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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里身穿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裝，走進寬敞的客廳，一邊調整著袖口，一邊出聲問
道，「我上次借你的那條灰色領帶放去哪裡了？」
　　坐在客廳地板上，面對著超大螢幕打電動的男人說道，「應該在智慧衣櫃吧？」
　　「我們該出門了。」羅里環著胸，背靠著牆說道。
　　「很快就好。」萊斯利關掉遊戲機，順手抓了茶几上剩餘的比薩吃，一塊蕃茄醬料就
這麼掉到他潔白的襯衫上。
　　空氣彷彿安靜了一瞬。
　　萊斯利跳起來，若無其事地解開上衣扣子，將髒掉的襯衫放進智慧衣櫃，取出新的衣
服，還順便拿了那條灰色領帶。
　　「你不能老是把食物的殘骸往衣櫃塞。」羅里一邊打著領帶，一邊無奈地說道。
　　「這種程度的髒污立刻就能清理掉啦。」萊斯利已經換好新的襯衫，用蒸氣殺菌燙過
的襯衫潔白無瑕。
　　他拿起深藍色的西裝外套，動作俐落地穿上，兩名身穿正裝的年輕男人，姿態輕鬆地
踏出家門。
　　一走出那個玄關，外頭就是寬敞的攝影棚。
　　佈置得彷彿理想單身男子公寓的寬敞客廳，實際上只有半個，另一側是十幾支攝影機
和滿坑滿谷的工作人員。
　　「辛苦了，我們確認一下畫面。」一名助理端上咖啡，親切地招待他們。
　　羅里接過熱拿鐵，走到牆壁的休閒區，坐在老舊的沙發上閉起眼睛，拍攝廣告使用的
打光總是特別強烈，為了確保短短的影片裡能有最清晰、色彩濃豔飽和的畫面，提高質感
，強光直直照著他們，快閃瞎他了。
　　「你拍這系列廣告，瓦爾特沒意見嗎？」萊斯利也跟過來。
　　「我為什麼需要他允許？」羅里閉著眼睛問道。
　　「不，一般都會有點在意吧，尤其你們又剛交往。」萊斯利說道，「我的話一定會先
讓女朋友知道耶，就算她覺得很好笑也一樣。」
　　事前知道的話是有趣，沒有心理準備就看到男友在電視上跟另一個男人同居，就是驚
悚了。
　　「……我有讓他知道，他的律師和法律顧問還有幫我看合約。」羅里睜開眼睛，「所
以他有看到合約上明白寫著我們不是拍情侶影片。」
　　萊斯利哈哈大笑，「他有看到那個合約。」
　　這系列廣告就是羅里前陣子到西岸洽談的工作，全國市佔率最高的老牌家電企業，居
然找了他和萊斯利當代言人。
　　廣告的企劃內容是住在一起的兩個單身男子好朋友，透過最新型的智慧家電，也能過
著輕鬆愜意的體面生活。
　　雖然怎麼看，劇本裡都有好幾個看起來很曖昧的互動，播出時，恐怕還是會被認為是
同志情侶設定。
　　羅里原本也抱持懷疑態度，不過實際簽約時，他才知道會找他們代言，是因為企業千
金本人是個Bromance擁護者，企業內部針對這個客群做了很深刻的研究，判斷這個市場可
以開發。　
　　尤其現在家電市場的廣告要避免「家事是女人的事」這種形象，直接找女性會有好感
，又不具有侵略性的對象來展示商品，是可行的方案。
　　萊斯利在商業上的成就，也讓他接受過不少媒體採訪，而這種年輕企業家沒有把女色
當戰利品，和朋友過著跟大學時代一樣的快樂生活，企業內的行銷企劃們認為也許能拓展
現代青年市場。
　　「你周圍的人呢？」羅里問道。
　　他知道萊斯利本人沒什麼偏見，可是直男跳入這種可能會受到恐同波及的處境，讓他
有點擔心。
　　「哦，我有和公司夥伴討論，他們都認為這段時間以來，那些評論時事的新媒體、節
目組，甚至是畫我們同人本的藝術家，都靠著我們賺了不少錢，那我也拿點好處沒什麼。
」萊斯利說道，「還能試看看大眾的水溫。」
　　萊斯利自己也是一家新創公司的社長，可是他如果第一個找羅里來合作，營利的意圖
太過明顯，很容易會造成反感，但他們兩個都是受到邀請的受雇者時，就能當作是大企業
的主意。
　　「最近就會出新聞了吧？」萊斯利說道，「尼克看到不知道作何感想呢？」
　　他們已經看過廠商公關預先讓他們看過的新聞稿，這系列的合作，羅里和萊斯利分別
拿到了一千萬的代言費。
　　「他真的像鞋底的口香糖，有夠惱人。」克萊兒搖了搖頭，難得露出嫌惡的表情。
　　她這天也在西岸工作，晚上過來和他們會合，來到最近很熱門的創意料理餐廳碰面。
克萊兒今天穿著一席正紅色的露肩短洋裝，臉上化著完美的妝容，像個洋娃娃一樣漂亮。
　　「乾脆告他算了？」萊斯利提議，「他對妳的品牌也有傷害吧？」
　　除了那晚在直播上公開指控羅里霸凌，尼克對於克萊兒的諷刺也沒少過，從公開說過
他其實沒那麼喜歡克萊兒，到暗指對化妝品很了解的女朋友認為克萊兒的彩妝很難用，據
說平時也會在直播裡說一些影射她的負面內容。
　　「好不好用是主觀感受。」克萊兒搖頭，「要是弄個不好，證據不足敗訴，他肯定會
拿來大作文章。」
　　尼克的社群帳號只剩下嘲諷他們這些節目班底時，會有一點水花，平時那些喝酒吃喝
玩樂的照片，沒辦法吸引太多關注。
　　和羅里的爭議降溫後，已經陸陸續續掉了兩萬粉絲。
　　他在話題正熱時，似乎誤以為這些熱度代表著大眾對自己的喜愛，曾立刻開始販售一
些可疑的商品，結果不僅事業沒有做起來，還加速了旁人對他的同情心降低，原先莫名支
持他的那些人，逐漸都感覺到不太對勁。
　　「其實最可惜的是，因為他的關係，我們沒辦法公開進行節目班底聚會。」克萊兒說
道，「不然光是這個企劃，就能讓有在經營社群的成員吃很久的紅利。」
　　熱門實境秀的節目成員在錄製結束後，依然會聚會或是舉辦宿營，常常被認為是很有
好感的後續發展，也會有其他節目邀請延續熱度。
　　然而，他們沒辦法舉辦全員聚會。撇除尼克的話，會讓所有成員都有染上霸凌和排擠
爭議的風險。
　　「我實在不想見到他。」羅里老實說道，「雖然有時還是會有粉絲來私訊，建議我好
好和他談一談，但是……我不認為會有幫助。」
　　羅里一開始確實曾想過要和尼克見面，以為釐清誤會就好，可是看到克萊兒特地截圖
出來的社群互動，他才發現自己還是太過天真。
　　那時網路上有許多謾罵羅里的陰謀論留言，尼克都一一按了愛心表示鼓勵。　　
　　──身為節目參與者的尼克，明明很清楚那些言論不是事實，卻還是出於自身利益，
不但不出言澄清，還煽動了那些抵制羅里的網友。
　　光是這種人品，就讓羅里明白溝通不會有結果。
　　「那些只會要人談談的，是沒有唸過高中嗎？他們高中時會走到那些性別歧視、愛欺
負弱小的混球面前，跟對方說『哦，你這樣讓我感受很不好，請不要這樣？』然後對方就
會聽話？」
　　克萊兒用叉子叉起一塊帶血的牛排，一臉認真，「你必須叫男朋友打斷他的鼻樑。」
　　萊斯利笑出來，朝著旁邊的羅里眨眨眼，「如果這次他敢有什麼動作，我們可以考慮
看看。」
　　「沒有人的鼻樑會受到傷害。」羅里沒理會萊斯利的明示，滿臉無奈。
　　尼克不時會在他們幾個有重大新聞時，也做出一些脫序的行為，似乎還是有意無意在
跟他們較勁。
　　「我只希望那個女孩別受到傷害。」克萊兒難得浮現一絲憂慮的神情。
　　上一次克萊兒簽約串流平台的美妝節目合約時，尼克在自己的社群上貼了女友的裸露
照片，還在限動中放了疑似性愛畫面的模糊外流照。事後，尼克說手機是被駭客入侵，而
女友也公開聲援了他的說法，表示並不在意。
　　「有時明明知道有人正在走向自我毀滅，旁觀者卻沒辦法制止呢。」萊斯利喝了一大
口啤酒。
　　氣氛頓時變得有點凝重，克萊兒也拿起紅酒杯，重振精神，「不管了，我們吃飽去樓
上玩吧！這邊的頂樓夜店非常棒。」
　　羅里看了一眼手機，他本來想早點結束，回去房間休息，不過看到克萊兒心情不太好
，還是說不出口要先離席。
　　這家高級飯店裡有著水準很高的餐廳，樓上也有夜店，吸引外國遊客和外來的客人都
能在建築內能輕鬆享樂。
　　當羅里說今晚入住這間飯店時，克萊兒也爽快地同意來這裡聚會。
　　他們抵達頂層的夜店時，羅里很快就明白這個地方很有人氣的原因，店內播放的音樂
、燈光和氣氛都很舒服，場面熱鬧卻不低俗，吧檯販售的酒類也很特別。
　　和克萊兒交換著喝了幾杯漂亮的調酒，他們被一些觀光客認出來，也輪番拍了合照。
克萊兒似乎很常到熱鬧的派對玩樂，對於這種場合駕輕就熟，能夠很輕鬆地引導附近的客
人一起拍照，並且在分開前都保持氣氛熱絡。
　　「羅里，我們去跳舞吧！」克萊兒拉著他，直接往舞池跑去。
　　這個時代的舞池已經沒有羅里剛出社會時那麼熱鬧，羅里有點驚訝，有些一看就很年
輕的客人，會直接站在舞池正中央滑手機，毫不在乎擋到他人，或是自己看起來沒有融入
氣氛。
　　羅里和克萊兒一起隨著流行樂舞動身體，他已經不記得上一次參加年輕人的派對是什
麼時候，但他知道克萊兒是為了不讓他一直被想合照的客人打擾，才拉著他進舞池玩。
　　「哦，是慢歌。」克萊兒仰頭，露出甜甜的笑容伸出手。
　　音樂切成一首浪漫抒情歌，有一些客人直接掉頭離開舞池，而留在現場的女孩們、情
侶，則是紛紛抱住了彼此，笑著貼近對方慢舞。
　　羅里也回握住克萊兒的手，姿態親近地配合。
　　「哇，你很熟練嘛。」克萊兒有點驚訝。
　　「我唸過高中。」羅里說道，「當時的社會風氣，我的畢業舞會沒辦法帶男伴，就和
單身的好姊妹一起參加了。」
　　克萊兒格格笑起來，「我真想和你一起唸高中，一定會很有趣。」
　　這時，羅里感覺到放在口袋的手機響了。可是氣氛很好，中途停下來似乎不太禮貌。
　　「噢，天啊！」克萊兒突然驚呼一聲，朝著門口的方向看去，「那裡有個大天菜。」
　　羅里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身子頓時僵住一瞬，差點絆倒他的女伴。
　　瓦爾特穿著一身黑色訂製西裝，燦爛奪目的金髮在燈光下閃閃發光，俊美的臉孔在昏
暗的燈光裡也不減半分魅力，雖然那個高大的身高很難被遮蔽，入口處已經有好幾個女生
迎上前去，試著搭訕他。
　　「我知道那個人。」克萊兒的語氣變得興奮，「他是企業家，我看過他的採訪，本人
居然更……」
　　克萊兒話說到一半，突然感覺到腰部被收緊，羅里牢牢扣住她。
　　「那個是我的。」羅里開口說道。
　　「……什麼？」被親暱地抱在懷裡，克萊兒眨了眨眼。
　　「我說那個男人，是我的。」羅里小聲卻堅定地，俯下身又說了一次。
　　羅里這輩子認識的最強發電機，調情女神，和他的男友身處在同個空間，而且表露出
了明顯的興趣。
　　羅里下意識地就架住了她。
　　克萊兒愣了半晌，注意到漂亮青年的耳朵整個紅了，而視線餘光，她看見那個高大的
英俊男人筆直地朝他們走了過來。
　　那個男人有著一雙很美的天藍色眼眸，此刻一眨不眨地緊緊盯著羅里。
　　霎時間，羅里的宣言在腦海中拼湊出意義，克萊兒大笑出聲。
　　「好的，沒問題。」克萊兒拍了拍他的背，笑盈盈地眨了單邊眼睛，「放心，我不跟
好朋友搶男人。」
　　瓦爾特走過來，姿態非常放鬆地和羅里擁抱了一下，並且和克萊兒握手示意。
　　這天晚上，在進飯店房間過夜之前，他還很親切地和這位女性聊了一下。
　　只在很短的時間裡，他們似乎用幾個眼神就達成了共識，克萊兒不斷向瓦爾特誇讚羅
里，還說有替男人看好他。
　　明明瓦爾特看起來就完全沒有誤會他們的關係，可是這一天到了飯店床上，男人還是
質問他為什麼抱著漂亮女孩在舞池裡跳舞，找了理由將他折磨到天亮，搞得隔天他差點沒
有辦法搭上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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