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強風吹拂/走灰]人魚(下)(限)

作者: tainmang (tainmang)   2021-06-07 09:0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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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灰]在踏出步伐前,他先擁有了鱗片和魚尾 (下)
(下)
「阿走,你今天下午也要出去嗎?」
一名留著短髮的中年婦女推開房間的門,語帶關懷的對坐在電腦前的黑髮青年這麼說。
「今天天氣不好,可能會下雨,到海邊要小心一點。」
這時回頭看著婦女的青年臉上帶著驚醒般的表情,「啊!是的!糟糕......忘記時間了.
.....」他嘴上喃喃唸著,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抓起外套和毛巾往背包裡面塞。
婦女走到被開啟的電腦旁,看著螢幕上的縣內報導自言自語。
「出雲一高?阿走對這間學校有興趣?」
急著把背包背起來的青年停下動作,表情尷尬的解釋,「我在海邊遇到的朋友,就是這間
學校的學生。」
「這間學校在我們島根很出名呢,他們的田徑部就算放眼全國也是可以排進前五的隊伍,
出雲一高的清瀨教練帶出好幾位驛傳明星,在我們這區是小有名氣的人物。」婦女滑動滑
鼠上的滾輪,把網頁的文章往下拉,直到出現一張長跑部的全員團體照,然後用手指著坐
在第一排中間,帶著帽子、看起來不苟言笑的男子說,「這位就是清瀨教練,幾乎每年到
了高校驛傳的季節都會在縣內新聞上看到他的名字。」說到這裡她一手托住臉頰,面龐浮
現思索的表情,「我記得他的兒子也在長跑部的隊伍裡,高中時還常看到他兒子的新聞出
現在運動小報上,但後來就漸漸沒消息了,不知道現在在哪間大學就讀,當初大家都以為
他一定會接受六道大的邀請的,跟藤岡一樣。」
背著背包的青年走近電腦,望著自己剛剛搜出的文章裡附的照片。他將視線投注於坐在教
練右手邊的高中生,那名年輕的選手有著短薄的棕髮,在鏡頭前的他好像在忍耐什麼似的
抿著嘴,四肢收攏而拘謹,彷彿被身邊的人群困住的樣子。
黑髮青年壓抑住心中悶悶的痛感,向身旁的婦女點頭致意,「謝謝阿姨的提醒,那麼我就
先出門了。這陣子很感謝阿姨的照顧。」
「別這麼說,」短髮婦女把他送到門口後輕鬆的笑了笑,「你之前待在仙台的時候壓力很
大吧。雖然一開始我覺得你的母親把你送來這裡過寒假有點小題大作,不過看到你交了朋
友後心情變好的樣子,才覺得這真的是個好主意。」
「是啊,我很慶幸自己能遇到他。」青年靦腆的笑了笑,坐在玄關將跑鞋穿上。
「去海邊的話記得待在我跟你說的那塊沙灘。」婦女不嫌麻煩的提醒,接著話鋒一轉問道
,「是說你的母親對你的大學志願很關心,你想好要去哪間就讀了嗎?」
「是的。」青年站起身用鞋尖踢踢地板,神色爽朗的說,「我之前對大學的選擇很迷惘,
但現在已經沒問題了。」
接著他轉開門把,「那麼我出門了。」
「太好了。路上小心。」短髮婦女站在玄關內,對打開門的青年揮揮手。
黑髮青年在人行道上大步奔馳,幸好這個時間點的路上沒什麼人,能讓他以最短的時間衝
向自己熟悉的海岸。當他跑到了建在馬路邊的低矮欄杆前,回頭左右張望一下,確定沒人
後翻過欄杆,跳到下面的水泥塊上,他小心的沿著背後立著欄杆的海堤走,來到一個人高
的大型廢棄排水孔,他鑽進排水孔內,將身上的衣物全數脫掉,並把脫下來的物品放到背
包裡,然後把背包塞進一個坑坑巴巴的凹陷處,這些動作完成以後他先從排水孔的水泥牆
壁內探出頭,觀察周圍是否有其他人活動的痕跡,接著走出排水孔,踩著水泥塊間的落差
和縫隙來到被海水拍打、形成一個凹字型的小海灣。
他蹲在水泥塊上,瞄準了海灣的深藍色中心後縱身一躍,他的身體拉出一道弦月般的拋物
線,最後在白色水花的簇擁下墜入海裡。
冷冽刺骨的海流立刻裹住了他,使他的身體發生變化。黑髮青年的下腹皮膚如翹起的樹皮
般迅速立起小而圓的片狀物,不一會兒黑色的鱗片就蔓延到併攏合一的雙腿,等到他在幾
秒後晃動下半身時,那裡已經是一條長而有力、能劈開波浪的魚尾了。而此時從他身上川
流而過的海水也從常人無法忍受的寒冷轉成清涼的水流,他睜開變成蘊含金屬色澤的海藍
色雙眼,從口鼻吸入海水,感覺到水流流經他的喉嚨,並從胸側的狹縫流出,接著他等不
及讓剛轉化完成的身體適應幾分鐘,就如甩鞭般心急的擺動尾鰭,一下子就衝出小海灣的
開口,如飛似的全力朝他們相約的海灘游去。
等到他的頭浮出水面,果不其然看到清瀨已經坐在鋪好的野餐墊上,望著前方出神。人魚
快速的靠近他,正想出聲呼喚對方,為自己的遲到道歉時,旋即感到胸口一緊,隱約覺得
今天的清瀨似乎有點不對勁。
雖然對方看起來與往常無異,卻使阿走的心頭贏繞著心神不寧的情緒,直覺對方遇到了不
好的事情。清瀨抱著膝蓋面朝大海,那雙平時讓他聯想到太陽的棕色大眼半垂著眼簾,天
上的灰藍及浪花的白湧進漫無目標的暖棕,好似縱容眼前蕭條的顏色恣意穿透自己的身體

冰冷更勝海水的恐慌無理由的襲上黑髮人魚心頭,哽在喉嚨的呼喚不由得脫口而出。
「灰、灰二哥!」
對方聽到他的聲音後轉過頭,溫潤的神采再度回到那張清秀的面孔上。
「你來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
「別在意,上來吧。」清瀨這麼說,而人魚也很快的蹭到自己的老位置,望著清瀨從保溫
袋裡拿出司康、奶油和果醬,清瀨低下頭把司康分成兩辦,一面往上面塗果醬一面說,「
雖然是我的試做品,但味道應該不差。」
清瀨的動作還是這麼俐落,語氣也很親切,然而阿走就是能從中感受到微妙的差異,就像
你的眼睛僅告訴你有顆絢爛的泡泡飄在空中,你的心卻很肯定的知道它即將破掉的時刻。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灰二哥。」
人魚小心的問,清瀨停下抹刀的動作,衝著他短暫的揚起嘴角。
「沒事。」
「騙人。」黑髮人魚立刻回嘴。他更擔心了,在他眼前的清瀨一向很擅長掩飾自己不想表
現出來的情緒,所以當對方沒有餘裕偽裝成那副從容的樣子時,就足以證明事態嚴重。
而在沒有自覺的清瀨對他說「沒騙你,不是什麼值得知道的事情啦」的時候,他幾乎要為
此生氣了。
「這種事情讓我自己判斷。」他態度嚴肅的開口。
「只是跟父親吵架而已,很無聊的瑣事。」清瀨沒再看他,只是緩慢的繼續往司康上抹果
醬,邊以漠然的語氣解釋。
「就算是再無聊的瑣事,我也想聽。」人魚望著他,意志堅定的說,「也許我沒辦法幫你
什麼忙,但你可以跟我說的。」
棕髮青年仍低著頭,彷彿想迴避那兩道過於熾熱的目光,他將抹刀上的果醬用司康的邊緣
刮乾淨,一聲不吭。隨著海風落入他們之間的沈寂空氣懸蕩了幾秒,唯有海浪撞擊沙灘的
聲音填補這段空白,接著無預兆的,清瀨乾淨的嗓音跟輕柔的浪濤聲重疊在一起。
「我就讀的高中,是島根縣內的田徑名校,每年的高中驛傳一定榜上有名。」
他把塗了過多果醬的司康放上盤子,推到對方的面前,「那個時候,我以為選手的人生就
是這樣的,循規蹈矩的照表操課,在眾人的期待下踏出步伐,活成一個服從教練的選手,
一個讓父母不失顏面的兒子。」
清瀨把右腳的褲管捲到大腿,露出膝蓋上的疤痕。
「而到了最後,我換來就是這個。」他望了怔住的人魚一眼,臉上帶著淺笑將褲管放下。
「處於高中那種封閉的環境下,我不曾質疑用強度堆起成績的訓練方式,對我的父親提出
的各種要求,也在沒思考過的情況下照單全收。可是這樣的軟弱最終讓我變得破碎,使我
跌在願意奉獻一生的跑道上。」
事情發生後清瀨曾無數次的努力回想,近乎瘋狂的想找出一個原因。他比別人更努力,從
未在訓練中懈怠,不論是暖身拉筋還是按摩都沒少過,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在那些時刻
,當他的回憶像一捲轉動到底的錄音帶般停住,接著重頭播放的時候,清瀨才察覺自己的
本錢和時間已經從指縫間淌下低落,快要連一點都不剩了。
而選擇了寬政大的他,就算如此奮力的抓著僅存的理由拼命掙扎,還是每天都在為新年的
迫近感到焦慮,害怕自己不管怎麼做,依然還是一個在任何方面都失敗的角色,沒辦法成
為社會期待的好兒子、優秀的朋友、不覺後悔的自己。
清瀨摸著右膝開口,語氣低沉而單調,「然後今天在我出門前,我的父親叫住我。他告訴
我如果真的要以箱根驛傳為目標,現在轉學還來得及,別繼續住在那間空有長跑部宿舍這
個虛名的竹青莊。」
「灰二哥......」
人魚的低喚莫名的動搖著清瀨,一股濃烈的刺痛瞬間滑上他的喉嚨,灼燒鼻腔和雙眼,他
可以聽到自己的嗓音不再平穩,卻拿被顫抖模糊的聲音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根本,不懂啊,就算到了現在也......」
「灰二哥。」人魚靠近了他,抱住他的雙手流露出如怕碰傷般的溫柔,反倒使清瀨就要控
制不住決堤的情緒。
當他感受到對方以手掌摩挲自己的後頸時,他順勢把頭抵在人魚乾燥的肩膀上,任由溼潤
的聲音如海浪般一波接著一波推上舌尖,「在哪種學校更有機會成為箱根驛傳的選手,我
怎麼可能不知道。但如果能為了在箱根賽事跑上一段而回到過去的環境,放棄自己對跑步
的探索追求,那我就不用在經歷反覆的煎熬後仍待在竹青莊等待第十個人。」
他哽咽著,拼命忍住聚集在眼眶的淚水。
「但是我要怎麼停止追尋?我不懂明明看到心目中的跑步出現在眼前,卻停下腳步的方法
。」
跑到海邊後冷靜下來的清瀨明白,父親的提議有他的道理,但在當下全盤否定父親說的一
切,對自己來講比較輕鬆。今天這場把兩人間不理解與不願理解的對峙拉到最高點的爆發
,就如同每一場父子之間的爭吵,清瀨的理智總是在這種時候銷聲匿跡。
「不過我的父親就是眼裡只有跑步的跑步狂人,當初我受傷後,身兼父親和教練的他在面
對我的時候居然只能說出『不要著急』這種話。怎麼可能做的到?真的很過份。明明把我
塑造成這樣的人是他,居然到了那個時候才否定我對跑步的焦灼,全世界只有他不能這麼
說!」
清瀨把最深沈的自嘲和累積成山的控訴混在一起一併吐出,一口氣說完後他發出因抽噎而
變調的嘆息,接著沉默了一段時間,等到再度聽到清瀨的聲音時,他原本激動的情緒已經
緩和下來,只是雙眼依舊溼潤。
「可是在今天的爭執中,比起我的父親,我更氣自己。父親說出那句話後,我居然真的考
慮了一秒。」他的語氣中的自我厭惡表露無疑。
明明該在選擇志願時就下定決心,但到了今天自己還在猶豫不定。啊啊,太差勁了。就是
因為他不夠堅定,所以幸運才不願降臨在他的面前嗎?清瀨有的時候會自暴自棄的這麼想

他閉上眼睛,嗤笑了一聲苦澀的說,「我在很多地方都不認同我的父親,討厭被別人說自
己和他很相似;但即使如此,我最愛的還是他教會我的跑步。」
他太愛跑步,連那些帶給他太深或太淺的傷痕、午夜夢迴間將他扎醒的悔意,都能一併喜
愛著。這是彌足瘋狂的熱愛,清瀨知道,他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我很矛盾,對吧?」
「才不會。」聽到這句話後清瀨睜開雙眼,疑惑的看向那雙深藍色的眼睛。
「我能體會,那種想要跑步,卻又被跑步所困擾的感覺,因為我......那個......」人魚
的臉脹得通紅,彷彿要把什麼東西從喉嚨裡努力咳出來似的。這時一陣特別強的海風刮向
他們所在的海灘,清瀨打一個寒顫,冷冽的感覺讓他清醒了一點,他甩甩頭,臉上拉出不
平整的弧度。
「沒關係,我懂,謝謝阿走的安慰。」
人魚連忙否認,急切的喊道,「灰二哥!不是的,我——」
但這時清瀨已經站起身,臉上掛著歉疚的神情,「對不起啊,是我太失態。我們就要見不
到面了,我還光講這些不開心的事。」
當他注意到人魚仍呆呆的望著自己時,清瀨彎下腰伸手弄亂他的黑髮。
「我去買個東西就回來。」
在手上拿著一個東西的情況下這段路真的很難走,這是清瀨舉著霜淇淋小心跨過礁石時的
第一個想法,早知道就請賣場人員把霜淇淋裝在紙碗裡用塑膠袋掛在手腕上,這樣至少能
空出手掌,但在休息站的時候自己的心思太混亂,沒空思考這些。
自己剛剛算不算臨陣脫逃,這樣自嘲的念頭又浮了上來,但那時的他需要整理自己的情緒
,也不想看到阿走為了自己,逞強說出不適合他的話。
清瀨摸摸自己的眼角,他去廁所用冷水洗過臉,應該不會再紅起來了吧,他不想頂著一張
跟離開前一樣的表情回去。他呼出一口氣,將舉著的手抬高,看了一眼堪稱完好的霜淇淋
,在心裡慶幸現在的氣溫低,冰品不會融得太快。他小心的踏過最後一個彎,就快到了,
清瀨對自己說。
清瀨膝蓋一彎,終於從礁石上跳下沙灘,他從這裡就可以看到捲著尾巴坐在野餐墊上的黑
髮人魚,只是對方雖然面朝沙灘的方向,頭卻垂得低低的,肩膀也垮了下來,自己果然不
該對阿走說這些會讓他心情不好的事,自責再一次使清瀨的內心揉壓成一團,他不由得加
快腳步,跑向對方。
「我回來了。」清瀨輕快的說,蹬掉拖鞋回到野餐墊上。由於人魚抬頭看向他的時候還是
一副如鯁在喉的表情,於是清瀨幾乎是以現寶的心情把冰淇淋舉到人魚的面前,「這是附
近商家的冬季限定霜淇淋,裡面加了無花果,吃吃看吧。」
人魚像放棄了般沒有接話,接過冰淇淋舔了一小口,然後喏喏的說好吃。
但就在吃了第二口後,人魚停下動作,「灰二哥吃過了嗎?」
清瀨以無所謂似的表情把野餐墊上的盤子拉過來,拿起沒被動過的司康收進盒子裡,「我
沒關係,想要吃的話我隨時都買的到。」
人魚盯著他,然後移開視線,提不起興致的望著手中擁有潔白螺旋形的冰品,這是清瀨花
了一番功夫才拿到這裡的,他知道從KIRARA BEACH到這個地方的陸路並不好走,「灰二哥
不用對我這麼親切,或覺得該補償我什麼,我不會就這樣跑走的。」
「為什麼突然說這個?」清瀨摸不著頭緒的問。
人魚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無精打采的說,「所以,感到勉強的話,不對我微笑也沒關係
。」
清瀨注視了人魚好一會兒,輕描淡寫的回答,「我沒有勉強自己,我說過了吧,光是你的
存在就能讓我開心。」
阿走搖搖頭。
「但也有這樣的存在沒辦法辦到的事吧。」他的語氣中有一種清瀨無法理解的內疚,好似
天上密佈的烏雲同樣堵在他的胸口中。
「嘛~我不是很了解你在說什麼呢。」這時一頭霧水的清瀨瞄到沾上人魚嘴角的白點,「
啊,沾到囉。」
清瀨說著便用拇指擦去留在對方嘴邊的霜淇淋,就在他要收回手的時候,黑髮人魚無預警
的鬆開手中的霜淇淋,宛如被衝動驅使般抓住臉頰旁的手,並把他的拇指含進嘴巴裡,用
舌頭舔了一圈,然後就著含住指頭的動作,抬起眼皮,用那雙非人的藍眼睛凝視正因為他
的舉動而僵住的清瀨。
過了彷彿一個世紀這麼長的停頓後,人魚放開清瀨的手掌,在看到掉落在沙灘上的霜淇淋
時,尖銳的後悔和對自己的憤怒朝面孔一擁而上。
「對不起。」他嘶聲丟下這句話後,別過上半身就想回到海裡,但這時一隻手緊緊的抓住
他的手臂,迫使他停下。
「不要走,我不介意......拜託。」背對清瀨的人魚聽到這句話,緩緩轉過頭,棕髮青年
訝異、受傷的表情立刻刺入他的心底,使他深埋在內心的情感爆發開來,衝向身體各處。
人魚反手抓住清瀨的手腕,將他推倒在野餐墊上,接著在清瀨能說出任何話之前把四片唇
瓣嵌合在一起。半晌後,黑髮人魚撐起身體,身下的清瀨忐忑又激動的看著他,他則將深
藍色的眼瞳對上有著溫潤棕色的雙眸。
「別露出那種表情,」人魚壓低聲音說,語氣顯得強硬又悲傷,「好像全部的事都是自己
的責任 。」
被壓制住的清瀨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然後緩慢的,百感交集的笑容從他的嘴唇擴散開來,
他的眼裡升起水氣,嘴角稍稍揚起。
「那種表情讓你想親我嗎?」清瀨朝他微笑,聲音含混的問。
人魚皺起眉頭,「這樣的說法很奸詐。」
就在清瀨忍不住笑出聲的時候,人魚發現自己剛剛的動作把沙子甩到了野餐墊上,就連清
瀨的褲子也因和魚尾的接觸黏上砂礫。
「我把沙子弄到你身上了。」
他伸手想把沙子拍掉,卻被清瀨阻止。
「不用在意這種事啦。」清瀨大方的說,然後用沒被握住的手撫摸黑髮人魚的臉頰。
清瀨的舉動讓人魚的動作瞬間停止,全身開始發燙。他用臉頰蹭了一下清瀨的手心,猶豫
的開口。
「灰二哥不會覺得我很無趣?」人魚這麼問,目光四處閃躲,然而他的尾鰭卻小心翼翼撩
撥清瀨的腳踝,「我不擅長和別人相處。」
「這不是正好嗎?」清瀨勾住人魚的脖子,將他往下拉,感受到自己的右小腿被輕柔的捲
住。
「我很擅長跟別人相處喔,」他在嘴唇被封住前輕柔呢喃,「人魚也是。」
清瀨於親吻中引導著明顯沒什麼經驗的人魚,讓這個吻越發溼潤厚重,從壓緊的唇舌間產
生啵和啾吱的黏膩水聲,幾分鐘後他唇上的壓力減輕,睜開眼便看到人魚又撐起身體盯著
他瞧。
對於清瀨投以的疑惑視線,黑髮人魚只是臉上掛著紅暈,不服氣的埋怨灰二哥的吻技真好

「我可是有過戀人的人啊。」清瀨瞇著眼睛笑得開懷,「吃醋了嗎?」
「你是知道我吃醋了才這麼問的吧!」黑髮人魚的耳尖又紅了起來,然後為了抗議清瀨的
游刃有餘,他將勾著自己後頸的手抓住,把清瀨的雙手都抵在野餐墊上,接著偏頭咬住清
瀨的耳垂。
「唔!痛......」
「灰二哥太壞心眼。」人魚說完後便讓唇舌拉扯清瀨軟嫩的耳垂,用更大的力道吸吮,直
到自己放開時,那塊被他蹂躪過的軟肉顏色變得像清瀨的雙唇一樣充滿血色。
而後他們再度親在一起,吻得難以割捨,彷彿他們之間有著極強的引力,讓他們無法從這
樣的連結回到恢復成個體的世界。他們以舌尖互相撥弄,捲起對方嘴裡的味道,挺翹的鼻
樑和鼻頭親暱的挨在一起,讓圍繞著兩人的空氣因喘息而顯得溫暖燙人,連刺骨的冷風都
無法吹散從他們皮膚上暈染開來的熱情和汗水。
兩人的上半身緊密貼合,人魚的魚尾卡在清瀨的兩腿之間,不自覺的蹭動著,使燒灼的欲
望灌入彼此的血管,接著匯流到下半身。當他們終於捨得從綿長的親吻中離開,將兩人牽
在一起的銀絲逐漸拉長,然後斷落。黑髮人魚只是稍微移動一下身體,底下的清瀨就短促
的哼了一聲,面孔被欲求不滿的神色和鮮艷的緋紅佔領。
「阿走,嗯......」被箍住雙手的清瀨半側著臉,以迷濛的眼神望向籠罩著自己的人魚,
雙眼裡晶亮的星點正閃爍著。
「抱我,阿走。」被腫脹雙唇吐出的聲音,軟的像被留在沙灘上的泡沫,「也許太唐突了
,而且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明白——」
「我知道的。」人魚肯定的說,他降下黑色的睫毛,把唇印上清瀨的額頭。
「阿走......」清瀨稍稍挺腰,讓半勃的下體摩擦他讚嘆過的美麗魚尾。當他開口要求時
,語氣聽起來有如無助的夢囈,「我想感覺你,擁有你,我的人魚。」
「我也是,」人魚這麼說,並把親吻往下移到棕髮青年的太陽穴,趁著親吻的間隔回答「
我也希望你碰觸我,只有我。」說完後他將腰部拱起,拉著清瀨的手往下移動,放到兩片
臀鰭的中央,「這裡,灰二哥也想摸摸看嗎?」
清瀨的手順著對方的引導,指腹貼上黑而光滑的魚鱗,他在那一帶摸索,感覺到似乎有塊
區域微微隆起,而且跟其他地方的溫度不一樣,於是他以上下滑動的手指刺激那個部位,
最終他看到純黑的鱗片間裂開一道縫隙,緊接著一根暗紅色的性器從裂口中的膜彈出來,
滑進清瀨的手中。
清瀨透過雙眼的水霧望著手中的陰莖,那是形狀跟人類器官差不多的圓柱型,但尺寸似乎
比一般的長,而且根部較細,中後段相對膨大,頂端也有著溝槽,正伯泊的流出透明的黏
液。
此時人魚放下腰部,重新壓上來,把自己的性器和清瀨鼓起的褲襠相互蹭著,火辣的感覺
瞬間鑽進清瀨的神經,他不得不暫時叫停,以免自己就這樣被磨到射在褲子裡。
清瀨推著人魚的肩膀,示意他從自己身上下去,然後紅著臉,在人魚灼灼目光的注視下脫
掉褲子和內衣,翻過身趴在野餐墊上,他的一隻手往後伸,剝開臀瓣展示在人魚面前,「
人類男性是用這裡做的。」清瀨壓抑著從小到大養成的羞恥心,語調發顫的解釋,「但要
一點準備時間,等我一下。」
他把保溫袋拖過來,從裡面拿出沒用到的奶油,將盒子打開以指尖挖了一小坨奶油,他猶
豫了幾秒,又再挖了一點後朝後穴伸過去,努力戰勝心中的抗拒並小心的塞入一根指頭。
清瀨的手指在被體溫融化的奶油潤滑下順利進出,他放鬆因緊張而擰著的眉毛,很快再度
送入一指。
這時另一道因強忍欲望而沙啞的聲音傳到他的耳裡,「我懂了,讓我來。」他的手指被抽
出,安放在野餐墊上,隨後不屬於自己細長的物體進犯到他的體內,深深淺淺的抽出又推
入,輕觸和攪動那個連清瀨自己都是第一次摸索的隱密之處。
體內的異物感使他的身體警戒起來,即便他告訴自己要放鬆,但縮起來的內壁被突入、破
開的感覺還是讓他無法遏止的顫抖著,斷斷續續的輕哼隨著短促的呼吸一同流出,「哼.
.....啊嗯——」
「不舒服嗎?」聽到清瀨微弱的低吟,人魚停下增加到三根的手指,關心的詢問。
而清瀨則是搖搖頭。
「別擔心......唔嗯!」清瀨把口中的唾沫吞下去後顫抖的回答,卻又馬上因往下按的手
指而叫出來。
就在人魚用併攏的手指,仔細開拓被奶油和自己的指頭弄的一團糟的穴口時。趴在墊子上
的清瀨冷不防的開口。
「可以了,進來吧。」
人魚再次停下手上的動作。
「灰二哥,我覺得還——」忍到滿頭大汗的人魚反射性的拒絕,他的直覺告訴自己現在還
不行,但清瀨馬上再次出聲催促他。
「可以的,求你,填滿我,」從尾椎、脖子到耳廓都是濃艷粉色的清瀨,艱難的轉過頭懇
求他,發出甜膩又誘人的呼喚,「我只想要你。」
即使知道清瀨在逞強,然而人魚無法抗拒對方那可憐兮兮又充滿欲望的模樣,他只記得自
己下一秒就把手指抽出,將快要憋到極限的性器抵住入口,頂入清瀨的身體。
「啊!阿走......嗚......」清瀨幾乎是立刻爆出叫喊,痛得冒出冷汗,然而他旋即摀住
嘴巴,怕對方會抽身而去。一如他所擔心的,體內的硬物停了下來,這讓清瀨感到既失落
又恐懼。雖後方被撕裂時傳來鮮明的痛楚,但僵持在這裡更讓他難受,況且比起抒發身體
的欲望,他更渴求用被擁抱的感覺來滿足自己內心的需要。
儘管清瀨的身體一直在打顫,仍不斷開口乞求,並用收緊的內壁吸吮著對方,第一次做這
種事的人魚抵不住對方的勸誘,只能擺動魚尾,將全部的性器塞入棕髮青年窄小的臀部裡
。當兩人的身體完全交疊在一起,長驅直入的陰莖被滑潤炙燙的內裡包圍的美妙快感,簡
直讓初次品嚐到性愛滋味的人魚喪失理智,而這次不等對方開口,他便就著與清瀨相連的
姿勢大膽的抽動起來,且頻率越來越快。
人魚抽插的動作隨著次數越發猛烈,狂熱又純粹的欲望將兩人捲入其中,他們只能顫慄著
,被不受控制的快感奪走與對方無關的一切思緒,鞭策彼此的呼吸和脈搏直至濺出星火。
「阿走、咕嗚......拜託繼續......啊!哈啊!求你......」清瀨覺得身體正在被焚燒,
如黑炭般碎裂成灰,疼痛和愉悅混雜在一起,分不清哪方勝過另一方,可是他的內心卻滿
足的如同得到第一個生日禮物的孩子,讓他為了延續這一刻而哭喊出聲,雙眼泌出淚水,
語無倫次的訴說自己的渴望。
此時人魚放慢衝刺的速度,以嘴唇啄吻對方呈現赤色的溼潤眼角以及密佈汗水的後頸,一
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撫慰著清瀨,「灰二哥、別哭、吶、有我在......」他的雙手覆上人
類的,手心疊著手背,最後十指交扣,人魚壓著身下渾身發燙的清瀨,激烈的擺動對方深
愛的魚尾,將自己嵌入這具他認為比自己的所有還要美麗的身軀,抱著彼此被洶湧的情潮
淹沒。
「——醒醒,灰二哥!」清瀨感覺到自己的臉頰被輕拍著,他睜開乾澀的雙眼,視野中的
是接近深紫色的天際和擔憂不已的熟悉面孔,幾乎每天都會聽到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焦急
的說,「已經快天黑了,再不回去的話......」
一開始他還迷迷糊糊的看著人魚發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拖到這個時間,但等到他用雙
手撐起上半身,腰部傳來如電流般的酸痛感時,睡著之前的記憶才如融化的雪水流進他的
腦海,使他霎時紅了臉龐。
原來不只是特別誇張的春夢啊,清瀨咬著下唇難為情的想。
他扶著腰坐直,摸著後頸對人魚道謝,「謝謝你,阿走,要是你沒叫醒我的話,我就慘了
。」接著他環視自身,發現自己的褲子和內衣都好端端的待在該在的地方,頓時覺得更加
羞赧,「你都幫我處理好了嗎?不好意思讓你費心。」
這句話同時把害羞的情緒傳給了人魚,他彆扭的移開視線,結結巴巴的小聲埋怨,「都、
做過這種事了,不用跟我客氣吧。」
清瀨雙頰發燙的輕笑著,正當他打算站起來的時候,腰臀的不適感和股間清晰的刺痛襲擊
了他,讓他差一點雙腿一軟坐倒在地,但幸好他很快的穩住身體,沒真的在人魚的面前跌
倒。
即使如此,他顫顫巍巍的動作還是引起了人魚的恐慌。
「灰二哥!」人魚驚呼道,膽顫心驚的伸出雙手扶著對方的腰。
「身體還好嗎?不要勉強!」人魚的眉頭皺成一座小山,下一秒彷彿記起什麼般咬著嘴唇
,望向沙灘懊悔又內疚的說,「最後......才發現你流血了,我都沒注意到......」
清瀨嘆了口氣,抬腳在野餐墊上踏步並且雙手高舉,拉伸背部肌肉,幾次來回後停在人魚
的面前,態度肯定的說,「嗯,我現在覺得沒什麼問題,回家後我會好好檢查一下。」
然而人魚臉上那不是很相信他的表情讓清瀨笑出聲,伸手撫摸對方直順的黑髮,「別表現
出這麼擔心的樣子啊。這可是我自己提議的。」
人魚抓下那溫度似乎比自己高一點的手,將自己的臉頰靠上去,清瀨也順著他的意,以手
指摩挲人魚的側臉和耳朵。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人魚懷著滿腹的糾結開口,海藍色的雙眼冀求的望著他
,「明天,灰二哥會來吧?」
人魚惴惴不安的語氣令清瀨感到十分不捨,於是他彎下向自己抗議的腰,面對面直視對方
,態度果絕的答覆。
「一定,我恨不得一直和你待在這裡直到開學呢。」
接著傾身吻了對方一下,柔聲的說。
「明天見。」
好熱、又好冷......
腦殼內似乎有岩漿在滾動,身體卻冷的彷彿伸進冰箱的冷凍庫一樣,酸軟的四肢被層層疊
疊的寒冰覆蓋著,難以移動。清瀨勉強把僵硬酸痛的身體蜷起來,他的鼻子完全罷工,只
能靠嘴巴呼吸,這使的喉嚨又乾又痛,只要一咳嗽便沒辦法停下來,他覺得自己就要在陸
地上窒息而死。
清瀨打開發燙的眼皮,以手肘撐起身體握住床頭櫃上的水杯,讓清涼的液體滋潤乾涸的唇
瓣和如沙漠般的口腔。在他努力以腫脹的喉嚨吞下水分時,朦朧的目光掃到掛在牆上的時
鐘。
十二點半......
清瀨用昏沉的腦袋艱難的思索,他能在兩個小時內退燒嗎?必須要去赴約才行。
這時人魚臉上憂心忡忡的神色浮現在腦中。
他不能把阿走一個人留在那裡,他會難過,覺得是自己做錯事的。清瀨盡最大的努力把水
全部喝下,希望能起到加速康復的效果,喝完水的他再度縮進被窩,用雙手抱著自己,眼
角凝結出透明的淚水。
好難受、好想見你,阿走。
清瀨陷入難以掙脫的睡眠後,他感覺自己在不安穩的黑暗中漂浮著,不知道過了多久,一
陣聲音從闃寂的遠方傳出,如被干擾的雜訊般忽大忽小,接著他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從望不
到盡頭的那端被拋出,於濃密的暗色中劃過一道清亮的拋物線朝自己飛來,劈開禁錮著他
的濃稠霧色。
「......灰二......」
「哥......灰二哥......」
啊,是阿走嗎?認出這個嗓音的清瀨將雙眼睜開一條縫隙,眼前的午後陽光對他來說還是
太刺眼了,他連忙將眼皮緊緊閉起,同時有些疑惑的想,自己又在沙灘上睡著了?
「灰二哥,你的母親說你必須吃點東西然後吃藥,吃完再繼續睡吧。」
這次他聽得很清楚,但燒成漿糊的思緒沒辦法跟上來。我的母親?什麼意思?阿走,我沒
在袋子裡裝藥......清瀨半夢半醒的轉過頭,瞇著眼睛看向聲音源。
清瀨的眼簾快速的眨動著,他的雙眼先是映入一個黑髮人影,接著看到那張跟阿走相當神
似的臉,清瀨不禁對他微笑,想要坐起身。然而正當他凝聚視線焦點,試著看得更清楚的
時候,對方身上的運動服勾住了清瀨的注意力,此時一股違和感貫穿他混沌的大腦,緊接
著他才發現自己身旁的人雖然看起來像阿走,卻有著純然無雜質的墨色雙眸,而且還是位
一副休閒打扮的人類青年。
清瀨立刻從床上彈起來,全身的雞皮疙瘩陡然冒出,表情震驚的與待在自己房內的不速之
客對看。
「你是......?」清瀨在問出這句話後立刻想到了可能的答案,雖然自己只從影片和報導
上看過他幾次,但那張的面孔自己是不會認錯的。清瀨的喉頭滾動著,以懷疑的語氣試探
性問道,「是......藏原走?」
而坐在床邊椅子上的青年似乎也被清瀨巨大的反應嚇得不輕,頗為受傷的瞪大眼睛望向他
,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過了幾秒青年突然激動的站起來,揮舞雙手口氣慌張的說,「我是
阿走!啊,我確實是藏原走!但也是阿走!」說完後他停下舉在胸前的雙手,臉色爆紅的
坐回椅子上,別開視線小聲的咕噥,「那個......你的人魚,灰二哥自己說過的。」
清瀨盯著自稱「阿走」的青年看了好久,然後很緩慢的,在腦中飛散的思緒緩慢的收束起
來,捻成明確的想法。
他移動身體到床舖邊,看著如坐針氈的阿走問,「所以你一直在說的重要的事,就是這個
?」
「對不起!」阿走彎下腰,閉緊雙眼喊道,「我完全搞砸了。我應該先跟灰二哥坦白的。

他低著頭繼續說,語氣充斥著愧疚和不安,「我沒想到人魚的型態沒讓你感到害怕,卻是
人類型態的我讓你受到驚嚇。」
「我不是......」清瀨剛想反駁,但昏昏沈沈的腦袋讓他在一時之間沒辦法解釋清楚,他
躊躇了許久後嘆一口氣,決定先提出最想知道的問題,「但這是怎麼回事?」
阿走直起身體,將放在床頭櫃上的碗遞給清瀨,認真的注視著對方說道。
「灰二哥先吃點粥然後吃藥吧。我現在就告訴你。」
「我之前說過我的祖先曾跟人類通婚。」清瀨吃著白粥的同時,他眼前的黑髮青年以平靜
的語調緩緩開口,「而這樣的結果就是我們的家族裡常有人遺傳到人魚的血統,可以在水
裡轉換成人魚的型態,我也是其中之一。」
清瀨頷首,「原來如此。所以你平常是以人類型態生活,只是在某些時候變成人魚的樣子
嗎?」
「是的。不好意思,直到現在才告訴你這件事。」
阿走點頭,眉尾無精打采的耷拉著。
「我很膽小,自私,只顧著沈浸在和你相處的時光,又不敢面對你得知真相後的反應。如
果去了海灘卻沒辦法見到你,那整個島根都會讓我覺得難以忍受,但這又是你的家鄉、我
們相遇的地方,我不希望變成這樣。」他垂下視線,望著放在膝蓋上逐漸握緊的拳頭。
清瀨並不認同他的說法,出聲反對,「你之所以無法坦承,有部份是我的原因吧,誰叫我
——」
他的聲音忽然停住,在想起某段回憶時脹紅了臉,變得比發燒引起的薄紅還要鮮艷。
「所以......我在問你的名字的那天......」清瀨難得陷入支吾其詞的狀態,下一秒就在
床上把頭埋進屈起的雙膝,背著阿走恥辱的低語,「我,我居然在本人面前說了那些話,
現在就讓我死在這裡吧......」
「為什麼?灰二哥?」阿走不解的詢問,但不管怎麼等清瀨都沒有回應他,片刻後感到著
急的他站起來,移動到清瀨身後的床舖,將額頭靠上清瀨彎著的背部喃喃自語,「我聽到
那些話後,真的很開心。我從來不知道有人是這樣看我的。」
他察覺到清瀨的身體抖了一下,於是阿走用雙手向前抱著他,代替棉被溫暖對方。
「田徑隊被停賽後,這項醜聞幾乎傳的整個社區都知道,所以寒假來臨時我的母親便把我
送到島根的親戚家,避避風頭。來到島根後,我認識的人只有親戚,整天除了在外面慢跑
外沒什麼其他的事情可以做。而那天我正巧經過出雲大社,沿著海岸線跑步,我看到你從
公車走下來,站在公車站牌旁望著那片海岸。」阿走以沒什麼起伏的語氣述說著。
「我清楚的記得,最初遇見你的時候是陰天,唯有片段陽光從烏雲裡透出,可是當我望著
你的時候,你的眼中卻因為那少許的光線映出金色的亮點,就像被隱藏在雲層後的太陽溜
到了你的眼睛裡一樣。」
阿走回憶起當時的畫面,嘴角揚起弧度。
「我一直注視著你,直到我跑過你的身後。我以為你是為了去多伎休息站才會在這裡下車
,但等到我跑了一段路,回頭一看卻沒發現你的人影,我連忙回到你站的地方,才發現你
正往在這個季節裡誰都不會去的海灘走。」說到最後,他的嗓音不受控制的變得低沉。
當時的阿走並不確定清瀨是不是打算輕生,可是那雙眼睛太美了,好像移動的太陽,他沒
辦法不在意他。
環抱著清瀨的他收緊雙臂,到了現在,阿走仍能感受到當時無措的心情,「你隨身攜帶的
東西這麼少,根本不像來遊玩的旅客,雖然在我觀察的那段時間裡你沒有不尋常的舉動,
但若真的發生了什麼意外,以我的人類型態很難快速反應,要是下到海灘盯著你也很不自
然。」
「況且......我不善言辭,萬一我說的話讓你的心情更糟怎麼辦。」
他們兩人間的寂靜維持了幾秒,隨後清瀨悶悶的聲音再次出現。
「所以你變成人魚,既能躲在海裡注意我的行動,不被我發現,萬一有緊急情況也能第一
時間伸出援手,對嗎?」
其實阿走很用心呢,仍然沒辦法轉頭面對對方的清瀨暗自想著。做完後的那天自己在回程
的途中,就注意到阿走在旁邊的海裡一直跟著他,直到自己從KIRARA BEACH走上人行道、
和他招手後才拉著水花離開。
「很抱歉,我不知道自己的舉動會造成這樣的誤會,還耽誤到你的時間。」清瀨喪氣的向
對方道歉。
「老實說,我很慶幸出現了這樣的誤會。」
這句話使清瀨抬起頭,在阿走的懷抱中轉過身,注視面帶淺笑的黑髮青年。
「父母給予我『走(跑步)』這個名字,我有的時候會認為,自己的名字是他人控制我人
生的道具。跑步(走)給予我一個無法與他人分享的世界,讓我不同於他人而活著,但當
我越是追求名為跑步(走)的道路,我的世界就越是與他人割裂開來。在暴力事件發生後
,我開始搞不清楚自己在跑步(走)的領域到底有沒有存在的必要。或許我的跑步(我自
己)一直都是沒有意義的,我總是控制不住的這麼想。」
緊接著阿走的臉上透出從內心油然而生的喜悅,「但在那天,我見到了你,被你吸引、和
你相識,然後我聽到一個對過去的我而言全然陌生的人在我眼前說,他感謝神明讓我存在
於這個世界上。」他凝視清瀨的眼睛笑得彎起來,「灰二哥也許很難理解吧,這對我來說
是多麼意義重大。」
清瀨笑了一聲,搖搖頭,狀似無可奈何的說道。
「我們啊,都是笨蛋呢。」
「是啊,我們都是跑步笨蛋。」阿走也笑得開懷,表示同意。
這時敲響房門的聲音驟然出現,驚得阿走跳下床舖,他剛回到椅子上清瀨的母親就推開門
板,端著杯子和一盤點心進入房內。
她看到坐在床上的清瀨,好似放下心中大石頭般嘆息,「啊,灰二你終於醒了。剛剛我叫
你都沒反應,我只好請來拜訪的藏原君看著你,如果你起床的話叮嚀你吃藥。」
清瀨忍不住仰頭埋怨道,「媽,你居然讓客人做這些事。」
清瀨的母親則瞪著自己的兒子,臉上寫著「這孩子真是失禮」的不滿,急促的碎念道,「
藏原君在知道你生病後很擔心,希望能進到房間內探望你,我才請他幫點小忙。還有你這
孩子真是的,錢包掉了都沒發現,還要麻煩藏原君照著駕照上的地址幫你送回來。」
說完後她轉過頭,換上親切的笑臉,「藏原君,真的是非常感謝你。」說著就微彎著腰,
把手中的茶杯遞給他,「不好意思啊,這孩子在某些事情上很粗心。」
阿走立刻搖頭,神色緊張的表示,「請、請不要這麼說!我也受了灰二哥很多照顧。」
清瀨的母親眉開眼笑的注視著他,欣慰的表示,「很抱歉方才沒能好好招待藏原君,這是
減糖的蛋糕捲,請慢用。」然後將裝著蛋糕的小盤子塞進阿走另一隻空著的手裡。
最後她待在房間裡盯著清瀨和阿走把該吃的東西吞下肚,離開前還半叮嚀半責備道,「灰
二,要跟人家好好道謝喔。」
待清瀨的母親關上門後,兩人同時鬆了一口氣。
「抱歉啊,我媽這麼強勢,也不管你想不想吃。」清瀨語帶歉意地說。
「沒關係的......」阿走停頓幾秒,然後撇著嘴,語氣彆扭的問,「不過,對灰二哥來說
我是客人嗎?」
「呃......」清瀨愣愣的看著突然間不知道在執著什麼的阿走,有些反應不過來。
「是嗎?」
「啊,那個......」
阿走難為情的正視清瀨,目光灼灼的盯著他,「我以為,我們做了那種事之後,就是戀人
了。」
清瀨的眼睛眨了一下,接著伸出雙手按住眼前的阿走,無預警的大力揉亂對方的黑髮。
「灰、灰二哥!」被狂揉頭髮的阿走驚詫的抗議。
擼過阿走後,清瀨終於感到心滿意足,連身體也一併變得神清氣爽。
「是啊,」他雙眼半闔,紅著臉頰愉悅的說,「我們是彼此的戀人喔。」
清瀨一臉滿足的表情讓阿走覺得心癢難耐,他趨身向前,就要吻上清瀨,但當他足夠靠近
時對方立刻按著他的肩膀將他推開。
「不可以!」清瀨蹬著雙腿後退。
「為什麼?」阿走質問為了拉開距離而安下心的戀人。
清瀨瞥了他一眼,義正嚴詞的說,「我可是病人,不能把感冒傳染給你。」
「傳染給我也無所謂。」阿走堅持道,神情有些難過,「反正灰二哥會感冒也是我害的,
我把海水潑到你的身上,前天又......如果我沒讓你那麼不舒服的話,灰二哥一定不會把
錢包忘在沙灘上。」
「前天?!」清瀨錯愕不已的喊道。
我睡了整整一天嗎?清瀨因這個事實而備受打擊。
阿走點點頭。
「是啊。昨天我在海邊等了你好久,一直等到太陽下山,我就想你應該不會過來了,因為
灰二哥對昨天的事感到後悔,不想再見到我了。」阿走垂下雙肩,表情介於落寞和感慨之
間,「接著我在沙灘上發現你的錢包,本來打算把錢包送到你家就離開,後來聽到你母親
說你發了高燒,連走出房間都沒辦法,我才會請求你的母親讓我到你的房間看看你。」
「我太想見你了,」阿走的嘴邊拉出一個寂寞的微笑,囁嚅的說,「不過坐在這裡的時候
我也很害怕,想著萬一你醒來後討厭我怎麼辦。」
清瀨搔著後頸,以百般無奈的口吻說,「我怎麼可能會討厭你呢?」
「可是啊,你現在是高三生,又快到申請大學的時間了,要是把感冒傳染給考生的話我會
下地獄的,所以今天就不要繼續待在這裡了,好嗎?我保證痊癒之後會跟你聯繫。」清瀨
說完後將自己的手機遞給阿走,看著阿走輸入彼此的電話號碼。
阿走將手機還給清瀨時,如想起什麼似的表情一變,純黑的雙眼炯炯有神的望向清瀨,「
說到大學,我正好有另一件事要跟灰二哥說。」
他端正自己的姿勢,以正襟危坐的態度面對清瀨。
「我們一起,往箱根驛傳努力吧。」
這番果斷的宣言使清瀨瞪大雙眼,頓時驚訝超越了所有的情緒,在他來不及思考的這一刻
,覺得世界就像完全靜止了一般。
——阿、阿走?
「我打算報考寬政大社會學系,如果考上的話,就算竹青莊只有九位房客,加上我就是十
個人了,那麼剛好符合參賽的人數。」阿走以最嚴肅的態度說道。
清瀨如驟然清醒般嘴巴動了起來,驚慌的向他確認,「阿走你不要衝動,真的想清楚了嗎
?」
清瀨感到口乾舌燥,艱難地吞嚥著。
「以你現在的情況,就算六道大和房總大之流的超級強校沒有對你遞出邀請,你在其他運
動名校的眼中依舊是炙手可熱的選手。」他壓抑著躁動的心情對阿走解釋。
在清瀨的考量中,如果說到跑步,像寬政大這種連操場都有可能借不到的學校根本不該在
阿走考慮的範圍內,當初清瀨是為了和田徑的世界維持距離才選擇了寬政大,而阿走的情
況跟自己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但灰二哥,」阿走赤誠的目光籠罩著他,比他的魚尾還要閃耀的雙眼只印著清瀨的身影
,「你在那裡啊,你想尋求的真諦在那裡。」
——我怎麼可能去其他地方。阿走的眼神堅定地傳達出這個訊息。
「灰二哥想和志同道合的夥伴一起看到箱根驛傳的頂點吧,我也很想看看那裡的景色。況
且如果這個世界上有我想與之共同奔跑的人,那個人只能是你。」
清瀨的胸口突然被塞進過多的紛雜情感,悸動不已。他明白自己有一千個理由勸退阿走,
但就算把那些都加總起來,也比不過他的夢想對自己伸出的這隻手。
也許是深刻的了解到自己與對方的心意,清瀨少見的斂起臉上的表情,挪動身體在阿走面
前跪坐著,他先是閉上雙眼深呼吸,睜開眼後吐出一口氣,不帶笑容毅然決然的凝視阿走

「既然我夢想的具現化都這麼說了,我一定會拼盡全力,不惜一切達成這個目標。」
接著他彎起一點嘴角,穩穩握住阿走伸到自己面前的右手。
「讓我們一起見識跟過去不同、全新的世界吧,阿走。」
他們兩人的視線相交,兩雙眼睛中透徹的黑與溫暖的棕疊加在一起。
「我很期待,灰二哥。」
End............?
藏原走第一次入住竹青莊的情境:
竹青莊的迎新酒會一向熱鬧非凡,當清瀨拉開啤酒的拉環,想再來一罐時,他注意到其餘
八個人不約而同的舉起拉炮,讓他瞬間警覺起來。
「你們住手、太近了、太近了啦!」他透過有如紅毯旁的喇叭般排列整齊的拉炮,和不明
所以的阿走對望。
但他還來不急警告阿走,全部的拉炮就同時在這間木造的建築內迸出巨大的聲響。
「祝!全員到齊!」伴隨劈哩啪啦的爆炸聲和飛散的彩紙,宏亮的祝賀聲響徹房內。
阿走摀住雙耳,驚魂未定的以眼神向清瀨求助。
——你沒告訴我會有這種事啊?
——我也不知道他們會在今晚搞這一齣。
清瀨以折起來的眉宇和扶著額頭的手指無聲的回應。
而在之後的酒會裡阿走一邊品嚐清瀨做的鄉土料理,一邊觀察聚成一個個小團體、將會在
未來成為夥伴的室友,嗯,雖然現在還不是隊友,但很快就會是了。而且大家的啤酒都喝
得很多,這難道就是灰二哥說的好跑者也有好酒量的理論嗎?
當他吃到一半的時候,剛剛大喊「為了歡迎第十位房客,我們乾杯吧!」的尼古湊到他身
邊,幫他的空杯子加烏龍茶。
「怎麼認識的,你和灰二。」尼古悠悠哉哉的問。
「我們是在島根的海邊認識的。」阿走平淡的回應,「寒假的時候。」
尼古露出懷疑的表情,順口問道,「欸~那種天氣去海邊嗎?」
「是啊。」阿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望向要求城太不要亂動,好讓他能把灑在對方衣服上
的飲料擦掉的清瀨。什麼嘛,灰二哥在竹青莊居然是個像保母一樣的角色嗎?阿走的臉上
浮現柔和的微笑,「很怪吧,我們。」
一旁的尼古不置可否的摸著鬍渣,說著這也沒什麼啦,反正灰二本來就是個怪人。這點阿
走深表認同,並在心裡面認為尼古學長應該會是個好相處的隊友。
「畢竟是灰二念念不忘的第十人 不知道會是個怎麼樣的人,我們還為此捏了把冷汗。」
另一邊打著單邊耳環和時尚髮型的學長也加入了話題,不時看著他感嘆道,「大家都在說
肯定又是個怪咖,不過太好了,看起來是個正常人。」
雖然對學長感到抱歉,但我也沒那麼正常。
暗自這麼想的阿走再次看向清瀨的方向,注意到對方向他使了一個眼色後,便抬起手再次
摀住耳朵。
不過那一點「不正常」的地方,只要灰二哥知道就可以了。
然後在下個瞬間,清瀨手中炸開的拉炮聲揪回眾人各自的注意力。
正當大家此起彼落的埋怨時,清瀨提高音量壓過其他人的碎念,不出幾秒他在竹青莊累積
的影響力便發揮作用,讓大家靜下來等待他的發言。
「歡迎會也到尾聲了,都聽我說,這件事很重要。」清瀨盤著腿,表情肅穆的說著。
這時坐在阿走兩側的資深學長忽然興奮起來,一口一個「莫非是女人嗎?你終於找女人了
嗎?」、「好!洗耳恭聽啊!灰二。」
阿走在心裡發出嘆息,並等著看自己的戀人如何接招。
然而這樣的調侃立刻被清瀨一點情面也不留的否認,「並不是。」說完後他抬起眼皮,在
碰到阿走的目光時停住,用笑容傳達真拿大家沒辦法的無奈之情。
清瀨接著說,「隨著阿走的入住,我們終於湊齊了十個人。」
這句話引發了大家的熱烈討論以及吐槽。
「自從雙胞胎來了以後,你就一直在說太好了,這樣全員就可以住在一起了。本來有人要
搬出去嗎?」
「是啊,而且雙胞胎入住的時候你就說人數終於湊齊,明明才九個人,青竹也還剩一間空
房啊。」
「不過這麼快就能達到灰二哥念念不忘的數字,真是太好了。」
清瀨點頭稱是,臉上的沈靜淺笑讓人覺得他似乎正回憶著美好的畫面,「是啊,夢想不能
只是藏在心底,願望就是要說出來才有用,命運只能靠自己的雙手掌握。我很慶幸當時的
我有說出來。」
「我也是。」阿走掀動雙唇,以其他人聽不見的聲音呢喃。
所有人之中只有清瀨注意到了,隔著桌子的兩人有默契的相視一笑。
隨後有人提議為了舉辦紀念湊齊十人的全員旅遊,清瀨正好順著他們的話附和,臉龐浮現
只有阿走讀得懂的邪惡笑容,「大家一起外出,這主意不錯。」
這時其他人仍一無所知的討論心中的旅遊地點,以及詢問其他人推薦的景點。當氣氛逐漸
熱絡起來後,清瀨清了清喉嚨,阿走也把手上的杯子放回桌面上。
「我知道一個絕佳的好地方。」清瀨以微妙的沉穩神色說出這句話,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
人,「箱根。」
一時之間沒有人領略到清瀨話語中的含意,只是毫無防備的一個勁跟著清瀨的思路走,思
索著箱根推薦的食物和好玩之處。
就在阿雪掏出手機,問著要搭電車還是租車前往時,清瀨輕巧的開口,以言語把撒下的大
網慢慢收起,不放過任何一隻該待在網子裡的肥美漁獲。
「不使用交通工具,移動全靠雙腿。」他眼睜睜的看著阿雪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就我
們這十個人,朝頂點前進吧。」
他面對一頭霧水的眾人,以理所當然的態度表示。
「你們應該都看過吧,新年裡一邊喝著年糕湯一邊收看的那個。」清瀨耐心的循循暗示著

阿走滿懷自信的望著腦袋一片空白的房客,揚聲表示贊同,「大家一起參加吧。」
並由清瀨補上最後一擊。
「箱根驛傳!」
眾人先是望著清瀨,接著回頭看向阿走,最後張大嘴巴。
「蛤?!」
終於發現清瀨在打什麼算盤的眾人發出驚嚇萬分的哀號,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
情。
這時有人突然靈光一閃的反應過來,驚懼的回頭看著阿走,驟然間發現友軍裡混了一個背
叛者。
「等等!為什麼新人也——」
「你跟灰二到底是——」
看著阿走被將會成為隊友的房客連環追問,清瀨在今天晚上最後一次沉聲清著喉嚨,懷著
對同伴的友愛之情解答大家的疑惑,還有正大光明的炫耀自己的男朋友。而後面這個才是
重點,很顯然的。
清瀨伸出手揮向長桌的另一端,「第一次鎮重的向大家介紹我們的第十人,他是畢業於仙
台城西高中的藏原走,也是曾跑出五千公尺十三秒內成績的長跑選手,以及——」他專注
的凝望阿走,嘴邊噙著寵愛的笑意,「我的戀人。」
大家都被今晚的發展嚇到說不出話,只能順著清瀨手指的方向將目光聚焦到今晚的主角身
上。
而迎新會的主角重重點了一個頭,並拉開燦爛的笑容。
「是的,與大家初次見面,請多指教。」接著身體微躬行禮,「一切就如同灰二哥所說。

這爆炸般的訊息引的眾人又爆出一陣足以掀翻竹青莊的驚呼。
「蛤?????!!!!!」
End (真的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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