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局中,球員們有些人氣喘吁吁、左支右絀,有些人氣定神閒、游刃有餘。出其不意
的跳投,橘紅的球落進籃框發出輕微的聲響,隨即得分的球員被互相打氣的聲音蓋過。
微笑、歡呼、再接再厲,長達數十分鐘的你爭我奪,攻防之間的較量,隨著哨聲響徹
球場,比賽畫下句點。
「最近比較少看見你來打?工作很忙嗎?」
佘令禹的問句在天外飛來,彼時他們正在場邊休息,林耕未單手握著水瓶,食指與拇
指旋著蓋子,下意識地頓了頓手指,轉眼看向對方:「……是有點。」
他沒多說話補充,可佘令禹雙手拄著長凳,放開長腳的伸展身體,似乎沒感覺他有些
疏離的回答方式,露出了一個輕鬆的表情:「上次通過電話後,我就想找機會問問你,有
沒有回遊戲?」
也許是對方的表情很溫和,就像是隨口提起,猶豫只在他心中閃過一瞬,便決定了答
案:「嗯,玩了一個多月……就像你說的,一登入就跳出了切結書,但比我想像中慎重,
六爺甚至還逐條解釋了,確定我明白內容之後才讓我簽名……」
他說著話的時候,微微側著頭,佘令禹能看見髮尾的汗滴在脖子上,水珠兒順著脖子
曲線往下流。髮間藏著耳尖兒,也許是運動的關係,輪廓微微泛紅。據說是長年待在實驗
室,因此膚色顯得白皙……他坐在他上一階的長凳上,盡入眼簾的肌膚狀態,讓人想扒開
那寬鬆的球衣,一探衣服底下的鮮活秀色……胡思亂想的時候,林耕未的話也說到了句點
。
佘令禹嗯了一聲,把放飛的想像撈回來:「站在公司方的立場,自然想把未來產生糾
紛的可能性降到最低,才會讓六爺務必仔仔細細確認玩家意願,才可放行。」
「嗯,可以理解……」
對方垂下了眼簾,輕聲回答之後便沒有後話,句點了話題,回到了最初的安靜。
現實的林耕未似乎總是聽得多說得少,第一次打球時如此,通電話如此,現在依舊如
此。可遊戲裡的他與蛇說話時的表情靈動了很多,也許是帆蚣所說防備與不防備,然而如
果想讓對方像遊戲中般對他的不設防,究竟要用甚麼姿態接近得好?
疑問在佘令禹心中閃過,腦袋一轉,隨意地開口:「只是你上次說的要回遊戲找記憶
,有進度了嗎?」
他抬眼與他對上,一時無話,然而轉瞬間又垂眼笑了笑,才道:「我說有的話,你會
轉頭告訴公司?」
「喂,我不是代表公司立場啊。」
「那是甚麼立場?」
「個人立場、朋友立場,你不是進遊戲前還來問我了,要想告訴公司,我就轉頭告訴
他們了。還能跟你說那麼多嗎?」
一長串的話,只落下對方一句:「喔。」
佘令禹直起身體,「喂,我說真的。」
「--其實我想過,也許公司也希望我繼續玩,也許透過記錄我的記憶,公司就能得
到我之前昏迷時發生的事,不費吹灰之力……畢竟六爺不是能讀心嗎?」
「怎麼可能,」佘令禹皺起了眉頭,「就算能讀心,就算能記錄記憶,沒有玩家授權
,公司也沒有權限查看那些記憶的,不然你以為我們為什麼要一個一個去問玩家經歷的事
件,六爺可不是吃素的--不過要是擔心這種事情,就來問我啊,我肯定會跟你解釋的。
」
「……我不是問了嗎?」
對方因為這句話而在揚起的一抹淺笑讓他頓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被拐了話,林耕未
臉上的笑意止息,取而代之的是淺嘆:「抱歉,試探你了……謝謝你的好意。」
他提著水,仰頭灌了一口,才抹了抹臉,嘆了口氣有點無奈:「就說來問的話,我肯
定告訴你的。」
「為什麼?」
--因為我想接近你啊。
他看著他的目光清澈,彷彿這句話的意義只在表面,也許只是純粹的好奇……佘令禹
聳了聳肩,做出兩手一攤的姿態,反問:「我有甚麼需要隱瞞的嗎?況且,你玩遊戲的安
全也是我們在意的。想找出你們昏迷的理由,也是為了日後的安全著想,畢竟就算機率很
低,我們也沒有人希望中大獎吧?」
林耕未因為這句話而笑出了聲:「呵呵,這麼說來我算是運氣好了?」
「不,你是個非洲人,族長那種。」
他的淺笑簡直停不下,輕輕的,震動喉頭的溫然笑聲,雙眼都瞇了起來。
寵物不能說話真的太可惜了,如果能說話的話,也許能見到更多這樣的表情吧?佘令
禹不經意地想著,然而下一個問句卻把他拉回了現實。
「是說,你有養過白金的寵物嗎?」
對面的青年微微頷首:「我有隻火羬羊。」
林耕未對這種寵物有印象,長相似羊,卻有條馬尾巴,普通種的羬羊以油脂豐厚,入
口即化聞名,長相大腹而細腿,像顆球上差了四根竹竿,而火羬羊毛色紅艷似火,甚至尾
巴的鬃毛在陽光像甚至會閃著類似火的磷光,肉質好不好不好說,畢竟沒人會想抓來吃,
不似普通種胖,不看頭的話似乎有點像矮種馬:「抓的嗎?」
「嗯,可以說是吧,」佘令禹露出一個有點無奈的表情,回想道:「之前想去抓路無
獸,結果陷阱放下去,上鉤的卻是那傢伙。我到的時候,都已經掉進洞裡了,還當作是開
房間,壓著誘餌的綿羊操--咳,總之是個色胚,把我的綿羊上了還賴上了我。」
聽他越說越無奈,林耕未有點傻眼:「……不同品種也行?」
「大概跟吉娃娃也能上牧羊犬是一個道理吧?」
「上不了,腿太短。」
「噗--咳,咳--」佘令禹咳了幾下之後笑罵了一句:「我不要想像這件事!」
林耕未也露出了一個笑容,繼續自己的問題:「所以你就跟牠綁定了?有化人了嗎?
」
「嗯。雖然說是綁定,但牠不喜歡跟我,喜歡留在欄舍裡,跟牠的後宮們在一起。最
近是化人了,只不過比起人型,他更喜歡吃飽睡睡飽吃的獸形,每天逛後宮,還可以跟我
要新羊,日子過得舒爽得很。」
「人型是成人嗎?」
「唔,是個大叔,不開口算型男那種。」
「那開口了?」
「是個色胚,還會跟我說哪個npc妹子正。」
林耕未笑出聲來:「感覺你們感情很好啊。」
「好?」佘令禹笑了笑:「在他心裡我大概不是主人,是提款機。還好牠的鬃毛能賺
錢,把妹的錢還能自己賺。」
佘令禹又撿了些趣事說給他聽,林耕未看他對寵物無奈又好笑的樣子,有些恍神,想
起了主腦說的:『寵物個性千變萬化。』
林耕未原以為化人只要進度條滿等就會自然發生,卻是不想在滿等之後蛇依舊是蛇,
只是欄位底下多出了一個『化人』的小按鈕。
不得不說是因為夢的關係,他猶豫了兩天。
可也許是他想太多了,藺雨一開始就是黏人的個性,這幾天刻意少互動,牠看上去就
有懨懨,連珍珠都吃得少了。
「怎麼了?你也有養寵物?」
佘令禹的問句讓他回過神來,想到自家的寵物名,有些莫名的感慨:「嗯,養了條蛇
,藍斐卿拾蟒。」--名字還跟你很像--對上他淺棕色的眼睛,林耕未默默就把最後一
句吞了進去。
「喔,我還沒見過藍化種的討論。」
「嗯?這遊戲不是你們做的?」
「導入六爺之後除了原始設定之外,像物種這樣的npc權限就下放給它了。」
這話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所以你們也不能控制寵物的生成?」
「詳情說來話長,總之現在的遊戲更新由我們這邊提出計畫,但執行面的細節就交給
主腦。」
……不知道為何,養了隻名字很像的蛇,感覺更尷尬了。萬一以後遇上了,介紹寵物
不是很詭異嗎?萬一被誤會了……林耕未默默想,回家進了遊戲,他得找找有沒有改名選
項。
雖然打定了主意,可等跟球友們打完球,吃過晚餐回到家忙完雜務上線時,卻沒在洞
窟裡找到蛇。
遊戲的介面裡是有寵物欄位的,具體似乎是收到一個異次元的欄舍空間裡,雖然人進
不去,卻可以透過投影跟寵物互動,放置飼料等等。可依照喜好或需求把寵物放出來。
可林耕未一開始就試過了,藺雨不能收進空間,就變成他只能帶著牠到處跑,或者上
線找不到動物。林耕未裡裡外外找了兩圈,也不知道蛇跑哪去了。這時遊戲裡接近黃昏,
雖然在現實剛吃過飯,但看了一眼飢餓度,似乎等會兒還能再吃一餐。
改名的事他苦惱地在介面找了半天,又問了一遍客服,得到了一個白金無法改名的殘
酷事實。揉了揉眼角,想想也就是個巧合,他太在意也顯得有點過了,算了,就這樣吧。
戳了戳手錶投影,畫面維持在寵物的界面,其實不能收納還是有些不便,特別是找不
到蛇的時候,也不曉得發生了甚麼事情,如果能說話就好了。有手腳要留言甚麼的也方便
許多,可以買個通訊器給他的蛇,這樣臨時也不怕找不到蛇或人。
看著投影的畫面發呆,視線維持在化人的小按鈕。
……等蛇回來就來試試吧。
既然決定了,他也不準備乾等,肚子有些餓了,想了一圈,準備去買點材料回來做飯
。爬出洞口時卻來了通訊。是他先前賣珍珠認識的攤主,問他要不要去打野,聽說有野生
的綿綿鹿群經過。
那動物長得很像梅花鹿,肉質軟嫩,很受歡迎,而且由於量少,餐廳吃的話,價格不
低。林耕未猶豫了一瞬便答應了。
用了個小道具,快速地跟攤主他們會合,便商量起捕獵對策來。由於綿綿鹿很容易受
驚訝,跑得又快,幾個人決定設陷阱,配合捕捉網和噪音器,把鹿群往他們想要的地方趕
。
因為大家都是熟手,執行度也高,不多時便完成了陷阱的布置,幾個人隱在上風處等
待,平地起驚雷般的嘯音之後,便是蹄聲的的騷動由遠而近,轉眼奔走的驚慌鹿群映入眼
簾。
「趁現在!」
領頭人一聲大喝,眾人幾乎同時出手,出手的網子如同迴旋鏢纏住了目標的腳蹄直接
帶倒了獵物,混合著踩進陷阱的鹿兒驚慌地啼聲響起。
鹿群轉眼而過,留在原地的是倒地的兩隻雄鹿以及被踩中陷阱的雌鹿,掙扎著嗷嗷低
鳴起來。
「中了!」
歡呼聲中,大家慢慢走向獵物,林耕未的運氣不錯,倒地的其中一隻是他的網子抓到
的,照約定,他能分到大頭。
母的跟公的都有市場,他們真的運氣不錯,母鹿看起來還是年輕的,搞不好能賣給繁
殖商。
幾個人在原地商量了一會兒,準備帶著兩隻鹿去市場估價順便分割。
如此這般跟著同伴去了趟市場,又買了些材料,等林耕未趕回平常住的石窟時,天色
都已經暗了。
遠遠的看見瀑布,林耕未下意識就想不知道藺雨回來了沒,加快了腳步,感覺有點歸
心似箭。
--歸心似箭?
踩在枝葉間的腳步停歇,樹枝被踩斷的聲響忽然明晰了起來……似乎,他也曾有過這
樣的情緒?
既視感是哪裡來的?手指抬上了太陽穴輕抹,秀逸的五官,表情沉澱了下來--林子
、瀑布、回家。
『阿秀說你吃魚好得快,我去抓魚。』
男人似乎轉頭就要出門,動作快過思想,他在意識到前,手底已經是他的衣襬的觸感
。長髮的背影轉頭眉間微蹙,他的喉嚨很痛,而且腦袋也脹,因此落在眼底的只有對方水
潤的眼神。
『不要,我怕,腥,會吐。』
男人蹲下來在他床頭,與他的視線齊平:『那你想吃甚麼?』
林耕未艱難的退後:『不要靠近,咳--』
嗆到了,轉眼就咳得岔氣。
他撐起了自己的病體,可對方已經伸手扶起了他,意識到自己整個人被抱著,林耕未
覺得很不好。可他沒甚麼力氣掙扎,摀著嘴咳嗽半天,才說出一句:『水。』
『等著。』六起又放下了他。
對方倒水的時候,他終於坐了起來,靠在床頭喘氣。
六起還想餵他,可林耕未接過了杯子,『我還可以,謝謝。』
他的表情並未放鬆,蹙著眉看他。
『為什麼不給我靠近?』
這句話硬梆梆的,讓他抬起了視線,而對方俊朗的五官也同樣繃緊了,林耕未覺得他
似乎真不高興,想了想才道:『我受寒,你靠太近,會傳染,要是害你也病了,就不好了
。』
不知道是這句話起了作用還是他接受了,轉眼繃著臉就鬆開了,眼神也露出了笑意,
刷了他的腦袋一下:『我才不會病了。』
林耕未腦袋還在發熱,雖然這麼說很怪,但六起的體溫低,一接觸反而有點舒適感,
他吞了口口水,又喝了口水。六起又靠近問他想吃甚麼。
熱情、自然、笑容暖和。
他似乎第一次認真地審視起對方。安靜沒多久,他又催促。只好開口:『我想喝粥,
白米加水滾熟,放些鹽就好,甚麼都不用加。』
『啊?就這樣?』
六起不解,可林耕未實在沒胃口,就想吃點清淡的,他沒法解釋太多,只說了一句:
『對,拜託你了。』
這句話又讓他高興了起來:『好,好啊。』
讓他好好休息,轉眼就出了房子。躺在床上聽著門外的動靜,疲倦虛弱讓他逐漸失去
對外的意識,然而,睡著前他想的最後一件事,是,他真是個好人啊,等他好了,再好好
做頓好吃的謝謝他吧。
記憶的時光並不連續,灌進他心底的,是一種感覺--溫暖、感慨、感謝。他忽然記
起了當初剛醒時想到的那座湖--
波光粼粼深藍湖面,冒出的一個背光的人影,跩著一條活潑亂動的魚尾巴,在水中對
他招手……臉上掛著笑的,便是六起。
這件事發生過。
他們在湖邊烤魚。
魚肉軟嫩,很香。
他啃著他給的魚腹,六起問他好不好吃,他給了他一個笑。
『還不錯,挺好吃。』
六起指了指唇角,『你這邊有渣渣。』
林耕未放下了手,按上他說的唇角,可沒感覺到東西,『有嗎?』
他抬眼看他,對方伸出了手,抹了抹他剛抹過的地方,然而轉眼之間,他的臉便在他
眼中放大,唇角的觸感微軟。林耕未不知道自己怎麼沒退後,只有心跳與被吻過的觸感越
發明顯。
眼前的男人揚起了一抹笑:『林,我喜歡你。』
他看著他,面對告白,一時間,甚麼話都說不出口。
月光灑進了林間,昏暗的周遭只有瀑布的水聲不停歇的落著,原先想趕著回去的動作
停了,垂下了手指,抹上了自己的唇角,青年垂眼的目光閃動,眼眸眨了幾下,手指重新
垂了下來,輕嘆。
再次揉了揉太陽穴,林耕未努力收拾有些亂的心情,這才抬起腳步往目的地移動。
==
19
#阿末脖子上的汗
佘佘:想舔
#阿末紅紅的耳尖
佘佘:想咬
#扒開阿末的球衣
佘佘:想【嗶--】
#對此一無所知的阿末表示:
#六爺果然火眼金睛
20
六起:我喜歡你=3=
林:……大概是被直球打到,有點暈#撲通
阿末:嘶--別心動啊,蠢蛋!
#對此一無所知的佘佘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