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這裡頭,人的問題還是佔了大部分。」聽完了兩兄弟敘述近三年所發生的事,
阿明垂下眼說了這句話。
何昱睿很想吐槽哥哥這是廢話,但看著任家兄弟一臉鐵青,就決定還是不要戳破好了
。
什麼問題不是人的問題?所有的問題都是人的問題。
阿明:「但還是有極小部分我能幫你們。」然後話題就往超科學的方向前進了。
風水、穢氣什麼的何昱睿聽不懂,右手殘廢了也不太好滑手機,他所性起身借廁所。
往廁所的路上何昱睿還想著,明明是營造建設公司,為什麼屋子裝潢的品味會差成這
樣。
即便他是麻瓜,也覺得住在這種像是邪教的屋子裡會精神失調。
就連廁所裡也掛了亂七八糟的鏡子和水晶,完全不符合他對七期豪宅的想像。
何昱睿從廁所出來後,剛好遇上從主臥走出來的任夫人,她輕聲細語地問:「您是明
仙的弟弟是吧?」她的眼神看起來有些忐忑。
何昱睿記得,任爵賢回來後她就進到屋子裡去了。
「是的,有什麼事嗎?」看了任夫人一眼,覺得真是保養得宜,兩個孩子應該都三十
幾歲了,但眼前的人看起來只有五十出頭。
任夫人看看了裡頭,又看了看外頭的兒子們,接著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塞到何昱睿手
裡,湊到他身旁,小聲地道:「請您幫我把信交給明仙。」突然靠得那麼近,何昱睿嚇了
一跳,「拜託您,別讓其他人知道。」夫人身上濃郁的香水味嗆進鼻腔,他差一點當著人
家的面咳嗽。
拉開距離後,夫人望著他,眼神裡全是乞求,很是楚楚可憐。
何昱睿不知道該怎麼辦,看著手上的信:「我只負責給信,我哥看不看我不保證。」
接著便把信收進口袋裡。
他真的不懂,有錢人家怎麼那麼多見不得人的事。
「這些東西能燒就燒掉,盡量不要用丟的。」阿明指著桌上的法器和符咒,「就算要
丟也要毀掉,我怕有人撿去變賣。」這些全都是李仙賣給任家的法器,上面都有惡鬼咒,
李仙在時還好,但他死後這些東西只會招來不幸。
一聽到用百來萬買的東西要丟掉,任爵達立刻露出不信任的神情:「明仙、這都是我
們用......」他說到一半就被哥哥阻止了。
任爵賢:「好,我會按照您說的去做。」
「哥!」任爵達驚訝地喊:「你也變得和爸一樣了嗎?」為何一夕之間,哥哥就變得
如此迷信?
任爵賢用眼神示意,要弟弟不要說話,然後轉頭又對阿明道:「我們需要買什麼,或
做什麼法會嗎?」
阿明搖搖頭,說:「我不會作法,也不會什麼法術。」
任爵達的眼神瞪得更大了。
阿明溫和地笑了笑,又說:「我只是奉菩薩的命,要多幫助人而已。」他摸了摸手腕
上的佛珠,看向桌上的法器,「這些東西上面都有詛咒總之處理掉對你們家人比較好。」
阿明再次環顧四周,確定沒問題後又說:「把這些東西丟了,這一次的意外應該會好
處理很多。」
任爵達:「那之後會順利嗎?」總不能這次的事情解決了,但還是一直發生意外吧
?
說到這,阿明就不得不語重心長了:「人的事情,還是得靠你們自己解決。若你們不
改變的話,買再多的符咒、做再多的法事,都無法幫助你們。」而且晝鱗說,他們家有人
做了不該做的事,那應該就是因果業障的問題,不是他能夠處理的,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我的守護靈祂今天不在我身邊,我也不能多做什麼。」金手指不在,實在沒辦法開外
掛。
去廁所的何昱睿走了回來,問:「哥,媽line我說,我們今天會回去吃飯嗎?」他們
十點多被帶來這裡,現在差不多是午餐時間了。
*
「少爺,這種事情我們是要做到什麼時候?」
豔陽大熱天,對他們是沒什麼影響,自從死後數十年如一日,一直到阿明出現,他們
才有了時間流逝的感覺。人間這百年變化太快,長紅也從未想過台灣會變成這個樣子。
中華民國來了,如今也一百多年了。
鬼王在廟埕的榕樹下與土地公喝茶,也不管自己的手下將鬧事的鬼揍得魂魄不全。他
淡淡地看了長紅一眼,道:「到阿明死吧。」等阿明死了,他不需要天道的協助,他們也
就不用替地府做這些事了。
「厚!」以阿明的陰德,他可能活破百歲啊!這種日子他們還要過百年?
長紅想到就氣,轉頭又揍那群酒駕身亡的八嘎冏洩恨。
「少爺,歹謝啦,安捏麻煩你。」土地公不好意思地道,「他們原本都是這裡的孩子
,平常時乖乖的,有時陣就是管不住。」中部的神鬼都知道,比起鬼王他更喜歡被稱呼為
少爺,土地公看他年輕的樣子也像自己的孫。
鬼王笑了笑,替老人家倒了杯茶,有禮地道:「袂啦(不會)。」
看著那群自己看大的孩子被揍得鼻青臉腫,土地公搖搖頭嘆了口氣,他問晝鱗:「少
爺,你為何不讓其他鬼拜見你,你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土地公這類神明是管不住鬼的,祂們是為了守護活人而存在。鬼魂只能交由閻羅、城
隍管,可地府失能好幾年了,人間的野鬼只能靠鬼王鎮壓。
農曆七月鬼門開,原本紊亂的人間更加龍蛇混雜,以往的鬼還會怕鬼差神佛,如今一
個比一個天不怕地不怕。
「拜了也不見得有效啊。」晝鱗望向那一群八嘎冏,眼神有些遠。
這群鬼是見過他的,三年前羅王領萬鬼湧入中港路時,他們也趁機作亂,雖然後來被
地府抓回去了,但因輪迴的時間還沒到,七月又被放出來搗亂。
雖說晝鱗是鬼王,可相較其他的鬼王,他在鬼眾之間沒什麼影響力。其他鬼王的法力
與影響力是上百年、千年累積而來的,而他是死後就存在著的,同時也是台灣島最年輕的
鬼王。
「多看幾次就有了啊!」土地公知道年輕鬼王做了許多,他一直默默耕耘著,但從不
讓他人知道。自從上一名鬼王離開後,他便一直在重整中部的勢力,和祂們這群神祇一樣
,守護著這塊島的人們。
少爺還是笑了笑,沒有多說,反倒換了個話題。他從懷裡掏出娃娃,問:「借問,土
地公伯有看過這個孩子嗎?地藏王菩薩在找祂」
「少爺。」話還沒說完,就被長青打斷了。
遠方有一隻鬼,那個穿著,身邊還牽著一個孩子,是王德漢。
他遠遠地對晝鱗點頭示意。
讓長青留下來陪老人家喝茶,自己飛到了廟埕的另一方,來到王德漢面前。
「我以為鬼王一聲令下,所有的鬼都會聽話,沒想到還要一個一個揍。」一開口便是
日語,王德漢把地上的小女娃抱了起來,笑著說,「這是我女兒,桃子。」不同於他的父
親,女娃穿著現代的小洋裝,五官比一般台灣人來得深邃,她生怯怯地看著晝鱗。
聽到對方講「國語」,晝鱗也笑了:「你把我想得太厲害了,我只是法力高強而已。
」他沒事也不會霸凌其他鬼,是要怎麼一聲令下。
晝鱗不討厭王德漢,他們死於同一個時空,說話與姿態都是晝鱗最熟悉的模樣,與他
對話甚至會覺得親切。
鬼王對孩子沒什麼興趣,只是點點頭打了個招呼,接著又問:「找我有什麼事嗎?」
王德漢:「我想問你,有關於地府的事」
聞言,少爺挑眉道:「你真的很不死心,我不是說這件事別來找我了嗎?」他這個鬼
王真的不怎麼有威嚴,沒什麼鬼會把他說過的話放心上。
「你說別在神壇門口堵你,沒說其他地方不行。」挑著晝鱗的語病講,王德漢戴著眼
鏡微笑,看起來有些狡猾,「雖然我生前是當醫生的,但陳家少爺的名號當時滿城皆知。
」陳家茶行的美麗少爺,為人神祕,看不慣臺人被日人打壓,總拿著家裡的錢低調地支持
政治運動。
晝鱗有些訝異王德漢會知道自己,他還活著的時候,除非必要,他很少出現在人多的
場合。
「我也是搞政治運動的,多少也要知道自己的金主是誰。」王德漢語氣溫和,感覺得
出是個有耐心的鬼,「既然你都願意協助地府管理人間的鬼了,為什麼不肯再做更多呢?
」比起這種治標不治本的方式,鬼王應該會更傾向問題的根本解決。
桃子看了盯著鬼王看了好久,轉頭對王德漢小聲地道:「把拔,他是女生嗎?長得好
漂亮,可是為什麼穿西裝?」童言童語地天真無邪,她講的是國民政府帶來的「國語」。
「他雖然很漂亮,但是他是男生,是叔叔喔!」看著女孩的眼神都是慈愛,王德漢覺
得女兒可愛極了。
晝鱗覺得這個問題挺好的,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道:「你有你想守護的鬼,我也有
我想守護的人。」
他好不容易得到了阿明,即便永遠只能在人間徘徊、不得輪迴轉世,晝鱗也不願喝下
孟婆湯,他要一直記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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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的人設背景是霧峰林家的林獻堂,有點類似那種出錢的角色
在當時他很為台人奔走
今天繼續推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