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騙子
正堂大廳裡，紹羽和女鬼，各坐一張椅子，四目相對。
女鬼突出的眼球看著有點不正常，無法好好聚焦在紹羽臉上。
紹羽笑得友善：「不要那樣看我，有什麼問題我們可以好好解決啊。」
「解決？」女鬼冷笑了一聲，連帶空氣似乎都變冷了：「行啊，要解決，那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紹羽洗耳恭聽。
「把我手上的手銬拿掉。」
紹羽攤手：「這個不行，其他可以。」
女鬼不耐煩：「那我們就沒什麼好談的。快吧，你不是除穢師嗎？趕快渡化我吧。」
「書房那裡有什麼東西？」紹羽突然問道。
「什麼？」女鬼愣了一下。
紹羽指指書房的方向：「書房啊，絡公的書房，妳每天把燭台拿過去，那裡有什麼東西？」
「我幹嘛告訴你。」
「妳不告訴我，我就不渡化妳。」紹羽笑了笑：「然後我們就這樣乾瞪眼，直到天亮了，絡公帶妻小回來，全部一起對簿公堂。」
「不行！」女鬼聽到要和絡公對簿公堂，立刻焦急起來。
「那妳和我說說，書房裡有什麼吧？」
紹羽就知道，女鬼應該是不敢在絡公和絡夫人面前出現的。否則絡夫人守夜，女鬼早就現身了。
「絡公的書房裡，有我的東西。」
「什麼東西？」
「……我的錢。」
女鬼回答完，看紹羽的臉，就知道這下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清楚，紹羽也絕對會慢慢問出來。
女鬼嘆了口氣，這才把事情全部和盤托出。
原來這位女鬼叫絢清，生前是一位坐檯歌女，在前年的某場酒宴上，認識了當時參加酒宴的絡公。
絡公打扮時髦，面貌有些童稚，說話風趣又幽默，幾番黃湯下肚，就和絢清搞上了。
但說是酒興搞上，之後絡公又常來找絢清幽會，或是點她來歌藝，說自己有錢，要把絢清買下來，娶回家。
絢清高興著呢，以為自己遇到了能夠以身相許的恩公，哪知道她的以為也只是自己以為。
後來幾次，絡公有時會在白天來找絢清，說自己的工作急需現錢，要跟絢清借一點，之後娶了絢清，他的錢就是絢清的錢。
絢清不疑有他，每次絡公來借，絢清有多少就拿多少，直到有一次，絡公又來了，又是可憐兮兮的臉，說他最後一次和絢清借錢，借了他馬上就可以發了。
絢清身上的錢都快被絡公借完了，只好把身上唯一還值錢的金髮簪拿給絡公。
把髮簪給絡公時，絡公還特別答應絢清，說絕對會把這個髮簪再買回來。
後來絡公就再也沒來找絢清了。
絢清為了尋人，終於打聽到絡家宅的位置，哪知道來了這，開門的人卻是絡夫人。
絢清這才知道，絡公哪裡是什麼貴公子哥兒，只是一個好色好賭的有婦之夫，膝下兒子的年紀都和自己差不多了。
被騙財騙色的絢清心有不甘，把絡公的卑鄙之事和絡夫人講，原以為絡夫人會教訓自己丈夫，再把錢還給自己，哪知道呢，她預期的巴掌沒賞在絡公臉上，卻是自己的臉上。
絡夫人賞她巴掌，説她這賤妓還敢跑到一個妻子的面前誣陷她丈夫。
絢清哭著離開，身無分文的她回到藝樓裡，隔天就上吊了。
「因為絡夫人管著絡家的錢，絡公沒錢能吃喝嫖賭，所以他才總跟我拿錢。」絢清講到這，心裡原本滿滿的恨意，突然都變成了惆悵，
「我努力賺來要給自己贖身的錢，全給了絡公。我不僅沒錢，也已經過了最能賺錢的年紀了，我這輩子都無法替自己贖身了。你一定覺得我很蠢吧……我現在自己想想，也覺得自己蠢到了家，把自己的錢全部拱手送人，還有膽子跑去和別人夫人討錢……」
恨還是恨的，但是是恨別人壞，還是恨自己蠢，絢清也搞不清楚了。
這樣說來，絢清當初本來就不該相信絡公說的那些騙鬼的話，又沒有人拿刀子逼她，把錢送給絡公都是自己願意送的，而送到最後自己沒錢根本是自己活該，換作是絢清聽到別人這樣的故事，絢清也會笑那人傻。
而絡夫人被一個陌生女人跑到家門口，說自己丈夫偷吃，如果換作絢清，開門就是一個女子說自己丈夫壞話，絢清自己也不會相信。
於是這件事變得好奇怪，好像沒有人是加害人，可是絢清卻因為這樣死了。
紹羽聽完故事，問道：「那妳說的妳的錢在這，是什麼意思？」
「因為我的髮簪。」
「髮簪？」
「我生前來找絡公的時候，看到我的髮簪在絡夫人頭上。我想大概是絡公沒把髮簪典當掉，而把它送與了絡夫人。我想把我的髮簪拿回來，因為那是我母親留給我最後的遺物。」
絢清留在這裡做穢，不是想殺了絡夫婦復仇，只是想拿回自己的東西而已。
「因為絡公有個上了密碼鎖的盒子，就藏在他的書房裡。我之前聽絡公說過，他的貴重物品，會用《精算十書》裡頭的計數法，鎖在盒子裡頭。而那個計數法，他用十天干和十二地支寫成密碼，刻在床頭的燭台上。」
所以這半個月來，絢清每天半夜，都拿著燭台坐在書房裡研究密碼？
紹羽：「那你拿筷子敲碗是什麼意思？」
絢清聳聳肩：「沒什麼意思，就想嚇嚇絡夫人，因為她賞我巴掌。」
一人一鬼話說到一半，突然宅門那頭發出聲響，聽起來似乎有人爬牆翻了進來。
紹羽疑惑著：「莫不是小偷？」
「書房！值錢的東西都在那，小偷可能會偷到我的髮簪。」絢清站起來，焦急的就往外跑。
「等等！」
紹羽拎起除穢鈴，跟著跑去書房，沒想看到的，卻是絢清和絡公，雙方在書房裡，面對面互相對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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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這事變得好奇怪，好像沒有人是加害人，可是她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