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關於大叔跟小高中生的故事
* 因為突然腦抽所以不小心寫了預計外的番外XD
* 應該是弟弟升上大一，已經一天到晚光明正大去找大叔過夜的時間點
　　當一股充滿惡臭又黏膩的空氣竄進鼻腔時，江少軒的意識突然急速收縮，並且用極快
的速度回到他的大腦。
　　他的視線開始聚焦，原本停滯下來的時間也慢慢運作起來；一片黑白的景象霎時充滿
顏色，連光線都跟著明亮不少。然而，即使如此，他心裡也沒有什麼喜悅可言。
　　他的眼前是一片廢墟。
　　再仔細一看，這裡不是單純的廢墟。這是他的母校，那所在他家旁邊，他看了幾乎一
輩子的母校。他站在空無一人的操場上，旁邊的建築物不是半毀就是全毀。
　　到底是……
　　江少軒試著要搞清楚這裡發生什麼事，但是一陣詭異的冷風卻突然打在他身上，讓他
連睜眼都變得困難。等風停下來後，隨之而來的是一連串低沉又詭異的呻吟聲。它們就像
小刀一樣刮過他的耳膜，在他的大腦擦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觸感。
　　他冷不防地起雞皮疙瘩。
　　他轉頭望向聲音來源，正好看到一群殭屍在他身後。江少軒還沒回過神，那些東西就
已經朝他狂奔。
　　靠！江少軒在心中大罵。
　　他嚇得跟著跑起來。
　　這是什麼新的密室逃脫主題嗎？江少軒的腦中莫名想起年初參加的那場遊戲，還有裝
神弄鬼的工作人員。但是比起那些瘋子，後面這群人看起來又更讓人不安──江少軒隱約
看到有「人」的手臂上掉了一塊肉，但他不確定那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一路衝進倒塌的校舍，反射般跑上樓。儘管樓梯看起來搖搖欲墜，但江少軒還是踏
過瓦礫、在差點跌倒的情況下來到二樓。他不知道自己想要躲去哪，或者可以躲去哪，他
只是習慣性地回到以前的教室，並且毫不猶豫地窩到講台底下。
　　呼──呼──
　　他大口喘氣。
　　他的體能不是班上最差的，但突然的爆衝跟沒來由的緊張卻讓他的心臟撲通撲通狂
跳。有幾個瞬間，江少軒以為它會從胸口跳出來，或者因為過度刺激而心肌梗塞。
　　幾乎是同一時間，緊閉的鐵門傳來了劇烈的撞擊聲。
　　江少軒顫抖著探出半個頭。
　　他看到一隻喪屍趴在門上，不斷用手臂打著玻璃窗。他的指甲刮過玻璃，發出刺耳的
聲音；乾淨的窗戶因為拍打留下清晰的血掌印，江少軒甚至可以看到一些破碎的身體組織
沾黏在門上，隨著地心引力緩緩下滑。
　　更可怕的是隱約從門縫中竄進來的惡臭。江少軒這輩子沒有聞過這麼腐爛的味道，就
算用發霉的廚餘形容都太輕描淡寫。那股混合著酸味跟發酵的味道就像毒氣一樣滲入他的
肺，隨著氧氣流過每一根血管。
　　他差點吐了出來。
　　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的。那些怪物彷彿感應到有人在裡面般，一個接一個停在教室外
面，瘋狂在每一面透光的玻璃上拍打。走廊上很快就聚集了大片殭屍，他們遮蓋了所有視
野，像是一團肉塊一樣在江少軒面前蠕動著。
　　他覺得自己差點窒息。無論是刺鼻的屍臭，或者是眼前駭人的景象，所有事情都讓他
的大腦澈底當機。有幾個瞬間，江少軒甚至得提醒自己記得呼吸，不然他幾乎忘了這項本
能。
　　到底？他勉強轉動大腦，想辦法要釐清眼前離奇的狀況。但不論他怎麼思考，他的腦
袋都像是一坨爛泥；越是翻攪，他的記憶就越是模糊。
　　他什麼都想不起來。
　　江少軒敲打著自己的太陽穴，好像這樣就能從腦海裡敲出什麼蛛絲馬跡；更奇怪的
是，他感覺不到痛。他忍不住越敲越用力，用力到像是要把自己擊暈。
　　框啷！
　　一個清脆的碎裂聲打斷了他的動作。
　　江少軒看到一隻殭屍打破了窗戶。他貼著窗框，沿著牆面匍匐爬了進來。他瞪大眼
睛，驚恐地看著那個腐爛的東西。
　　不──
　　他心裡的話還沒說完，一陣急促的槍響就從遠處傳來。如同鞭炮一樣的聲音在走廊上
炸開，在狹窄的空間裡撞出一次次的回音。隨著槍聲越來越接近，聚集在外面的喪屍也接
連倒下，原本被掩蓋到什麼都看不見的窗戶也終於透出一絲光。
　　江少軒狼狽地從講台下爬起來，有些焦慮又有些期待地看向外面。當所有殭屍都倒下
後，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慢慢走到他面前。
　　是里昂。里昂．S．甘迺迪。
　　江少軒眨了眨眼，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他很快就接受這件事了，畢竟這一切看起
來十分合理，不是嗎？
　　「Shawn！」
　　江少軒還來不及跟自己的偶像說到一句話，另一個更熟悉的聲線就從里昂身後傳來。
他偏過頭。
　　但他還來不及看清楚他的長相，他就被對方緊緊抱住。江少軒抓著他的襯衫，胸中有
股情緒逐漸湧現。這個聲音、這個觸感、這個味道──
　　江少軒的眼眶一熱。
　　他退開了一點，抬頭看向對方，「Max。」
　　但許品皓沒有給他什麼好臉色。他眉心緊皺，抬起手抓住江少軒的肩膀，低頭把他全
身上下都掃視過一遍；直到確定他毫髮無傷，許品皓才吐出一口氣。
　　「你下次再亂跑試試看。」他的語氣半是責備、半是擔心。
　　「我沒有啊……」江少軒有點委屈。在那個情況下不跑還能怎麼辦？站在原地等死？
　　許品皓哼了一聲。「好啦，沒事了。」
　　他摸了摸江少軒的腦袋，又把他摟進懷裡。江少軒的嘴唇抖動了兩下，一滴眼淚跟著
溢出眼眶。但他很快就抹掉了。
　　「軍隊已經在外面，只要到門口就安全了，懂了嗎？」里昂看著他們解釋道。他拍了
拍江少軒的肩膀，「撐著點，小子。」
　　江少軒覺得他說的應該是英文，但不知道為什麼所有東西進到腦內都自動翻譯成中
文。他謹慎地點點頭，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堅強。
　　他看了看里昂，又看了看許品皓。里昂一直都是他在惡靈古堡裡最喜歡的角色，特別
是六代。他應該要很興奮，甚至很激動；但是跟許品皓一比，江少軒覺得他忽然遜色不
少。
　　他抿了一下嘴唇。
　　接著里昂各給他們一把槍，要他們小心，然後他頭也不回地朝著學校另一邊跑去。江
少軒有些呆愣地盯著他的背影。直到許品皓叫了兩聲，他才收回視線。
　　「走吧。」他聽到對方這樣說著。
　　接著所有畫面在他眼前扭曲、收縮，如同孟克的〈吶喊〉一樣，他的世界也被捲成一
大團漩渦。他什麼都看不到也聽不到，他只覺得腦袋一陣暈眩。
　　＊　　　＊　　　＊
　　當他再次恢復視力，場景又回到了一開始的操場上。江少軒有些驚恐地看著比剛剛更
遠的校門口，還有圍繞在四周的殭屍。
　　怎麼會？
　　他不自覺地喘著氣，焦躁地舉起手──然後他發現自己手裡還拎著一把槍。
　　「就差一點點了。」許品皓從他背後往前站了一步，把手裡的槍上膛。他蹙起眉頭，
有點擔心的看向江少軒，「跟好。」
　　江少軒茫然地點點頭。他總覺得事情不太對勁，但他又說不出哪裡有問題。可是他來
不及思考，許品皓已經出發了。
　　他拉著江少軒，盡可能地閃躲朝他們撲來的殭屍。如果真的太近，他才會選擇開槍。
更讓人意外的是，許品皓的槍法異常精準，每一發子彈都能完美射穿殭屍的腦袋。如果不
是噴濺出來的腦漿跟血肉太噁心，江少軒差點歡呼起來。
　　唯一讓他不習慣的，是他無力的雙腿。江少軒總覺得自己腳步虛浮，好像根本沒辦法
出力。如果不是許品皓拖著他，他大概早就變成殭屍的午餐。
　　一眨眼，校門口就近在眼前了。
　　就在江少軒鬆懈的時候，一隻殭屍猝不及防地從旁邊出現。他在原地大吼一聲，迅速
朝他飛撲過來。江少軒嚇得朝他開了兩、三槍，這才勉強讓他倒在地上。
　　但其他怪物還是源源不斷地出現，甚至將他們包圍。
　　江少軒沒來由地驚慌起來。他挨在許品皓旁邊，雙手緊握自己的槍。他感覺到自己開
始顫抖，一股寒意從腳底傳到他的腦門。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可是許品皓似乎一點都不害怕。他看準了喪屍群最鬆散的位置，當機立斷往其中一隻
的腦袋開槍。接著第二隻、第三隻，他很快就替他們開了一條路。他扯著江少軒的手臂，
將他帶離了被包圍的困境。
　　所有事情看起來那麼順利。
　　然而，一隻殭屍卻突然跳到江少軒後面，一把扯住他的腳踝。
　　「啊！」
　　江少軒因為慣性往前一倒，整個人趴在地上。強烈的疼痛逼出了生理性的眼淚，江少
軒一邊在地上掙扎，一邊大叫著。就在他以為自己完蛋的時候，一個太近的槍聲在他耳邊
炸開。
　　許品皓射穿了他的腦袋，並且迅速把江少軒扶起來。但下一秒，另一隻怪物又朝他們
飛撲。許品皓反射性地舉槍，可是手槍只發出了空虛的板機聲。
　　江少軒的呼吸一窒。
　　他對著怪物開了兩槍，他卻彷彿毫髮無傷一樣繼續他的動作。江少軒看著迎面而來的
血盆大口，害怕地閉上眼睛，絕望地用手臂擋住自己的臉──
　　但是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出現。
　　江少軒睜開眼睛，只看見許品皓緊緊環住自己。他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蒼白，額頭上
佈滿冷汗。江少軒慢慢挪動自己的腦袋，接著才看到那隻殭屍正咬住眼前人的肩膀。
　　下一秒，許品皓就被扯下一大塊肉。
　　腥紅色的血水如同湧泉一樣在江少軒面前噴濺，一下子就染紅了他大半的衣服。被撕
開來的肌肉組織跟骨頭外露在空氣裡，甚至還會跟著許品皓的動作來回摩擦。
　　不不不不不──
　　江少軒覺得全身一冷。
　　他抓著許品皓無力的身體，不顧一切地將他拖往校門口。他的眼淚失控地從眼眶掉出
來，接連不斷地滑過他的臉頰，但他沒有餘力擦乾。他的視線一片模糊，只能朝著深綠色
的大型物體前進。
　　坦克。軍隊。槍。他的腦裡反覆想著那些可以拯救他們的東西。
　　他的喘息很急促，但他的鼻腔卻完全被鼻涕塞滿。他狼狽地用嘴巴換氣，沒多久就開
始口乾舌燥。
　　不會。不會。許品皓不會死。他在心中喊著。只要到軍隊那裡就沒事了。
　　就像要回應他的期待一樣，他終於聽到了救贖般的炮擊聲。他的身後傳來一波又一波
的槍聲跟建物破裂的聲音，但江少軒沒有心思回頭。他不在乎學校現在變成什麼鬼樣了，
他只在乎許品皓。
　　江少軒好不容易把他拉回校門口，正準備要求援的時候，士兵卻毫不留情地對他們舉
槍。
　　「所有感染者不得離開。」一個蓄著鬍子，穿著硬挺軍服的外國人沉聲道。
　　「他……」江少軒的淚水幾乎要把他的臉浸濕。他甚至連一個句子都說不好，「求
你……他──」
　　「沒有例外。」
　　「可是──」
　　「沒有例外！」
　　江少軒閉上嘴。
　　他的雙腿一軟，彷彿全身上下的力氣忽然被抽乾了。他無助地跪在地上，絕望地看著
眼前的士兵。儘管被槍口環繞，他心中卻沒有任何恐懼。他的腦袋一片空白。
　　他彎下腰，本能地抓緊許品皓，好像要把他嵌進自己身體裡。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抽抽噎噎地說著。他的大腦因為過度換氣而暈
眩，可是沒辦法控制自己不哭。
　　「Shawn、Shawn。」許品皓勉強笑了一聲。他抓住江少軒的手，輕聲安撫，「沒
事。」
　　「是我……」江少軒帶著濃濃的鼻音開口，「對不起，對不起……」
　　「咳、咳！」許品皓表情猙獰地咳了兩聲。他不由自主地發出低吼，手掌抓著自己的
傷口，「你快點過去。」
　　「我不要，我不要。」江少軒誇張地搖頭，彷彿唯有這樣才能表現自己有多堅決。
「你不走我也不走。」
　　「你先過去，我等一下就……」許品皓舔了一下嘴唇，沒把話說完。他的眼眶也跟著
泛紅，好像連他自己都知道這個謊有多爛。
　　江少軒粗魯地用手臂抹去眼淚，他的身體跟嘴唇已經抖到他發不出一點聲響了。他只
能怔怔地看著許品皓的臉頰逐漸失去血色，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又一條紫青色、異常凸出皮
膚的血管。
　　就跟那些殭屍一樣。
　　不要。不要。不要。江少軒在心中重複喊著。
　　「你說你欠我一個人情。」許品皓突然說起似曾相識的話，「我拜託你，不要
管……」
　　「去你的人情！」江少軒口不擇言地大吼。
　　他的眼淚再度衝出眼眶，有幾滴剛好落在許品皓的臉上。他無法控制地大哭起來，就
好像要用盡所有力氣一樣發瘋似地喊叫。許品皓皺起眉頭，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不捨還是
難過。
　　他痛苦地喘氣著。
　　許品皓舉起手撫摸過江少軒白皙的臉龐，隨意抹去一些眼淚。他的目光直直看著江少
軒，眼底透出幾分太過顯眼的溫柔，還有一分說不清的決絕。
　　接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搶過江少軒的手槍，把槍口抵在自己的太陽穴上。江少
軒還沒反應過來。
　　「對不起。」
　　許品皓笑著呢喃道。
　　然後是一記響徹雲霄的槍響。
　　＊　　　＊　　　＊
　　江少軒的意識在一片黑暗裡擴張，然後再次收縮，他感覺到有一股吸力將它們收回自
己的大腦。同時，他的身體又彷彿是從水裡上岸一樣，所有浮力都在瞬間轉變成重力，將
他狠狠扯回現實。
　　他聽到某個聲音。
　　「awn……Shawn。」
　　江少軒張開眼皮。
　　映入眼簾的天花板很乾淨，乾淨到不像現實；至少在剛剛的場景裡，那些斷垣殘壁不
是這副模樣。
　　他以為自己死了。
　　他眨眨眼睛，試著要清楚眼前的東西，但眼眶裡的眼淚卻讓他的視線一片模糊。他轉
頭看向一旁已經坐起身的許品皓，眼淚順勢從眼角掉到枕頭上。
　　江少軒忍不住哭了起來。
　　「怎麼了？」許品皓彎下腰，伸手撥開他的瀏海。
　　但他只是搖搖頭。
　　他撐起身體，往前撲到許品皓懷裡。他緊緊揪住他的T恤，將臉埋在他的胸口。他哭
得很安靜，安靜到如果不說，或許沒人會發現他的眼淚。
　　許品皓摸了摸他的頭，「幹嘛，做惡夢？」
　　江少軒沒有辦法回答，只能點頭。
　　「什麼夢？」
　　他再次搖頭。
　　許品皓盯著他。幾秒鐘後，他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他輕輕地用手掌撫摸他的背，安慰
似的拍了幾下。他們的動作持續好幾分鐘，但江少軒的眼淚還是沒有要停止的趨勢。
　　最後是許品皓先打破這個狀態。
　　「我去刷牙洗臉。」他平靜地說。
　　江少軒這才緩慢地退開他的胸膛。他凝視著許品皓，腦海無法自拔地回想起剛剛那段
畫面，還有對方最後那句「對不起」。
　　他覺得自己的眼眶再度熱了起來。他擦掉淚水，狼狽地抿起嘴唇。他感覺到有幾根頭
髮黏在他的臉頰上，但他懶得撥。
　　許品皓有些哭笑不得地望著他。「你好一點了再起來弄一弄。」他低頭，在江少軒的
耳朵後方吻了一下。
　　江少軒看著他翻身下床，在床邊伸了個懶腰。接著他踩進拖鞋，慢悠悠地走出房間，
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不，原本就什麼都不應該發生。
　　江少軒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盯著門口，眼淚再次滑出眼眶。
　　＊　　　＊　　　＊
　　「看你要吃什麼，我叫外送。」
　　江少軒走出浴室，正好聞到廚房傳來一陣熟悉的香味。他看到許品皓站在咖啡機前按
下開關，然後他隨興地插著腰，一隻手扶在流理台上。
　　他走到許品皓面前，腳步連停都沒停就順勢抱住他。他把耳朵貼在許品皓的胸口，不
發一語。
　　江少軒聽著對方的心跳，好像要反覆確認他真的活著。這個聲音跟溫度，還有味
道──他深吸一口氣，然後慢慢吐出來。
　　許品皓無奈地搖搖頭。他輕輕抱住江少軒，像是摸著一隻小狗一樣來回撫摸他的頭
頂。
　　他的臉頰靠在江少軒的額頭，聲音剛好傳進他耳裡，「有比較好了？」
　　「嗯。」
　　「幫你泡茶？還是你要自己弄？」許品皓有些好笑道。
　　江少軒猶豫了半晌，「幫我泡咖啡……」
　　「你要加多少牛奶？」
　　「半杯。」
　　「那你要先看午餐嗎？」許品皓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交給他。
　　江少軒點頭。他鬆開抱著男人的手，木然地接過手機，反射般輸入許品皓的生日解
鎖。他走回客廳，有些呆滯地陷進沙發裡。
　　他的眼神隨著手指在螢幕上移動，但他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看進去。尤其是看見牛排或
肉品的照片時，江少軒都會想起許品皓被扯下的那塊肉，還有眼前鮮血淋漓的畫面。
　　他決定挑一些沙拉或蔬食。
　　「想好了沒？」許品皓慢吞吞地回到客廳。他把手裡兩個杯子放到茶几上，靠在江少
軒旁邊盯著那支手機。
　　「好了。」他蹭到許品皓身上，把它遞給他。
　　許品皓隨便選了些東西，沒多久就送出訂單。他把手機放到桌上，挑起眉毛看著江少
軒，像是在等待他做出解釋。
　　江少軒難看地笑了一下，「就是做惡夢啊……」
　　接著他簡單地把自己夢到的所有事情陳述了一遍。包含遇到里昂、打怪，還有最後那
段讓他哭得半死的劇情。
　　許品皓邊聽邊笑，有好幾次他還用著「你在開玩笑嗎」的表情笑出聲音。他的反應讓
江少軒有些困窘，但同時，他的心情好像也沒那麼低潮了。
　　聽完所有事情後，許品皓笑著抹過自己的嘴巴，「嗯……滿精彩的。」
　　「我很認真欸。」江少軒撇撇嘴。
　　「你惡靈古堡打那麼多，怎麼還會被這種夢嚇到？」許品皓皺著一邊的眉毛，調侃地
笑著。
　　「啊奇異博士不是說夢都是平行宇宙嗎？」江少軒反駁，「說不定真的發生過啊。」
　　「好啦、好啦。」許品皓聳了一下肩膀。
　　「你不安慰我一下嗎？」江少軒垂下嘴角，失落地看著許品皓。
　　「你剛剛抱那麼久還不夠？」他哭笑不得地說。但他的手臂還是橫跨過江少軒的肩膀
把他摟住。
　　江少軒抓著他的衣服。
　　「如果真的有殭屍病毒，你會怎麼辦？」他不安地眨了眨眼睛。
　　「躲在家裡啊。」許品皓理所當然地說，「在家裡要撐個十天半個月不難吧？」
　　「那如果在外面呢？比如我們一起去看電影？」江少軒追問。
　　「能躲當然先躲啊，如果不行，打不贏就加入啊。」許品皓的手指無意識地捏了捏他
的耳廓。他的想法很實際，「現實世界哪有那麼多里昂跟克蕾兒。」
　　「可是──」
　　他不想要看到許品皓死。他的意思是，除了病死或老死，他沒辦法想像許品皓發生任
何意外。就算只是作夢，就算只是假設性的問題，江少軒也不想面對。
　　他也不希望對方因為自己而死。
　　如果要像夢裡那樣眼睜睜看著他自殺，江少軒寧可他從來沒有救過自己。
　　假如這個夢真的變成現實，他相信自己不是選擇被許品皓咬死，就是會朝自己的腦袋
也開一槍。反正殭屍存在的世界也不會有什麼未來可言。
　　江少軒蹙起眉頭，鼻子突然有點酸。
　　許品皓搖搖頭。「今天特別多愁善感是怎樣？」
　　「因為……很像是真的。」
　　「哪裡像？」許品皓像是要逗他一樣，他笑著自嘲，「我大概跑一半就掛了，還每一
槍都打中頭咧。」
　　江少軒的目光飄到旁邊。他貼著許品皓的胸口，聽著他的聲音從身體裡面傳來，隱約
帶著一股共鳴腔還有奇怪的空氣感。
　　看他沉默下來，許品皓再次開口，「怎樣？」
　　「那……你，你可以……」
　　「嗯？」
　　「如果，就是，有什麼事情……」江少軒覺得問這個問題很恥，但他還是想說。他的
聲音越來越小，幾乎要含在嘴裡，「不要幫我擋……」
　　許品皓又苦笑了一聲。
　　江少軒忍不住遮住自己的臉。
　　丟臉死了。什麼爛問題。
　　「要是跑不動當然就算了啊。」許品皓抱住他的手臂，把他攬到自己懷中，「但是如
果來得及的話都會……」
　　他想了想，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江少軒已經聽懂了。
　　他抿了一下嘴唇，不知道該說難過還是高興。
　　他太清楚許品皓是什麼樣的人。真的出事了，他怎麼可能試都沒試就放棄？他的潛意
識也很明白這點，所以才會讓他在夢中做出那種事。
　　「好啦、好啦。」許品皓拍拍他的頭，「醒了就好了。」
　　江少軒沒有應聲。
　　許品皓盯著他，眉頭慣性皺在一起。
　　他戳了戳他的嘴角，無可奈何地吐出一口氣，「會怕就注意一點，不要我還要分心顧
你。」
　　江少軒直直望著眼前好看的男人，突然覺得心臟一緊。
　　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大概就是認識許品皓。
　　他對著他點點頭。

弟真的好像狗狗X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