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津一成 X 宮城良田
八個月後的後續
深津承認自己有懷抱這麼一點捉弄宮城的小心思。
所以即便他能在澤北少數打來的越洋電話中告訴他自己什麼時候要去美國、什麼時候
要去拜訪他們,但他選擇什麼也沒說,而是在某天早晨直接站在澤北和「日本朋友們」合
租的房子門口按門鈴。
當然,在按門鈴前門就被打開這部分不在他的預料之內。但這部分的偏差不是很重要
,而且收穫宮城第一時間的驚訝臉,深津覺得很值得。
真正出乎他意料的是髮型。
第一時間看見宮城時,他還以為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宮城一直維持著高二他們初
見面時的花椰菜頭(這髮型可能有更好聽的名字,但美髮界的學術語言不是深津擅長的領
域),而他也回到他們初見面時的山王工高髮禁造型,兩人均是以給對方最強烈印象的初
次見面造型再次見面,再怎麼說應該都有點浪漫吧?雖然理科男不是很懂浪漫咧。
不過宮城的反應竟然會是那個樣子。
從他進門開始,宮城就一直盯著他的頭,露出像便秘一樣的糾結表情。等端出早餐之
後便秘還進一步演變成肚子痛,而且只要澤北靠近他,宮城看起來肚子就更痛。
哎喲?
這時候要誇一下澤北——雖然深津不會告訴他——這小子在讓別人說出心底話這個面
向有著絕佳天賦,雖然以激怒的方式居多,不過成效斐然。
他可沒想到宮城會因為這顆山王頭而吃醋。
更沒想到他之前那顆任憑生長沒特別梳理的頭會被誇獎。
自己可是出國前特地去剪的......深津有點懊惱,卻又因為得到意外的反應,好像也還算值得咧。
「學長,你吃完了嗎?」
一回頭,澤北睜著他萬年沒變的圓眼睛看著他。深津留意到澤北的髮型,雖然看似跟
在山王時代相同,但在左邊耳側上方有一道特別推掉的造型。
想起宮城說澤北的髮型也是他剪的,深津開始有點在意。
「澤北,你為什麼還留著山王時期的髮型?」
「啊?」
澤北眨眨眼,「因為很方便啊。學長也這麼想吧?」
「是很方便。」這點深津倒是不反對,「但你剛入學被帶去剪髮時看起來像是要你的
命咧。
「是沒錯啦......」摸了摸自己的頭頂,澤北看起來有點尷尬,「國中以前我沒剪過這麼短嘛。不過想不到
剪了平頭我還是能收到情書,表示我是真的很帥哼哼。」
「同樣的話你可以在河田面前再說一次。」
「別跟河田學長說拜託。」
怎麼可能不說,深津沒有回答澤北,而是用手指貼上自己耳側上方的髮際,「這個,
新造型?」
「這個?」
順著深津手指比劃的位置摸上自己的髮際,澤北突然皺起了一張臉,「都良田啦!」
深津的左眼眼皮跳了一下。
「他第一次說要幫我剪頭髮的時候剃掉的。」澤北揪著眉頭撅起嘴,「他說他手滑了
。」
「還不是你一直跟我講話害我分心。」宮城的聲音插入,反駁了澤北的抱怨。
走出廚房的宮城將手中剛做好的另一份早餐放到餐桌的另外一側,那個位置是那位剛
剛還對他劍拔弩張的前湘北籃球隊員,現在正坐在椅子上打盹。
幫所有人做好早餐的人還沒有坐下來,而是又走進了廚房,聲音從牆的那一側傳了過
來,「而且不是我說要幫你剪,是你要我幫你剪的,我有說剪壞了我不負責。」
「你那時還騙我說這是特別造型,逼問很久才說是你手滑。」澤北加大了聲音,「良
田我要喝鮮奶!」
好喔,廚房裡的宮城回喊,走出來時單手提了一大罐鮮奶,「你明明就很喜歡,每次
幫你剪頭髮都說要一樣的造型。」
「是喜歡啦。」澤北竟然沒有否認。
「那不就得了。」
宮城提著牛奶瓶靠在門旁的置物櫃邊,單手拉開抽屜,拿出兩個馬克杯,再用腰側關
上抽屜,「喝這個可以嗎?」
深津過了十幾秒後才知道宮城在跟自己說話,「喔,嗯。」
一杯被斟滿了白色液體的馬克杯放在他面前。深津看著馬克杯發愣,他其實不太能喝
奶製品,但到別人家作客卻拒絕別人的好意實在不太禮貌,他有些遲疑地拿過杯子。
「美國很多牌子有無乳糖的鮮奶,乳糖不耐也可以喝,不過聽說喝起來跟一般無調整
的鮮奶味道不太一樣。我是不知道差異在哪啦,我沒喝過一般的。」宮城將另外一杯馬克
杯添滿,擺在他還在睡的學弟面前,又用同樣的方式拿出另外兩個馬克杯又斟滿兩杯,一
杯給澤北一杯給自己,「我到美國才真的敢放心喝鮮奶。」
澤北接過鮮奶,「所以你才會長不高。」
「是是,所以我才會長不高。」宮城語氣敷衍。
「喝牛奶跟能長高不一定是絕對相關。」
在收穫兩個人詫異的表情時,深津才發現自己出聲接了話。尤其宮城的表情特別詭異
,看起來不只是被他突然加入的談話嚇到而已。
「是這樣嗎?」宮城問。
「是這樣咧。」他點點頭,端起馬克杯喝了一口。他已經很久沒喝乳製品了,冰冰涼
涼的鮮奶嚐起來比他記憶裡更甜,他舔了舔嘴唇。
看著他的宮城看起來沒有很相信他的話,但他沒有想多做解釋。雖然他就是不喝牛奶
也長很高的證明;不過要說他並沒有在幫宮城說話,那倒也不是。
「如果深津學長這樣說,那應該就是這樣吧,畢竟學長是學霸嘛。」
澤北歪著頭嗯嗯了幾聲,拿起自己的馬克杯喝了一口鮮奶,拿下來的同時唇邊沾了一
抹白色的牛奶圈圈。
不過深津放更多注意力的是澤北手中的馬克杯,是只海軍藍色的馬克杯,杯身上有個
小小的塗鴉,是隻長了長長獠牙的小豬;他轉而看向另外兩位的馬克杯,宮城拿的是鵝黃
色的,上頭的塗鴉是一隻長著毛茸茸尾巴的松鼠,綠色則擺在總算從瞌睡中醒來開始用餐
的人面前,塗鴉是一隻蜷成一圈的黑貓。
他舉起自己的馬克杯,是只米白色的瓷杯,跟在家庭餐廳常見的咖啡杯相似,毫無特
色。
這些有塗鴉的馬克杯應該是挑過的吧,深津推測,松鼠確實是很襯宮城的形象,黃色
馬克杯上那隻松鼠的尾巴又大又澎,用看的就可以想像摸起來的觸感,他將視線移到同樣
有著一頭蓬鬆頭髮的杯子所有人,看見掛在宮城唇邊的牛奶圈圈。
他模仿對方的動作,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行李。」
眼前的宮城突然開口,「你的行李,只有這些嗎?」
他轉頭看著腳邊的行李袋,半是疑惑的點了點頭。
宮城唔了一聲,「你有缺什麼嗎?我等等要去賣場——」
「深津學長一起去就好了啊。」
澤北已經把自己的牛奶喝完了,把用完餐的餐盤和餐具疊在一起,杯子放在了最上頭
。又指著他放在桌上的馬克杯,杯裡的鮮奶還剩下一半,「學長還要喝嗎?」
他搖搖頭。
澤北拿走了深津面前的馬克杯,一口氣把那一半牛奶喝得乾淨。
才拿下杯子,後腦勺卻被別人給巴了一下。
「你怎麼叫客人去幫忙買東西?」巴人的宮城語氣冷淡。
「什麼嘛......我是好意想幫良田減少負擔耶。」
「然後出賣你的學長?」
「這不是出賣吧,學長看起來也很樂意啊!對不對學長?」
何止樂意,深津都想比個讚了。
但他不動聲色,「借住的這段時間,我很樂意一起跟你們分擔家務咧。」
「是吧!」
澤北看向良田,一副剛剛投進一顆三分球的得意表情。深津聽到宮城發出響亮的咂舌
聲,接著對方站起身,將面前自己整理好的餐盤全數推到澤北面前,「少囉唆,快去洗碗
!」
「等等良田——」
被喊名字的人直接大步走出餐廳,接著傳來踩著拖鞋啪嗒啪嗒跑上階梯的聲音。
澤北也跟著起身,慢吞吞地將兩人份的餐盤和餐具整理在一起,因為澤北低著頭,深
津看不見對方的臉,只察覺那個寬厚的肩膀細微地抖動;又哭了嗎,他想,洗個碗也沒什
麼吧。乾脆現在就可以履行自己說出來的話好了,「我來洗咧。」他說,伸手預備要接。
「不用啦,學長。」
澤北將他的手推了回去,將所有杯盤端上手的時候抬起頭,對上深津的視線。
深津這才發現肩膀的抖動不是在哭,而是在憋笑。
「良田每次說不過我、惱羞成怒的時候,都會忘記這間屋子有一台洗碗機。」
像是怕被已經上樓的人聽見似的,澤北的聲音很小聲;但臉上的笑容很猖狂,是那種
明知道他有權利這麼笑、但還是覺得太囂張的程度。
深津一方面還在為了又多看見宮城的一個面向而欣喜,但另一方面這個面向竟然是從
澤北這裡知道的,為此他又覺得有點不快。
而且從進門到現在,這小子稱呼宮城都是用名字,自然到似乎已經這樣叫很久了;而
且他如果沒聽錯,剛剛宮城也是直接稱呼這小子的名字——
「榮治。」
「嗯?」
「......還是算了。」深津拿起自己的杯盤,「洗碗機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