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續前幾篇的小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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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五
久違風景
　　「嘿。」
　　又一次，男人在舊公寓頂樓找到顏子蔚。
　　青年靠在女兒牆邊，伸長脖子頭仰得高高，向前張開的雙臂彷彿正迎接著什麼，又好似某種跨越維度的擁抱。
　　他靜靜看了許久。青年一動不動。
　　風在城市建築間竄著，掃過屋頂的力道時而強勁、時而輕柔，青年的背影依舊，與其說是定格在原地，倒更像將全身獻給了風，連同呼吸都與之同步。
　　「這次是真的翹班了？」
　　青年只是笑笑。「敬珩，你聽。」
　　平時城市是浮躁的。
　　路口不間斷地交換著彼此的叫囂，縱向一百二十秒，橫向一百二十秒，日復一日，誰也不讓。
　　喀踏，喀踏，喀踏，喀踏。
　　嗶咿，嗶咿，嗶咿，嗶咿。
　　待轉過程也總教人煩躁不已。
　　燈號轉換，機車率先劃破路口寧靜；汽車緊隨其後，多數時候它們只是低調駛過，聲響卻互相堆疊，積累出摸不著方向卻分外厚重的巨大壓迫感；公車接著起步，引擎轟隆得像是猛獸怒吼，而後左搖右擺地向前衝去。
　　「不是，你再聽。」
　　雨絲輕盈，落在地上幾乎沒有聲音，好像鋪開一張溫柔的網，輕輕壟罩整座城市。車水馬龍一下子歛去許多，又或是因著輪胎軋出沙沙唰唰，不知不覺間撫平了若有似無的躁動。
　　雨中的城市沉穩閒靜。
　　男人跨出樓梯間，雨滴彷彿迫不及待地吻上鼻尖。
　　是雨的味道。
　　清新，或濃郁，也許還揉合了兒時記憶和一些只有雨才知道的元素，沒有誰能精準描述雨的氣味，卻是人人對其都有一段深刻印象。
　　他都要忘了這股味道是多麼好聞。
　　青年終於轉過頭，長長的眼睫毛上閃著水珠晶瑩。
　　「很久沒下雨了，對吧？」他閉上眼，輕聲喃道，「真好。」
　　「子蔚。」
　　「欸，」青年的話語落在對方之前，「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在頂樓遇上大雨的事？」
　　林敬珩聳聳肩。「可惜現在──」
　　噗唰──
　　頃刻間，大雨嘩啦啦落下，青年綻開笑容，高舉著手大聲歡呼。
　　這雨還是不讓人把話講完。似曾相識的景象讓林敬珩有些無奈地輕輕搖頭。
　　顏子蔚轉身跑向男人，卻是將人一起拉進大雨之中，一切彷彿回到九個月前，以及那之後的每一個雨天。所有心意隨著雨聲、雨珠、雨漥一次次傳達出去，他們總能在雨中經歷不一樣的風景。
　　大雨擊打在身，碎成更小的雨滴，又輕輕散開。青年像是披了一件透明的薄紗，在雨中踏起輕快舞步，林敬珩看得出神，嘴角也止不住地悄悄上揚。
　　要是，雨下得再久一點就好了呢。
　　大雨滂沱，城市則是熱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