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時更新。
28.
後來的事情，江澄夜只覺得彷彿做了一場好真實、卻又好模糊的夢，不太確定自己做了什
麼、或者沒做什麼。他記得自己把媽媽的衣服穿好，頭髮弄整齊、眼睛也閉好，他記得自
己把媽媽凌亂的臉擦乾淨，然後、……
然後呢？
他只記得環在自己腰際那個鮮明的、不曾減輕的力道，貼在自己背上那個清晰的、不曾遠
離的體溫，還有那個自己已經好熟悉、好習慣的氣息與味道……
乾淨的，彷彿一塵不染的氣味。
江澄夜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那裡的，他也不太能肯定自己究竟講了、或者其實根本沒有
說話，他只知道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一直哭。
最開始，是安慰，讓人好安心的安慰。不要哭了，寶貝，你是我唯一的、最寶貝的孩子，
媽媽會陪著你，所以別哭了，不要哭。
然後，開始沒有了，就算自己哭了，也沒有了。
到後來，是叫罵與動手。
哭什麼、媽的我才想哭吧？你真的知道我遭遇過什麼嗎？啊？你知道老娘我要花多少力氣
、被多少根該死的、噁心的臭屌幹才能養活你？啊？哭屁哭啊閉嘴！
媽媽，對不起，對不起，我會努力賺錢，我會聽話，我不會再哭了，不會了……
而現在，連打罵吼叫都沒有了。
——不會再有了。
所以，到底已經有多久沒這麼哭了呢？
江澄夜也記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怎麼回到房裡的。褲子裡頭射精得一塌糊塗，讓人好不舒服
、還有身體裡頭的那個玩具……
主人說，因為我做錯事，所以要處罰。
主人說，因為我很忍耐，所以有獎勵。
主人說，乖孩子……
乖孩子。
我會乖，我會很乖很乖，所以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
——不要留我一個人。
從頭到尾，莫曉辰都把崩潰混亂的江澄夜抱在懷裡沒有放手。
他任由嚎啕大哭的江澄夜凌亂破碎地說出他那些實際上好小好簡單、卻又已經再也無法達
成的心願；他抱著幾乎已經失去所有力氣的江澄夜、讓他自己動手把江俐茵整理好，然後
才不顧他哭鬧的把人抱走。
莫曉辰開著黑木忍的車，把哭著的江澄夜放在副駕回到江澄夜的房間。他動作迅速地幫江
澄夜沖澡弄乾淨，體內塞著的道具拿出來、確認他沒有受傷，然後才把江澄夜放上床，緊
緊抱著他。
而從頭到尾，江澄夜的眼淚都沒有停下來。
莫曉辰靠在床頭，抱娃娃般地把哽咽呢喃『主人、主人，我會乖』的江澄夜抱在懷裡，耐
心的回應他、直到他真的哭累了，睡了。
那天晚上，他並沒有離開江澄夜的房間，沒有放開懷裡的江澄夜……
沒有入眠。
江澄夜的房間沒有對外窗，這也當然，畢竟房間在地下室。單單靠著時間，莫曉辰知道天
亮了，懷裡的江澄夜睡得很熟。雖然莫曉辰徹夜未眠，不過生理時鐘讓他慣性地保持清醒
。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想到自己整夜沒回去，不知道穆姐還好嗎。
莫曉辰稍微挺起身、伸手到床頭去拿手機看。訊息不少，大多數來自事務所，昨晚談令晞
放話說要吃喝住，顯然執行得很徹底，除了談令晞示威般的不斷傳照片來之外，還有饒可
欣結帳的金額單據。
穆宛真的訊息只有短短一段，說要睡了的晚安而已。
看了一眼時間，雖然傳訊息可能會讓穆宛真醒來，不過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所以莫曉辰
還是簡短的傳了幾個字向穆宛真報平安。
懷裡的江澄夜睡得很熟，只是不但哭了整晚的雙眼浮腫之外、臉色也好蒼白，這讓莫曉辰
看得實在心疼。他不在乎這動作也許會吵醒江澄夜、只是抱著江澄夜下床，他按了門邊的
通話很快吩咐了幾句，沒多久，就傳來敲門聲。
莫曉辰開門，把他要的冰敷袋接進來才回到床上。他先讓江澄夜躺回自己手臂裡，拉了被
子幫他蓋好，這才把冰敷袋隔著毛巾、輕輕放在他還閉著的雙眼上。
莫曉辰繼續用手機聯絡。
他傳了訊息給秘書，說今天不進事務所，除非有指名要找他的事務，否則不必打擾。他另
外聯絡了饒可欣，除了幫江澄夜請假之外還吩咐了一大堆事情。所有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
，莫曉辰才把手機放回床頭，再次低頭去看江澄夜。
還是太瘦了，莫曉辰看著江澄夜仰躺在自己手臂裡的姿態心想，即使哲叔這陣子真的是很
努力了，但江澄夜還是吃得太少了。
讓他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可能會更好。
莫曉辰輕輕伸手去碰江澄夜削瘦的下顎線條，江澄夜身體稍微顫抖了一下，彷彿有點要醒
過來的跡象。莫曉辰忍不住彎腰低頭，輕輕吻了一下江澄夜比起自己、溫度更高一點的嘴
唇。
江澄夜發出了輕微的聲音。
他有點艱難地試圖伸展身體，莫曉辰於是稍微鬆手，讓江澄夜可以在自己身上翻動。才動
沒兩下，江澄夜就覺得觸感有些奇異、不太像是在床上的感覺。
「唔嗯……？」
就連這種還沒睡醒的聲音都讓莫曉辰覺得可愛到爆炸，他伸手去碰江澄夜的頭髮，「早安
。」
「……主、人……？」
主人？
莫曉辰歪頭，自己講話並沒有刻意命令的語調，這幾個月老實說江澄夜對於調教這件事適
應、也習慣得很快，不太會有判斷錯誤的時候。
或許是做夢夢到了什麼吧，莫曉辰心想，他稍微按著還放在江澄夜臉上的冰敷袋，「曉辰
哥。」
「曉、辰哥，唔……」江澄夜彷彿本能又無意識地喃喃自語，直到漸漸清醒過來，他才開
始感覺雙眼傳來的恐怖酸澀感和頭痛。
「不舒服吧。」莫曉辰抱著他調整了一下姿勢，讓江澄夜上半身靠躺在自己肩頭胸口，然
後才又把被子往上拉蓋好，「這樣好一點嗎？」
「我、……」江澄夜一時之間搞不太清楚兩人在哪裡、自己又怎麼了，莫曉辰並沒有解釋
、只是給足了時間讓江澄夜自己整理思緒。
江澄夜也的確很快就想起來了。
——對，媽媽死掉了。
他有點呆愣地躺在莫曉辰懷裡，那不是自己第一次看見死人，江澄夜想，小時候就待在那
個家，隔著幾個破爛木板的空間另一頭，常會有不知名的人來了又走。很多時候，人來了
一段時間，就躺在那裡不動了……
死了。
那個時候，通常是媽媽和幾個其他的阿伯大叔們，會想辦法把屍體拖走丟掉，免得在屋子
裡爛掉發臭，那個味道很噁心的。
那，媽媽呢？
她也會像那樣被丟進垃圾堆裡，躺在那裡腐爛發臭嗎？
「曉辰哥……」
「嗯？」
江澄夜抬手，去把眼睛上的冰敷袋拉下來、然後轉臉看著莫曉辰，「我媽媽、她會……」
「我請黑木堂讓我們暫放，他們有設備，你不必擔心。那是你母親，你有全權決定該怎麼
做。」莫曉辰看著江澄夜還紅腫著的雙眼說，「我陪你。」
短短幾句話，就讓江澄夜又忍不住眼淚。莫曉辰輕輕微笑了起來、他伸手去擦江澄夜的眼
角，「……很奇妙。」
江澄夜不太明白莫曉辰說這句話的意思，只是覺得莫曉辰的指尖這樣摸自己的臉、有種讓
人很安心又很舒服的感覺。
「哭起來明明很可愛，我卻好捨不得你流眼淚。」
莫曉辰彷彿只是在講今天天氣真好一樣的語調，講出來的內容卻讓江澄夜瞬間害羞到滿臉
通紅。他慌張地伸手想抓住莫曉辰的手指、試圖阻止他繼續碰觸，但在碰到的那一刻，卻
又發現自己這反應似乎不太對。
想抽手，卻又已經被抓進莫曉辰掌心裡。
「我、不是，等一下……」
江澄夜羞到耳根都紅了，直到現在身體狀況正常，睡了一覺之後精神也好了一點，情緒也
平復許多了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現在面對莫曉辰的心情與想法有多麼不同。
那是打從昨晚、對著柳知書承認之後，就再也無法忽視的心情。
——喜歡。
在這之前，江澄夜的人生中根本沒有出現過這種情緒，或者應該說，他根本沒有空去察覺
自己會對某個人有這種心情與想法。
一但察覺了，他才發現，原來這種感覺是這樣……
彷彿一個不斷漲大的、有著香甜氣息的泡泡填滿胸口，五彩繽紛地越轉越漲大，讓人一面
恐慌著會不會在下一刻就承受不了而破滅的同時，卻控制不了自己那種興奮雀躍又刺激的
高張期待。
「不必擔心，不會是現在。」以為江澄夜誤會自己現在想進行調教，莫曉辰低笑著安慰他
，「等你一切都安頓好了之後。」
莫曉辰拉著江澄夜的手、湊到嘴唇邊親吻，「有精神了就起床吧，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
」
談令晞猛地睜開眼睛。
有好一段時間，談令晞不確定自己在哪裡、或者做了什麼事情。某種自己從來沒感受過的
溫度和重量貼在身上，這讓談令晞本能地低頭確認。
在看到上半身赤裸著的柳知書趴在自己同樣赤裸的胸口、睡得正香甜的呆愣模樣；那觸感
與溫度顯然來自於他緊緊抱著自己的力道時，談令晞簡直慌亂到只差沒把舌頭都咬斷。
——等等、等等等等，現在是怎樣、這是發生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