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皇道:「是麼?」轉頭對葛霜花道:「傻丫頭,你不想當皇后,怎麼不直接許願要殺
夫?你轉個念頭,說不定現在已經登基大寶了。」
葛霜花驚道:「那不是弒君麼?那……那怎麼可以?」
花妖皇道:「為什麼不可以。只憑著一股鬼氣就能衝破我的封印,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到的
?」說著重重哼了一聲,顯然對自己封印被破一事相當不快。
凌月白道:「人家是鬼王,你就認了吧。要是哪來的小鬼破你封印,你再去毀天滅地不遲
。」
花妖皇笑道:「你也猜是鬼王,英雄所見略同。」
凌月白道:「也只是推測。但小皇后說她不知道鬼族,這又不像鬼王的作風。」
花妖皇道:「這也是我難以理解的地方。也許這中間還多了幾個人,小皇后只是受到波及
,鬼王另有媒介。」
面對鬼界,沒有人敢輕忽。凌月白嘆道:「我去人界一趟。」
花妖皇道:「你要怎麼調查?」
凌月白道:「寧國皇宮內部必有鬼王的親信。我去皇宮裡面轉轉,總能找到蛛絲馬跡。」
花妖皇笑了幾聲,道:「老實跟你說了,去找你之前,我去過一趟寧國皇宮。」
凌月白道:「好啊,你都去過了不早說,看到什麼東西沒有?」
花妖皇道:「我只是本著好奇心去瞧一瞧,皇宮裡面為了找失蹤的皇后忙得團團轉,唯獨
他們皇上最無動於衷。他身上的鬼氣可比皇后重得多了,尋常人要是承載那個程度的鬼氣
必死無疑,他卻活蹦亂跳,一點異狀都沒有。他身上一定有鬼王的線索,你要調查的話,
最好從那個寧國皇帝開始調查起。」
凌月白道:「你跑去皇宮,他都沒發現你?」
花妖皇道:「我藏得很好,看一眼就離開了。但我也只是看了一眼,離開的時候鬼氣就追
過來,要不是我離開得快,恐怕鬼王已經打開荒山大門來我這裡大戰三百回合。鬼王那傢
伙機靈得緊,你去的時候壓一壓,免得給他發現。」
兩人還在討論怎麼去接近寧國皇帝,此時葛霜花的魂魄不知何時飄來兩人跟前,拉拉凌月
白的衣袖,怯生生問道:「兩位大人是要去寧國皇宮麼?可以……可以帶上我麼?」
凌月白奇道:「你不是很討厭皇宮,怎麼還叫我帶你回去?」
葛霜花道:「我已經死了,是自由之身。如果大人要進皇宮,我可以……幫忙。」
凌月白跟花妖皇對看一眼,花妖皇道:「你不是想幫忙,是想回去看家人親戚過得好不好
吧。你年紀輕輕就死了,雖說是得償所望,搞不好還留著些遺憾,所以到現在牛頭馬面還
沒過來拘你。」
葛霜花搖頭道:「我沒有遺憾。剛才這位白衣的大人救了我,我只是想報恩。」
凌月白道:「你就叫我凌判官吧。我想花妖皇說的是對的,通常這時候你早該被陰曹地府
的人拘走了,到現在卻還好端端在這邊跟我們抬槓,表示你有遺憾未了,只是人死了神智
糊塗,想不起來。橫豎我要去皇宮,帶你那邊轉轉,或許你就想起來了。」
葛霜花道:「您要怎麼去呢?皇上……皇上很難接近,每個臣子都懼怕皇上,皇上的旨意
都是派人傳出去,他自己是誰也不見的。」
凌月白道:「連你也不見麼?」
葛霜花道:「是我不想見他……我……我不配當他的妻子。」說著又眼眶泛淚,撲簌簌地
掉下來。凌月白道:「沒什麼好哭的吧,不愛人家就不愛,不要在這時候哭啊。」花妖皇
笑道:「你真是不懂女人心,難怪是個男人。」凌月白道:「對我是個男人,不懂女人心
,你就很懂麼?」
花妖皇道:「我是一朵花,怎麼會懂人類的心?不過化作人形這麼久,人心我也能揣測一
二。我看你也變一次女子,擁有一次女人心,下次或許就能體會女人在想什麼。」
凌月白道:「變女人幹嘛,神經病。」
花妖皇笑道:「你想啊,既然寧國皇帝難接近,你就變成我們面前這位剛死不久的皇后娘
娘,成為他明媒正娶的老婆,就能天衣無縫混進他身邊,保證把皇帝全身上下每根毫毛都
調查個仔細。」
凌月白一臉嫌棄,揮手道:「你這天大的餿主意。皇后娘娘在這邊,你要我變成她,爭取
過她的同意沒有?」
葛霜花卻道:「我同意。」
「你?」凌月白瞪大眼,「你不要亂答應!」
葛霜花道:「我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凌月白道:「你是少根筋吧,這事情能這麼快就同意嗎?我頂替你的身分欸!」
葛霜花道:「我覺得這位……美麗的娘娘說話很有道理。若是皇上發生什麼事,我就算做
鬼也不會饒過那些壞人。我再怎麼說都是他的皇后……」
花妖皇笑道:「你要叫我花皇大人,美麗的娘娘這次就收了,算你嘴甜。」
凌月白道:「你在想什麼我都搞不懂,明明死也不要當皇后,現在又擔心皇帝出事,這是
什麼毛病。」
葛霜花只問道:「判官大人能帶我去麼?」
凌月白沒好氣道:「我還沒答應要不要變成你。」
花妖皇道:「何必考慮,變不變,你就一句話。」
凌月白也知道變成葛霜花混進去是最快的捷徑,但實在不想變女人,理智與情感瘋狂打架
,使他非常痛苦。只見花妖皇道:「如果你怕失去男人的象徵,我這邊有個妙法,你變成
女人的時候仍然保留下身,要是哪天皇帝做了你,你不吃虧,也返回去做了皇帝──」凌
月白喝道:「啊呸呸,你自己去陰陽同體,這種複複雜雜的老子不幹。」
花妖皇笑道:「我還沒說完,如果想要保留女體,又捨不得那根,我還有其他方法,看是
要接合式的,還是縮放式的,你想要怎樣的方式都有。」
凌月白斷然道:「免了。」雖說男人一向愛惜下身,但被花妖皇這樣一搞,反而讓凌月白
寧可不要那麼多花樣,變成一個純粹的女人還乾淨俐落些。花妖皇被拒絕,唔了一聲,有
些惋惜,但也沒多說。
凌月白唉聲嘆氣,兩根手指搭住大拇指,捏個法訣,只聽到砰一聲,凌月白變成了葛霜花
,跟面前鬼魂的嬌俏面容一模一樣,兩個葛霜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彷彿在照鏡子。
葛霜花驚呼道:「原來我這麼美。」
凌月白道:「不會吧,你不知道你長什麼樣子?」
葛霜花道:「我……我不知道。」似乎被挑起了什麼憂愁情緒,低下了頭去。凌月白沒心
思管她。他變成了女人,也沒有因此馬上就變得多愁善感,那個三七步的大剌剌站姿仍是
個男人架式。他咳嗽一聲,清清喉嚨,用葛霜花嬌滴滴的女孩嗓音道:「我這個樣子就算
去皇宮也一定被鬼王發現,剛才說要壓一壓,壓到五成功力,你覺得如何?」
花妖皇道:「三成吧,五成太多了,三成保底,到時還能逃命。壓到三成之後我再送你一
個鐲子隱藏氣息,這樣才好瞞得過鬼王。」
凌月白道:「我變成女人還要自封功力太耗元神,你幫個忙吧。」花妖皇道:「你是有這
麼懶。」凌月白道:「快點,不然我反悔就不變了。」花妖皇笑道:「那可不行。」
只見花妖皇倒轉團扇,由下往上一揮,無數飛花激起,形成一道旋風,包圍住凌月白。飛
花在凌月白手上凝聚成一副金絲芙蓉鐲,玉裡花紋是一朵朵小花,相當可愛。
鐲子一戴上手,凌月白只覺得身體頓時重了不少。他修仙之後不再是肉體凡胎,身體也比
尋常人輕盈許多。此時仙氣的振動降低,變成往常的三成,鐲子又封住他的仙氣流動,加
上變成葛霜花的同時也變做凡人軀體。凌月白揮揮手跺跺足,以前的肉體凡胎彷彿又回來
了,沉重得要命。
「拖著這種身體做事,我會死。」凌月白一邊抱怨一邊試著把鐲子摘下來,卻怎樣也摘不
了。鐲子跟他手腕尺寸剛好吻合,一摘就卡在腕部凹陷處,在他手腕上牢牢生了根。
花妖皇道:「褪不下來的,解除封印的法門我教你,我這次可是仔細施法,看鬼王怎麼破
。」哼哼幾聲,教了凌月白解除封印之法,方法也挺簡單,念個口訣就解了,只是這口訣
只能凌月白親口說出才有效,其他人都不行。花妖皇嘴上說是要保住面子,其實也是維護
凌月白周全。
一番交代完畢,花妖皇等不及要看凌月白去做女人,笑瞇瞇地道:「我就好花做到底,送
佛送到西。等等你閉上眼睛,數到一二三,睜開眼,就會從寧國皇后的小床上醒來,到時
你就是葛霜花。」
葛霜花道:「那我呢?」
凌月白道:「你跟在我身邊就行了。」
白尖尖湊過來問道:「那我也可以去麼?」
凌月白道:「看你,不來的話你放假。」
白尖尖道:「我放假放太多了,就跟著主人吧,主人剩三成功力,我跟去主人也有個照應
。」
花妖皇道:「一起去一起去,凌月白你收了一隻好牛,去那邊要好好感謝人家。」
凌月白道:「我有一事問小皇后,你的屍身想怎麼處理?」
葛霜花低聲道:「找個地方把我埋了吧,你頂替我進宮,我死的事情就當作不存在,我葬
在哪邊都行。」
花妖皇道:「小皇后善良,我會在山裡找個好穴位幫你埋了。好啦,閉上眼睛,不要讓人
整天找不到皇后,默數一二三,等你睜開眼睛,就會到你該去的地方。」
凌月白閉上眼睛,心中默數一二三,又擅自賴到二十,再賴到兩百,這才拖拖拉拉地睜開
眼。空間已然置換,由直立轉變為水平,他躺在一張床上,被褥香軟,紗帳低垂。這是寧
國皇后的寢宮眠床,一縷幽蘭芳香陣陣傳來,雖無花妖皇那邊香氣清新,但也是聞著心情
美好。
葛霜花的幽魂懸在床頂帳上頭,驚呼:「這是秋霖殿,我真的回來了!」
秋霖殿正是寧國皇后的居所。一名宮女進來,看到皇后好端端躺在床上,尖叫一聲:「娘
娘回來啦!」數名宮人衝進來,口喊娘娘,果真在床上看到了睡得老氣橫秋的皇后娘娘。
那宮女又驚又喜,道:「娘娘您去哪了?整天都不見人影,我們找你找得急壞了,還以為
您失蹤了呢。」
凌月白睜開眼睛轉過頭,看著八九人跪在床外,好像很緊張的樣子。他打個呵欠道:「我
剛才去外面散步回來。莫吵我,你們都下去吧。」
那宮女惶恐道:「娘娘,皇上跟太后都在找您,您真的不去見皇上麼?」
凌月白嗯了一聲,道:「我再睡一下。」便閉眼睡了。不一會兒床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凌月白變成女子,鼻喉結構改變,本會打鼾,如今睡著倒是安安靜靜。那宮女問道:「娘
娘?娘娘?」凌月白都不應,早已睡熟,宮女叫了幾聲都叫不起皇后娘娘,這時一名小宮
女前來,俐落地道:「這邊交給我,你們都下去忙吧。」
宮女見她面生,問:「你是誰?」小宮女道:「我叫尖尖,是新來照顧娘娘的。這邊交給
我就行了。」宮女滿頭疑問,但見對方態度堅定,只好跟著其餘宮人一齊退去。
那小宮女自然便是白尖尖變身而成。花妖皇將他送來,順便將他變成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宮
女,好隨侍凌月白在側。白尖尖見四下無人,上前將棉被一掀,用力踢凌月白的屁股,道
:「主人,工作了!起來!」
凌月白睜開眼睛看他一眼,道:「讓我再躺一下。」閉眼又睡。這是真睡著,不是裝睡。
白尖尖太了解他的主人,知道凌月白睡覺是逃避現實,又將棉被在他身上用力抖,看他仍
然睡死,也只好算了。
葛霜花的魂魄在上頭飄啊飄的,道:「方才那位是我的丫環流螢,是個好孩子,你們可以
用她。」
白尖尖道:「她說皇帝跟太后都在找你?主人死不起來,會怎麼樣?」
葛霜花道:「不會怎樣。」頓了頓又道:「他不用做任何事,因為……我也……」聲音低
了下去。葛霜花神色黯然,似乎又想起什麼往事,躲在屋樑頂上,一片憂鬱的螢藍色光芒
漫了出來,動也不動。
白尖尖感覺只是換了個地方看凌月白睡覺,自己也快要憂鬱了,變成人類比想像中無聊,
一般男子變成女孩還會想摸摸女體,然而不僅凌月白毫無興趣,白尖尖是青牛,對女人身
體探索也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他坐在凌月白的床前,不知不覺也睡著了。二人一鬼上工第
一天就怠工,把鬼王一事遠遠拋諸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