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浪漫不到三分鐘的日常（搓臉）
※　髒梗有，笑點歪
====================================================
　　玻璃窗外的萬家燈火熄滅到僅存照耀路面的幾盞，排除例外的晨起與不得已的夜歸者
，凌晨三四點時分是夜最寧靜的精華。
　　往常，夏油傑習慣沐浴後隨意套上睡袍，由氣溫決定繫好袍帶與否，端著書，陷在客
廳的深褐色皮質沙發裡，讓亮度適中的暖光籠罩，當心緒不再浮躁，白樺木地板的香氣就
隱約可聞見，會有身處戶外的悠閒錯覺，他有時會懷抱未讀完的書籍沉睡，有時會記起要
回到床鋪。
　　那是他的習慣，而它正以相對動態的方式逐漸改變，比如五条悟會找他玩，大部分是
十多年前的老遊戲，小部分是新的，但從不勉強。
　　倘若他拒絕，就會在寬大的沙發上選擇與他擠在一處，將其他位置留給空氣，沉默捧
著平板瀏覽論文或看些不好笑的冷笑話網頁，向他興高采烈地說，奇怪的是，被五条悟一
說，便好笑了，也有專心把玩他頭髮不做任何事的時刻，尤其是瀏海，總被重點關照，纏
捲後彈開似乎是永不厭倦的趣味，而撫摸他的耳殼乃至轉動他的耳釘亦是，他會在骨縫裡
泛出一種細密的酥癢感後拍去五条悟的手。
　　五条悟總會笑，而後掛在他的肩頭，聊有興味地同他閱讀，不知道到底看進去多少？
　　夏油傑對於五条悟在他底線上來回踩踏的行為似有所感，但他毫無證據，彷彿豢養的
寵物，會先用爪子輕撓袍腳，未經拒絕，就順沿翹著的赤足往上攀登，待盤據溫軟的大腿
便得意洋洋地叫喚，令人有些無可奈何，其中又參雜不忍拒絕的可愛與新鮮。
　　他感覺五条悟每天都是新的，需要去重新認識，宛如一本情節離奇又厚重的書籍，心
頭既為了知道結局而好奇焦躁，卻不得不耐心體驗每個段落的驚喜。
　　又一個新的夜晚，五条悟難得先坐在沙發等待，他手捧《小王子》，立起封面朝夏油
傑搖晃，對著那雙閃閃發亮的藍眼睛，夏油傑輕嘆口氣，將自書櫃取過來的《百年孤寂》
隨手放在矮几，以雙腳擱置沙發扶手、背脊倚靠五条悟肩角的慵懶姿態半坐臥於沙發。
　　夏油傑也是經過一段時間才發覺，五条悟隨口許下的承諾並非虛言，雖然未必是立即
兌現，不過終會完成。與其花費時間力氣與五条悟糾纏，不如當作睡前故事聽，放鬆的浮
泛意識突兀跳出五条悟說《小王子》是他最愛的書籍，夏油傑尚未細想，思緒便被五条悟
覆蓋他額頭的手掌拍散。
　　「傑你是不是不舒服？還是累了？」
　　「不是喔！」夏油傑笑了起來，聲音很輕，他雙手環繞胸前，眼眸半閉，「畢竟我也
無法邊讀邊聽故事，不如就找個舒適的姿勢享受悟的服務，悟不至於那麼小心眼，連借躺
一下都要計較吧？」
　　「傑在說什麼呢？我啊！可是求之不得呢！」
　　五条悟叉開腿的穩當坐姿重心偏移，臉頰貼緊夏油傑的頭頂，抬手捲著夏油傑散落在
他肩膀的髮絲，另一手舉著書，念書的語調夾帶笑意，他一字一句清晰讀出，宛如剛畢業
就去教朗誦的青年老師，溫和認真，還不甚油膩。
　　《小王子》中沒有答案的天真提問，就像是五条悟本身會問出來的問題，在把心倒空
以後，夏油傑彷彿能夠懂得五条悟看見語句的心情，他忍不住在情節相似的段落結尾，低
聲感嘆。
　　「真是奇怪的大人。」
　　異口同聲的語句重合，突如其來的默契讓五条悟愣住，接著大笑，夏油傑隨即也輕聲
笑了起來，兩人渾然不覺身為大人卻嘲諷著大人的場景有多荒謬。
　　夏油傑發現五条悟對玫瑰情有獨鍾，起先僅是隱約察覺關於玫瑰的句子含有較多感情
，而後他聽見細微的「異音」自心底而出。
　　「我的花是短暫的，他只有四根刺來對抗外界的侵害，而我卻將他獨自留在星球上。
」
　　「悟……」夏油傑握住五条悟的手腕，扭頭看見五条悟湛藍的雙眸中流轉著一閃而逝
的悲傷，臉上的溫柔笑意不知是方才的遺跡或是當下新展現，發現夏油傑注視他，他便索
性笑得更開一些。
　　「怎麼了？傑想按暫停鍵去廁所嗎？」
　　「沒有喔！我說悟你念句子的時候不要放那麼多感情進去，你看我都起雞皮疙瘩了！
」
　　「哇哈哈！真的耶！」五条悟放下書，撫摸夏油傑手臂上豎起的汗毛，笑得更加開心
，「這些不是感動出來的嗎？情感豐沛的小悟哥哥說故事，令人感動滿滿！看來我很有說
故事的才能呢！」
　　「……不是，真的不是。」
　　「真是遺憾，那好吧！」五条悟重新拿起書，刻意咳兩聲清喉嚨，「那是他第一次感
到後悔。不過他又一次鼓足了勇氣。」
　　「悟，你能在情感豐沛與人形SIRI裡取中間值嗎？」
　　「討厭，SITIRI不知道親愛的傑在說什麼啦！」
　　「那，麻煩悟念得原汁原味一點，就故事的情感原汁原味。」
　　「Je suis responsible da ma rose.（我要對我的玫瑰負責）」
　　夏油傑放開緊握五条悟腕部的手掌，改為遮擋眼睛與額頭，靜默片刻後突然哈哈大笑
，道：「聽不懂啦悟！真是被你打敗了。」
　　「傑你要求很多耶！就跟你的毛一樣多！所以到底要怎樣啦？」
　　「一開始那樣就好了。」夏油傑微笑著重新躺回五条悟的肩頭，「SITIRI，請繼續你
的表演。」
　　五条悟語帶嫌棄，卻掛著笑容講述到故事完結，兩人討論內容，五条悟詢問夏油傑，
他喜歡哪個角色？夏油傑回答他喜歡狐狸，五条悟便用食指提拉眼角，將眼縫拉細，他眼
珠靈活轉動，笑咪咪地眨眼說：「是這樣嗎？悟，請馴養我。」
　　夏油傑勾起嘴角，笑意沒有到達眼底，他沒有接五条悟的話，於是五条悟一人分飾兩
角。
　　「沒問題啊傑！我該怎麼馴養你呢？」
　　「悟，要把我餵飽飽喔！我好期待！」
　　「餵你個鬼啦！」夏油傑噗地笑出來，拍擊五条悟的肩胛，不過並沒有用力，五条悟
僅是被拍得身體一歪，毫無痛感。
　　「狐狸沒有很好對不對？」五条悟微笑，語調柔軟，「傑，做我的玫瑰好不好？」
　　「悟你到底是以什麼為基準，覺得我跟玫瑰有共通點啊？」
　　「香味呀！還不都是因為傑整天都飄著好好聞的玫瑰味。」
　　「那是香水的氣味。」夏油傑半抬起手臂，仔細嗅聞也讓五条悟過來，「並沒有整天
，剛才就已經被我洗得……」
　　「還有殘香。」五条悟湊過去，差點就將鼻孔貼在夏油傑的手臂上，「因為天天用，
都透過毛孔滲進皮膚裡了。」
　　「……我要換香水。」
　　「欸？為什麼？這支很適合你啊！那傑你說，你要換什麼味道？」
　　「打炮味。」夏油傑挑起一側眉毛，挑釁般地笑，「炮友限定，專門噴給悟聞。」
　　「那我就射在你身上不要洗不就好了？」
　　「噁心死了，真虧悟說得出來呀！」
　　「我不管！總之我不要傑身上有別人的炮味！」
　　「話說悟這種行為讓我想起一種動物呢！遇到電線桿會抬腳做記號，宣示領地的那種
。」
　　五条悟朝夏油傑皺皺鼻子裸露牙齒，作勢要張口咬人，而夏油傑笑著單掌去捏五条悟
的臉，卻被舔舐手心。他們談論如果玫瑰花要從B612星球上遷徙需要攜帶什麼物品？因為
五条悟覺得玫瑰花也有旅行的自由。
　　於是他們一個說玻璃罩要強化，一個說要太空船外殼那種強化耐熱陶瓷做花盆，夏油
傑好奇B612星球上的土壤是不是需要海關檢疫？五条悟則問他什麼是海關檢疫？夏油傑詳
述外來種與原生地的動植物關係後，得到五条悟表情微妙的一句──啊！搞砸了。
　　「我多年前曾經寄了一罐手指標本給學生，當時我以為那是因為怕在飛機上爆開很難
清理才禁止寄送，於是就包了很多層，還貼滿避掃描的材料。」
　　「什麼？正常人會寄手指嗎？話說悟的學生就沒有多說什麼嗎？」
　　「他只回我收到了。」
　　「哈哈，想不到會看到活生生的生活白癡啊！突然覺得悟的學生很可憐，這個心胸很
寬大的是，上一個被逼著念繞口令的也是，你這個老師該不會專門誤人子弟吧？」
　　「才沒有！囉嗦！」
　　他們提及貌似能解釋蟲洞與平行宇宙的弦理論，但由於兩人都對物理學沒有深入研究
，話題就歪曲成世界各地的奇談怪聞與漫畫影集中的穿越時空。
　　「傑，你覺得如果玫瑰花出現在這裡的話，小王子會不會將這裡誤認為他的星球？」
　　「會吧？畢竟，他的花對他來說那麼重要。」
　　「說得也是。」
　　
　　幾天後，夏油傑打開門差點倒退三步，整個房間都瀰漫難以言喻的恐怖氣味，他在猶
豫要回盤星縮一宿或住旅社的期間被五条悟跩進門。
　　「傑，我在床上倒了半罐Secretions Magnifiques，你喜歡嗎？」
　　裡間令人窒息的氣味更加濃郁，倘若要概括形容，大約是有十多個愛吃大蒜與生蠔的
光頭猛男，在他床鋪上重疊，瘋狂揮灑汗水與體液的氣味，他不知道五条悟為何能在這麼
恐怖的味道間生存，揉搓著太陽穴，反手就將五条悟塞進床鋪，而後打開房間所有窗戶，
找出櫃中的備用薄毯準備睡沙發。
　　五条悟透過玻璃酒櫃，拍打床鋪朝夏油傑笑道：「傑，你最喜歡的打炮味，十多名猛
男的激情現場第一排喔！」
　　夏油傑將薄毯拉至蓋住頭臉，考慮隔天要將五条悟與床墊被枕集體打包丟棄的可能。
　　五条悟叫喊幾聲見沒有回應就停下，夏油傑在寂靜中聽見幾聲咳嗽，聲音輕微且壓抑
，他嘆口氣，自沙發椅上起身走到裡間，表情結冰地叫五条悟起來。
　　他將床墊翻落地板，拖拉到陽台，棉被枕頭也一同堆到外邊，才嘆著氣與五条悟躺到
床架上，分蓋一條薄毯。
　　「悟你到底在想什麼啊？要試味道的話噴幾下也就算了，倒了半罐是怎麼回事？」
　　「怕沒有味道啊！傑你不喜歡嗎？」
　　「正常人都不會喜歡吧？」
　　五条悟沉默，似乎並沒有打算再開口，夏油傑再次輕聲嘆息，心想一年的嘆氣額度在
今天就盡數告罄，他瞪視天花板，彷彿還能感覺到地面上遺落兩個滾動的猛男，滑稽而怪
誕，他莫名其妙地笑了笑，悠悠說著。
　　「悟的味道好聞一百倍，要噴這個乾脆讓悟射我身上。」
　　「傑，我會當真喔！」
　　「哈哈，拜託你不要當真，我開玩笑的。」
　　「不過我也覺得我的味道確實比較好聞。」
　　「悟你還真是好意思啊！」
　　五条悟輕柔搔抓夏油傑的手心低聲道：「我明天會訂新的床墊跟枕頭棉被，傑你幫我
收。」
　　「需要告訴你尺寸跟材質嗎？」
　　「這個我知道啦！看得出來！」
　　「哈，是嗎？」
　　「是啦！」
　　再過幾天，夏油傑收到五条悟做的玫瑰花模型，只有掌心大小，罩在圓拱形的玻璃罩
裡，輕薄的花瓣嬌豔欲滴，花莖上僅有四根細小可愛的刺，他很意外五条悟居然做得出這
樣細膩的物品，手指捏住底座，緩慢旋轉著仔細端詳。
　　「悟，這是誘餌嗎？」
　　「才不是呢！這裡是家。」
　　夏油傑憶起當初聽故事時，突兀浮現的「異音」，儘管五条悟將他的名字刻進玫瑰花
芯，字體細微得幾乎無法用肉眼辨識，他並未察覺，但他仍將玫瑰花模型擺置酒櫃上層，
與兩枚相框同放。
　　那兩枚相框裡有一枚沒有照片，另一枚則有許多人，有五条悟在盤星見過的另位調酒
師、服務生與DJ，也有他未曾見過的臉孔，他原本想詢問，但目光卻被夾藏在後的數片光
碟所吸引，忍不住伸手抽出，光碟上沒有任何標示，很明顯是由空白光碟所燒錄。
　　「傑，這不會是傳說中的那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