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車開回到市區,繁華的市中心街道映入眼簾,方雲永說喝酒只是隨意暫時找的理由,
這種情況下該做的應該是要把袁海允送回家就好,別將事情攬到自己身上,如果是以往他
一定會這麼做,但現在卻不敢保證這樣做是不是正確的,原因就是近日袁海允的情緒狀況
並不好,今天又看到委託人出事,貿然將人送回家,誰也無法擔保會不會有什麼更嚴重的
事情發生。
幾經考慮之後,將車打轉方向,真的把袁海允帶到一間酒吧。
鄰近傍晚時分,店中客人稀稀落落,這間店內燈光並不特別幽暗,乍看像是一般上班
族下班後會來喝酒談心的地方,只是價格不是非常親民,一定數量的來客讓店內保有舒緩
寧靜的氛圍。
方雲永帶著袁海允坐上吧檯位置,幫他叫了一杯黑啤酒,自己則是要調酒師幫他調一
杯無酒精的調酒。
「來這裡喝無酒精的?」調酒師對熟客輕笑。
「我還要開車。」方雲允看了眼身邊的人,看著他抱著杯子一口口喝酒,什麼話也沒
多說,就安安靜靜喝著杯中物。
好不容易一杯喝完,袁海允原本蒼白的臉上帶點微紅,「啤酒又不會醉。」
「是要喝掛,然後明天就不上班了嗎?」
「……可以不上班嗎?我有年假了。」
自從到昊璽後,袁海允沒有請過一天假,偶爾週末出勤也是乖乖配合拿加班費,的確
就工作品質來說,是認真的員工,明天沒緊急要事,真要休一天也無妨,如果是宋醴泉在
這邊,一定也會要他好好休息。方雲永想了想,幫他點了杯紅酒。
「可以報公帳嗎?」
「你覺得呢?」
方雲永沒有陪聊,也不想多說什麼,袁海允與方牧衡之間的事情,他一點都不想插手
,今天的事情則是……算是出乎意料之外,建築物在申請歷史建物或古蹟之前,很大機會
都會引發非自然火災,久未住人的老宅也一樣,燒啊燒!就會挑中剛好的時間點引燃大火
。去的車程上雖然稍微跟袁海允提過,但當時只是想到可能有什麼變故發生,了不起就又
是一場火災,卻沒想到會連委託人也葬身火窟。
應該是自盡,過不了下一代的那一關,索性狠絕帶著過往的回憶一起離開,太狠太決
裂,硬生生在後代心中刻下永遠忘不了的悔恨痕跡。
方雲永不會去想『要是早一點就幫委託人提出申請的話就好』這種想法,一切選擇都
是人為,他不會因為這種出於別人的選擇,而在心態上過不去,講白了一點就是,跟他又
沒有關係。
顯然袁海允並不是,連方雲永這種缺少對旁人關心的人都可以看的出來,現在的海允
就像走在一根岌岌可危的鋼索之上,一個重心不穩,就會摔下去。
如果沒記錯的話,當年暴力事件發生的時候,袁海允好像就已經沒有父母了……
嘆了口氣,在袁海允喝第二杯紅酒時,方雲永也點了一杯威士忌。「等下幫我叫代駕
。」
「好。」調酒師輕聲應道。
「我沒喝過威士忌……」當酒杯放到方雲永面前時,一旁的袁海允湊了過來,他的眼
神已經開始有點茫,酒量比想像中還要差。「我也要點一杯……」
「袁海允……」方雲永抓住袁海允的後領,威士忌杯子拿起來直接往他嘴邊靠,被灌
一口的海允直接嗆到整張臉皺起來。
「這是在喝酒精嗎?」嘔!好辣!
「你喝過酒精嗎?」方雲永白他一眼,要調酒師幫海允調一杯Grasshopper,自己則
是默默啜飲威士忌。
幾杯酒下肚,袁海允差不多茫了大半。而一直對自己說別在意這次火災事件的方雲永
,胸中的鬱悶也在酒精催化下消散了一點,他請調酒師聯繫店中配合的代駕,等人抵達後
,起身付款後拉著海允要走,卻發現袁海允幾乎是連站都站不好。
發出非常嫌棄的嘖嘖聲,方雲永耐著脾氣將人半拉半扶回到車上,邊走邊問:「送你
回家,明天休一天別上班。」
「……我……不想回家……家、家裡都……沒有人……」袁海允的聲音帶著微微沙啞
,講話也有點口齒不清。
「送你去方牧衡那邊。就這麼決定!」
「……不……不要……不要……」就在車邊,站不穩的袁海允撐著車門死不上車,看
著方雲永,直接紅了眼眶,吸著鼻子,眼裡泛出淚光,「我……好難過……不想過去……
那個討厭的傢伙……嗚……不要去……」
喝醉酒的人就是盧,要不是今日,方雲永肯定直接將人扔路邊,又拉又哄,先把袁海
允弄上車,開啟導航要代駕司機開車,在想要把人怎麼辦,送宋醴泉家還是……?
車一啟動幾乎就是暈眩狀態的海允,左搖右晃,一下倒在方雲永身上,一下去撞車窗
,接著就摀著嘴作勢要吐,嚇得方雲永趕緊拿出車上袋子,將袋子提把掛在海允的兩邊耳
朵上接住嘔吐,這一瞬間真的有想把人推下車的衝動,就在他瀕臨抓狂邊緣時,車也到了
他居住的大樓。
車開到地下停車場,再轉送也來不及,方雲永只好付了代駕費用後,將醉醺醺的海允
拖下車。
袁海允一下車就蹲在地上,可憐兮兮仰頭看著方雲永,眼睛紅紅,完全呈現無助脆弱
,伸出手拉著眼前人的褲子,帶著哀痛的嗓音說道:「……你不要我了嗎?……到底為什
麼、為什麼……有外套……那個人、是誰……為什麼半夜要跟……他出去……」
心臟緊縮到快要裂開,袁海允抓著胸口的衣服,眼淚一顆顆落下。
「該死的!」方雲永暗罵一聲,知道袁海允已經喝茫認錯人了,抓抓腦袋,雖然很不
情願,還是把人拉起來,攙扶著先回到自己家再說,了不起晚點打電話給宋醴泉叫他來處
理。
大廈電梯直到14樓停止,拉拉拽拽,幸好袁海允身形纖瘦,方雲永成功把人帶回家,
開門進屋,脫了鞋的袁海允在客廳中跌跌撞撞,然後在一隻黑色鸚鵡螺喇叭旁跌坐下來,
抹著眼淚,伸手就要抱過去。
「嗚嗚……黑、黑色的……」
方雲永趕緊拉住人,要他別對自己的鸚鵡螺出手,強拉著袁海允將他往沙發上拖。
醉呼呼的海允整個人縮在沙發上,雙手摀著臉,兀自低聲哭了起來,哀傷哭音細細飄
盪在空間中,方雲永本不想理會,倒了杯水要喝,杯子在嘴邊游移,最終倒掉了水,開啟
冰箱冷凍櫃,拿出一罐透明水晶骷顱頭形狀的酒瓶,倒出伏特加,背靠著餐廳中的大理石
牆,一個人慢慢喝著酒。
這個空間中,他與袁海允之間夾著的,就是那個該死的方牧衡,上一代的恩怨的確不
應該延續到下一代,但生下方牧衡的那個女人帶給他們母子的傷害,他是一生不會忘記,
成長過程中的苦痛,不會因為對方死去而抹滅消失,終其一生,他都不可能把方牧衡當作
可以好好相處的手足,如果能讓對方不痛快,也算是可以發洩一下多年來他心中的不滿。
帶著寒意的伏特加越喝越猛,刺骨滋味滲透到五臟六腑,讓人沉醉,也令人瘋狂,眼
瞳顏色逐漸變得深沉黝暗,晦澀不明。
轉身到酒櫃中取出一瓶紅酒,方雲永拎著酒與酒杯,坐到沙發上,倒了一杯紅酒遞給
袁海允。
嘔吐過又哭過一陣子的海允稍微清醒一點,即使還是暈暈沉沉,眼前看出去的世界已
經不會胡亂顛倒,盯著眼前的紅酒杯,暈眩的他不知道該不該接下。
「喝到吐、喝到掛、喝到送醫院,讓那傢伙徹底擔心一次不好嗎?」
沒有說出來的是,要是讓方牧衡知道自己男友跟最討厭他的哥哥喝酒,心中不知做何
感想,越氣惱、越憤怒,方雲永就越開心吧?
袁海允遲疑了下,最終還是接下酒杯,並沒有要讓小牧擔心,甚至根本不知道小牧對
他的關心有多少?傷心疼痛的他即使在小牧面前落淚了,對方還是無法將他放在第一位,
手機中的朋友比他重要,就算半夜去警察局是真,那些所謂的『朋友』是沒有其他人可以
找了嗎?到底、到底還要將小牧從他身邊搶去多少次才可以?
他真的好累了,真的真的好累,那種不穩定的感受始終環繞在他們之間,讓他很不安
,深怕哪天小牧心中最重要的人換了一個,而他還能在這份感情中撐多久?
早上歸還外套的那個人究竟是誰?是陌生的面孔,但言談間卻又跟小牧很親近,會讓
小牧不惜在深夜瞞著他也要外出,那個人對小牧一定很重要……是不是……即將要變得比
他還重要……
鼻頭一酸,海允接過方雲永遞來的酒杯,一點一點,將苦中帶著甜澀的葡萄酒飲入腹
中,喝完一杯,就主動拿起桌上的酒瓶補上。
沙發上的兩人一左一右,各自喝著不同的酒,沉浸在各自不同的情緒當中。
方雲永挑選音樂播放,疾速緊張的樂音從音響中流瀉而出。
喝掉大半瓶紅酒的海允不懂樂曲中唱的是什麼,縮在沙發上喝著酒,轉頭問方雲永這
是什麼曲目。
「魔王。」方雲永加了伏特加到紅酒杯中,「黑夜中,父親帶著重病的兒子在馬上奔
馳,身後傳來惡魔的誘惑,你猜,最後被父親保護在懷中的孩子,死了嗎?他有沒有逃過
,那個來自惡魔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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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又一杯的酒讓人沉迷暈眩,袁海允的心痛焦慮因酒精而緩解,方雲永則像是要將
這段回國時間中產生的壓力抒發出來,兩人喝到忘卻時間與身分,桌上逐漸多了幾個空瓶
。
音樂停止,方雲永似乎暈睡了下又醒來,渾身燥熱,下腹開始引發熊熊慾火,刺激帶
來腫脹,有人在撫摸他的下體……
定眼一瞧,袁海允伏在他的下身處,而他褲子的拉鍊已經被拉開來,被驚嚇到猛然一
震,動了身軀,半伏在雙腿間的海允抬起臉來仰看著人,雙頰酡紅,眼神已經無法對焦,
燦笑著討好,迷亂著哀求,已經是全然的醉。
「……小牧……我、我幫你……用……你不要、愛上別人……好不好……」
腦中的理智瞬間被引燃爆炸,方雲永也是醉到無法正確分辨那人是誰,只知道雙腿間
的男人是如此美味可口,彎眼微笑就像是在誘惑著,一如以往他招來那些服務的對象,既
魅惑又妖嬈、勾魂攝魄,宛若一條勾人的小青蛇細細爬上胸膛,鑽進他的心裡。
一把將人拉扯起,壓在沙發上,撬開他紅潤美麗的唇瓣,低頭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