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坑山
到了大坑，老姜就和他們分道揚鑣了。
老姜還得拜訪遠親嘞，必須趕上他們的晚飯時間，便頭也不回駕著牛車離去。
這會兒太陽已經斜到天邊去，橘色天空漫布細細如霧的殘雲。
紹羽肩上扛著布囊，抬腳就往山裡走。
「等等。」
熾炎沒撈到紹羽的手，就看他兩三下步入林中，消失在幽暗之中。
紹羽大步流星，沒點想慢下來的意思，反正他耳朵靈著呢，身後不遠不近就跟著熾炎的腳步
聲，不用擔心把人給甩丟了。
一路走到深處，直到月光透過樹梢灑落樹蔭，在兩人身上畫成或深或淺的菱格圖紋，紹羽才
在一堵垂直坡前停下來。
垂直坡的落差足足有兩個人高，坡壁上佈滿青藤，還有巨大的樹根鬚，突兀的從斜壁竄出，
又七捲八扭的探入地面。
「商隊的驛站在哪你知道嗎？要翻到坡的上面對吧？」
紹羽抬頭看向坡上的青苔，琢磨著上頭會不會溼滑。
「對，驛站在半山腰，應該要翻上去才會到。」
「那就走吧。」
紹羽一手抓住樹根的分枝，另一腳就踩上樹根凹陷的一側。
「等等。」
熾炎這下終於拉住了紹羽。
「商隊有商隊的路線，雖然比較繞，但是應該比這裡好走。」
紹羽定格在樹根上。夜色微涼，晚風把他的髮絲撩撥到側肩，露出他脖子上的痕跡。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要去做除穢師？」紹羽終於回頭。
月色很暗，熾炎看不清楚紹羽的臉。
「如你所見，我一點靈力也沒有。我連這種程度的坡都飛不上去，所以我也無法駕著牛車在
風裡飛，無法挑著擔子在城裡送貨，無法在冶煉坊給師傅吹風鼓。為什麼要做除穢師？我一
點也不想做除穢師。」
紹羽掙開熾炎的手：「所以趕快處理完那隻紅衣穢鬼，咱們就可以回去，你也可以給你的城
民交代。」
紹羽轉身自顧自爬了上去，幸好青苔沒想像中的滑，只不過一掌抓下去，搞得指甲縫裡都是
泥土。
唉。
他果然還是不想見到熾炎，但是合著那四倍酬勞......
咬咬牙吧，拿到錢就可以閃人了。
紹羽心裡默念著錢錢錢，一邊低頭摳甲縫的時候，熾炎也跟著爬了上來。
紹羽：「......」
「怎麼？」熾炎看紹羽奇怪的眼神，拍拍沾了泥土的衣襬問道。
「你幹嘛跟著爬上來？」
「......你不希望我上來？」
「不是......」紹羽真的無言了。
這位大爺，你不是考過風盞考試嗎？幹嘛不直接招風飛上來就好？
紹羽臉上糾結，本來想說些什麼，想想又算了，於是轉身道：「走吧，驛站就在前面了。晚
上在山裡逗留也不太好。」
*
驛站是一間用木板搭建的木屋，平時都是空著的，就是讓路經的旅人商隊有歇憩的地方。
木屋裡空空如也，只留有一爐子灰燼的地灶，和微微潮濕的霉味，凝滯在寂寥的空間裡。
屋裡沒床鋪，就幾個木板子，當做睡覺的地方。
紹羽昨夜就沒睡了，今天一整天又在趕路，早已睏的眼皮子打架。把肩上布囊一放，隨便選
塊木板，躺上去了就不想動。
熾炎沒跟紹羽一樣找地方躺，他環顧一圈屋內的狀況，然後走到地灶旁坐下，朝爐心彈個指
頭。
「招火 ‧ 獨燃一苗。」
「澎！」
鮮亮的火苗瞬間點燃，火光發出暖黃色的光，映照著整間木屋都暖了起來。
紹羽還沒睡著，看著熾炎點火的過程，在心裡嘆了一聲。
爐灶裡沒木柴，要維持火焰只能用靈力維持，這人是不打算睡了，要整晚燒著這火苗嗎？
發覺紹羽的視線，熾炎看了過來，淡淡道：「你快睡吧，今天趕路也很累了。」
「......」
睡就睡吧。
紹羽懶得去管熾炎要做什麼，能睡就是福，最好一覺到天亮，把昨晚的眠都補回來，於是悶
頭就睡過去了。
然而紹羽心裡想的美，現實卻沒那麼美，叫醒他的不是早晨的太陽，而是敲在木板上的聲音
。
「扣、扣、扣。」
紹羽皺起眉頭，隔了半晌，周遭安靜無聲，於是舒展眉毛，又逐漸進入夢鄉。
......
「扣、扣。」
「......」紹羽掙開一隻眼皮，才發覺天根本還沒亮。
周遭一片寧靜。
灶火已經熄了，但是沒看到熾炎的人影。
應該也睡了吧......
屋裡很暗，紹羽也懶得仔細看熾炎睡在哪，於是又把眼睛閉上。
......
「扣、扣、扣！！」
「！」
原本微弱的敲擊聲，在最後那一下突然大聲起來，讓紹羽瞬間睡意全消。
這不是什麼夜行動物堵牆的聲音，也不是蟲子飛撞到屋頂的聲音，聽起來倒像是有人用手指
的關節，如問候般禮貌的敲在木板上的聲音。
敲擊聲間隔著短暫空白，等了大約幾秒，那滲人的敲擊聲又出現了，而且似乎越敲越大力。
「扣！扣！扣！！」
不對！
敲擊聲越來越大聲，不是敲擊越敲越用力的關係，是因為越敲越近的關係！
那隻敲擊木板的手，正一片一片木板往他這邊敲過來了！
紹羽躺著沒動，他屏氣凝神，眯眼在黑暗中尋找熾炎。
可是人還沒找到，敲擊聲又再次傳來。
「扣！扣！扣！」
距離聽起來非常近，感覺在他隔壁的那片板子下，離他不到半尺的地方，像是被人從底下敲
上來的一樣。
可惡......熾炎你到底在哪？等等老子要逃了可不管你！
......
「扣！扣！扣！喀！！」
來不及了，這次敲擊是敲在他的木板上，紹羽可以感覺到敲擊的震動從木板傳到他身上。
只是那最後一聲「喀」是什麼？
紹羽還沒想明白那聲「喀」是啥，突然身下的板子碎裂開來。
紹羽真慶幸他從小體能就好，身手也矯健。在感覺到板子碎裂的剎那，紹羽就騰地躍起，並
迅速轉身。
只見他剛剛睡覺的地方，一條如枯骨的手，慘白的皮膚上佈滿血絲，從板子的破洞伸出來，
抓了個空。
屬於穢鬼的穢氣隨著那條手一同撲了出來，整個木屋瞬間充滿腥臭又刺鼻的氣味。
穢鬼的穢氣平常遠遠的就可以聞到，這隻穢鬼的穢氣卻到現在才出現，難怪紹羽一直沒發覺
是穢鬼在做穢。
「剛剛是你在敲嗎？你幹嘛敲我板子？」
紹羽抓過很多穢鬼。
大部分的穢鬼，看到除穢師都是能逃就逃，竄得溜煙兒快，還沒見過這種主動要抓除穢師的
。
紹羽問完話，那條手左右摸索兩下，確定沒人在板子上，又縮回洞裡消失了。
「......」
很好，不跩除穢師的問話，罪加一等。
紹羽手裡拿起除穢鈴，正要甩開鈴串，突然一條手從他背後竄出，抓住他的臉。
———
紹羽：敢吵老子睡覺？！
大家一定要注意防疫啊～～～停課停班千萬不要出去玩。
對了，忘了說，這部的篇幅大概是中篇的長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