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鬼胎
紹羽說要偷，就絕對會偷。
他這次等到大半夜，等整個宅院的人都入睡後，從阿牛給他安排的客房悄悄溜出來。
「噓，你走路小聲點。」紹羽老聽得熾炎走路的聲音，忍不住回頭說了聲。
「沒問題，他們都已經睡了，不會聽到的。」
「你是不是我徒弟？」
「是。」
「那就聽我的。」
「好。」
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長，兩人無聲無息溜進牆邊的陰影裡，就這樣依著白天的規劃，沿著牆垣又來到了下午他們躲藏的那個院子。
白天從那院子出來時沒有注意，現在倒是看到了院門的牌子上，刻著「樂觀院」。
熾炎饒有興致道：「想不到這裡院子取的名字都還挺教化人心的。」
除了二房住的「靜思院」和客房所在的「感恩院」，再加上這裡的「樂觀院」，這些不都是勸人為善的詞彙嗎？
「是嗎？」紹羽這會兒突然想起來，瑟逸曾說過的話：「瑟逸說這裡原本是四房住的地方，那個原本是什麼意思？」
紹羽他們白天躲在這裡，可以感受出「樂觀院」確實沒人住，尤其是那爬滿蟲的樹，如果有人住在這，園丁一定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熾炎：「休妻嗎？」
紹羽：「不可能吧……吏部尚書休妻，這事督府那邊不會允許的。」
「提出離婚要求的是妻子本人？」
「這更不可能。」
雖然紹羽不覺得離婚的女子有什麼錯，但社會風氣可不這麼想，離過婚的女人會被說的多難聽，怎麼會有女人自願離婚。
「換院子住了？」熾炎繼續瞎猜。
「能換去哪？」
紹羽白天逛過整座瑟宅，他很清楚整座宅子的結構：「第四層就三個院子，給二房、三房、四房住剛剛好，也不可能讓四房住到第三層去，那是給家僕住的地方，還有客人住的地方。」
「不過第三層的院子雖說是給家僕住的，但建設還是挺好的。」熾炎稱讚道。
「的確是不錯。」紹羽同意：「房間大，也通風，雖說現在是夏天，但是房間很涼爽，應該是有刻意設計過，讓整個院子冬暖夏涼。」
熾炎繼續附和：「而且房梁很高，也很寬，讓人躲在上面還能躺著。」
紹羽這下無言了：「……那是不得已讓你躲上面的，而且你真的躺在上面？」
那上面一定都是灰塵，髒死了。
「我沒躺！我是說房梁的寬度足以讓人躺著，我真的沒躺上去，真的。」熾炎看紹羽眯起的眼睛，趕緊解釋。
紹羽看熾炎慌張，臉上立刻笑開了：「知道你沒躺，開玩笑的。」
紹羽一笑，熾炎也跟著笑了。
紹羽笑起來好看，熾炎的眼神不禁溫柔起來。
一陣清風徐來，吹得熾炎的衣袍微微翻拂，紹羽看得熾炎眼裡捉摸不清的情緒，一個愣神，突然想起他們還有正事要辦。
「啊、別笑了，趁現在子時未過，趕快把小鬼用到手。」
拿了小鬼，紹羽有話要問他。
兩人推開樂觀院大門，紹羽和熾炎迅速溜到書廂房的窗口下。
白天從這裡逃走時，紹羽就打定了會再回來，所以在窗戶的鎖閘槽裡放了一塊小石頭。這下他只要敲敲窗框，沒崁緊的鎖閘就會從槽裡掉出來，兩三下，就把窗戶給開了。
兩人翻進書房裡，裡頭烏漆麻黑什麼都看不到，熾炎伸出單指，點了個小火苗在指尖，瞬間照亮了書房。
「暗門在這裡對吧。」
熾炎走到藏了暗門的牆邊，把靈氣輸進靈具，打開暗門，拿出裡頭的木盒，一個彈指間就把事情搞定了。
真不錯吶——
白天還覺得傳來了一個大麻煩呢，結果真正做最多貢獻的，反而是這個被自己誤打誤撞傳過來的人。
有靈氣真好啊……紹羽不禁想著，看來自己才是那個麻煩呢……
「怎麼了？」熾炎看紹羽不接他遞過去的木盒，臉上表情也不太對，問道。
「嗯、沒事。」紹羽趕緊搖搖頭，笑道：「不小心恍神了。」
那笑容一看就是硬擠出來的，熾炎突然抽回盒子，拍拍自己的胸脯道：「你可以依靠我。」
「啥？我為什麼要依靠你？」
「因為我是你徒弟啊。」
「……」
因為我是你徒弟這話竟讓紹羽無從反駁，舌頭在嘴裡轉了一圈，紹羽還是想不到該怎麼回答，乾脆就不說了，接過盒子道：「別浪費時間了，我們還得問問這個小鬼一些話呢。」
紹羽盤腿坐下，把木盒放在前面地上，接著一手搖鈴，一手把盒子打開。
這次把盒蓋掀開，之前那刺鼻的味道已經淡了許多，還隱隱約約傳出了嬰兒的哭聲。
「別哭啦，我們就問點話。」
紹羽放下除穢鈴，輕聲問道：「小朋友，你有沒有在這裡見過其他的鬼啊？或是知不知道這個家發生什麼事了？」
小鬼哭著：「哇哇哇哇，阿娘……阿娘……」
紹羽安撫道：「沒事，別哭了。你娘在隔壁睡覺呢。」
小鬼：「我要找阿娘，哇嗚哇嗚。」
紹羽：「好，你回答完了，我就……」
小鬼：「娘、阿娘，哇哇哇。」
紹羽：「……你乖，你再哭下去，你娘她……」
小鬼：「我要娘，哇哇，我要阿娘。」
熾炎看不下去，捲起袖子上前道：「我來。」
紹羽趕緊揪住他：「且慢！他還是胎兒啊！」
「我會很溫柔的。」
「那你先把除穢鈴放下！」
手裡拿著除穢鈴，還說自己會很溫柔？
紹羽死拽著自告奮勇的熾炎，一邊絞盡腦汁想著該怎麼讓鬼胎回答問題，哪料到，書房門外忽然傳來了一串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