醫後頭,察覺到一些若有似無的審視目光。
「村裡的共同獵場,這些村人你認個臉熟便是,平時若非有獸人帶著,無須過來。」
景書陽乖覺的稱是。
兩人走走停停的採藥,背上的藥籃裝得八分滿時,遠方傳來吼叫聲與騷動。金桐停下動作抬眼,他聽了一陣子,騷亂似乎逐漸平定,他開始往那個方向移動,「跟好。」
走了幾分鐘後,景書陽開始聽清了那些個獸人的聲音,「不用找了,快,大人來了。」
景書陽眼看著倒在一旁的巨獸,長得有些像河馬,頭上卻有兩隻角,是獸世的特有種。而現在腹部被破開,血糊糊的一地。金桐如同摩西分開紅海,獸人們紛紛讓開,露出中間一隻趴在地上的花豹,正吐著舌頭喘氣,瞇眼看了一眼金桐,艱難地喊了一聲大人。
「別說話。」金桐快速放下藥籃,靠了過去。
他觸診了一會兒,嚴肅的下令,「拿個擔架過來,把人扛回去我那裏。」
此時獸人們沒有不從的。不久擔架就到了,好消息是病人的狀況看上去沒有突變,壞消息是骨折讓花豹動也動不了。
一行人回到巫醫家,他立馬寫了一個藥方,讓景書陽抓藥去煎。
由於最近看了些藥草,景書陽認出可能是麻醉藥的方子。他煎好了藥,金桐已經簡單的先處理了一些傷口,花豹還趴著喘氣。
「能變回人嗎?」
「大人......我傷在腿根部。」他為難的看了一眼景書陽。
......不,等你睡著了我還是會看到的。
「書陽是我的助手,你無須掛懷。」
然而花豹還是不動,金桐遞了個眼神,景書陽乖覺的把藥碗放下,進了配藥區,莫約五分鐘後,診間才傳來金桐喊他的聲音。
此時花豹依舊是花豹,但喝了藥睡著了,其實不管這獸人內心有甚麼糾結,但豹型是方便了景書陽。由於無法輸血,這對手術本身的危險性是很高的,景書陽也不吝嗇的跟巫醫分享現世關於骨折手術的一些處理方式,兩人一邊溝通,一邊繃著神經,小心翼翼地應對。
沒感覺時間的流動,但等把傷口收好了,外頭太陽接近西沉。
金桐伸了伸個懶腰,看了一眼錶,「今日辛苦了,你先回去吧,超時的部分看要記做補休還是加班。你想一想再跟我說。」
景書陽道了個謝,覺得老板人真好。收拾好器具,便離開金桐家。
他走在要回去的路上,遇上了一些人,主要是剛才見過的獸人,攔住他問,「花炤的傷如何了。」
「把骨頭推回去,固定住了,具體要問大人。但等骨頭長好之前,是不能亂動了。」他簡單的解釋後,那些人胡亂的點頭,又一窩蜂的要去看花炤。
景書陽默默往家裡走,看著逐漸暗下的天色,也不知怎地,莫名一個念頭浮上腦海......竟然沒來找他,這就是有發情跟沒發情的差異吧?
果然都是發情的問題啊。
說起獸世的資訊流動要快也挺快的,比方他上午投奔部落,下午夏晃就聽說了。
對照這種速度,也許今天花炤受傷在巫醫那裏治療,夏晃也已經知道了。
所以他加班的事,他也應該知道了?
他有些鬧不清自己在想些甚麼,又或者說,他在期待什麼?他隱隱覺得自己的心態有些微妙,但這樣的問題不大適合深思下去......正當他胡思亂想時,他到了家裡附近,遠遠的看去,兩間屋子都沒有點燈。
不在?
到家更證實了此事,他在桌上看到一張留言,『進森林,不用等我。』
夏晃每隔幾天夜裏會進森林一趟,他沒說過是去做什麼的,但是他讓他把動物內臟留下給他,說是做陷阱用的。
說是陷阱,但實際上他看他捕獵依舊原始的追獵較多,而且是草食動物為主。那麼,那些陷阱裡抓到的獵物去哪了?
賣了?
不,獸世沒市場。
吃了?
......那是誰吃了?
景書陽蹲在後院喂兔子的動作微頓,夏晃在森林裡養著什麼動物嗎?
這個疑問掛在他心頭上,很好奇,但他不確定問了對方會不會說......可是他又覺得自己多管了,對方私事,他又有什麼立場打破沙鍋問到底?
立場啊......景書陽覺得自己又繞進了一個微妙的胡同裏了。
拍了拍手上的髒污站起來,天色已經全然暗下,漫天星辰出沒,他獨自站了一會兒,吹了會兒夜風,臉上並無任何表情,無論是歡喜,訝然甚或無奈。倘若他能回到兩年前,倘若他告訴那時的自己現在心中的感覺,他大概不會信,甚至還能笑出聲來,或作為一個笑話說給其他人聽。
但人生沒有那麼多倘若,再多的檢討或期望也回不到過去。即便前路晦澀不明,畢竟,那是他從一次一次的選擇之下走到了這裡,如果心是野馬,那能馴服牠的也只有手握韁繩的自己。
唯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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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兩大章,快連載完了~
小劇場32
作者:今天沒有豹兄感覺如何
小羊:.......不怎樣( ・з・ )
作者:啊~豹兄?
小羊:哪裡?!
作者:騙你的~ξ( > )
小羊:再騙一個看看!!(o゚ロ゚)┌ Σ(ノ *ω*`)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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