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小呵護在手心的男孩瘦得像具骷髏，而懷孕的肚子令人不難想像到他遭遇過什
麼事。王衡祐只恨自己沒有更早找到徐橋，只恨自己沒有力量在對方十七歲時就帶他遠走
高飛。
富二代囚禁並強姦Omega事件造成社會轟動，引起眾多輿論。喬安瑜找了過來，告訴徐
橋如果他願意對警察說自己和趙連因是你情我願，並留下孩子的話，趙家願意給他兩千萬
。等事情了結，他就能拿著那些錢和王衡祐到外地買房，過著快樂的生活。
他一離開，徐橋就趁護士不注意走到安全梯把自己摔下樓，孩子沒了，人也差點沒救
。之後徐森和喬安瑜離了婚，待審判結束趙連因確定被判刑後，帶著小兒子搬到外縣市。
某小鎮的一間舊公寓，搬來了一個漂亮的青年。安頓下來後，新住戶的門內就常常傳
來烤麵包的香氣，濃郁的奶油味在鋪著磨石子地的樓梯間瀰漫。徐橋在鄰近幼稚園的街道
上租了一個小店面賣麵包，營業時間是下午到晚上，品項不多但平價美味，當地居民很快
就成為回頭客，常常不到關店時間就銷售一空。
這裡是孟笠婷某次陪著導演老公來拍戲時發現的，覺得這地方很適合休養，開店成本
也不高，就推薦給徐橋。這幾年來，徐橋跟朋友斷斷續續有在連絡，他們也偶爾會提及王
衡祐。告訴他聽說王衡祐考上一流大學，畢業後當上了律師。
徐橋為他感到驕傲，王衡祐從小到大都是這麼聰明，現在過得一定也不錯吧？但同時
他也更加自慚形穢。從小自己就沒什麼優點，如今也只是個高中沒畢業的麵包師傅。他不
敢妄想王衡祐還在等自己，只有當很想很想他的時候，會做很多小蛋糕，然後再一個個用
果醬畫上戒指的圖案。
某一天，當徐橋接近傍晚快要收攤時，一個小男孩磨磨蹭蹭地靠過來。那是個特別瘦
的孩子，穿著寬鬆褪色的衣服。他已經站在附近看了很久，徐橋也很好奇他要做什麼。
「大哥哥……你這裡……有沒有那種壞掉的麵包？」
小孩抓著衣角低頭問。
徐橋愣了幾秒，然後轉身拿了兩個麵包，偷偷摳掉一塊波蘿皮。
「有啊，這個做得不漂亮原本是要丟掉的。」
「那……」男孩眼神亮起來，表情充滿渴望。
「送給你吧。」徐橋俐落地打包，塞進男孩手中。
那孩子緊握住塑膠袋，他和媽媽已經兩天沒吃過什麼東西了，他鄭重朝麵包店老闆道
謝然後跑開。晚上要訂料時徐橋忽然想到那小孩，原本很少做鹹麵包的他訂了些火腿，決
定做點三明治。
過兩天那孩子又來了，徐橋二話不說拿了麵包塞到那男孩手中。第三次來的時候，那
男孩原本站在一旁觀看，在他忙不過來的時候主動幫忙夾麵包放到袋子、算找錢。應付完
傍晚的下班人潮，徐橋鬆了口氣，要男孩看一下店，自己走去超商買了兩個便當回來。
「謝謝你，你真厲害。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說他叫小銘。徐橋想算打工費給他，他卻接過便當一溜煙地跑了。
多麼機靈的小孩啊……自己這年紀還躲在柚子身後不敢說話呢。
小銘過來的次數多了，徐橋不知不覺變著花樣做了許多以前沒做的麵包。客人也紛紛
稱讚。
「還以為你只會做那些基本的，沒想到還會做蛋塔啊。」
「你們家麵包好吃，但款式太少。最近來都有新口味很不錯。」
「上次那個狗狗造型的，我家小孩很喜歡，老闆再多做點吧！」
一個月後，一個婦人來到店裡跟他道謝。
「我之前……身體不太好，又忘記給孩子零用錢。聽說他常常來您這邊吃麵包，真是
不好意思。」
婦人面色羞赧拿出兩百塊要給他。徐橋拒絕了，說小銘在店裡幫了很多忙。他難以忽
視婦人臉上的瘀青和傷口，小銘身上也有瘀青，但小孩總說是跌倒的。徐橋總覺得在意，
終於忍不住拜託薛乃錫問問王衡祐能不能協助這件事。
和Beta婦人解釋完家暴和離婚訴訟的過程，王衡祐站起身來準備離開。這小小的公寓
讓他想起一些以前的事。他大學選了法律系並以高分通過律師考試，最擅長的是民事訴訟
，這些年來他一直致力於幫助在婚姻或家庭內受到不平等待遇的人。
那個事件之後，許多人開始批判Omega過早踏入婚姻，還引出不少已婚者現身說法。
一直以來，有不少早婚的Omega在婚姻中持續受到傷害，卻因為沒有謀生能力以及家人不
支持而無法離開。如今社會風氣已開始產生變化，成年後選擇繼續學習或就業的Omega日
漸增加。王衡祐成為律師之後也盡己所能幫助這些人。
在他踏出門口前，當事人的小孩拿了一小袋麵包塞到他手裡。
「叔叔，謝謝你，這個麵包很好吃，你一定要收下。」
王衡祐原本想拒絕，但剛好忘了吃午餐就收下了。坐在車上，他隨手拿了顆布丁麵包
咬了一口，就愣在原地。這味道……和他媽媽做的一模一樣。西裝筆挺的男人眼裡頓時湧
上淚水，他連忙扒了扒塑膠袋，底下有個透明塑膠小盒子裝了蛋糕，蛋糕上用草莓果醬畫
了一個戒指圖案。
王衡祐手指顫抖得幾乎拿不住，眼角餘光看到剛才那家孩子蹦蹦跳跳經過他的車，他
內心一動下車跟了過去。
「大哥哥，我把麵包送給律師了！」
「那……」
徐橋一抬頭，就看見站在不遠處的人。多年未見的童年玩伴比記憶中又更高了些，穿
著西裝身型修長，玉樹臨風，兩眼通紅地盯著這裡，淚流滿面。
王衡祐不敢移開視線，他曾經的未婚夫還是這樣纖瘦白皙，非常漂亮。他把頭髮留長
了，雜亂地紮在腦後，身上穿了件咖啡色的圍裙，看起來非常融入小鎮的商店街。
見徐橋神色不對，小銘轉頭見剛才在自己家裡侃侃而談的律師叔叔走來，表情看起來
不太正常。他警戒地擋在店門口，看王衡祐一步步靠近。
徐橋轉過身不敢面對。當年不告而別，王衡祐一定很生氣吧？明明他沒有做錯任何事
……但是，徐橋沒辦法看他的臉，一看到他，就會想起他們曾經一起規劃的未來──他再
也配不上的，溫馨、美好的未來。
「橋橋……」
今天這麵包是沒辦法賣了。徐橋聲音顫抖地開口：「小銘，幫我把剩下的麵包送給附
近店家，如果有喜歡的你就拿去……」
男孩看了看他們兩人，雖然滿心疑惑但手腳俐落地收拾了商品，期間還應付了幾個客
人。王衡祐擦了擦臉站在一旁，打量這個小巧的店面。只有一個玻璃櫥櫃，裡面就是一張
高腳椅和置物空間，看來徐橋是在其他地方做好拿過來的。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徐橋學會
了開車也能獨當一面做生意了。
他感到欣慰，又有些心酸。見對方一直畏畏縮縮，溫聲開口。
「橋橋，我還沒吃午餐，對這附近也不熟，可以陪我喝杯咖啡嗎？」
「嗯……」
徐橋磨磨蹭蹭走出來，也不敢看他就低頭往前走。王衡祐跟了過去，下意識看了看
Omega的手，想牽又不敢。他帶著王衡祐去了常去的店，老闆也認得徐橋，見他帶了個男
人進來原本想調侃兩句，見兩人神情都不對立即吞回開玩笑的話，多打量了王衡祐兩眼。
他們點了兩杯飲料和一份餐，但那看起來像個社會菁英的男人吃了一半就沒再吃了。
尷尬氣氛肉眼可見，咖啡店老闆忽然悟了，這看起來像是和前男友重逢的場景啊。
「你爸爸媽媽都好嗎？」
「嗯，他們都很好。」王衡祐淡淡笑了笑，「我媽知道你開了麵包店，一定會很高興
。」
「啊，那我……」
徐橋想讓王衡祐拿點麵包回去，又想起他剛才叫小孩把剩下的都送人了。看出他想說
什麼，王衡祐說自己車上還有，接著又想起那個畫了戒指的蛋糕。
他現在已經買得起真的戒指了，卻不知道當時說好要一起選的人，還願不願意收下呢
？
他們相顧無語，卻沒有人說要離開。直到天黑，咖啡店也來到關店時間。徐橋深吸口
氣，鼓起勇氣問：「開夜車不安全，你……你要來我家嗎？」
他不知道自己此時的神情就像渴望得到主人垂憐的小狗，王衡祐自然無法拒絕，在咖
啡店老闆震驚的眼神中兩人攜手離開。
那天晚上兩人當然沒有發生什麼，只是聊了些小時候發生的事。王衡祐原本打算睡沙
發，但徐橋堅持一起睡雙人床。原本是並肩躺下，早上醒來徐橋卻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
候鑽進對方手臂底下，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Beta側躺著摟住他，把下巴抵在他頭上發出奇
怪的聲音……徐橋好幾秒後才意識到王衡祐在哭，他閉上眼，眼眶也逐漸濕潤。
中斷了七年的情誼終於又搭上線，他們恢復聯絡，徐橋住的地方距離王衡祐的縣市開
車約兩小時，有時候他周末來過夜，有時候是他過去找王媽媽喝茶聊天。他們都不是小孩
了，卻比少年時期更加猶豫不安，不敢更進一步。
直到那一年的冬天，王衡祐在自己家中接到徐橋的來電，對方聽起來很著急，嚇得他
差點要拿車鑰匙衝出門。
「怎麼了？」
「有貓！陽台來了一隻貓！我要怎麼辦！」
「……」王衡祐停下換外出服的動作，坐回床上。徐橋住在公寓三樓，前陽台的防盜
鐵窗間距大約有兩個手臂寬，對貓而言是入侵難度可說是零。
「牠在我的紙箱裡坐下了！會不會亂大便？我該去買點飼料嗎？」
「你先別開紗窗，說不定牠明天就走了。」
結果那隻三花貓在徐橋家陽台生下四隻小貓。他們幫牠布置了一個窩，提供了食物、
飲水和貓砂盆，確保母貓有充足營養能照顧小貓。王衡祐還冒著被抓的危險小心翼翼地接
近，在母貓身上點了跳蚤藥。
他們原本來在討論多了五隻貓要怎麼辦，有一天卻發現母貓帶著兩隻小貓離開了，剩
下一隻剛開眼的橘貓和黑貓，再也沒有回來。
「怎麼辦，要養嗎？」徐橋望著窩在一起的兩隻小毛球，「只剩下你們了，芬達、烏
梅汁。」
……明明名字都取好了。王衡祐忍不住微笑。
「那找時間帶他們去看個獸醫吧，再買些貓奶粉。」
「嗯……」
徐橋轉頭看見王衡祐臉上的笑，想起他們以前的約定。斯文俊雅的Beta和他蹲在一起
，眼神溫柔。
「貓都有了，是不是也該給我個名份了？」
「柚子，我……」徐橋深吸口氣，「在那個時候，我的子宮跟著小孩一起拿掉了，我
沒辦法再生小孩。」
王衡祐拉著他的手站起來，在溫馨小巧的客廳裡，他掏出已經買了一陣子的戒指盒。
「橋橋，從小學開始，你就是我的理想伴侶。只要有你在就夠了。」
徐橋圓潤的杏眼淚光閃爍，他們幫彼此戴上戒指，緊緊相擁。
也許是小貓讓他想起了小時候天真無畏的自己，徐橋主動把人帶進臥房，坐在床上開
始脫衣服。王衡祐原本還有些遲疑，但看到那瑩白帶了些骨感的身體讓他忘記其他。成年
的徐橋實在太美了──雖然他本人似乎毫無自覺──王衡祐熱切撫摸他、撥開披散在肩頭
和胸口的長髮，親吻Omega的細嫩敏感的身體。
「啊……嗯……」
徐橋也盯著他不放。因為從小練武術，王衡祐的身體相當結實，雖然沒有誇張的肌肉
，襯衫底下也壁壘分明。相較於少年時期，如今他的身體充滿陽剛的魅力。徐橋伸手摸了
幾下他的腹肌，引起對方一陣急喘。
「橋橋……」
他拉開褲襠拉鍊，把Omega的手按在自己胯下，徐橋用手掌揉捏了幾下。
「柚子，你是不是比以前大啊？」
王衡祐聲音低啞，「你來看看就知道了。」
徐橋眨眨眼，把手伸進對方內褲。王衡祐呻吟一聲，熱情親吻相隔七年後再度成為未
婚夫的Omega，兩人之間再也沒有任何遮蔽和距離。
「嗚……啊……」
「橋橋……我好喜歡你……」
在沒有刻意忍耐的情況下，兩人很快就達到第一次高潮。當徐橋沖完澡穿著王衡祐的
睡衣，露出一雙長腿躺在床上時昏昏欲睡時，平時文質彬彬的律師忍不住分開他的大腿又
來了一次……
他們的婚宴並沒有邀請太多人，場地溫馨典雅，入口處的放大照裡兩位各有不同帥氣
的新郎一人抱著一隻貓，笑容燦爛。而發放的喜餅是徐橋和王媽媽一起做的柚子塔和柚子
麵包。無憂無慮的童年已經結束了，但他們今後還會有很長的日子，一起生活在燈光溫暖
充滿麵包香、貓毛紛飛的小家。
END

去買便當的時候路人都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