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太多關於假日父母似是而非的討論,頭實在有點昏,故另開一篇來發文
話先說在前頭,對我來說,育兒的安排每個家庭因人而異
但在這些差異的底必須有些基本原則(不論是個人信念、公共利益、或科學實證)
這些原則是必須堅守的,不然討論只會流於鄉愿,被犧牲的永遠是孩子
看了一連串的討論下來,我有一個心得:目前板上公開的假日父母(們)的情況
真的是那麼的「不得已」嗎?還是權宜、權衡、或利益考量之下的結果?
這部分我先不做判斷,但分享一些努力自己育兒的個案
1) 我的指導老師(女),美國人,年過四十才自然生下一子,高知識份子,事業已經有成,生活忙碌
和先生原本是假日夫妻,兩人相距車程不塞車一小時,塞車三小時
結果有點意外的有了孩子(雖然是很想要小孩,但畢竟年紀大)
有了孩子後老師在自己的城市帶小孩,先生長途通勤
故媽媽是主力照顧者,小孩早上六點就會自然醒,媽媽為了把握時間處理工作
往往五點或更早就先起床,孩子醒後打點吃好早餐
和媽媽一起去工作單位的托育機構上學,下午五點接回
接著可能上些才藝課程,六七點回家,吃飯,洗澡陪玩,晚上八點念故事陪睡
據我老師說,這樣一天從早上五點殺殺殺到晚上九點,腦袋已經搾乾
八點之後雖然算是自己的時間,媽媽自己已經呈現喪屍狀態
有時間也做不了什麼偉大的工作,只能處理工作的例行公事,無法進行複雜的工作內容
週末更不用說,全部陪孩子(因為此時先生在家時間長,家庭時間較完整)
一週中有一兩天會固定加班到八點,她就請鐘點保姆代打
處理小孩放學到陪睡之間的事務
老師是個事業心很強的人,曾經說過工作對她來說極端重要(extremely important)
但上述的日子她已經過了五六年,有時候看起來真的像鬼不像人
你說她養孩子開不開心?她養得非常開心
因為她在事業上衝刺過,孩子帶給她所期望的母職,她也知道這些年的陪伴只是一時
所以她願意像衝事業一樣投入
2) 我研究所同學(男),在讀博班的時候就結婚生子(雖然當時已年過三十)
夫妻兩人無後援(在美國),只有剛生孩子時雙方父母個來一個月,之後完全靠自己
因為是研究生也沒錢,所以鐘點保姆也別想
先生還在就讀中有畢業壓力,太太早一點已經畢業但有求職壓力
因為學業未成(以及博士求職困難),故收入完全靠兼課和學校獎學金支撐
所以白天時間,兩人錯開自己修課教課的時間輪流帶小孩
實在應付不來就請同學幫忙,寶寶交託給同學前,先把奶餵飽,尿布換好
所有可以自己打點的事情先打點好,然後麻煩同學幫忙顧,同學們也都樂意幫忙
大家一起看顧孩子長大,每個人都有點自身難保,但很溫馨,寶寶也養得很好
上面舉的例子,經濟狀態、事業階段都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想要自己養孩子的意念
相較之下,所謂的假日父母們(至少目前在板上看到上來發問的)
是不是有天大的困難(疾病?工作無著的經濟壓力?)以至於平日夜間無法自己看顧小孩
很容易可以有個公評(不要公評就不要上來討論)
至於說什麼少子化啦,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啦,做出自己覺得好的選擇啦
這種不碰觸問題本質,在問題旁邊兜兜轉傳的說法,我是覺得看看就好
和目前所遇到的個案,在邏輯上根本根本無關或充滿矛盾之處
首先:少子化可以正常化生了不養或隔代教養的安排嗎?如果少子化是個社會議題
生了不養或隔代教養,不也會產生相對應的社會問題嗎?
我不解的是在某些人的眼中,前者可以正常化假日父母的現象
卻忽略假日父母產生的個人心理或社會發展的問題
再者: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話自是沒錯,但今天哪個人受迫生出孩子的?
如果你家的經本就難唸(例如有豬隊友、經濟壓力等等),生個孩子只會更難
生孩子之前沒想過嗎?要生孩子的話沒想過如何安排嗎?
為何孩子出來後才發現我家的這本經真難唸?然後犧牲增加了家庭困難的孩子?
第三:自己覺得好的選擇。這個就真的讓人覺得有點無言了。大家對虐嬰事件反應很大
因為孩子不會說話,就算可能被打死了也無處示警
故大人們更應多費心思提供良好的托育環境
那麼同樣道理,今天有人說出自己在隔代教養或假日父母的養育下心理遭受的挫折
為何會被以各種理由搪塞呢?為何不願意正視就是這些「父母覺得好的選擇」
深深地傷了孩子呢?
是否心理地傷非外顯,所以給人很多詮釋空間
(最常見的:親不親因人而異,你怎麼知道人家不親)
心裡的傷,受傷程度和影響不是當事人說了算嗎?今天當有人說出來的時候
卻有人說噢這和假日父母不一樣,你要自己療傷喔云云
在我看來這才是最嚴重的霸凌,啥噓文只是大人的文字遊戲而已
自己覺得最好的選擇,在孩子小時,與孩子大時來看,影響是不一樣的
舉個例子,我認識的醫生世家,夫婦皆醫師,育有三子,開始生小孩時剛開業
三個孩子全部24小時托育,老大因為托嬰疏失,發高燒無人發現而導致一眼視力障礙
但後續兩個小孩仍24托育,夫婦專心賺錢,打拼事業,認為拚事業就是為家庭
現在孩子都大了,和父母互動或許有一份責任感在,但心裡的陌生已無法彌補
倒是兩老努力想把孩子留在身邊,已屆退休之齡
仍努力拼下一棟老家附近的房子(在北市蛋黃區父母支付全部的房屋費用),給老大居住
好說歹說希望同樣行醫的孩子能留在家裡診所,不要外出工作
但不論如何增加形式上的緊密(住在附近、一起工作,逢年過節相聚慶祝)
永遠像是行禮如儀的陌生人
要付出多少時間和孩子相處,是父母的決定
若今天有人選擇當假日父母,一週四五天整天看不見孩子也可接受
那也無需放到公眾版面討論,等孩子大了,你老了,自然就會知道這樣養育的結果
如果對這樣的安排覺得有疑慮,或想要改變
請提出可能改變的方向或安排,而不是自我說明,對網友解釋,甚而抱怨
這些行文並不會讓你更心安,讓你的孩子更好,讓你家長輩更不累
然後請記得,人與人之間,不分老小,互動都是公平的,只是有點時間差異而已
現在孩子小,你(做父母的)大
十幾年後,孩子大,你老
如果你可以接受(不論出於什麼理由)一週有四五天整天看不見孩子
那麼當孩子大了,你老了,也請接受孩子可能四五天不跟你聯絡,甚至四五個月不見你
請到那時候再坦然的說,啊這是我自作自受
不要拿血緣之親來強迫一個已經獨立的成年人
也許要真的到了老年,才能誠實面對自己,自己當年做父母時
是否有愛、是否自私、是否悔恨,是否坦然