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啊……沒關……」
　　袁海允還沒來得及阻止，小牧瞬間就將筷子從中掰斷，兩支筷子沒有團結力量大，直
接攔腰折斷一雙變兩雙。
　　「係……」
　　「啊？你說什麼？」
　　「沒、沒有……」
　　海允接過動作很快的小牧遞來的短筷子，開了小餐盒，淋上小牧大推的醬汁，兩人在
街邊呼呼呼吹著熱湯包，吃進嘴中然後哈哈哈吐著熱氣，空氣裡冒出若有似無的白煙。
　　「好吃吧？」等到吃了一半，小牧才用興奮期待的目光問著海允，活像有一種大狗狗
求摸摸的既視感。
　　「很好吃。」海允吞下一口後，前齒輕咬著舌尖，他是貓舌頭不耐吃燙的啊！「只是
好燙……」
　　「是、是嗎……」看到海允咬著舌尖的小動作，小牧視線直勾勾盯著看，然後很艱難
的將目光移開，猛力眨眨眼吐了一口氣，他拉拉領口，覺得好像突然氣溫變熱，還是因為
吃熱食所以體溫升高了？
　　一點都沒察覺自己小動作有多誘惑人的海允，繼續呼呼呼吹著湯包。
　　豆漿杯插入吸管，遞給海允。
　　「是溫的清漿，喝下去應該就不會感到食物很燙了。」
　　海允有點遲疑接過，「給我喝，那你怎麼辦？」
　　「我就住這附近，再去買就好了，今天就當作請你吃頓好吃的早餐。這家店很有名喔
，再晚一點就會大排長龍。」
　　吃的速度比較快的小牧很快完食，他將小餐盒放回塑膠袋中，取過單眼，看著裡頭拍
攝的照片，邊看邊聊。
　　「你昨天拍照是發生什麼問題？我有一點拍攝經驗，你說說看，說不定我可以幫你解
決。」記憶卡中只有今天練拍的照片，小牧無從得知昨天拍出來的成品如何。
　　海允舔了下唇，拿出手機開啟網路硬碟，裡頭有他昨天上傳的照片。
　　「就……很多太暗，或是雜訊太多、要拍攝的梁柱沒有對到焦……這些都已經是調過
的照片。我現場調數值的速度太慢，所以很多都拍失敗。」
　　小牧翹著二郎腿，滑著海允手機檢視著裡頭的相片。
　　「主體不明，你好像有點抓不到主要拍攝的對象是什麼，像這一張你拍的是梁柱，但
重點應該是再上面一點梁柱交界的卡榫地方；另外這張是拍窗框邊緣，你要對焦的是旁邊
那個裂損的部分吧？」
　　「……你是念建築的嗎？」
　　「不是不是！」小牧笑著擺擺手，「只是我有幾年的拍攝經驗，不僅拍活動，也會和
……嗯，宋哥合作，他替客戶裝潢過後的房子會找我去幫忙布置擺拍，久了就會知道拍攝
的重點在哪裡。」
　　「哇喔，好厲害喔！」吃掉最後一顆湯包的海允發出由衷的讚嘆，然後也才知道他們
原來有這樣的合作。
　　「光線充足的情況下隨便拍都好看，你如果經驗不夠調數值太慢，我記得宋哥那邊還
有其它鏡頭，下次提前知道要拍這種挑高又黑的環境，直接用另一顆大光圈的鏡頭就好，
省得還要補光，你看看這張……」小牧將一張照片放大，可以看得出閃光燈的光打得太近
，「要是調速快一點，閃光燈要加強，直接打到最高處，但如果是使用大光圈的鏡頭，就
算閃光燈不用打，這種距離直接拍到清晰也是沒問題的……」
　　「喔喔，原來如此。」
　　小牧講得淺白，海允聽得認真，不自覺兩人越靠越近，手機螢幕就那樣小，等小牧反
應過來時，海允幾乎是靠在他手臂上看照片。
　　吸吸鼻子，鼻尖傳來一股清爽的氣味，小牧的心思瞬間亂了，甚至在想這是哪個牌子
的沐浴乳，怎麼這麼好聞……
　　察覺到對話停止，袁海允疑惑看向小牧，卻見到小牧直勾勾盯著他，臉頰有點微微泛
紅，都還沒多想，小牧就用手搧著風，帶著不好意思的語氣說道：「剛吃完湯包，我覺得
有點熱。」
　　吃熱湯包又喝溫豆漿的海允感受一下氣溫，卻覺得還好。
　　「多說不如實際執行，你在上班之前，我們就來練拍吧！」小牧將垃圾裝袋，然後握
住海允的手腕站起身，大步將人拉往那一些有著歲月年華的歷史建物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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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帶是老街，分為南北街兩部分，舊時因為靠近河岸口，成為南來北往的貨物集散
地，也帶起了當地的繁華，近數十年來雖然逐漸沒落，但在假日時刻還是有許多遊客到訪
，成為另一種型態的遊憩逛街好去處。
　　南街至今依舊繁盛，北街相較之下人潮差很多，卻保留了許多舊時代的建築，有些申
請歷史建築經過修繕保存，有些因產權問題遲遲未處理，形成尷尬的危樓矗立，不管是哪
一種類型，唯一的共通點就是很好拍，因為大規模維持舊建物，所以在角落屋簷立面……
隨便拍都很有古味風華。
　　「那邊……你把閃光燈打上去，試著拍拍看。」小牧看了眼照片，給出指導：「閃光
燈再強一點，打上去。」
　　「喔。」
　　吃過早餐後的一小段時間，小牧就帶著海允這裡拍拍那裡拍拍，隨著移動、光線的不
同，要在最快的時間就調出最佳的數值，練的就是速度。
　　就這樣密集指導，海允對單眼操作熟悉不少，加上小牧溫柔親切的態度，讓他沒有被
指責的壓力，拍攝起來也就更加得心應手。雖然這樣想不太好，但還是在心中不免有點比
較，某人的口氣不要那麼差就好了……
　　「有進步。以後多練練就好，多拍自然就會提升能力。」小牧看著照片點頭，「你好
好練，多一項技能，以後我活動要是缺攝影師，就抓你去支援。」
　　「多謝你這樣教我，還請我吃早餐，改天我請你吃飯。」海允也沒臉皮厚到單方面接
受別人的好意，不過他也沒啥東西好跟對方交換，只能用最簡單的吃飯去做感謝。
　　「吃飯啊！太便宜了吧？我這一對一的攝影課可是很貴的……」小牧一雙大眼睛直望
著海允，就像是要看進他眼底心底，「要不……肉償吧？」
　　這兩個彷彿是禁忌的詞彙嚇了海允好大一跳，差點沒揪著衣領往旁蹦離開。
　　「什、什麼？」
　　明明大兩歲，行為反應卻純真的很可愛，可以想見海允平時的人際交流並不多，這種
男人小小欺負一下是格外帶感啊！
　　「肉償，不開玩笑，就先欠著，我缺攝影師時你要來幫忙啊！不能找藉口喔！」小牧
用拳頭抵在唇上壞心地笑著。
　　「喔、喔……這種肉償……」袁海允尷尬臉一紅，原來自己想歪了。
　　「不然你想要哪種肉償？」
　　「沒有……」
　　「那你臉紅什麼？」
　　「不要說那種會讓人誤會的話。」
　　「哪裡讓人誤會了？成年男人想歪也是無可厚非，可以理解！」
　　「理解什麼啊！」
　　兩人拍攝好一段時間，直到要上班之前，小牧就陪著海允走去事務所，邊說邊鬧他，
把人鬧到滿臉通紅。
　　「你……你不是桌遊店老闆嗎？還兼差攝影師喔？」海允被鬧到強行轉開話題，也順
便問了心中疑惑。
　　「一開始也是朋友缺人手，所以才開始學拍照去幫忙，邊拍邊學，經歷與作品多了，
自然就會有人主動找上門，而且我本來就有在帶活動，拍照也可以當作紀錄，這樣就不用
另外再找人幫忙，全部自己來就可以。」小牧想到剛開始接觸攝影，就是朋友經營的活動
公司旺季大缺工，他就像是被趕鴨子上架般，半推半就接下學校畢業旅行的隨行攝影師工
作，就這樣慢慢展開他兼職攝影師的職涯。「週末你有空嗎？」
　　海允想了想，「我是沒事，事務所應該也不會有突然的工作，怎麼了？」
　　「我接了學校遊園會的拍攝，半天而已，有室內室外活動，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過去
練拍，肉償一下。」
　　海允作勢怒瞪小牧一眼，但還是乖乖說好，畢竟這就是個練習的機會，早早練好，省
得又被方建築師嫌一頓。
　　兩人直到事務所外，袁海允在說再見之前，小牧卻突然單手撫上他的臉，手掌貼在臉
頰上，大拇指摩娑過眼下的淡淡陰影。海允對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吃驚，縮了下身體，
卻沒別開臉。
　　「要是在職場上遭遇到什麼問題，別客氣，可以來找我吐苦水，發洩情緒之後要睡好
啊，知不知道？」
　　袁海允都不知道自己一夜未睡的狀態這麼明顯，昨晚在事務所哭了好久，難得的控制
不住情緒，哭是哭累了，返家之後怎麼也睡不著，輾轉難眠，越不想去回憶，過往就是越
不受控制湧上心頭，快入睡之際，卻總是看到迎面對他揮過來的拳頭，幾次之後起身衝到
廁所中嘔吐，接著無法入眠，就這樣迎向天亮，他才帶著相機早早出門，試圖用練拍轉移
注意力。
　　「下班之後，我可以去你店裡喝特調的肥宅快樂水嗎？」
　　「當然可以，歡迎歡迎。」
　　兩人笑談著，他們都沒有注意到騎樓另一邊的轉角，有人遠遠看見他們親暱舉動，就
停下腳步，原地佇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