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瞬傾塌
※ 一想到阿悟是十二月生日但現在四月，就想高喊「唉呦我的媽！」的我（遮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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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条悟的擁抱很安靜深沉，像想將夏油傑整個人埋進身體裡，沉浸在溫暖中的夏油傑
本來一無所覺，直到走出建築物的人數增加，喧鬧聲如同浪潮般陣陣傳來，他才隱約察覺
五条悟的不對勁。
　　只是夏油傑還沒開口提問，耳畔就拂過暖熱的吐息，絲絲滲透進毛孔，爬至心臟，搔
癢以及更多說不出的異樣感，令夏油傑紅透耳根。
　　他順勢推開五条悟，瞪著五条悟笑嘻嘻的臉，抬起手想直接從五条悟的後腦勺拍下去
，不過手掌甫接觸銀白蓬鬆的頭髮，就下意識收回大多數的力道，轉變成用力搓亂五条悟
的頭髮。
　　「我算是知道了，悟是打算利用生日這天，盡可能地為所欲為吧？」夏油傑板起臉睨
五条悟，但惡狠狠的語氣被柔和的嗓音破壞殆盡，與其說是抗拒，不如說是遮掩羞赧的藉
口。
　　五条悟偷瞄一眼夏油傑蔓延至臉頰的薄紅，止不住笑，直到夏油傑皺起眉頭，像真的
不高興了，才連忙道：「我剛剛只是看到傑的耳釘上有點霧霧的。」
　　「所以。」他邊說邊伸手隨意擦過夏油傑的耳釘，抹除一層根本不清楚有沒有的髒汙
，得意地笑著搓搓手指，撢去幾不可見的灰塵，「好了，弄乾淨了。」
　　夏油傑抿著嘴沒有說話，泛著熱意的紅擴散到整張臉，彷彿即將看見氤氳的白霧，瞇
起雙眸望了一眼五条悟，轉頭就走。
　　五条悟迅速跟了上去，驟然加快腳步的夏油傑，眼角餘光瞥見五条悟不斷在他身邊，
忽前忽後地窺探，企圖分清他在生氣或是害羞，在走出一段路，五条悟再一次於構造奇特
、卻不知用途的建築物上拉開視線，選擇追趕他的步伐，他登上三層手扶梯，終於停下來
，側過臉笑著問：「悟，既然想看，為什麼不跟我講等一下呢？」
　　「也沒有很想看啦！」五条悟的眼角餘光窺見夏油傑上揚的嘴角，輕吁一口氣，「我
又不是小孩子，對那種明顯看起來像玩的建築物沒什麼興趣。」
　　「喔！這樣嗎？」夏油傑倒退一步，讓他身後的五条悟清楚看見樓梯平臺盡頭，浮凸
的「台場一丁目商店街」牌坊上纏繞舊式霓虹燈泡，輪流閃爍歡樂的光芒，兩側店鋪充斥
昭和時代的小玩意，整個區域色彩豔麗，盡是懷舊風情，一看就是很有趣的樣子，見到五
条悟眼底發亮，夏油傑的語調促狹又有些漫不經心，「那悟一定對這裡沒興趣了，真可惜
，我可是找了很久，看來只能換地方了呢。」
　　「唔我。」五条悟臉色幾次變化，應答的語氣有些生硬，「既然傑找了很久，不進去
玩一下好像有點可惜。」
　　「不用勉強啊，悟可是壽星，可以任性一點嘛。」夏油傑瞇起一隻眼睛，笑著以揶揄
的語氣朝五条悟提議，不過他看見五条悟眨了眨眼，強行按捺下心裡的雀躍，沒有像往常
般嘟起嘴纏著他耍賴，而是緩慢垂下頭，目光輕觸過鮮亮的牌坊，很快便收回來，打算轉
身離開，夏油傑的心口像被針戳般泛起細密的痛，眉尖眼角頓時柔化，他拉住五条悟的手
肘，溫聲問他，「悟，我想進去玩一下，你要陪我嗎？」
　　五条悟眼底帶著一點驚喜，他迅速回頭，望向笑得滿臉鼓勵與期待的夏油傑，竭力壓
低往上翹的嘴角，目光四處亂飄，似乎已經開始打量起等一下要先逛哪間店鋪，用興奮的
語氣勉為其難地說：「那、那沒辦法了，就陪傑逛一下好了。」
　　夏油傑望著五条悟雙手插進褲袋，往前的步伐既大又輕快，走沒兩步便轉頭催他道：
「傑！你不是要逛嗎？還站在原地做什麼？」
　　他噗地笑了出來，迭聲回答：「來了來了。」
　　「傑你笑什麼啦！有什麼好笑的？」
　　「沒有啊，有人陪我逛，我心情好嘛。」
　　「是喔？傑想逛就早說嘛！我又不是小氣的人。」五条悟嘟噥幾句，注意力就被販賣
裝飾品的店家吸引，他蹲下來打量著整櫃的玩偶、襪子與零錢包一類的雜貨，分明有皮卡
丘以及其他更可愛的角色，他卻盯著奇形怪貌的掛飾不放，「傑傑傑！你看是我上次夾來
送你的怪蟲耶！」
　　「不是喔，這邊賣的更大隻。」夏油傑遞出手機，讓五条悟比照掛在上頭的軟膠裝飾
與店裡販賣的大小不同。
　　「真的吔！」五条悟笑著來回看了好幾次，「真的好醜喔！為什麼這麼醜還能出好幾
個版本啊？」
　　夏油傑猶豫許久，終究沒有向五条悟說，因為有你這種人對它有興趣啊悟，只是笑著
打趣道：「原來悟送給我一隻他覺得很醜的蟲，到底是什麼意思呢？總覺得有點傷心。」
　　「我、我，不是！傑你聽我說！你看它的眼睛很大啊！毛也短得很有意思！雖然醜但
是仔細看會隱約有種醜得很可愛的感覺！」五条悟聞言有點慌亂，連珠炮般劈哩啪啦講完
才回頭瞥見夏油傑似笑非笑的表情，他驀地鼓起臉頰抱怨，「大騙子！」
　　「呵呵，沒有啊，我是被悟說服了喔。」夏油傑仔細端詳手機上的怪蟲吊飾，聽見五
条悟擺明不信地一聲哼，他笑彎雙眼，倏地覺得本來就不討厭的吊飾好似更加可愛了起來
。
　　兩人路過販賣散裝糖果的店家，一前一後地進去逛，很快五条悟就捧著幾盒鐵罐糖衝
到夏油傑面前，興奮地說：「傑！你看居然有鹹的糖果耶！口味有沖繩限定的山苦瓜雜炒
、東京限定的相撲鍋跟福岡限定的水炊雞肉鍋喔！」
　　「聽悟的語氣，該不會是想買來試試看吧？」
　　「是啊！傑你對鹹的糖果沒有興趣嗎？」
　　「呵呵，饒了我吧悟，這些料理我還是想吃它們原來的樣子喔。」
　　五条悟有些可惜，他將鐵罐糖放回原位，抬頭就看見夏油傑走去結帳，他很快就把這
件事拋到腦後，湊過去看夏油傑買的糖果。
　　夏油傑手裡僅有一袋以透明糖果紙包裝，能夠清楚看見裡頭有一紅一白長條圓棒的糖
果，他遞給五条悟，笑著說：「悟，生日禮物。」
　　五条悟反覆察看手裡的糖果，並沒有因為禮物太過簡單而失落，反倒有點好奇，他找
不出糖果的特殊之處，就直接去問夏油傑：「傑，這種糖果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嗎？」
　　「悟聽過千歲飴嗎？」
　　「七五三節送給小朋友吃的那個嗎？傑為什麼想送我千歲飴啊？」
　　「因為是五歲悟嘛。」夏油傑笑了笑，卻沒有太多嘲弄的意思，所以五条悟思考片刻
，一面大聲說著謝謝五歲傑，一面慎重將糖果收進褲袋裡。
　　五条悟還沒調整到不會將糖果撞斷的角度，就望見夏油傑的眼神黯了黯，於是五条悟
又把手抽出來，夾帶那包糖果，輕嘆口氣，拆開包裝，抽出紅色的長條糖送進口中。
　　夏油傑見狀不自覺地勾起淺淡的笑容，很快就難為情地別過臉，小聲地說：「千歲飴
是用來祈願健康平安的糖果，因為是麥芽糖做的，所以很有延展性。」
　　還沒說到象徵長壽，就聽到叼著糖果的五条悟喀擦一聲咬斷了糖，夏油傑愣怔半晌才
說：「抱歉，我應該早一點去神社買的，那時候想糖果放太久就不能吃了，沒想到過了七
五三節之後，就找不到了。」
　　「是喔？有什麼關係嗎？」五条悟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抬手把另一根白色的糖果塞進
夏油傑嘴裡，「傑也一起吃嘛！很甜喔！祝傑也健康平安。」
　　五条悟並不知道真正的千歲飴是什麼味道，在他印象裡，五条家的七五三節僅有長到
令人不耐煩的儀式，他三歲前被剃成小光頭，經過冗長的祈福才得以蓄髮，五歲穿袴，同
樣又是許多人來去，吟唱聽不懂的禱詞，聽過無數親戚禮貌性地祝賀後，就被養在獨立的
院落，從來沒有人記得給他一包千歲飴。
　　透明的糖果紙在五条悟手裡被搓了又搓，直到夏油傑疑惑地朝他的方向望過來，他才
放手讓糖果紙落進垃圾桶，如同拋去一片輕飄飄的回憶。
　　五条悟笑著衝進懷舊電玩店，自兌幣機換了十枚十元硬幣，他分給夏油傑一半，便拖
著他坐到角落相連的機臺。
　　「傑！我們來比賽！看誰可以用五十日圓打得比較久。」
　　「好啊。」
　　懷舊機臺是快打旋風一類的遊戲，只要輸給對手，遊戲就結束，要打得久僅能不斷地
贏下去，直到打贏所有對手，螢幕顯示勝利圖示。
　　五条悟在兩人一同投幣，他分心注意了一下夏油傑的遊戲狀況，操作的角色就被掄到
地上，血條全空，夏油傑半挑眉毛揶揄道：「悟，你在放水嗎？」
　　「我是剛好手滑了一下。」五条悟反駁，再次投入硬幣，這次他玩得很專注，絲毫沒
有注意到，夏油傑雙手放開操縱按鈕，不再理會遊戲角色，側過身支頤凝視著他。
　　螢幕顯示出巨大的勝利圖示，五条悟猛然扭頭關照夏油傑的進度，他撞見一雙帶笑的
眼睛，不遠處便是全黑的螢幕，五条悟收斂起得意的笑，沉吟了下，還沒想到安慰的話，
目光就落到操縱按鈕旁、疊成柱狀的四枚硬幣。
　　「傑你怎麼不玩？」
　　「我覺得看悟玩好像更有趣一點。」
　　「是嗎？這臺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我不想玩了。」五条悟說著就抄起剩餘的硬幣，
拉夏油傑往兩人對戰的宇宙飛艇遊戲機走。
　　他們一路玩了幾臺遊戲機臺，有時候是像素低的粗糙畫面，有時候是遊戲規則簡易的
益智遊戲，但無人嫌棄，就連時常可見的俄羅斯方塊，都玩得津津有味。
　　好不容易把硬幣全部用完，玩到有點忘我的兩人才隱約感受到飢餓，五条悟本來想隨
便在旁邊賣章魚燒的店舖將就，但夏油傑說有想帶他去吃飯的地方，並允諾吃完再回來逛
，五条悟才邊笑著問著什麼什麼？傑準備了什麼好吃的等我啊？邊跟隨夏油傑踏出商店街
。
　　夏油傑選擇與來時不同的出口，五条悟在走道盡頭，看見設計精巧的鬼屋，夏油傑仰
頭眺望招牌，自然而然拉起五条悟的手，速度太快，彷彿是未經思索的舉動，讓還在左顧
右盼的五条悟注視兩人緊貼的掌心。
　　不久，五条悟笑了起來，指向面前的鬼屋，問夏油傑要不要進去看看？夏油傑皺起眉
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五条悟笑著的湛藍瞳仁，露出一副看受虐狂的表情。
　　夏油傑路過出口就放開五条悟的手，五条悟站在原地望著兩人逐漸加大距離的指尖，
對著夏油傑的背影微微張嘴，翕動幾下又抿回去，大步跟上後，揚起音調問：「傑，我剛
剛看到三樓好像有長得很奇怪的遊戲機臺，等等要去看看嗎？」
　　「可以啊。」夏油傑看也不看便隨口答應。
　　繞行蜿蜒的小巷，穿越靜謐的街區，兩人逐漸離開燈火輝煌的東京都灣，在昏暗下來
的夜色裡，踏在不甚平整的石道，彎向吊掛青褐色暖簾的街邊店，暖軟的鵝黃光暈與蒸騰
的白霧，自布料罅隙滲漏出來，柔和而輕緩。
　　小店只比屋臺要好上一些，掀開暖簾僅有四個座位，木桌與門框被蒸汽沁得潤澤，用
以間隔座位與店內材料準備區的木桌，嵌有數十個滾沸湯汁、放置不同食材的鐵格，唯一
相同的便是所有食材都顫動著展示微褐的邊角，柔軟搖晃的幅度彷彿在彰顯入味程度。
　　甫開張的小店沒有人，店主還在裡外擦洗剛處理完食材的檯面，見兩人坐到空位上，
才洗淨雙手招呼他們。
　　「哇！那是什麼？我要這個、這兩個跟那個！」五条悟迅速掃視過所有的關東煮食材
，點選白蘿蔔、雞蛋、章魚腳與牛筋串，後來在虛握拳頭抵在唇邊輕咳一聲，轉頭認真地
問，「傑，你想吃什麼？」
　　「選你喜歡的，這間店裡的品項都很好吃喔。」
　　夏油傑的回應得到了店主的點頭微笑，店主原本想要招待清酒，夏油傑笑著問店主能
不能換成布丁，並將布丁推到五条悟眼前。
　　「那傑有推薦的食材嗎？」五条悟笑著接收布丁，打算吃過關東煮再分夏油傑一半，
夏油傑聞言兀自點選鱈寶、麻糬豆皮包與高麗菜捲，他讓五条悟別直接吃，沾一下店家特
調的胡麻味噌醬。
　　「喔！這是什麼？太好吃了吧？」白蘿蔔浸透鰹魚湯底，沾上有胡麻香氣的紅味噌，
微甜微辣，還有細膩溫醇的黃豆發酵味，與五条悟印象中偏鹹的醬色關東煮不同。
　　「是吧？」夏油傑將剛才挑選的品項往五条悟面前推，笑著推薦，「悟也試試看這些
。」
　　五条悟逐樣嘗試後才說：「傑，我還以為你會點雞肉串、牛蒡捲或是竹輪一類的食材
。」
　　夏油傑瞪大眼睛，半晌才瞇細雙眸笑了起來，語氣平淡地說：「沒關係，如果等等吃
不夠再加點吧。」
　　吃飽後走出店家，五条悟腦海中浮現夏油傑動筷的頻率，疑惑地問他：「傑，你今天
晚上是不是吃得比較少啊？是累了嗎？」
　　「沒有，只是不想吃太多而已。」
　　「為什麼啊？」
　　「悟等等要去玩的遊戲區，有好幾樣都會旋轉，吃多了不太好。」
　　「什麼？傑剛才怎麼沒有提醒我？」
　　夏油傑沒有回答，只是望著五条悟懊惱的臉，笑了起來。
　　前往遊戲區的道路四方相通，他們再次走進遊戲區，遇見高聳的機器人，夏油傑笑著
用手肘撞擊五条悟，輕抬下顎說：「悟，那是不是你偷偷研發的EVA啊？」
　　「我、偷偷研發？」順沿夏油傑目光看過去的五条悟，忍不住伸手摸夏油傑的額頭，
「傑你是不是剛才吃太少餓昏頭了？那是鋼彈啦！跟EVA差多了好嗎？」
　　五条悟說著就打算往前走，夏油傑扯住五条悟的手肘，讓他等一下。
　　「等什麼？」五条悟看向垂頭拿出手機確認時間的夏油傑，接著仰視鋼彈頭部尖銳的
角，在黑暗中的碩大機器人突然由上到下閃爍紅光，耳邊傳來變形的音樂，不遠處的牆面
也開始撥放經典片段，他望著頂端的角，在輕微的機械輪軸響聲裡緩慢分開，「傑傑傑！
角分開了！變形、變形了耶！等等會不會飛起來啊？」
　　「不知道，說不定喔。」
　　直到燈光秀結束許久，五条悟才收回視線，他狀似不經心地問夏油傑：「傑，這個多
久會有一次啊？」
　　「最近的是半個小時以後，悟還想再看嗎？」
　　「傑你想看嗎？」
　　「想啊，剛才回了幾條訊息，沒有看到完整的。」
　　五条悟以眼角餘光瞥見夏油傑還在使用手機回訊，就問：「是重要的事嗎？如果急的
話，可以下次再來看。」
　　「不急，只是分心了一下。」夏油傑傳送最後一條訊息，五条悟不小心窺見晚半個小
時的字樣，連忙把注意力移到鋼彈上。
　　或許是多了半個小時的緩衝，五条悟拉著夏油傑玩過三項各種角度旋轉的大型遊戲機
，有需要兩人通力合作的旋轉跳舞機，小型的室內音樂雲霄飛車，排隊的夏油傑昂首張望
，像在尋找什麼，五条悟忍不住問他，就聽到他笑著說：「看有沒有賣爆米花的地方。」
　　「爆米花？傑你想吃嗎？」
　　「不是，怕悟又偷跑去買，然後再次發生慘案。」
　　「上次那個真的是意外啦！」
　　夏油傑笑著看五条悟氣鼓起臉，登上雲霄飛車。
　　接著去玩宛如變形金剛的球體遊戲臺，夏油傑踏出艙門，忍不住摀起半張臉，無奈地
笑說：「雖然很有趣，但再也不想來了。」
　　「是喔？」五条悟沒有受到太多影響，他伸出手虛環在夏油傑背脊，回頭望了一眼遊
戲機，「那我也不來了。」
　　他們玩到營業時間結束才離開，此時大半的店鋪都已經熄燈，夏油傑帶領五条悟走向
另一條小徑，兩側僅有稀疏的路燈，五条悟搶先發現盡頭處灰黯的摩天輪，輕拉了下夏油
傑的手臂道：「傑，已經過了營業時間了。」
　　夏油傑朝五条悟瞇起一隻眼睛笑，比出噤聲的手勢，五条悟就當成是陪夏油傑散步，
不再阻攔。
　　他沒有停在盡頭的鐵圍籬處，而是到一旁的操控室輕敲了下玻璃。
　　半趴在鐵圍籬上，饒有興致地觀察夏油傑舉動的五条悟，側臉不遠處突然亮起斑斕的
光，七色的彩燈在他瞪大的湛藍眼眸裡緩慢運轉，他聽見耳畔傳來夏油傑的腳步聲，輕聲
問了句：「傑，你是怎麼做到的？」
　　「今天值班的工作人員是盤星的常客，他說自願加班兩小時，據說也向公司申報了。
」夏油傑輕推解控的鐵圍籬，入口緩慢敞開，「悟想要搭看看嗎？雖然有點晚問，不過悟
應該不怕高吧？」
　　「搭啊為什麼不搭？」五条悟笑了起來，「不怕，傑你怕嗎？」
　　夏油傑笑著搖頭，問他：「有透明跟一般的包廂可以選，悟想選哪種？」
　　「透明的！啊、傑你喜歡哪一種啊？」
　　「那就透明的吧。」
　　透明包廂在遠近燈光漸次泯沒下，逐漸升上夜幕低垂的高空，五条悟與夏油傑面對面
坐著，一側是灰藍的海，地平線後無限的黑僅點綴著幾顆稀疏的星子，使夏油傑憶起那時
與五条悟看的海，寧靜翻騰的黑色潮水，倘若是其他人來看，肯定一點也不覺得漂亮，但
夏油傑卻覺得無比放鬆，彷彿可以聞見海水輕微的鹹腥味混雜著清爽的薄荷茶香，聽到浪
花拍打在海灘，發出寧靜而模糊的沙沙聲。
　　另一側則是東京市區的燈火，他曾經不喜歡這種喧囂的光彩，會令他想起他被迫離開
家中的夜晚，但五条悟無數次邀他走過的街道與小巷，令那些鮮豔的、銳利的景象，都朦
朧成一道道通往舒適的路徑，溫柔得使人不由得想念，他甚至能在高空，清楚分辨出他們
曾走過街區與周遭的店。
　　夏油傑以為五条悟會迫不及待地俯瞰與平時不同的東京，沒想到五条悟僅是俯身，手
肘撐在膝蓋上，認真盯著他問：「傑，你是不是累了？昨天的休假日沒有好好休息嗎？」
　　「悟怎麼會這麼問？」
　　五条悟總覺得有哪裡奇怪，但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飄渺的感覺，於是皺著眉頭沉默
下來。
　　「只是第一次搭摩天輪，還是跟人一起搭，不知道該做什麼而已。」
　　「是嗎？」五条悟不太確定，一再觀察夏油傑的神情。
　　夏油傑歪著頭微笑，反問他：「難道悟時常跟別人一起來搭摩天輪嗎？」
　　五条悟連忙否認：「哪有？我也是第一次搭！」
　　「但首次搭上摩天輪沒有東張西望，這不是悟啊，肯定是別人假扮的吧？」
　　五条悟被揶揄得不知該賭氣東張西望，或是該賭氣瞪著夏油傑，透明包廂裡迴盪著夏
油傑輕輕地笑，曖昧的氣氛讓耳根發燙的五条悟，忍不住把視線放到東京市區的街燈，他
眼角餘光捕捉到夏油傑發出一則訊息，無奈地笑著收起手機，還沒出聲問夏油傑是不是有
急事？夏油傑就朝他靠過來，問他：「悟，你認得出來我們家在哪嗎？」
　　「簡單嘛！就在那裏。」五条悟沒有分辨太久，就朝遠方某個闃黑的房頂指去，此時
透明包廂升到最頂，他手指點中玻璃，就像壓下隱藏在虛空的按鈕，紅黃相間的小簇花火
，在盤星距離不遠處的公園裡綻放。
　　接著是愛心、笑臉，以及無數的盛放的七色光雨。
　　五条悟沒有對始終顛倒的笑臉與稀疏的煙火做出任何評論，他甚至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安靜讓煙火烙印在他眼底。
　　夏油傑憶起剛才菅田真奈美向他傳訊息抱怨，這種天氣居然還有蚊蟲，而且都不去叮
咬米格爾，還好她帶了蚊香。他回訊安撫菅田真奈美，無奈地想這個人情欠大了，但五条
悟的表情讓他覺得，要是再來一次，他依舊會這麼選擇。
　　煙火還沒放完，五条悟就回過神，轉頭問了一句：「傑？」
　　「悟，生日快樂。」
　　夏油傑的笑臉讓五条悟忍不住拉住他的手臂，吻上他的嘴角。
　　看見五条悟靠近，夏油傑閉上雙眼，但兩人唇瓣相觸幾秒，就睜開，他望著煙火的光
斑在透明車廂裡映照出流離的幽藍色，間或是暖陽般的黃色、魚腹反射般的銀白以及珊瑚
般的紅，如同氣泡貼附五条悟的側臉，迅速懸浮至頂，而光點明滅間，在五条悟的髮際與
眼睫折射出彩虹的光澤，好似當時在小笠原海底見到的景象，五条悟身後終於正面炸開的
笑臉，讓夏油傑感覺──
　　他永遠也忘不掉這一幕了。
　　再三向摩天輪的工作人員道謝，兩人順著海濱，走過七色的彩虹大橋，夏油傑問：「
悟，現在幾點了？」
　　「十二點零五分，傑你不會還有安排吧？」五条悟望著自摩天輪下來後，就無聲走著
的夏油傑，不知怎麼總感到看起來有些沮喪，「今天已經很多了，啊我不是嫌傑把行程排
得太滿，我今天很高興，真的很高興，只是這樣很累吧？我們可以留一點節目下次進行啊
！」
　　夏油傑停下腳步，在夜色中，腦袋與肩膀都緩慢低垂，沉默許久才說。
　　「悟，我們就到此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