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聽到小牧這樣問，袁海允微微一愣，他這時才回想起來下班之後的確是心情有點不好
才沒有直接返家，而是來到桌遊店。
　　只是因為遊戲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微微鬱悶的情緒也隨之散去。
　　「你……你怎麼會知道？」有這麼明顯嗎？
　　「因為我細心又溫柔啊！」小牧非常大方往自己臉上貼金，「現在好多了吧？」
　　「嗯。」海允輕輕點了下頭。
　　「把那杯快樂水喝完，心情會好很多，我特調的喔！」
　　「這杯是什麼？」 海允一口氣喝了大半，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真的感覺喝了
之後，胸口舒緩了許多。「可樂嗎？你加了什麼？」
　　「是加了一點果汁，這是我覺得最完美的比例，不過可樂本身喝了就容易心情好，以
後你要是覺得心情很糟就去喝點可樂，也許情緒上會好一些。」
　　「為什麼？」這什麼神奇功效？
　　「你知道可樂最初的配方中含有古柯鹼嗎？是一種提神飲料，可以讓人興奮嗨起來，
現在當然修改過配方，但是真實配方是什麼？還有沒有含其它不為人知的內容物？那就是
都市傳說了。」小牧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一本正經講幹話：「雖然因人而異，但我想肥
宅快樂水這個稱呼不是叫假的，總之以後你覺得內心悶悶的就去喝喝看，搞不好就真的心
情舒暢了。」
　　也不知道小牧在講真的還是在開玩笑，袁海允心裡先持保留態度，不過這杯特調快樂
水真的是很好喝，他就姑且聽之。
　　「工作上遇到問題嗎？遇到奧客還是壞同事？」
　　算是工作上的問題嗎？袁海允也不知道該如何劃分，首先他的確是再見方雲永而備受
震驚，因為從來沒有想過兩人會有再見面的一天，再來是方雲永的那一席話不能說沒有對
他造成影響，可能覺得表面上沒事，但在內心深處受到了傷害也說不定。
　　不過他已經是成年人了，不應該這麼脆弱才是。
　　對小牧搖搖頭，說道：「不是工作上的事，現在沒事了。」
　　「嗯。」小牧點了下頭，他也可以看得出海允的表情與傍晚剛來店裡時已經大不同。
「這幾天你都沒有過來，還在想說是不是那天我太熱情嚇到你，所以你就不想過來了？」
　　「不是、不是……」袁海允趕緊否認，「是我……我沒辦法分辨真心還是客套話，所
以才不好隨意就過來，我怕你只是……」
　　「拜託一下！我這張臉這麼誠摯，你覺得我是在說客套話嗎？太過份了！」
　　小牧故作不高興，實則打趣的說法卻讓袁海允一凜，想都不想就先道歉。
　　「不是！那個……我很抱歉……是我判斷失誤，很抱歉……」
　　「喂喂喂！你……」玩笑話被當真，小牧也很惶恐，對著道歉的眼前人連連擺手，「
我開玩笑的啦！不是真的要指責你，你、你這樣道歉，好像我真的成為壞人了……」
　　「啊！我沒有這個意思，很抱歉……」
　　又是道歉？小牧都覺得他們在鬼打牆嗎？
　　「好！停！別再說對不起了！」小牧直接雙手捧住海允的臉頰，捏著他沒什麼嘴邊肉
的雙頰，「到此為止！」
　　「喔，對不……」道歉被捏臉頰硬生生打斷，海允總算停下習慣性的道歉，委屈巴巴
看著小牧，「你捏得好用力……」
　　「誰叫你講不聽。」
　　雖然是下意識伸手要阻止袁海允的道歉，但小牧此刻也發現自己的動作太唐突，這樣
捧捏一個男人的臉好像真的太失禮，他趕緊鬆手，不過海允的兩頰已經被捏出紅紅兩塊。
　　「抱歉……」道歉的人換人了。
　　「沒事。」袁海允揉揉自己的臉，痛痛的。
　　「那個……我不是在是說客套話，說你可以過來免費玩桌遊是真心話，不然也可以帶
朋友一起過來。」
　　「我沒有可以一起過來的朋友。」
　　「……你知道通常桌遊店老闆聽到這種沒有朋友的客人言論都很害怕嗎？大抵上這種
客人都是性格上與人相處很有問題，沒有例外。不過我希望你是那個例外！」小牧拉起海
允的手，跟他小手指打了勾勾、大拇指蓋章。「反正你公司離這邊不遠，以後常常來玩，
知道嗎？」
　　為什麼對他這麼好？看著兩人打勾的手，這是袁海允心裡頭的疑問，但是他不敢問
，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對方應該不會對他這種平凡無奇的人有好感，開口問就好像是自我
感覺良好，要是他問出口，小牧卻很驚訝的說他對每一個人都很好、或是只是悠齡姐特別
交代要關照他，那他問出口反而就太尷尬了，似乎一切都是自己想太多。
　　「咦？」小牧忽然看到了什麼，將袁海允的手背翻過來，並且一把將他的袖子往上推
。在滿室燈暗，只有櫃檯光亮的情況下，他看見袁海允手臂肌膚上一大片的淺淺傷痕。
　　袁海允沒想到小牧會有這種舉動，他猛然將手用力抽走，並且用最快的速度將袖子拉
下遮去那些傷痕。
　　「是、是以前發生過車禍……」在對方問之前，袁海允就趕緊慌亂開口解釋。
　　看起來不像是車禍磨地的傷疤，看著海允的反應，小牧沒白目到好奇追問，只是點點
頭轉移了話題，「我們去吃東西好不好？」
　　「你餓了嗎？」袁海允有點驚訝，晚餐吃這麼飽了耶！
　　「不是……在拉你進來玩的時候，有說要請你吃宵夜。」小牧說過的話可不會忘記的
。
　　「喔，不用了啦！我還很飽，而且我也玩得很開心，你不用再請我吃東西了。」
　　「那就先欠著，改天再吃。不過你滿厲害的，第一次玩就猜到兇手了。」
　　「真的嗎？」
　　沒想到收到稱讚的袁海允露出訝異與開心的表情。
　　面對袁海允的靦腆笑容，小牧不自覺伸出手，摸了摸海允的腦袋。
　　路燈從玻璃門外照射進來，帶了微微幽藍，光影折射在灰暗的室內，寂靜的空氣間瀰
漫清冷氣息，唯獨開著燈光的櫃檯有著溫暖，兩個人的影子重疊在牆壁之上。
　　突然被摸頭的海允微愣住，這種親暱行為讓他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我、我比你大兩
歲……」
　　摸摸之後還拍兩下，小牧用微笑掩去對自己突發動作的不自在。
　　「才大兩歲而已，又不是大二十歲。很晚了，我陪你走去捷運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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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海允很慶幸前一個晚上有去桌遊店，如果跟以往一樣直接返家，在房間裡頭，獨自
一人的他肯定會想很多，也許想著想著，心裡過不去的他真的就這樣辭職了。
　　看著滿桌滿櫃子都是專業艱澀的建築書籍，中英文都有，架子上還有許多設計圖紙跟
模型，除了這些東西以外，他的私人生活用品極少，衣服只有幾件在替換，幾乎可以說全
部心思都在工作上面。明白自身學歷不佳，他很努力在工作知識上頭加強補足自己，不過
在前公司時，超時緊繃的工作幾乎要榨乾他的時間，幾乎每天都在加班，週末假日還要趕
一堆要申報的建築文件或繪製各式設計圖，他所擁有的私人生活根本所剩無幾，呈現一種
每日都被工作追著跑的無止盡忙碌。
　　從來沒有認知到他有喘不過氣的疲憊，直到這一週跳槽到昊璽工作，他才驚覺原來已
經很久沒有準時下班、且在晚餐時間就回到家中，這種充滿餘裕的空閒不知道被他遺忘多
久。
　　昨夜回到家時已經很晚，什麼都沒多想，洗澡之後倒頭就睡，直到隔日醒來準備上班
，他才認知到等下要在事務所見到方雲永，心情這才又再度低沉下去。
　　他很喜歡老闆宋醴泉，跟同事悠齡姐也處得很好，每天工作的很認真充實，這個職場
他很喜歡，不想離職，要是厚著臉皮不去在意方雲永說的那些話，繼續工作下去，方雲永
應該不會在職務上為難他吧？方雲永不是這種人吧？
　　對於這位他當年很在意的高職同學，其實袁海允對他沒有了解太深，只知道方雲永是
學校風雲人物、籃球校隊、成績優異，老師與同學對他評價很高，當時沒有女朋友，在學
校走廊順手幫助過自己……資訊僅此而已。
　　認真說起來，袁海允當年對方雲永的確有種懵懵懂懂傾慕之情，他的目光會追著對方
的身影跑，至於是不是喜歡他也不清楚，可確實是十七年的生命之中，除了家人以外，他
最擺在心裡頭的人。
　　也就是因為心中有在意，所以在遭遇到暴力對待時，對方對他的求救視若無睹，這才
更令他絕望難受。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做好上班準備，袁海允就照常出門上班。
　　尖峰時間的捷運車廂擠得要死，袁海允好不容易將自己從擁擠的上班族中拔出來，出
了車門，在捷運月台上才有辦法喘一口氣。
　　慢慢走去事務所，一路上有點恍神，心中琢磨要是跟方雲永打照面，對方是不是真的
會把那些話當作沒講過，用一般同事的態度對待他？
　　走到事務所前，袁海允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迎面就看到方雲永拿著手機從公司中走出
來，一見到他就皺著眉頭、語帶抱怨的說：「傳訊跟打電話給你都沒回，你是不能注意一
下手機嗎？」
　　「啊？」袁海允趕緊把手機拿出來，上頭顯示有好幾通未接來電，才發現他忘記把靜
音調回正常模式。「對、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到……有事要找我……」
　　「有個老屋要申請修復，等下跟文資委員約好要去現場看一下實際情況，你要去嗎？
」
　　一聽到有實地勘察，袁海允用力點著頭，「要要要，我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