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袁海允是真的睡著了，緩緩向前傾倒，方雲永急伸出手撈住人，讓海允往後靠回原位
，頭抵著他肩頭，就這樣倚著他繼續睡。
　　幸好本來就是聽音樂的地方，客人各自享受流淌的樂曲，有些人也是閉目聆聽，要不
是手還輕輕打著拍子，看起來也是跟睡著沒兩樣。
　　方雲永不介意讓袁海允貼自己貼得很近，這種接觸比想像中更不排斥，看在袁海允週
六還願意出來完工現場觀摩，就勉為其難沒將人一把推開，繼續讓他靠在身邊打嗑睡。
　　大約又過了半小時，袁海允恍恍惚惚醒來，一時也沒弄清楚自己身在何處，挪動了臉
頰，然後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正貼在方雲永肩頭上，他瞬間驚慌，差點直接脫口驚呼。
　　一根手指豎在他唇前，緊急止住他的呼聲。
　　「噓。」
　　方雲永側著臉，將手指頭從豎在海允唇上，再比劃到自己唇前，無聲地噓了一聲。
　　靠得好近……海允睜大眼睛盯著對方看，這完全就是只要再傾過臉來就會吻上的距離
，兩人吐出的氣息交織在一起，都可以感覺到方雲永頰面傳來的溫度……
　　海允的呼吸霎時變得破碎紊亂，慢慢坐直身體，移開視線，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過一樣，只是泛紅的臉頰跟耳朵是騙不了人。
　　沒想到方雲永卻是止不住笑意，大大笑容掛在臉上，甚至還要用手虛掩著，嘴角邊出
現一個難得一見的淺淺笑窩。
　　實在是太尷尬，原本海允對音樂的興趣就不高，這下是什麼都聽不進去，腦袋中糊亂
成一團，超級想要挖地洞鑽進去，雙手摀著臉，手掌感受到熱烈的燙度。
　　又隔了一會兒，方雲永戳戳海允，示意要離開。兩人就一起起身向外走，出了沙龍。
　　到外面海允才像是放鬆般大大吐氣，剛剛真的超丟臉的啊！睡著就算了，還睡到別人
肩頭，他沒打呼吧？方雲永心中一定很想槌他腦袋。
　　但出乎意料，方雲永沒像平日擺出那種欠他一千萬嫌棄不耐煩的臉，走回到停車地點
的路上甚至還打趣海允：「香檳耶，你酒量有爛成這樣？上次清酒啤酒不是還能喝好幾杯
？」
　　「不是啦！我沒有喝醉。」袁海允拍拍臉頰，「是昨天太晚睡，睡眠不足啦！不好意
思……」
　　方雲永一聽卻是將笑容收斂，語氣也馬上變淡，「週末就算了，雖然在熱戀期可以理
解，平日上班還請注意一下別影響工作。」
　　海允愣了三秒鐘後才了解方雲永說的是什麼意思，才滅下去的臉頰紅暈又再次飆飛起
，「沒有、沒有！我昨天是一個人待在家，只是太晚睡……不是那個……沒有……還沒…
…」
　　雖然袁海允越說聲音越小，方雲永卻聽懂了，是挺訝異的，以為那個交男友跟換衣服
一樣頻繁的傢伙，出手追求快，上床也是同等速度快，沒想到是這麼意料之外。
　　然後，身邊的人也太純情了吧？方雲永微微挑起眉毛。
　　他們走到停車處上車，車開上路，方雲永卻在某個捷運站口停車，對著海允說：「等
下我要去的方向跟你家相反，就在這邊讓你下車，可以嗎？」
　　「謝謝今天載我一程。」袁海允點點頭表示沒問題，捷運轉來轉去都在站內沒差。「
建築師你跟朋友還有約啊？開車小心～～」
　　在海允要下車前，方雲永卻突然補了一句，「不是朋友，我要去看我母親。」
　　袁海允停住動作看著他，方雲永也知道自己說了沒必要說的私人訊息，輕咳一下說：
「週一見。」
　　「週一見。」
　　海允帶著微笑說再見，然後下車，看著車開走後才進捷運站。
　　回到家，家裡一如既往空空蕩蕩，以前不覺得這種日子有什麼不好，可是現在的他在
經歷幾天有人陪伴的生活後，現在就覺得只有一個人的房間很清冷，刷了刷手機，看見小
牧又發相片，相片中都跟不同的人合照，小牧的朋友圈真的很驚人。
　　海允的父母親在他十幾歲時就因意外亡故，大學時唯一親人奶奶也病逝，為了生活努
力賺錢還債，毫無生活娛樂也沒有朋友，一直以為這樣沒什麼大不了，可是他現在會感到
孤單寂寞了，原來有人在身邊是這麼樣的溫暖，重溫陪伴之後就會開始想念，才隔一天不
見，他好想小牧。多虧今天還有工作，不然都不知道要怎麼度過這一天。
　　從櫃子中取出之前去玩具展時小牧送他的公仔，讓七隻小公仔在桌子上排排站，拍了
照片，人生中第一次在社交平台上發文，文中寫下：男友送的七隻小夥伴。
　　直到晚餐時間，他的貼文才有一顆愛心，小牧留言：下次再一起去逛展！
　　然後海允看到小牧發新的照片，是一堆人在戶外燒烤，反觀自己面前那顆平價單調的
便當，沒有朋友群，只有七隻小可愛圍觀。
　　晚上的時間感覺漫長，都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麼樣度過漫長夜晚。
　　飯後無聊到抓日文課本來看，就想到方雲永說要去見他母親，嘆了一口氣覺得羨慕，
人家還有家人陪伴，他卻什麼都沒有。不過……方雲永的母親？那不就是鄉土狗血劇中被
逼退的大房？這樣一想，方雲永會喜歡方牧衡才怪，幸好沒有因為跟小牧交往就刻意針對
他，不然之前剛一起工作時嫌他嫌得要死，要是還因身分被欺負，海允可真的會受不了，
所長再對他好都沒用。
　　揉著眼睛想睡，海允又想到今天方雲永說的那段暗示前一夜跟小牧怎麼樣所以才晚睡
的話，就不禁臉上微微泛紅。
　　他們都還沒有做啊！才交往一週做什麼？哪有那麼快的？
　　海允坐到床上，開了手機想先查查要怎麼跟同性做愛？這一方面他可是半點經驗都沒
有，連幫對方打手槍都做得很掉漆，不希望真的那一天到來時，會像隻什麼都不懂的小雛
鳥，畢竟他快樂的話，也希望能夠讓小牧快樂。
　　網路上文章很多，某些論壇甚至還有實戰教學，他越看，心跳越快，身體慢慢躁熱起
來，呼吸也變得粗重。
　　當然，身下也有了反應。
　　即使房間只有他一人，也是很害羞躲到床邊角落，背靠著牆，拉下褲子，開始自慰起
來。
　　已經好一陣子都沒有自己做，住在小牧家的這段時間，每天都是小牧幫他尻槍，下半
身幾乎都要被小牧摸遍，好羞恥，但又很喜歡這樣服務，所以已經漸漸習慣另一個人的手
掌在身上遊走，總是會意亂情迷，然後在對方手中解放。
　　要不是太過害羞，拒絕小牧用嘴嘗試，那他現在想像的就不僅止是小牧的手，還會有
嘴，含住……
　　身體蜷縮起來，手上動作越來越快，就在一陣發抖當中，海允射在衛生紙裡頭。喘著
氣，眼裡有一層水光，雙頰是淡淡的紅，輕輕吸著鼻子，把下身擦乾淨。
　　好想小牧……好想……跟他做……
　　剛才手機中看過的那些短影片不停在他腦海中閃現，他用手機發訊息給小牧：好想你
，明天什麼時候可以去你家？
　　只是這條訊息一直到隔日都未被讀取。
＃
　　手機鈴響，吵著床上的人不得安寧。
　　還閉著眼睛，雙手往床上到處摸找，把那個吵死人的聲音來源挖出來，因為喝太多酒
頭痛到要死，迷迷糊糊神智下，直接滑開通話。
　　「喂？水啊？」口齒很不清的問。
　　『……這不是小牧的手機？請問您是……』
　　「我？我是……等下……」蘇恩洽猛然坐起身來，看著掌心的黑色物體，呆了好幾下
才認出這不是自己的手機啊！「我接錯電話了，你等一下……」
　　看了看身邊還在呼呼大睡的方牧衡，推了推他，甚至又踢又打都還叫不醒，蘇恩洽無
奈，只好對著通話中的那人說：「小牧睡死了！請問你是？」
　　『……我叫袁海允，是小牧的男朋友……』
　　男朋友三個字瞬間驚醒蘇恩洽，差點沒嚇到把手機扔出去，睜大眼睛，支支吾吾對著
那人開口：「你……你好……那個……那個……我們有見過面，我是小牧的國小同學蘇恩
洽，昨天、昨天我們喝太多了……所以、所以現在……發現我在小牧家，應該是半夜喝到
斷片了……我……那個……」
　　『所以小牧喝太多了，現在還沒酒醒？我知道了，請小牧醒來後撥電話給我，謝謝。
』
　　「好、好……我會跟他說的……再見！再見……」
　　幾乎是額頭冒汗切掉通話，蘇恩洽用力眨眨眼睛，雖然同樣也在宿醉且還沒完全清醒
的他，眼下也知道該死了，他竟然接了小牧男友的來電，那不就說明昨晚兩人待在一起嗎
？
　　怎麼辦？對方是不是吃醋狂？會不會等下就拿刀子殺過來？小牧的前男友中也是有超
級吃醋狂啊！當時他真的被威脅再接近小牧就會慘遭不測。雖然兩人之間清清白白什麼都
沒做，但也要對方相信才有用。他們兩個可都是１號！兩個１號是要在一起做什麼？打個
你死我活互攻嗎？
　　深深吸了幾口氣，蘇恩洽下床找到自己的手機，滑開手機刷訊息，點開社交平台通知
，越看眼睛撐得越大，眼珠子都快掉下來，用力抽了一口氣，轉身回去踹著床上睡死的那
人。
　　「起床！起床！方牧衡快起來！」
　　「幹嘛……」總算睜眼，半夢半醒的方牧衡頭痛欲裂看著床邊的國小同學。
　　「我問你，你的那個新男友，他有沒有加你帳號？他會不會連接去看你的朋友群？」
　　「有帳號啊，還是我幫他申請的……怎麼了？」勉強從床上坐起，方牧衡抓著一頭亂
髮，滿臉都是縱酒過度的疲憊。
　　蘇恩洽將手機畫面轉向方牧衡，螢幕上竟然出現張某個男子抱著小牧親吻臉頰的畫面
。
　　當然小牧喝醉了，從相片中可以看得出他眼神渙散，滿臉癡呆傻笑。
　　方牧衡倒抽一口氣，驚訝萬分看著蘇恩洽，「那個該死的傢伙，這照片是怎樣？放到
網路上幹什麼！他是不知道我有男朋友了嗎？」
　　「然後我還要告訴你一件更糟糕的事情。」
　　「……什麼？」方牧衡心中有很不好的預感。
　　「我剛剛拿錯手機，接了你男朋友打來的電話。」
　　「……蘇恩洽！你在搞什麼啊？」
　　蘇恩洽抓抓腦袋，抓著外套轉身就跑，「反正我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先回去了啊！
」
　　「蘇恩洽！」方牧衡邊大吼邊看著手機，顯示幾通未接來電，還有從昨天就沒有點開
來看的訊息。
　　完蛋了啊！他抱著快要裂開的腦袋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