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增加這裡的杯子蛋糕文數量
*劇情時間點在續集漫畫卡布奇諾之後
野末先生有事瞞著他,對電腦裡擁有五六個按照年份日期排序,畫質隨手機汰換遞增,特寫、全身、背影無一不缺,付印的厚度可比牛津大辭典,名為野末先生相片資料夾的外川而言,簡直再明顯不過。
「野末先生?」對坐吃飯時外川這樣詢問,野末卻不若往常,以教人沈溺的誠摯眼神回望,目光自領口開始一路向下,途經幫忙拿取放在高處的「醬醬」時,老是過於貼近自己的手臂、一週上健身房鍛鍊三次的腹部、賴床時貼著後背,濕涼晨霧中顯得特別炙熱的胸膛,最後停在修長手指上,那只他親自挑選的簡約戒指。(雖然不在現場,外川卻完全能想像野末在高級到他只敢遠觀的精品店裡,猶豫踱步到店員投以懷疑的眼光,終於鼓起勇氣買下兩只一模一樣一樣男款戒指的情景。)
「怎麼了嗎?我把醬汁滴到襯衫上了嗎?別擔心,野末先生之前教過,先用洗碗精去漬的方法,我已經學會了。」
「啊,沒事,你的襯衫很乾淨。」野末連忙舉起筷子伸向惣菜,卻忘了碟內早就只剩一絲薄得夾不起來的紅蘿蔔,筷尖最終徒勞無功的返回碗內,看在外川眼中,簡直像被爸媽抓到在逛色情網站的高中生般笨拙。
「野末先生,」外川放下碗筷,打直背脊,用他能辦得到最義正嚴辭的語氣開口:「您該不會是在偷偷意淫我吧?吃飯時間請專心吃飯和聊天,這可是您自己說的,雖然我一直以來都健身得很勤奮沒有錯。」
「不不不不不,哪有人自己說啊,況且我才沒有在意淫你好嗎?」
「難道說野末先生已經對我失去興趣了嗎?確實,最近野末先生也不常誇我帥或者 」
「怎麼可能失去興趣!」外川凌厲的視線還未抵達,野末便感覺全身血液唰的一下全衝向臉頰,耳裡嗡嗡作響。「總之,和意淫什麼的沒有關係啦。想要湯的話爐子上還有一些,電鍋裡的飯也還保溫著。」
待會兒吃飽飯吃點益生菌好了,血液不好好待在胃部,可能會消化不良啊。捧起味噌湯碗遮住臉頰的時候,野末盤算著。
「野末先生?」外川取走野末懷中剛脫完水的微濕襯衫,掛上曬衣架,暖暖的晨光照在上頭,感覺要不了幾個小時就會變得柔軟乾燥。
「野末先生,再不吃早餐的話,就要遲到囉。」
「啊?」野末像每個工作日早上暖機結束的外川那樣眨眨眼,回過神快速撈起洗衣籃中最後一件衣服,甩開上頭的皺摺掛好。
「真稀奇呢,上班日的外川醒得這麼快。」
「不,已經比平常晚了,如果是野末先生來叫我,我會醒得更快。」
「我說你啊,總不能一直依賴我把你挖起來吧?以前一個人住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還有,我出差的時候也沒聽說你遲到啊?」
「我只是想要第一眼醒來時看到的是草苗先生而已。」外川咕噥著,幸虧野末似乎還沉浸在剛剛的思緒裡,沒有聽見。
「吶,實君,」野末將籃子放回洗衣機邊,外川順手接過多餘的衣架擺回架上。「你最近的襯衫還合身嗎?比較舊的幾件是不是有點緊了啊?」
「 抱歉,我從今天開始晚餐不會添第二碗飯。」不知道為什麼,野末總覺得剛才還高他半顆頭的外川,瞬間洩氣成他能摟在懷裡摸著頭安撫的孩子。
「不,不是,我不是在嫌你胖啦!實君現在這樣很好,我很喜歡!」於是野末真的伸出手,拍了拍大概是屬黑色牧羊犬還是狼犬的外川的頭。
「不過不合身的衣服還是別省過頭勉強穿,適時汰換也算一種投資。」
「野末先生果然還是認為我變胖了吧 」
「和胖不胖沒關係啦,而且就說我很喜歡— — 不然,如果實君很介意,以後我多煮點青菜,少煮點飯?」
「或是草苗先生願意每天給我早安吻,我就能馬上起床去晨跑。」
「拒絕。」
「為什麼?很划算吧?」
「拒絕。」
「很划算啊。」
「拒絕。」
「草苗先 」
「拒絕。」
「野末先生?」連這種時候,野末先生都難以專心,果然不只是有事瞞著他,還是影響人生的重大煩惱吧?而身為男友的自己此刻竟然滿腦子只想著上床。外川忍住依舊炙熱的慾望,愧疚的退開距離。
「實君,怎麼了嗎?」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的野末,困惑的拉住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外川,聲音因為情慾仍黏糊糊的。
「不,沒事。嗯,其實,野末先生現在沒有心情做愛吧?對不起,沒有注意到你的狀態還勉強你配合我。」
「欸?欸?事到如今你在說什麼啊?說什麼沒有心情 」見外川忤在原地,一副進退兩難的模樣,野末嘆了口氣,主動靠近那張垂頭喪氣的臉龐,在下垂的嘴角落下一吻,雖然他很難不去注意某個恰恰相反的地方。
「不如說是剛好相反吧。」他的聲音小得連耳語都稱不上,但外川一個字也沒有落掉,像是要逼人說得清楚些,強硬的用不久前還感受著野末心跳的手指,撬開對方的嘴。
「那麼野末先生為什麼不願意看著我呢?您回答以前,恕我無法繼續。」
「不要在這種時候用敬語啦。」野末口齒不清的說,稍稍用力咬了下外川的手指,總算讓他願意退出,放自己好好說話。
「我只是在想,實君的腰為什麼有辦法同時充滿肌肉又纖細呢?」野末偏著頭,量身似的用虎口比劃了下外川的腰。
「野末先生 」外川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真是的 」
每當外川的聲音失去平時的果斷,野末便會特別深刻的意識到自己交了個年下男友的事實。像個小孩子似的,野末笑了起來,伸手揉開外川緊皺的眉頭。「不可以仗著膠原蛋白多就常皺眉頭喔,到我這個年紀你就知道啦。」身為年上的一方,怎麼能看不出男友此時正在撒嬌呢?
「所以說請野末先生別在做愛途中露出那種表情。」
「咦?什麼表情?」野末張開雙臂,接住迎上來的外川,微微發燙的肌膚重新緊貼在一起。
那種我們脫光彷彿只是為了試穿衣服,搞得我好像在玷污清純學生的表情。「沒事,接下來我會努力讓野末先生除了上床之外沒空思考其他事情。」
「哇!好恐怖,完全是變態的發言啊。」
「那是因為對象是野末先生。」
「不,聽起來更恐怖了啊,啊,嗯,等等!」
「野末先生?」當外川抓到野末用足以剖開每一條絲線的眼神,緊盯著他衣櫃裡的西裝時,終於明白野末近日的心不在焉是怎麼回事。
「我沒有外遇喔。」
「哇!嚇我一大跳。」野末本想優雅的掛回西裝,卻險些跌進雙人份的系統衣櫃。
「野末先生,我真的沒有外遇。」外川雙手併攏,低頭奉上手機,就差沒有雙膝下跪而已。
「咦?不不不,你在說什麼外遇?我當然知道實君沒有外遇,交出手機什麼的不需要啦!」
「野末先生最近有煩惱瞞著我對吧?和我有關嗎?我說過的吧,不管是笨拙的事也好,害怕的事也好,只要是野末先生的事,我全都想知道。」
野末不安的時候嘴角會失去從容的弧度,慌張的時候臉頰會泛起淡淡的紅暈,因為注視著同一個人超過四年、五年、七年,外川一個細節都沒有漏掉。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並不是什麼不好的事喔!」野末將手背輕輕靠上外川臉側,像是要抹去那堅硬的稜角。「只是啊,之前不是送過你領帶嗎?生日又買了領帶夾,越想越覺得,是不是應該搭成一套呢?可是卻不知道如何在不帶你去丈量的情況下,買到最合身的版型和尺寸,雖然能夠事後修改,但這樣一來就沒辦法在生日當天穿上了不是嗎?」
尚未說完最後一個問句,某種非常巨大、沉重的東西便「碰」的一聲撞到心口上,嚴嚴實實的壓著他,然而野末一點也不覺得難受,只想永遠汲取它的溫暖,像是抱著冬天裡的厚毯子。
「草苗先生,我們去訂做結婚禮服吧。」
「咦?嗯 雖然也不是沒想過,但我們現在談的是生日禮物吧?」
「對我來說,和野末先生穿上一起訂做的禮服結婚,就是最好的生日禮物。」
「結婚?生日?這有點 」
外川收回一直交疊在野末背後的手,眼看要發展成別的態勢的氣溫瞬間降回春日的微涼。
「野末先生的求婚並不是心血來潮吧?」
啊,聲音又變得猶豫含糊了。過於可愛的三十歲年下男友,深怕表現得不夠委屈似的,餘光頻頻瞥向手上四十歲年上男友送的戒指。
「我當然是認真想和實君一起生活下去才送戒指的。並不是不想結婚,而是想要更慎重的一起規劃,所以才不想趕在幾個星期後,實君生日時結婚。抱歉呢,最近一直煩惱著你的生日,還有你剛換新工作,方不方便請假,反而忘記找你討論了。」
「野末先生 」
「找個週末再去一次實君的老家方便嗎?上次去的時候太緊張了,這次得好好告訴他們結婚的事。我記得伯父伯母都很喜歡壽司對吧?這回別麻煩伯母煮飯了,我們訂壽司怎麼樣?抱歉,四十歲大叔就是比較古板一點,畢竟要請求對方答應讓自己年輕優秀的兒子,和一位平凡普通的大叔在一起,說不定幾十年之後,還得負責送對方往來醫院。」
「野末先生,麻煩你用力捏我的臉頰好嗎?」
「你在說什麼啦!我很認真耶。」
「不如說正是因為野末先生非常認真的緣故 但是我也要很認真的說,不管是生日當天,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婚禮,還是訂在大教堂,接著進高級餐廳吃高級蛋糕的婚禮,只要能和野末先生一起,對我來說全都一樣珍貴。」
「好好,」最後野末依然捨不得摧殘比自己多了十年份膠原蛋白的臉頰,改以更為柔軟、更為溫暖的嘴唇輕啄在上頭。「但婚禮和生日一起,我還是堅決反對喔!你看,要是結婚紀念日和生日在同一天,豈不是太偷懶太狡猾了嗎?」
「狡猾的是野末先生吧。」外川將回吻落在野末的眼皮上,如此一來就不會被察覺自己沾沾自喜、得意忘形、徹底投降的表情。
「話說回來,既然西裝已經決定要一起訂做,那生日禮物該怎麼辦?啊!之前不是讓我自己選聖誕禮物嗎?這次換你來選怎麼樣?」
「那,」外川煞有介事的拍拍衣服,正襟危坐。「一起到宇治看紫藤花,拍很多照片,然後吃抹茶霜淇林可麗餅吧?好久沒有進行模仿女生的抗老化活動了。」
「欸 — — 」野末刻意撐起臉頰,左傾罪惡的八度角。「那些不是從前外川找我出去約會的藉口嗎?」外川手足無措的時候,視線會垂向右側地板,將一八零的身高縮成野末能俯視的角度,因為始終注視著,一年、兩年、三年,因此野末一個細節都沒有遺漏。
「野末先生已經厭煩了嗎?模仿年輕女孩的行程。」
「我只是認為實君可以坦率的說出想約會喔,雖然在這點上特別不坦率也很可愛就是了。」
「那成熟大人的約會如何?像是愛情旅館。」
「還是去宇治吧!抱歉呢,愛情旅館我實在有點 」
「沒關係的,我最想要的禮物已經 」已經
野末將手心覆上外川稍大了一點的手背,濃烈的、輕柔的、炙熱的、平淡的,所有難以言說、無法言說、尚未言說的情感,便透過體溫不斷傳來,如同他們第一次牽手的時候,不過這次,空氣裡多了一聲十分微小,卻十足堅定清晰的金屬碰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